再讲下去就生分了,祁徽笑道:“你知道就好。”
她便不说了,靠在祁徽肩头。
男人也沉默,半天没开口,她斜睨他一眼,发现他眉心紧锁,心头一动,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道:“皇上,是在担心国库吗?”
国库?祁徽一怔。
“四叔说国库空虚呢。”
她还会关心这些?祁徽道:“还没有这般山穷水尽。”
“那皇上在担心什么?”
“很多事。”他握住她的手,指腹在手背上碾磨,“朕以前只想着如何拿回皇权,但真的到手了,才发现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民生,百姓安定了,便不会有动乱,专事稼穑了,国库也会渐渐充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只大梁疆土广阔,近边的已有苏复,远一点的,实在是鞭长莫及,也是盗匪最猖狂的地方。
而今武有年领了部分兵马去镇压,不知结果如何。
所以他忌惮的还有靖王与周王,他们顺从便罢了,不顺从,雪上加霜,到头来最遭殃的还是百姓,少不得要打仗了。
不过今日祁成穆的表态,虽则狡猾,到底是不敢明着反抗,这靖王…靖王假作重伤,将他女儿派来,已经是很不好的兆头。
祁徽脸色冰冷,陈韫玉瞧见了,只觉有股杀气平凭空而来,竟是把原来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到得文德殿门口,祁徽下了龙辇,叫陈韫玉回去延福宫,又把魏国公,陆策,陈贤请来。
三人心里已知是什么事情。
几位藩王来京都庆贺端午,今日已过,顶多几日,便要回封地了,然而手里兵马最多的靖王却没有来,这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所以皇上心里这会儿不舒服,魏国公刚刚要宽慰,就见祁徽猛的往御桌上敲击了一下,登时就闭上了口。
“这靖王实在胆大包天,以为朕不敢动他,想在西北一直称王称霸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朕就不信,拿不下他!”
大发雷霆。
臣子们都低头噤声,一直到祁徽发作完了,陈贤才道:“皇上,微臣与靖王打过一仗,臣以为靖王兵强马壮,并不容易对付。而今最好的办法是说服他交出兵权,并且将兵马转交,不管是拱卫京都,还是去打叛军,都不得插手。”
祁徽冷笑了声:“他人都不露面,可见早料到朕的心思,并不愿意听从,难道要朕妥协吗?你们就只有这个法子?”
陈贤看了陆策一眼。
陆策沉吟道:“皇上,靖王派郡主前来,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也难怪皇上生气,但陈将军所说在理,眼下与靖王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武将军领兵去镇压叛乱,京都已少了部分兵马,若在与靖王对战,怕不堪负重,依微臣看,眼下可做的,是争取到周王的兵马。”
祁徽负手踱了几步。
殿内鸦雀无声。
半响,祁徽道:“你们觉得这祁成穆为人如何?”
魏国公道:“臣这几年在外,去过福州,比起别处,算是太平的,这祁成穆颇有能力,也没听说仗势欺人之举,皇上或可试探一下。其实众位藩王久不来京都,难得回一次,多住些时日又有何妨呢?火急火燎回去,只能是心里有鬼了。”
要留住却也不难,祁徽想到了一个人,他点点头:“继续说。”
“臣听闻,武将军而今在泉州…”
祁徽心头一动:“离福州不远,朕记得福州的巡抚是陶师秀,”他突然想到一计,走回御桌前,唰唰唰写下两道密旨交给魏国公,“你使人立刻送去给武有年,陶师秀。周王若老实便罢了,若不是,让他们按计行事,兵马不够,就在原地征兵。”
可饶是如此,也未必能顺利啊,魏国公不知祁徽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见他胸有成竹,便是应了一声。随之又出了一个主意:“提到巡抚,皇上既想钳制靖王,也该派个钦差去太原。”
“好办法,不过这人选恐怕难定,头一个便得不怕死。”
陈贤与陆策同时道:“臣愿意前往。”
见陆策竟然也发话,陈贤笑起来:“陆大人,皇上在京都的安危可是要靠你,如何能离开京都?”
