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甄慕氏嫁过来后就作天作地,这甄慕氏没出嫁前在娘家过的完全就是大小姐的日子啊,嫁给了甄大山那个老实头,也难怪心里有怨气了。
村长和里正都不自觉的为原身甄慕氏那些年的刻薄泼辣找到了理由。
甄博文同样没有怀疑。
甄慕氏少女时期被退婚的事,在甄家几乎没有人敢提,但他少时跟他外祖父启蒙,听到过外祖父和外祖母私下里聊天提过一次,说那人娶了州学里夫子的女儿后,已经考上了举人。
那时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离阿娘退亲也不到十年时间,那人就已经中举,如果那人十五岁退亲,十年,也就是二十五岁中举。
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
如果阿娘嫁的是那人的话,与现状的日子应该是截然不同吧?或许那人已经进士及第,阿娘早已有了诰命。
他们都似乎为甄慕氏那些年的暴躁脾气找到了理由。
甄家可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即使有,那也是针对甄香草、小甄香她们设的,对原身甄慕氏可没这项规定。
在甄家,从来都是原身甄慕氏是老大,其次才能轮到一家之主甄大山、长子甄博文、
慕清可不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在夹菜的时候,几乎是习惯成自然的先给席瑞安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羊肉:“你多吃点。”瞧你瘦的。
在她夹菜的时候,席瑞安动作同样是很自然的端起了碗接了过来,两人之间那动作熟稔的,像是同样的场景两人已经演绎过无数次。
第73章
桌上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他俩。
慕清反应极快,立刻露出了老母亲般和蔼的微笑,对席瑞安说:“没什么菜,招待不周,还望县尊恕罪。”
席瑞安也适时的露出了风度翩翩的笑容:“能吃到这样丰盛的饭食,已经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劳烦了。”
两人看着,忍不住又笑了。
慕清又赶紧给席镶和甄博文一人夹了一筷子羊肉。
她的筷子是还没用过的,这时候刚好用做公筷,自己重新去拿了一双筷子和公用的木勺,正式开吃之后,她就没再帮人夹过菜,事实上除了席瑞安,她就没想过还帮别人夹菜。
村里人吃饭要么是一家人一起吃,谁的动作快谁吃的多,要么是又一家之主分食,一般只有家境十分贫困,家中母亲又是掌控欲十分强的人,才会将每份食物分食好,要么就是筷子各种乱抢乱夹。
村长和里正都是第一次看到使用公筷和公勺夹菜舀汤的做法。
本来他们还不知道这公筷和公勺到底用来干嘛的,桌上好端端的多了一双筷子和勺子,等到慕清再用公筷给他们二人也一人夹了一块满是肥肉的红烧肉后,才知道这公筷的用法,默默记在心里。
这甄慕氏不愧是秀才的女儿,年轻时过的也是小姐般的日子,可惜慕秀才早早去了,不然凭甄慕氏年轻时候的人才,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举人娘子或诰命夫人了。
甄博文同样是默默记在心里。
他虽然在读书上比较有天份,但受家庭环境所限,他对很多事情也是处于边看边学的阶段。
吃完饭席瑞安又找慕清聊了许久,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民生方面问题,之后实在不能在拖着她说话了,在村长和里正离开后,席瑞安表示,甄博文在科举上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随着席镶一起来找他。
甄博文喜出望外。
整个怀安县都找不出两个进士来,即使有,也在外地做官去了,席瑞安可是实打实的科举考出来的进士,今年才三十岁,有这样一位进士指点,哪怕不是他老师,对于甄博文的帮助也是难以形容的。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迫不及待的向外界吸收各种知识。
“天色不早了,我和席镶还要去其它地方再看看,关于霜糖方子的事,你年后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府衙一趟。”席瑞安温言道。
他的真实年龄已经八十岁,年龄越大,他越发像打磨过的暖玉一般,温文清润。
这种温润的气质,也被他带到现在这个世界来。
尤其和慕清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在散发着一股淡然的光芒,这股光芒温暖柔和,却不会让人感到灼痛刺目。
慕清一直送席瑞安到门外,很是依依不舍。
席瑞安也一样,他很想现在就将她带走,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只是眷念不已的看着她,直到坐上马车,还是忍不住掀开窗帘,看到她果然还站在雪地里遥望着他。
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吧!”
