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瑞安的亲事就这么耽误下来,膝下就席镶这一个孩子,席家第三代就席瑞安这么一个当官的,还被贬谪了,席家也跟着回到了原籍,席老太太日夜为这儿子操心。
没想到,她还能看到儿子续娶的一天,不由高兴的老泪纵横。
席家大房就觉得不对了:“儿子是新科进士,怎么也有十八了吧?那这寡母是多大了?”
席老太太皱了皱眉,沉吟道:“老三不是个爱色的,不然这些年身边也不会没个人伺候着,现在他总算愿意成亲,新妇又是新科进士的寡母,出自耕读之家,想必家风清正,擅教子,子嗣也是有大出息的。”
老太太年龄虽大,心却不糊涂,道:“只是他成亲可以,镶儿的亲事却不能让她做主。”
又回了信到怀安县,说要为席镶订亲。
席镶比甄博文小一岁,现年也是十九,本想等他科考完再说亲,现在进士未中,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
席瑞安回信说,此事他心中有数,让阿娘不必担心。
原来席镶在京城虽未中进士,但也是少年举人,父亲席瑞安又在圣上那里挂了名,尤其是今年税收上去,怀安县全县大丰收,税收更是惊人,升职加薪迟早的事。
甄博文和席镶住到岑家去之后,不仅甄博文的信息全部挂在各家大佬的案头,席镶的信息自然也是。
所以不光是甄博文被捉婿了,席镶也早早被人看中,虽没被捉,可要结亲的信件却早早送到席瑞安的案头,是他同年之女。
同年现在在门下省任谏议大夫,从四品,专掌讽喻规谏。
没几日,官媒就去甄家去说媒了。
甄二郎甄香君他们还都以为是给甄二郎、甄香草说亲的呢,甄二郎和甄香君他们都退到了院子里,喂甄四郎是个调皮的,偷偷趴在窗户外边偷听。
说是偷听,也不尽然,因为客厅本来就是待客之所,门是敞开的,通往后院。
甄香君本来也不需要避开,只是之前也有不少媒人来给她提亲,她也靠近了客厅,竖着耳朵听,就听原本对他们挤眉弄眼偷笑的甄四郎突然大叫一声,跑到客厅:“什么?阿娘!你要嫁人?”
他神情极为生气和惶恐,眼睛瞪的老大,委屈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院子里的甄香君、甄二郎、甄香草他们闻言皆是一愣,连忙也跟着跑到客厅,就见甄四郎十分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叉着腰对那官媒怒吼:“我不许!我阿娘才不嫁人!”
官媒丝毫不介意,笑眯眯地对慕清说:“这位就是娘子的几位小郎君小娘子吧,果然都生的像娘子,一个个都这么标致。”
郎君是对于此时有身份地位的年轻人的称呼,对甄家几个少年还完全称呼不上小郎君,官媒在言语上却十分客气。
几个人全都在看着慕清,甄香君更是拉着甄四郎,他们都以为甄四郎误会了,官媒来说的肯定是甄二郎或甄香草的亲事,怎么可能是阿娘的呢?
他们几个完全没想到已经有了七个孩子,大儿子都考中举人(实际上是进士,朝廷喜报还没到)了,阿娘也算熬出头苦尽甘来,怎么还想要嫁人?
官媒笑呵呵地说:“县尊说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只要娘子愿意嫁给他,必八抬大轿迎娶进门,此生无二色,你的几个孩子他也会当做亲生的一样对待。”
甄香君甄二郎他们闻言都惊呆啦!
“县尊?”
“是啊,县尊。”官媒脸上笑嘻嘻,心里也是草泥马奔腾而过。
县尊虽说三十岁出头了,可外表看上去就跟二十几岁似的,就算取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她都能给他说来,怎么就看上了这乡下老妇人?