“陆策不去,你也不能去。”祁徽道,“你与靖王打过一仗,有私怨,绝不能去,这事儿容朕再想一想。”又吩咐陈贤,“波尔国的火炮听闻威力极大,先帝早前购得六座,兵仗局而今在仿造,你盯着些。”
陈贤应声。
祁徽从白河回来,便召见官员,也不知说了什么,祁舜华忧心忡忡,在远处观望,可惜这文德殿禁卫森严,不可接近,不然她定会想办法偷听的。
徘徊会儿,转身而去。
不料都落在常炳眼里,他站在一片槐树下,嘴唇紧紧抿着,果然祁徽只叫了那几个人,可见他只把他们当心腹,自己竟是毫无分量。可笑上回培林问起来,他还觉得祁徽信任自己,交托他处理禁宫人事呢,而今看来,恐是错了。
常炳气得嘴唇发颤,虽说历朝有规定,太监不能干政,可自己对祁徽而言,说是义父都行,他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匡扶至今,怎么也该比魏国公等人重要吧?
他阴沉着脸,叫培林过来,吩咐了几句话。
因是端午节,祁徽也没有多留陆策等人,很快便是放他们回去,与家人过节了。他自己也走了出来,准备去延福宫。
虽是佳节,路上却冷清,来来往往皆是宫人黄门,他突然想起上次成王说起宫里的事情,皇祖父有六个儿子,五个女儿,每日都很热闹,天天一起去请安,一起念书。他手支在下颌,回忆起自己幼时的境况,才发现十分的孤独。
他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
在陈韫玉嫁入宫之前,他身边只有太后,而今太后去了陆县,又只有陈韫玉了。
什么时候,宫里也能热闹起来呢?
他吩咐车夫转头,去了傅大夫那里。
等重新去延福宫,到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陈韫玉今日见着家人,心情十分愉悦,叫了宋嬷嬷,桂心,还有唤彩霞的宫人一起打叶子牌。不止如此,旁边还围了一群小宫人,谁赢得一局,就拿出一部分钱,赏给那些宫人,殿内欢声笑语不断。
祁徽从没见过这等场景,刚要看一会儿,已经有宫人请安了。
众人一时哪里还敢聚着,连忙过来行礼。
祁徽问陈韫玉:“输了,赢了?”
“输了!”
居然笑吟吟的,祁徽捏捏她的脸:“输了又这么高兴?之前让你押注,你还不肯。”
“那不同啊,我打叶子牌输了,都是赏给宫人们的,她们平常很辛苦,难得过节,多得些银钱,高兴高兴。”说着拉住祁徽的手,“皇上这么早就过来,忙完事情了吗?”
刚才一回宫,他就去了文德殿,还以为要等到晚上才来呢。
“嗯,忙完了,现在来忙别的了。”
“别的?”陈韫玉眨了眨眼睛。
祁徽略微弯下腰,低声道:“你欠朕的。”
陈韫玉脸一下发红,不等说话,就被男人抱了起来,径直朝大床走去。站定了,他脱下龙袍,躺下来,看着陈韫玉道:“继续。”
继续之前在龙辇上要做的事。
欠人的总要还,陈韫玉咬一咬唇,解开腰带爬了上去。
这一下,也不知多久,宋嬷嬷眼睁睁瞧着天从白到黑,脸都有些发绿,暗道这也太久了罢,也不知娘娘可受得了,这皇上,哪块是个人?从不曾听说这么长时辰的。
好不容易看到祁徽出来,她急忙忙进去,想要看一看陈韫玉何曾伤到,结果陈韫玉竟是睡着了,姿势还特别古怪。宋嬷嬷弯下腰,低头轻轻摇了摇她,唤道:“娘娘,快醒醒。”
陈韫玉没反应。
“娘娘,要吃晚膳了,膳房做了各种粽子,有糖蜜巧粽,艾香粽,果粽…”还没说完,陈韫玉睁开了眼睛。
“娘娘,怎么这么久?”宋嬷嬷问,一边打量她。
陈韫玉打了个呵欠:“我本来要去洗澡的,结果皇上非不让,叫我这般抬着腿,说什么,什么…”她脸一红,这坏蛋,说什么精贵东西,“总之,不叫我下床,尽戏弄我。”
宋嬷嬷经验老道一听就晓得了,忍不住扑哧一声,原来这么半天,是皇上想让娘娘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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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端午节一过,藩王们都有了离开的心, 但成王除外, 一来他喜欢京都, 二来,祁徽是他侄子, 这几日相处, 觉得这侄儿聪敏果断, 很有帝王该有的风范,便是越发高兴了,便算祁徽昨日不曾召见, 他也愿意在宫里多待一阵子。
故而今日聚会, 成王举着酒盅道:“这时节是京都最好的时候了, 前日端午观龙舟, 今日御花园赏花, 下回平苑狩猎,再清湖钓鱼, 何等惬意?依我看,不如多住几日,我们难得来趟京都,皇上盛情相邀,多大的荣幸!”