她也朝他挥了挥手,笑了笑,一直到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才回到屋内,而马车内,席瑞安也是一直掀着窗帘,遥望雪地里的那个身影。
“爹,你在看什么?”席镶冷不丁的凑过来,看着窗外。
席瑞安淡定的放下窗帘:“看此地冬季地里的农作物。”
此时应该是种植油菜和小麦的季节,然而此处的土地里除白雪之外,只有零星的一点菘菜,大部分的土地都在闲置荒废着,静待来年的春耕。
“爹,你看出什么了?”席镶见父亲情绪不高,好奇的问他。
他毕竟只是十四岁大的少年,对这个时代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自己的父亲、祖父和老师,对于冬季种植的农作物一无所知,自然也看不出席瑞安究竟在看什么。
席瑞安叹气道:“这些土地都荒废在此可惜了,若是种上油菜和小麦,明年又的数百斤粮食和菜油。”
“菜油有毒,除了用来绢布没别的用途,乡下人家除了布庄,谁会种植油菜?”席镶脆声道。
“芝麻可以榨油食用,菜籽自然也可以,只要去了其中的毒素便可。”
席镶眼睛一亮:“爹,你知道怎么去除菜籽油里面的毒素吗?”
席瑞安神情依然淡淡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自然知道。”
席镶眼睛亮的简直可以媲美电灯泡了。
*
甄博文回家不过一日,就对家中变化感到很是吃惊。
首先家里干净了,弟弟妹妹门头上的虱子全都没了,他回来第一天,县令他们走了后,阿娘便让他洗头,然后给他喷除虱药,说是特意找大夫配的除虱药。
甄博文是这个家中洗头洗澡最勤的一位,身上也是最干净的一位,但受这年头环境所限,冬季经常一两个月才洗一次头,古人头发都很长,洗完头发后不容易干,要是湿着头发不去管它,又容易得风寒,所以不管是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明百姓,冬季都很少洗头,有些甚至要维持一个发型,晚上睡觉都要小心,不要将头发弄乱,早上起来头发都不用梳,只用篦子将一些乱发再篦进去就可以了。
所以,哪怕甄博文很爱干净,可在周围人头上都有虱子的情况下,每年他春夏季洗干净的头,一到冬天就再次被传染上,每年都是。
其次便是炕的使用,这是甄博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不再冷的冬日夜晚。
哪怕慕清之前给他送了一床棉被,让他可以垫半床盖半床,可依然挡不住冬日里彻骨的寒冷。
但睡在炕上,除了温暖,不会再有半点寒凉。
白日里温书的时候,也不会手脚冻到麻木的失去知觉,他可以坐在炕上,支上一小方桌就可以看书。
秋天的时候,慕清和甄香草他们在山上采了许多栗子,这些栗子壳全部都晒干堆在了院子里,冬季用来做火盆地下的木屑取暖最是好用。
慕清特意去木匠家里打了一个长方形火桶,火桶两边放上木板,可以供人坐在两端,中间是一层镂空隔板,下面放着一盆黑陶火盆,人置身其中,再盖上芦花的破旧被子,就再也不惧寒冬。
其次是食物。
甄家从原来的一日两餐,改为了一日三餐,早餐不禁有浓稠的栗子粥,每人还有一个鸡蛋。
中午是干米饭搭配一顿红烧肉或骨头汤,晚上则是羊肉锅子。
用慕清的说法是,家里人一个个都太瘦了,趁着今年冬季卖了霜糖和菘菜,赚了些银钱,家中宽松些,给他们养养膘,不然一个个的人都要熬干了,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骨。
甄博文原本心中有些疑惑,在听到慕清这样解释后,将疑惑埋在心里。
他也只能告诉自己,阿娘过去脾气不好,是因为家中太穷,现在脾气稍微好点了,是因为今年卖了银钱,日子好过了。
就连慕清自己都说:“你当我愿意对你们发火?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难道不心疼吗?还不都是穷闹的!”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对甄香草和小甄香的态度改善,慕清的理由则是:“你说的对,把你二妹养好了,以后找个好点的婆家,对你也是个助力。”
“她那黑黑瘦瘦的样子谁要?既然要养,就养彻底了,皮肤得白回来,你娘我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你们几个都像我,底子不差,只要好好养养,等你中了秀才后,我给她在镇子上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土地里干活靠天吃饭的,能给你什么帮衬?”
