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这态度,又让她想起了昨夜,陈韫玉实在是糊涂了,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个都那么奇怪,她只是想看一看太后啊…她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慈安宫,风中,似乎飘来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两个人正僵持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常炳上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娘。”
救星来了,长青差点跪倒。
陈韫玉也是眼睛一亮:“常公公,您回来了,那皇上是不是也回了?”
“皇上而今在文德殿,召见魏国公商议大事。”
商议大事!
四个字落在陈韫玉耳朵里,就跟早上祁徽说要去朝会一样叫她震惊,她呆了呆,一双妙目在常炳身上打转,看起来,常炳的样子不像是胡说。可前阵子,皇上还对什么事情都一无所知呢,甚至于天天在炼丹,这样的人,如何同大臣议事?她好歹出生于官宦之家,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怎么想,都觉得祁徽不可能胜任。
但偏偏,今儿确实不同,陈韫玉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什么都想不明白,她急需见到祁徽。
见陈韫玉召来凤辇,常炳道:“娘娘要去文德殿吗?不回延福宫等一会儿?”
“不,我要去文德殿,假若皇上一时半会儿无空,我便在外面等着!”她少有的露出了坚决。
常炳没有阻拦。
太后移居铅英殿,被软禁,他知晓皇上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皇后,倒不一样,仍住在延福宫,只换了拨宫人,别的无甚改变,显见是不会被废,既如此,她早晚都要知道真相的。
凤辇朝文德殿而去。
常炳回头叮嘱长青:“皇上颇有斗志,只身子怕熬不住,你去告知傅大夫,请他多配几味药,好让皇上撑过这难关,不然倒了…我们大梁可真的要乱了,到时候,便宜的还不知是谁。”
长青应声,急匆匆去太医院。
在殿门口,陈韫玉从凤辇上下来,将将走得几步便觉得不对劲了,好似少了什么,站着想了会儿,恍然大悟,这庭院里养的斗鸡全都不见了,甚至于连一根鸡毛都没有!
清静的可怕。
她惊诧,快步走上台阶,叫小黄门禀告之后,便是立在檐下等候。
但好一会儿,祁徽都没有传她进去。
里面隐隐有谈话的声音,陈韫玉实在耐不住好奇,偷偷往里瞧了一眼。
偌大的文德殿里,祁徽坐在正中央的阔背大椅上,正同臣子说话,他一反常态,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骨头似的歪着,他坐得笔直,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微微泛着光,哪怕离得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仍能感受到那一种认真,严肃的态度。
像换了个人,想到今日予他戴上冠冕,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刻…
心突然跳得杂乱无章,陈韫玉觉得手心都有些麻麻的,有点,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魏国公这时大踏步走了出来,她竟然下意识得往旁边躲了躲。
“皇上有请娘娘。”长春在里面高喝一声。
陈韫玉的心跳得更快了,明明是她自己急吼吼的过来,叫黄门通传的,但现在祁徽要见她了,她却有点退缩。
“娘娘?”宫人在旁轻唤。
陈韫玉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脚往里走去。
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日入宫,遇见他的第一天,一切都是陌生的。
在那一团光芒里,高挑婀娜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由远及近,露出了一张如画般的面孔。
祁徽瞧着她,放下了御笔。
今日午朝之后,奏疏纷纷而来,瞬时竟是堆积如山,他刚才边与魏国公谈话,边批阅,不过才看了二三十封,中途就听长春禀告,说陈韫玉来文德殿了,在外等候。那瞬间,他有些犹豫,之前说过要予她解惑,但真的到这时候,却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只始终都要说的。
“妾身见过皇上。”陈韫玉请过圣安,站在下首。
半垂着头,睫毛一颤一颤的,肌肤如玉。
祁徽道:“过来,站那么远作甚?”
声音倒是一般无二,陈韫玉抬起头,偷睨他一眼。
两个人目光对个正着,她眼神好似小鹿般,竟是立刻移了开去…奇奇怪怪的,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倒是回避上了,祁徽挑眉道:“没有听见吗?叫你过来就过来!”
男人声音一拔高,登时又像那昏君了,陈韫玉犹豫会儿,走了过去,在半臂远的距离站定。
看她脸绷得有点紧,祁徽道:“怎么会想到来文德殿?”
“本来是去看母后的…正好遇到常公公,他说皇上回来了,妾身有事想不明白,故而来见皇上。”
“何事想不明白?”