如果她知道有个词叫‘恋母情节’的话,她一定会怀疑县尊是不是有恋母情节。
她细细打量着这位要被县尊娶为续弦的甄慕氏。
经过两年的调养,慕清此时的脸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粗糙,外表看上去年轻了很多。
只是平时她故意穿着暗色衣服,让老里装扮,即使她脸上皮肤越来越好,脸上皱纹越来越少,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与她日夜相处,也很难察觉,只当家里日子过得好了,阿娘越过越年轻了。
就连甄香君,刚回甄家时看上去跟二十五六似的,现在说是十八岁大姑娘都有人信,由比年轻的小姑娘多了一股沉静悠远的韵味。
但官媒细细一打量,却见这甄慕氏皮肤光滑红润,眉目舒展清正,神情端庄慈蔼,双目炯炯有神,鹅蛋脸型,高鼻檀口,若不是这装扮老气了些,细细装扮一下,说是二十五六也有人信,偏偏被她自己的发型和衣服一衬,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妇人一样,平白多长了几岁。
难怪这个年龄了,还能被县尊看中,果然比黄花小姑娘多了一股不同的风韵。
做了这么多年媒,官媒也知道有些人就是好这一口,就像有些人就喜欢年轻小姑娘,有些人就喜欢成熟的妇人一样。
官媒只当县尊也是好成熟的妇人更多一些。
可再好成熟的妇人,不是还有刚丧夫的小妇人吗?一个带着七个孩子的老妇……官媒也是不懂县尊的喜好,许是嫌那些小妇人生的不如甄慕氏美貌?
官媒再细细打量甄慕氏,竟觉得,这甄慕氏越看越有味道,真如那盛开到极致的花,透着一股年轻娇嫩的小花所没有的美。
甄香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问官媒:“县尊来向我阿娘提亲?要娶我阿娘?”
他们都觉得自己听错了,说要娶甄香君甄香草都正常,但说娶阿娘?
当然,如果真是要娶甄香君甄香草,甄香君一定会劝阿娘拒绝,因为席瑞安是弟弟甄博文的老师,于礼不合,但若要娶阿娘……
甄香君凌乱了。
“是啊,县尊亲口与我说的。”
慕清只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将官媒送走,回来见家里几个还呆愣着。
甄四郎连忙跑到慕清面前,抬头抓着慕清的衣服,紧张地问:“阿娘阿娘,你真的要嫁人吗?”
慕清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想让阿娘嫁人吗?”
甄四郎连忙摇头,大声说:“不想!”
“可如果阿娘嫁给县尊,你以后就是县尊的儿子,是小衙内了,也不愿意吗?”慕清笑呵呵地问。
“小衙内?”甄四郎瞪大了眼睛。
“是啊,小衙内。”慕清望着甄香君甄香草:“不光你是小衙内,香君以后也成为官家娘子,不光有博文成为你和青青的靠山,更有当县尊的爹,青青有了当县尊的阿翁,以后说亲也能说的更好些。”
甄香君面色一变,心底的抗拒和焦急一松。
慕清又看着甄二郎和甄香草:“哪怕博文已经中举,可二郎的婚事依然只能在农家里挑,最好的也不过镇上的小商户,若是有了县尊爹,二郎也就成了衙内,婚事也可提高,香草也是,博文在官场多了个父亲互为助力,对他以后也是有好处。”
甄家几个人全都不说话了。
“可是阿娘,县尊……县尊真的会娶你吗?那可是县尊啊!”那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还是京城来的。
而且县尊,谪仙般的人,怎么会看中他们阿娘了?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慕清。
慕清咳嗽了一声,道:“之前为两季稻的事,阿娘头一个支持县尊,将家里土地全种上了杂交水稻,为县尊排忧解难,后又带头种植芸苔和甘拓,将我无意中得来的霜糖方子也卖给了县尊,后见县尊一个人在怀安县,身边也没个人照顾,阿娘感念他对博文的照顾,又是博文的恩师,每次去县里都会带些红烧肉和冷兔肉,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这时候甄四郎像是有个灯泡在头顶bling闪了一下,大声说:“我知道了,县尊一定是看上阿娘的好厨艺了!”
他眼睛闪闪发亮,已经十岁的他看上去已经不再是她刚来时看到的小童模样,而是小小少年了:“一定是县尊想经常吃到阿娘做的饭菜,可阿娘也是大哥的阿娘,不能让阿娘去县衙当厨娘,就想到娶了阿娘给他做饭的法子!”
这么一说,甄香君、甄二郎、甄香草他们居然齐齐觉得有道理极了。
县尊一定是看上阿娘的厨艺了啊!