甄博文觉得他阿娘一点没变,只是更精明会算计了。
但这个结果到底是对二妹好的,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更加用功的温书,争取明年一举通过发解试,成为秀才,等到来年春闱……他眸光微暗,想到县尊答应指点他,心中一热。
作为这个家中的长子,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改善家里的环境,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改变自家状况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就是科举。
年二十九早上一大早,慕清就起床,在房间里洗漱完毕之后,装模作样的去菜地里往篮子里铲了几颗菜,穿着棉袄就往县城里赶。
甄二郎和甄香草都才刚刚起床,甄香草去见到慕清冒着雪去县城,有些不放心,要跟着去,慕清拿布巾将头全部包了起来,“你娘我身体健朗着内,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你就别担心了,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水缸里水还有没有,没有就赶紧挑满,明天就是除夕,事情一大堆,可不能明天再挑了。”
慕清挑着两个竹筐往外走,想了想又道:“你哥起来后,让你哥把对联都写了,再去问问村长和你大伯家要不要对联,一起写了。”
开玩笑,让他跟着她还怎么换羽绒服,还怎么换雨鞋?这古代的路极其泥泞,走一路能甩一身泥的那种。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慕清将空间里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拿出来穿上,再套上麻布的罩衣,挡住底下的黑色雨胶鞋,头上戴着毛线帽,外面再过着一个灰色羊绒大围巾。
还好她前世不如老年之后,喜欢买纯色黑白灰的衣服围巾等,不然要是大红或是色彩艳丽的,被人看到她都无法解释,黑色灰色哪怕料子不同,他人远远看着只要不上手摸,也很难察觉。
好不容易走了两个小时,到达县城,将二十斤生菜和十斤菘菜,十斤秋葵给清风楼的掌柜。
掌柜没想到她这一次送来这么多生菜,大喜过望。
他原本以为能有个十斤就不错了,没想到比他之前预估的要高出一倍。
慕清看到他表情,一脸憨厚的笑呵呵地说:“之前听了掌柜的话,我心中觉得有理,就和邻居家里买了些柴,又种了些生菜,这还是掌柜你说要我才敢冒险种的,你要不开口,我哪敢多种,趁着过年,多赚一点,也能过宽裕点的好年。”
掌柜点头,“这些生菜菘菜我全要了,年后要是还有的话,只要没出正月,还是按原来的价收。”
原来的价是一百八十文一斤,今天这个生菜价格是因为过年,提了三成的。
慕清激动不已的点头:“哎,哎!”又问掌柜:“你知道哪里有黄酒卖吗?”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叫人从里面给她拿了一小坛黄酒过来送给她,笑着说:“就当是给你的年礼了。”
掌柜的不愧是做生意的,任何时候都笑眯眯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坛子非常小,容量最多只有一斤,慕清自是十分感谢。
菘菜和秋葵还是原来的价格,生菜价格加了三成,原本一百八十文一斤,现在是两百四十文一斤。
现在京城的生菜价格也才二百六十文一斤,在这南方小县城里,一斤生菜两百四十文,已经是天价。
清风楼在大雍遍地开花,京城也有清风楼,自然知道这些蔬菜的价格。
光是二十斤生菜就有四两银子并八百文钱。
另外还有十斤菘菜和十斤秋葵四百五十文,总共五两银子两百五十文钱,清风楼的掌柜还送了她一些酒楼里昨天剩下的馒头糕点,慕清自是感谢不已。
这些馒头和糕点回去可以带给家里几个小的吃,她还可以再额外买一点,就说是清风楼掌柜送的。
五两银子对于慕清来说是很多很多钱,可对于清风楼来说,五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更珍贵的是这二十斤生菜。
富贵人家什么没见过?他们就图冬日里吃一口新鲜的蔬菜。
这对农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在京城待了多年的前丞相的岑知州和席县令来说呢?过年送礼的时候,年礼里面还有一筐生菜,对于交好岑知州和席县令非常重要。
当然,他们原本也不一定非得交好岑知州和席县令,只是抱着既不交好也不得罪的态度,毕竟谁知道岑知州未来会怎么样?