陈韫玉咬了咬唇:“都想不明白,昨夜的事儿,母后的事儿。”
“太后搬去铅英殿了,暂时不便见你,至于昨夜,是朕命魏国公领兵,斩杀了吴顺等人,还有这宫里的锦衣卫,禁军。”祁徽言简意赅,看着陈韫玉,“朕早上说过,今日始要亲政,不是玩笑话,往后,太后再不会干涉政事了。”
他说得那么的随意,那么的简单,但在陈韫玉听来,不亚于是一声惊雷。
昨夜真是皇上的兵马…
他杀了曹国公吴顺,锦衣卫,禁军,那是太后的家人,太后的亲军,太后不住慈安宫了,他要亲政!
陈韫玉脑中嗡嗡作响,这事儿,好像是祁徽造太后的反?不不不,他是皇帝,称不上造反,那是夺-权?可太后对他不是很好吗,他想要的东西,难道太后会不给,以至于要动如此大的干戈?可他日日在炼丹,如何会有兵马,他是昏君啊,他怎么会…
浑身僵住了一样,她感觉自己不能动弹了,只有一颗心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着。
女人面色微微发白,肩膀都缩了起来,祁徽瞧在眼里,淡淡道:“过来。”
她挪动了一步,感觉两只脚好重,抬不起来。
幸好刚才站得比较近,他一伸手却是够着她了,扯住她手臂就拉到了身前。
男人身上的药香味瞬时就袭到了鼻尖,陈韫玉睫毛抖了抖,不敢看他,她昨夜一直为之担心的男人,生怕被反贼伤了,结果到头来,全想错了,那场大战竟然是他发动的,那满宫的血腥味也是因他而生!
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戒备,祁徽眼眸眯了眯,如他所想,果然会是这种反应。不过也不怪她,自己这昏君假扮了十几年,将所有人都瞒住了,何况是她呢?
他捏住她下颌:“害怕了吗?”
低头望进他眼眸,仍是如深潭般的黑,她心想,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过,这个人真是可怕啊,明明不是昏君,居然能天天去炼丹,陈韫玉觉得他比装昏君时还要吓人!
所以问她怕不怕,她怎么会不怕?太后都去铅英殿了,那地方颇是偏僻,定然是一种惩戒。
陈韫玉慌得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不晓得祁徽会如何处置自己。她不傻,祁徽这样对待太后,肯定与吴家只手遮天,与吴太后垂帘听政有莫大的关系,而她,也是吴家的亲戚,是太后的表外甥女!
女人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祁徽手指轻轻摩挲着她下颌柔嫩的肌肤,低声道:“你现在做好一件事的话,朕就饶你。”
她眼睛眨了眨。
“上次放孔明灯时,你谢朕的事儿。”他一只手搭上了她腰间,“再做一次。”
她呆住。
那不是要她亲他吗?
心一时又乱了,那时候总以为他是昏君,表面上皇上皇上的叫,心里不知暗骂了多少次,甚至也鄙夷过,觉得他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只他慢慢得变好了,不对她凶了,她才会做出这种事,而今他变了一个人,居然还要她亲他。
中间隔着一种陌生,还有深深的忌惮,她似乎下不了这口呢。
女人犹犹豫豫的,祁徽心头大恼,暗道自己不做昏君了还不好吗?就算怕他,这会儿也该是上赶着讨好,逃过她自以为是的下场罢,可他给她指了条明路,她竟不走!
祁徽盯着她,薄唇微抿,散发出一股冷厉,让陈韫玉觉得自己再不亲,好像脑袋就要掉了的感觉…
她到底还惜命,连忙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
这吻毫无诚意,完全是敷衍…祁徽在她要抬起头时,伸手压住了后脑勺,她顿时就黏在他唇上,离不开了,正发慌,男人的舌用力挤了进来,在她口里一阵扫荡。她心突突直跳,下意识伸手推去,他却搂住她的腰,往下一扯,她屈膝跪在了他腿上。
姿势极为古怪,她身子高出一截,无所依傍,往前一倾,胸口直往男人脸上撞去。
作者有话要说:陈韫玉:亲,亲过了,可以走了吗?
祁徽:呵呵。
陈韫玉:..>o<..