这话一出,几个藩王都在心里骂娘。
成王自己跟祁徽辈分亲近,不若旁人,自然是恨不得多培养些感情, 可他们,算得什么?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狗窝,谁不想回自己的地儿当大爷去?只当着祁徽的面,都不敢表现出真实的想法,顺王第一个响应:“听闻平苑有许多麋鹿,狍子,黄羊,风景还甚是秀丽,臣颇期待。”
两位藩王都表态了,别的自然一一答应。
轮到祁成穆,一阵头疼,奈何祁徽偏偏看着他,便是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京都如此盛景,臣也不舍,只福州…”
“福州有巡抚,你不在,他就不管事了吗?”祁徽淡淡道,“便是那安越国,朕也打听过了,前几年刚刚换了君王,他自己位置都还没有坐稳呢,哪里有本事来侵犯大梁?你莫担心。”
祁成穆心头一震。
短短时间,祁徽竟然已经摸清出了福州的状况,且还提到巡抚,可见他的决心,恐怕早就有后招了,看来自己这一回,不交出兵权都不行。抬眼睨向祁徽,只见年轻男人镇定自若,目光坚毅,忍不住心想,而今这形势,若换做他,可否能像祁徽做得这般滴水不漏?
说起来,这皇帝还小了自己几岁呢,那一刻,祁成穆不由生出了敬佩之心。
他是从来不想造反的,不过吴太后掌权时,纵容曹国公为所欲为,致使大梁日渐衰败,他无能为力,也只能尽心管好自己辖下的福州。这些年来,福州一直安然无恙,投入的越多,感情越深,他对这地方自然就有了自己的欲望,而这兵马,跟随身边时日颇多,亦不太舍得放手。
有了这种心思,今次过来就抱了侥幸,只想走个过场。
不过,看来是不成了。
他笑一笑:“臣恭敬不如从命。”
见他答应,成王松了口气,替祁徽欢喜,周王这态度,肯定是会把兵马上交了。这周王又擅领兵作战,不亚于是收服了一名虎将呢,到时肯定能很快就将各地的叛乱压下去。
众人都听出了意思,成王妃瞧着这年轻藩王,笑着道:“成穆,你还未成亲罢,我前日在白河看了看,京都大家闺秀如云,你不如趁机选一位姑娘,正好叫皇上也把把关,将亲事办了得了。”
祁成穆怔了怔。
这主意是成王妃私自做的,祁徽也没想到,不过联姻向来是一种笼络,只他手边可没有什么公主,而且也不知道祁成穆的心思,轻咳声道:“朕没有给任何人做过媒,也不知周王的要求,你自己怎么看?”
本来以为要逼迫他,祁成穆心里是不舒服的,但瞧见祁徽似乎也不知这回事儿,还诚恳询问意见,反倒没那么抗拒了。
因在福州,他确实也没遇见可心的姑娘,而今既接受了这结果,亲近点对自己并无坏处。他是个聪明人,说道:“假若皇上有合意的,臣自然愿意。”
祁徽笑起来,与他对酒。
聚会上一派和睦。
祁舜华看在眼里,却寒了心。
来京都之前,她就知道父亲的意图,并不愿意受制于祁徽,但眼下看来,祁徽实在不是一个善茬,先是利用成王留住他们,而后又专门针对祁成穆,叫他顺利交出兵权。接下来,可能就要对付靖王府了,毕竟祁徽多了周王的兵马,便能与他们抗衡。
或者,她该回去说服父亲,顺从了事?也许祁徽宽宏大量,会饶过他们。
她忧心忡忡,一个人在乾东五所附近的竹林散步,这里清幽,寻常并无什么人,她喜欢在这里静心思虑。走着走着,却忽然听到两个人在悄声细语。
“这次皇上收服周王,就只剩下靖王了,听闻靖王手下有十万兵马,许不容易。”
“靖王这种无情无义之徒,皇上岂会接收,便算他愿意听从皇上的调令,你以为皇上会放过他吗,还不是要凌迟处死,全家抄斩!”