第100章
不怪他们如此误会。
在大雍朝以前,炒菜还没出来,民间做菜多以炖煮为主,你想想,这时候连菜籽油都没有,更别提炒菜了,之前又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乱,百姓能有一口粥填饱肚子就很难得了。
但是慕清不知道啊,自从她来到这里,就再没做过菜粥,日日大米饭、红烧肉、冷兔肉、油渣炒菘菜。
过去他们吃菘菜也只水煮一下而已,和现代农村的猪食差不多,说不定还不如猪食呢。
甄家的几个儿女们通通都觉得,他们阿娘是全天下做菜最好吃的阿娘了,阿娘年轻时不愧是秀才家的小娘子,嫁给他们爹真的是受大苦了。
就连对小时候有些记忆,在秀才阿翁家住过两年的甄香君,都因为童年滤镜的美化作用,都觉得待在阿翁家,跟着阿翁读书的日子,是她长这么大过的最轻松自在幸福的日子,那段童年记忆经过滤镜之后,似乎阿翁家的条件真的很好,过的是地主员外一样的生活。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们阿娘为什么会做那么好吃的菜。
不然实在说不通,县尊会看上他们阿娘啊。
甄家几个儿女纠结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该反对好,还是该支持好。
第二天起来,一个个顶着个大黑眼圈,看着慕清欲言又止,心不在焉,还是甄四郎藏不住话,洗完脸跑到阿娘身边,抓着慕清的衣服仰头:“阿娘阿娘,你真的要嫁给县尊么?”
慕清好笑地弯腰:“难道你不想当小衙内,有个县尊爹吗?”
甄四郎扭了扭身子,满脸纠结:“那……你嫁给县尊后还要我们吗?”
“当然啦。”她摸摸甄四郎的头,肉麻地说:“你们是阿娘最重要的小宝贝,阿娘当然会要你们啊,阿娘还想让四郎和你大哥三哥一样去私塾里读书,将来考中进士,给阿娘争光呢!”
甄四郎被慕清肉麻的脸都红啦!
小脸红扑扑的放了手,心底的不安也终于褪去,大声说:“阿娘!儿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和大哥一样考进士!”
甄二郎甄香君他们也早就起床了。
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农忙开始,甄二郎每天都要去地理开垦田地,播种育种,甄香君和甄香草则家里家外的忙活,甄四郎过了年虚岁已经十岁了,一年多以前跟着甄香君开蒙,将百家姓和千字文都学会了,去年下半年开始,慕清又开始教一家子算术和记账。
经过前年和去年两年的大丰收,现在整个怀安县,家家户户粮仓爆满,慕清家将前年的陈粮全都卖了,今年的新粮装到地下室里,整整装满了两个地下室,另外一个小的地下室里,摆满了大缸,每一口大缸里都装满了土豆、玉米粒、红薯、花生、芝麻等物。
即使是今年的新粮也太多了,吃不完,慕清就将大米红黑沙放在一起炒,再将红薯熬成糖稀,制成红薯米糖,里面填了很多花生的,制成花生糖、添了芝麻的,制成芝麻糖。
这年头糖十分难得,她做的这些米糖成为家里难得的美味,不光是孩子们喜欢吃,大人也喜欢吃,有时候农忙回来饿了,吃点米糖填肚子饱腹。
慕清做好后给席瑞安送了些,还给淮州的岑知州也送了很多,当然,甄大伯家就更不用说。
没想到田记的掌柜从席瑞安那里吃到这红薯米糖,花生米糖和芝麻米糖之后,居然向她订货。
今年一年光是卖米糖,就赚了有两百多两银子。
这些米糖田记可不是在怀安县卖的,反正这东西能存放,他全部是销往京城。
这年头,糖本身就精贵,花生更是稀罕玩意儿,尚未普及,价格也贵的离谱,米糖自然卖的很贵。
这次科举考试,还有不少学子去科考的时候,带的就是米糖呢。
可惜这玩意儿太贵,量又少,多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由于去年还在县尊的号召下,种了五亩地的甘拓,光是五亩地的甘拓就卖了两百多两银子,去年霜糖的分红也到了,足足有两千多两的分红。
现在甄家可确确实实算得上是富户了,为此母亲还特意买了一头牛回来,打了牛车,现在每次去县城,就不用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啦,都是赶牛车。