第27章
这饱满,差点叫他窒息。
又叫他心跳不已。
在这散发着馨香的柔软里, 祁徽呆怔了片刻, 伸手扶住她, 抬起眼。
陈韫玉的脸已经好像一块赤红的绸缎了,她压根儿没想到会这样, 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男人紧紧握着腰,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正当想求祁徽放手, 却听他道:“都出去。”
旁边的小黄门, 包括长春, 立时都一一退出。
殿门关闭, 登时有一些昏暗。
男人这时腿松动了, 陈韫玉跪不住,便是要落到地上, 谁想他却将一条腿挤进来,硬生生让她分开了,跨坐着。这姿势更是羞人,陈韫玉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美人娇羞,勾魂夺魄,祁徽多日没碰她,原本仍打算忍着,只是亲吻罢了, 谁想她却拿胸撞过来,勾起他一团欲-火,而今要自行熄灭,怕是不能了。
两人贴得紧,隔着衣服,她能感觉到那种异样越来越是明显,想到上次的疼痛,十分害怕,颤声道:“皇上,您刚才说饶了妾身的,妾身已经亲了,能走了吗?不打搅皇上处理政事。”
祁徽淡淡道:“不能。”
陈韫玉咬唇,心里气得不行,明明说亲了就饶的,居然出尔反尔,她想一想,低声道:“皇上,这里是文德殿…”
“那又如何?”
男人一点不顾忌,陈韫玉语塞,越发紧张。
一碰就发颤,瞧她这点出息…祁徽垂眸,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盒:“好好服侍朕,有赏。”
他对着她打开来,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葡萄玉坠,是父亲在她十岁时送的礼物,陈韫玉瞄得一眼,非常惊讶,立时伸手去拿。男人抬高了,不让碰着:“现在不能给你。”
“可这本来就是妾身的,”陈韫玉盯着玉坠,“皇上,您如何得到的?”她一直收在妆奁中呢,去年嫁人,汤嬷嬷说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故而便是没有带入宫。照理说,这会儿肯定还在家中,绝不可能落在祁徽的手里。
清澈见底的眸子直愣愣得看过来,祁徽拿起她腰间的丝绦上,轻轻一抽:“你乖乖的,朕就告诉你。”
陈韫玉只觉裙下一凉,不着片缕了,双腿紧了紧,咬唇道:“是爹爹给你的?还是娘…”
昨日那场大战,腥风血雨,闻着味儿就晓得死了成千上万人,是不是宫外也一样,那他们家该不会出事儿了罢?树倒猢狲散,太后垂帘听政这些年,她一早就知吴家的权势,覆盖了整个大梁,而祁徽想要夺回权势,自是不容易的,那么多的挡路石。
他们陈家…
陈韫玉心砰砰直跳,拉住祁徽的袖子:“或者,是皇上从妾身家里搜出来的?”
带了哭腔,莫非以为自己将他家都抄了?祁徽眼眸眯了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韫玉心头一震。
他撩起龙袍,入了进来。
她差点弹起。
男人按住她:“不想知道吗?”
她浑身又一僵,关乎家人,如何不想知道,当下便是一动不敢动。
他揽住她两条膝盖,往前一拖,她登时就分跪在了椅子上。
男人上身的龙袍仍很平整,胸前的金龙张牙舞爪对着她,陈韫玉紧紧咬住唇,往上偷睨一眼,男人脸颊浮红,眼眸却格外的亮,与她对上,似乎又有些温和,低声道:“疼吗?”
手抚在她后背,轻轻一摸。
比起第一次,倒不太疼,就是这种样子,她实在不好意思看,也不知像什么了,简直跟那些画册里的一样羞人,心里有气,微微撇开眼不说话。
男人瞧见她这般,不由得使了力气。
殿内突然就传来一声惊叫,旋即又闷住了,几个小黄们面面相觑,默契得往远处走了几步。
…………
陈韫玉感觉自己像骑了半天的马,浑身酸疼,尤其是膝头,那大椅子上的锦垫好不厚实,她中间都要跪不住了,偏偏男人狠狠欺负,不准趴下,还叫她上下摇动。她疲惫不堪,却不敢哭,这文德殿又不是内宫,谁知道会不会有臣子过来,愣是忍着,憋得全身都是汗。这会儿半躺在椅子上,就想沉沉睡一觉。
祁徽手指轻抚她红彤彤的脸颊,想到刚才女人千依百顺的娇憨,嘴角一翘,将那玉坠取出来,在她眼前晃荡。
陈韫玉好像猫儿看到鱼,一下坐直了,抢到手中。
祁徽道:“是令尊主动献上的。”
她惊讶:“爹爹他何时给皇上的?为何?”