祁舜华浑身一颤,越发竖起了耳朵。
“你可别乱说…”
“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这靖王二十多年前来过京都,当时先帝便向他求救了,结果靖王不念亲情,眼睁睁看曹国公一人独大,后来先帝不就被弄死了吗!你以为皇上不会记着这仇?便不说这个,瞧瞧这些年,靖王在太原都做了什么,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皇上能放过才怪了,就等着杀他!”
“哎哟,你还真敢说,赶紧走吧。”
脚步声远去,祁舜华怔在那里,慢慢的觉得腿都开始软了,没想到,这祁徽早就想杀父王了,如此说来,那兵马更不能上交,反正左右都是个死!
她眸光一沉。
解决了一桩事,祁徽心情愉悦,他也是没想到祁成穆会那么快答应,看来他根本就没有谋反之心,如此说来,自己反倒有些小人了,便是真的想好好招待祁成穆。
他走到司礼监衙门,去见常炳。
常炳早早得了消息,但还是装作突然发现,哎哟一声,急忙忙引到门口:“皇上您怎么来了?奴婢毫无准备,是有什么要事吗?”
“无甚要事,刚才与众位藩王吃了顿饭,说起平苑,这地方朕还没有去过,也不知如何。”
“怎么,皇上莫非要与几位藩王去打猎吗?”常炳吃惊道,“皇上您…”
祁徽面一热,他以前装昏君不说,身子也不好,故而这骑射功夫是没有的,倒是年幼时,学过一点骑马,也不知还记不记得。而今傅大夫说小蛇已不吸血,可见血毒已清,只要以后注意强身健体便可,那他或许该重新练一练了。
“对,是要去打猎。”
常炳笑起来:“那皇上是要好马吧,这得问御马监的孟千能了,奴婢这就喊他来。”他吩咐下去。
祁徽四处打量了一下:“上回皇后有公公相助,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倒是没一点错处,皇后说,都亏得公公了。”
“那是奴婢应当做的。”常炳过去予祁徽倒了一盏茶。
他坐下来,喝得一口:“宫里诸事都交于公公管,朕也放心,不怕将来有后顾之忧。朕内有公公,外有魏国公等人,实在是朕之大幸。”
常炳听得此言,一时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
也许祁徽还是信任他的,只不过朝政大事,他更放心交给那些重臣,说来说去,还是自己阉人的身份,不然如何不能像以前的蔡庸,而今的魏国公,陆策,成为国之栋梁,流传后世呢?他这一生,都是被这所累,吴太后当权时,那蔡庸就看不起他,吴太后也只把他当谄媚的宦官。
然而祁徽也不知道吗?
他常炳,原该不只是个太监啊,只这话由自己主动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祁徽以后定会知道,他常炳的重要。
御马监的孟千能很快就走了来,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请过圣安道:“皇上天恩浩荡,各地每年都有骏马献上,如今马厩有上百匹好马,但依奴婢看,能配得上皇上,也不过五匹左右。”
祁徽站起来:“领朕去看看。”
“是。”孟千能在前领路。
养马的地方略远,便是坐了龙辇都行得好一会儿,祁徽得孟千能推荐,选了一匹玉花骢,他许久不骑,叫了陆策来旁指点,练习到天黑才回延福宫。
陈韫玉还未说话呢,就见他径直去里面洗澡了。
“皇上作甚了?”她奇怪。
长青道:“去了御马监,骑马。”
“啊!”陈韫玉惊讶,“皇上还会骑马呀?”
长青心道,已经算不得会骑了,不然岂会练那么久,幸好景川侯指导有方,倒是很快就掌握了要令。不敢拆台,长青点点头。
说到骑马,她是一知半解,父亲是文官,不过父亲爱游山玩水,倒是会骑马,年幼时教过一些,她已经不记得了,母亲怕她摔跤,后来就不让骑了。
等到祁徽出来,她迎上去:“听长青说,皇上去骑马了。”他刚刚洗过澡,身上皂角的味道十分清香,她由不得往前贴近了几分。
祁徽将她拉到榻上坐着:“是,过几日打算同藩王们去打猎。”
“皇上还会打猎?”陈韫玉更惊讶了,她只见过他炼丹啊,就算后来,也是天天待在文德殿批阅奏疏,谁晓得还会这些。
女子脸上有倾慕之色,祁徽本想告知实情,瞬间却打肿脸充胖子:“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朕这几年疏于练习,可能准头不太行了。”
“那也很厉害了呢,毕竟皇上又不是将门出身。”陈韫玉已经对他骑射的样子很感兴趣了,说道,“那天,妾身也能去吗?既然藩王们都去,藩王妃们留下来,也是颇无乐趣罢?”