甄二郎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了要有一头牛,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他对于这头年轻力壮的牛照顾的比亲儿子还精心,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牛棚里摸摸牛,给牛喂草,然后再去地里干农活。
有了银子,慕清又买了百亩水田,一半用来种甘拓,一半用来种杂交水稻,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不仅是怀安县,自前年怀安县杂交水稻丰收,岑知州邀请了附近的好友们来聚会,又让其它各县县令都来怀安县实地考察后,去年整个淮州都种植起了杂交水稻,今年不光是杂交水稻,红薯、土豆、花生、玉米、芸苔也开始在全淮州普及,并向周围州府辐射,附近州府的知州们,全都来淮州请求交换和购买杂交水稻的种子。
尤其是来怀安县考察的,人就更多了,来到怀安县之后,就发现,怀安县整个县的面貌和别的地方很是不同。
首先是干净。
几乎没有随地大小便的情况,你在怀安县的路面上,不用紧张的盯着脚底下,生怕踩到粑粑。
怀安县路面上没有粑粑。
去年在杂交水稻、玉米、红薯、花生全县普及后,解决了农民的食的问题,席瑞安又开始解决住的问题。
开始建窑厂,烧红砖,开了一个砖厂和水泥厂。
前年的霜糖方子是放在他前妻田氏的嫁妆里,还有很多炒菜方子,让田记这一年赚的钵满盆满,这些银子将来自然是要给原身嫡子席镶的。
砖厂和水泥厂则是放在了慕清的名下,水泥厂和砖厂建好后,席瑞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铺路。
他给全怀安县都铺上了水泥路。
第一年基本是不赚钱的,基本上都是做公益了。
去年的劳役也不是免费的了,而是有工钱的,二十文钱一天。
去年虽说整个怀安县的农民们都丰收了,但他们穷怕了,饿怕了,哪怕收获了那么多粮食,他们也不想卖,全都堆在地窖里。
农闲时,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来到县城做劳役,铺路。
铺路这件事,席瑞安是交给了甄大伯一家这个工头来做的,当然,不止他们一家工头,毕竟全县的路那么多呢。
铺路的时候就发现,这水泥居然如此结实,如果用这水泥来铺地窖,就不怕老鼠把粮食吃了啊。
然后再问工头,才知道水泥居然这么便宜,但由于水泥现在都紧着修路用,县尊特许来铺路的劳役们优先购买的权利。
等劳役结束,这些壮劳力们回家的时候,一个个都用自己的工钱换成水泥刚回家,修整自家的地窖和火炕。
水泥路修好,一年农忙过去,又到农闲季节,县尊又把这些壮汉们召集起来,修城墙。
怀安县眼看着富裕了,席瑞安担心会引起匪徒们的注意,赶紧全县总动员,修城墙。
和往年的修城墙还不同,现在修城墙是发钱的,这些闲在家的汉子们都十分乐意出来赚点工钱。
要知道往年想出来打短工,只能扛沙包,做苦力,一天也就十几文,现在不光能顶劳役,还有二十文钱,傻子才不干!
于是全县的壮劳力们都吭哧吭哧来修建城墙,加上去年全县丰收,县衙的粮仓堆的跟小山一样,这些劳役们顿顿大米饭,偶尔还能有点肉汤和肉汁拌饭,伙食比家里的还好。
县尊说了,红砖有限,参加劳役的人都优先购买,谁要是偷懒,就剥夺有工钱的建城墙的没差,去做没工钱的劳役。
这些劳役们丝毫不怀疑县尊是吓唬他们的,因为往年县尊还没来怀安县当县令的时候,劳役不仅没有工钱,还十分危险,每年去服劳役的人,回来都要去掉半条命,甚至一条命。
好在大雍朝才刚建朝三十多年,天下承平,苏省又是江南水乡,这两年老天爷开恩,都没有天灾,百姓的日子都还算好过,周围也就没什么匪徒,修建城墙的事还算安稳。
等城墙修建好后,席瑞安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修怀安县那破旧的县衙。
为了让后来的县令及压差们日子好过点,席瑞安在县衙还修上了水泥炕大通铺。
之后席瑞安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事,他居然让劳役们,将全县的公共厕所,从原本用几根树干搭起来的草台子,全部换成了用红砖和水泥砌成的厕所。
劳役和县城的人都傻眼了啊。
这时候县城的人都还有很多住的土胚房呢,厕所却盖成红砖水泥的了,他们住的还不如公共厕所。
那还得了?