“今日朝会,应是为试探朕对你如何。”
父亲专程带去朝会,这么担心自己,恐怕母亲也是一样,陈韫玉手紧紧握住了玉坠,她眼下暂时无事,倒不知他们如何了,咬一咬唇问:“那父亲好吗?还有我们陈家…”
“你觉得朕会对付你们陈家?”祁徽挑眉。
陈韫玉沉默。
呵,要对付陈家,那他今日疯了才要她呢,早不知道赶去哪里了,还叫她在自己面前晃荡?祁徽忍住这火气,淡淡道:“朕若不对付陈家,能有什么好处?”
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陈韫玉下意识将衣服拢了拢,不安道:“皇上要什么好处?”
“你猜呢?”
陈韫玉心砰砰的跳起来,半响挨过去,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女人跪在宽大的椅子上,手臂往下撑着,腰部弯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好像那横卧的月牙儿,他瞄了眼,淡淡道:“就这样?”
挑起的唇角带了几分讥诮,显见是对这一触即分很是不满,陈韫玉从没有主动的吻深过,脸慢慢通红了,犹豫会儿,贴在他唇上,舔舐了几下,伸出小舌往他嘴里钻。
软软的,没有多少力气,好像羽毛,但却叫他瞬时沦陷,才被她撩拨两下,便是反为了主动。
女人热烘烘的身体坐在怀里,祁徽又起了欲念,可却也知道,不能再有第二次,不然这满案的奏疏如何能看完,一时又懊悔自己逗弄她,叫她变成了热情的小猫儿,勾得他舍不得松手。
天人交战时,外面传来长春的声音:“皇上,陈贤陈大人回京了,另有魏国公世子杨凌,同来求见!”
祁徽立刻松了手。
陈韫玉也吓一跳,连忙站起来,整理衣物。
他道:“快请进来。”
又看一眼陈韫玉:“你先回去罢。”
他不说,自己也是要走的了,说来也怪他,大白天的非得在文德殿里,说出去多丢人,陈韫玉恨不得戴个帷帽呢,眼见长春开了殿门,她疾步朝外行去。
香风拂面,当先一位身穿白麒麟软铠甲的男人忍不住侧头,但只瞧见一个背影,乌黑的头发,盈盈一握的细腰,别的便什么都没有了。他转回头,看向那将将打开的殿门,已然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皇帝没有别的妃嫔,那这女人应该就是皇后了,陈家的女儿,吴太后的表外甥女。
没想到他还留着没有废掉,杨凌心下奇怪,一摆手,叫手下抬着陈贤走入殿内。
只见陈贤昏迷不醒,身上血迹斑斑,祁徽吃惊,忙叫长春去请太医。
“出了何事?”他问。
杨凌禀告道:“父亲得皇上的令,命微臣调查陈大人这支兵马,微臣派出斥候,谁想就在城外十里之地发现了陈大人,他昏迷在地,微臣去救了他回来。陈大人当时尚能开口,说在去倒马关的半途遇到靖王部下,靖王不信他们是往倒马关,称金军尚未侵犯,一口咬定是来偷袭,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陈大人兵败,逃回京都…”
大梁千疮百孔,许多人揭竿起义,也有浑水摸鱼,想扩建地盘的,好比镇守西北的靖王之流,不想着巩卫大梁,只念私利,祁徽大怒:“而今靖王何在?陈大人可提起?”
“好似得胜之后,抢了粮草,押着一干俘虏回封地了。”
祁徽眉头拧了起来。
杨凌道:“皇上可要微臣领兵前去剿灭?”
祁徽沉吟:“多事之秋,他既回封地,倒不宜急着剿灭,让朕再想一想。”顿一顿道,“你先派人去探查虚实。”
杨凌领命。
祁徽一晚上没有回延福宫,倒是在戌时,叫长春送来一枚丹药。
陈韫玉仔细瞧了瞧,又闻了下这味儿,吃惊道:“这不是金丹吗?皇上还在炼丹不成?”