平苑原本就是皇家子弟玩乐的地方,只他身子病弱,一直不曾去过,最近二十年也无人踏足,听说里面的野物已经多得不得了了,想必很容易就猎到一只。祁徽挑眉:“你想去,你会骑马吗?”
“不会骑,皇上可以教我呀,”陈韫玉拉拉他袖子,“皇上带我去罢,好不好?”
一着急,这妾身也不说了,不过这般更显亲热,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祁徽心已经软了,说道:“答应你也行,不过要你帮朕做一件事情。”
“何事?”
“给周王择妻。”
“周王?”陈韫玉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了,是那个祁成穆,长得很英俊,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便是有点为难,“妾身…”
“别妾身来妾身去了。”祁徽道,“朕在外面听多了臣来臣去的,往后你不必拘束。”
“哦。”陈韫玉心头一喜,顺着竿子往上爬,“那就说我了,皇上,我没有做过媒人呢,不晓得怎么选,那万一选得姑娘,周王不喜欢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尽管挑好的请入宫,让他自己瞧一瞧,喜欢的自然会留意。”
那倒也是,陈韫玉打量一眼祁徽,发现他似乎对那周王很上心:“皇上怎么会想到叫我给周王择妻呢?那周王看来,颇是不好接近。”
“其实为人不错,魏国公说,将福州打理的很好,百姓安乐,欣欣向荣,许多封地都比不上,朕往后可能也会重用他,所以这姑娘,选个门当户对的,既然朕答应下来,总不能辱没了他。”他看一眼宋嬷嬷,“你问问嬷嬷,她好歹也在京都许多年了罢。”
宋嬷嬷忙道:“不敢。”
陈韫玉答应,又想到骑马的事情:“皇上,那骑马…”
“明日教你罢,记得穿骑射服。”
“骑射服,嫁妆里面有。”宋嬷嬷已经看过那嫁妆的礼单了,说道,“奴婢这就使人去取过来,到时候娘娘挑件喜欢的穿便是。”
她立刻叫桂心去找。
陈韫玉则忙忙得问宋嬷嬷京都闺秀的事情。
她未入宫前,不过在京都待了几个月,当时也没怎么记人,委实是想不起几个了,所以这事情对她来说,真是有点困难。
幸好宋嬷嬷记性好,人又能干,很快就说出了好几家,两个人商量起来。
因听到那一番话,祁舜华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日,便是去见祁成穆,两人于乾东五所门口遇到,祁成穆眉头拧了拧,问道:“堂妹有何事?”
“堂哥这么早,要去何处?”
“去御马监,皇上说要送我一匹好马。”
这皇帝可真有手段,见祁成穆臣服了,又给他择妻,又赐下骏马投他喜好,可这点恩惠就真的把祁成穆给收买了吗?
“那我们一同去吧,反正不是要打猎吗,我也向皇上求借一匹。”祁舜华往前而行。
祁成穆没说话。
两人走得一会儿,祁舜华道:“我自小生长在太原,第一次见京都,委实是繁华,我想福州肯定也是比不上的,难怪成王想多留一阵子。不过,这里再好,我们还是要回去封地,堂哥与我一样,也是在封地长大的罢,这等感情无人能比,只如今日渐兴旺了,却…”
挑拨离间,是想说这硕果要被祁徽拿了罢?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做臣子的,生来便是要匡扶圣君,假使祁徽真的能振兴大梁,他虽有不甘,也绝不会忤逆。到时候打起仗来,不说输赢,他辛苦治理的福州,尸横遍野,又于心何忍,恐怕祁徽也是这么想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兵戎相见。
他冷哼一声:“你还不死心吗?”
“堂哥!”
“你不必说了。”祁成穆道,“我意已决,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