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可是县尊说了,只有服劳役的人才有红砖的优先购买权,你没有来建过厕所的,有钱红砖也不卖给你。
要么你就去买价格贵十倍的青砖去。
于是全怀安县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全县人民共同建造公共厕所的行动。
过来服劳役的壮汉们还以为这红砖和青砖一样很贵呢,谁知道这红砖价格不到青砖的十分之一,却十分结实耐用。
劳役们都心动了。
去年开春的时候他们都没钱,但自五月份甘拓熟了,家家户户都在县尊的号召下,少的种植了两分地的甘拓,多的种了两亩地的甘拓,现在甘拓全部被县尊派下来的人收上去了,今年由于甘拓种植的多,价格已经不如去年慕家那样虚高,但一亩地至少也有十两,两亩地就是二十两。
没有种甘拓,或者是只种了两分地甘拓的人家,肠子都悔青了啊。
种了一两亩甘拓的人家虽然盖不起大房子,但下半层用红砖水泥,上半层继续用土砖的房子还是能建的起的,尤其是一些儿子都大了,原本的土胚房已经不够住的人家,有了买红砖的优先权,买了红砖回去,喜气洋洋的开始盖砖瓦房。
砖瓦房啊,多气派啊!
每个村里第一户盖砖瓦房的人家,引起了其他人家的极度羡慕。
对于这个年代的农人来说,能住上砖瓦房,简直是一个农家人的终极梦想,这是一件光宗耀祖,足以告慰祖先,是极其长脸的事情。
一家,两家,三家……等到今年过年,又农闲了,甄大伯一家作为泥瓦匠,简直忙的不停,怀安县越来越多的农家人,开始建造砖瓦房。
尤其是上半年没有种甘拓,下半年肠子都悔青了的人家,下半年也不再收着,反正上半年大丰收,光是上半年的稻子就足够一家人吃一年,下半年家里地多的人家,最多的种了三亩地的甘拓,即使是地少的,也种了一亩地的甘拓,都期待着明年能卖点钱,家里能有些花用,也能盖上这气派的砖瓦房。
原本以为只能等明年甘拓熟了,才能收点银钱,没想到下半年红薯熟了,县尊又派人下来收红薯。
红薯只需旱地或者山地便可种植,不需要耗费水田,这时候农人们都饿怕了,家里有山地和旱地的,在听说红薯亩产达千斤后,几乎全都种上了红薯,都不用人教,就自动学会了吃红薯藤。
他们种红薯的热情跟上半年种甘拓的热情可完全不一样,上半年种甘拓最多的人家也就种了两亩地,毕竟甘拓是要用肥田种。
红薯则不一样,不管山地旱地都能种,哪怕是家里穷苦的人家,没有田地,花点劳力开坑个两亩荒地也能种,于是家家户户,最少的也种了两亩,最多的种了五六亩的红薯。
原本红薯的产量就大,慕清种植空间里出来的红薯又是经过品种改良过的,产量翻了一番。
等几千斤的红薯从地里挖出来后,农人们都傻眼了啊。
家里都没地方放,由于红薯太多,在本县又卖不上价,红薯堆在家里只能烂掉。
对于怀安县的种植情况,席瑞安心里是有数的,得知全县红薯大丰收,便组织人手,将红薯做成粉丝和红薯糖,将这南方的吃食销往北方和京城。
红薯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架不住它量多啊,于是那些极度贫苦,连地都没有,只能开荒地种红薯,拿红薯当口粮的人家,因为种红薯,每亩地也得了五两银子的收成,而他们自家只需要留下一亩地的红薯,就足够他们吃很久很久,更别说,他们家里再穷,一亩水田总有的,一亩水田一年两季,光是水稻产量就有一千五百斤,足够他们吃了。
全县农人们,无不对席瑞安感恩戴德。
县城里的很多人开始还只是看着,想看县尊的笑话呢,下面农人们饭都吃不饱,哪来银子盖房子?
结果啪啪打脸,下面农村都住上了气派的砖瓦房了,县城里的他们,却还住着半砖半土胚的房子,丢人!太丢人!
那能咋办?去服劳役啊,反正有钱拿。
于是今年这个年,全怀安县都在建县学。
现实县学教学楼,再是县学校舍,全都通上了火炕,保证过来读书的学子们冬季不会因寒冷而冻坏身体,还有教师们的宿舍楼。
不高,全是两层的,毕竟这个年代技术有限,钢筋混凝土之类还没有,但挡风挡雨是足够了,而且每间教室还刷上了两个大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