长春轻咳一声:“娘娘,这是傅大夫配得避子丹。”
陈韫玉呆住了。
“皇上身子还未痊愈,怕祸延后代,故而需得避子…请娘娘放心,傅大夫医术独步天下,此丹无害。”
原来这是避子丹,陈韫玉嘴角翘了翘,偏偏她那日信以为真了,还以为是金丹,味道苦苦的,她吃下去,觉得好像放了小鹅菜,他还来她嘴里尝味道,那天,他好像笑了好几次。
陈韫玉将丹药合着水吃下去,问道:“皇上这么晚都不安歇吗?”
“皇上今日不来此处了。”
陈韫玉一怔,暗道他扮昏君的时候日日都过来,而今居然都不来睡了。
“皇上很忙吗?”
“是。”长春心想,还很累,等那杨凌一走,他过得会儿进去看,发现皇上趴在御桌上睡着了,这恐怕都是拜娘娘所赐,故而刚才他询问皇上可要回延福宫,皇上一口拒绝了。
娘娘今日得独守空房。
长春告退而去。
陈韫玉歇下了,看着那半边的空床有点不习惯,但同时,又有点如释重负,就是睡着前,想起太后又翻了个身,是不是明日去试探下皇上,看看太后到底如何了。
唉,可是想到他而今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叹口气。
昨日事情多,太累,她睡得很沉,正当香甜,肩膀却突然被人扣住了,很是用力,叫她有点疼,陈韫玉心烦,嘟囔道:“别吵,叫我再睡一会儿。”可那人完全不听,将她整个扳了起来,低喝道:“娘娘,都这什么时辰了,皇上早朝都回来了,你还在睡,像话吗?”
宋嬷嬷的声音!
陈韫玉吓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就瞧见宋嬷嬷站在床前,不怒自威。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
宋嬷嬷从桂心接过来拧干的手巾给她擦脸:“娘娘,该起了,奴婢已经叫膳房准备蟹黄粥,松黄饼。”
“宋嬷嬷…”陈韫玉眨了眨眼睛,结巴道,“真是,真是你?”又看向旁边的桂心,“桂心,你也是真的吗?”
这孩子,嫁入宫里快一年了,还是这般性子,宋嬷嬷手脚麻利得给她穿衣服:“娘娘,是奴婢,桂心也是真的,昨日皇上吩咐二老爷,送两个奴婢过来,老夫人便是叫奴婢们来了。”
想起二夫人欣喜掉泪的样子,宋嬷嬷擦擦眼角:“娘娘放心,家中一切都好。”
不是梦!
陈韫玉喜得差点哭,伸手抱住了宋嬷嬷:“真是你啊,嬷嬷!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娘娘暗地里不是讨厌死奴婢了吗,管东管西的?”宋嬷嬷笑,给她系上腰带,“奴婢这次来了,老夫人还是千叮万嘱,要奴婢伺候好娘娘,今儿这第一件事儿,便是赶紧去给皇上道谢。”
“真是皇上吩咐的?”陈韫玉实在没想到,祁徽会那么做,当初太后娘娘可不准带任何人呢。
“还能是假的?没有皇上吩咐,奴婢们私自入宫,是要掉脑袋的!”宋嬷嬷抬起头瞧着她,微微一笑,“娘娘得皇上喜欢,老夫人甚是高兴,叫娘娘不要辜负了圣意。”
而今,他们一家的命,所有的运道,都系在陈韫玉的身上了,老夫人十分重视。
“娘娘好好想想,怎么答谢皇上罢。”宋嬷嬷意味深长。
陈韫玉心头咯噔一声,想到昨儿为个玉坠,差点没累死,到现在膝盖都在酸疼,这会儿又多两个贴心的自家奴婢,她不得要活活累死吗?陈韫玉想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祁徽了!
偏偏宋嬷嬷好可怕,用完早膳,千催万催的叫她去文德殿。
没奈何,带着一家子的命,她提着御膳房做得点心,候在外面,等待传话。
谁想那臣子们一个接一个得进去,半天不出来,长青瞄了她一眼:“娘娘,形势紧迫,皇上恐怕没空见娘娘了。”也实在不能见,瞧这娘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国色天香的貌,要一进去,皇上没把持住,明儿早朝都不成了,赶紧哄走了事。
陈韫玉心头半喜半忧,喜的是,今儿总算不用报答了,忧的是…这文德殿再不复往日,这男人也不复往日,她回头慢慢走去,心里想得竟是那天,他予她簪花,想得是去白河,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想得是,那天夜里,他为她放得孔明灯。
甚至于是,初次相见,他慵懒得躺在龙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