但只是一筐生菜随在年礼里面的话,就有心意,也不会显得太过巴结谄媚。
慕清原本还想去找席瑞安的,但她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又是在过年的时节,实在不好上门,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当然,回去的时候两个竹筐又是挑的满满的,她又采购了许多食材放进了空间。
回到家她也没将两个竹筐给他们看,直接提到自己房间锁了起来,以后从空间拿出什么东西,就说是之前买的就行,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竹筐里都有啥。
甄慕氏之前就是这样做的,家里米啊粮啊,全都所在她房间的柜子里,别人想偷吃都不行。
除夕当天一大早,甄家人就全部起床,然后由甄大郎带头,领着一家子男孩去山上扫坟,回来再去祠堂祭祖。
女人是没资格去的,只能在家里做年夜饭。
农家的年夜饭也没什么好做的,只比以往稍微多一碗肉,一碗煮鸡蛋,一条鱼罢了,那条鱼还不能吃,它代表着年年有余,客人去别人家里做客,哪怕饭桌上有鱼,也都自觉的不吃鱼,不光是年年有余的意思,也是家里难得有个像样的菜,之后还要摆出来做门面呢,谁家要是真动筷子,背后要将你骂死的。
甄家就真的忙了。
南方有藕,冬季正是采藕的季节,慕清这次去买了许多藕和肉,正在家里做藕夹。
慕清其实没有做过这道菜,但是拖前世她父亲的福,她父亲是个非常爱做菜的人,她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做过,对做法等却并不陌生。
将肥瘦相间的肉剁碎,放上葱姜蒜的末、盐、黄酒、醋、酱油等。
因为这个年代的猪肉味道特别骚,她还特意加了许多的姜蒜和黄酒调味。
将调好的馅塞到切开的藕孔里,用筷子捣严实。
因为天冷,所有的工作都是坐在火桶里完成的。甄博文他们早已从祠堂祭祖回来,甄博文和甄二郎去贴对联,甄三郎甄四郎和小甄香都睁大了眼睛流着口水,十分好奇看着这个神奇的食物,万分期待。
那么多的肉肉塞在藕洞里,这个藕做出来一定十分美味吧,好期待啊!
等到要用油炸的时候,慕清才想起来,这个年代没有植物油,只能用荤油炸。
太费油啦!
不过为了吃,费油就费油吧。
之后又从房间拿出来五斤面粉,在里面加了羊奶、鸡蛋、霜糖,经过揉捏,然后拿擀面杖开始擀面,面都还没有揉好呢,家里几个小孩就全部一个个围在周围,咬着手指头望着流口水了。
“阿娘,你在做什么呀?是在做面条吗?这是甜的面条吗?”甄四郎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的眼里写满了渴望和期待。
“阿娘阿娘,甜的面条是不是很好吃,儿还没有吃过加了鸡蛋的甜面条呢!”面条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啊,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回呢。
就像对以面食为主的地区,稻米很奢侈一样,对南方这边以种水稻为主的地区,不含杂粮的纯面食也很奢侈。
甄三郎也在一旁点头。
他们过去认为,每天吃肉就已经是皇帝过的日子了,没想到还能吃到放了鸡蛋和霜糖的甜面条。
甄香草则是满眼放光,用心的看着阿娘的每一步动作,将它记在心里。
他们觉得,这个牛他们可以吹一辈子,这个面条,他们可以回味一辈子。
慕清好笑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放光的双眼,但笑不语。
就连甄博文都放下手中的书本,好奇的走了过来,甄二郎跃跃欲试:“阿娘,儿帮你揉面!”
慕清就真的站到一边,让他用手工皂洗完手,检查了他指甲缝后,将揉面的工作交给他。
实际上她并不是在做面条,而是做一种甜点,面条揉好后,用擀面杖擀平,卷起来切成小拇指长,放在油锅里炸,炸的硬邦邦的再捞上来,做出来的效果跟小孩子吃的磨牙棒似的。
虽然费油,而且因为很硬,慕清其实并不喜欢吃,但对这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零食了,关键是能放的时间很长,到时候可以让甄博文带一些到县学里去,平时如果饿了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
其实慕清还想到了一种简单易做的零食,锅巴。
她来这里许久都没有见过锅巴,后来突然有一天反应过来,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吃锅巴,而是他们一年到头就没吃过几次干饭,每顿都是菜粥,哪来的锅巴?
等藕夹和面都切好,就将猪油倒入锅里,家中一群人又转战到厨房,慕清原本是想将他们都赶出去的,毕竟油烟味这么重,忽然想到,今天除夕夜,下午可以让他们都洗个头洗个澡,迎接新的一年,便放任他们在厨房了。
甄博文原本是想要回房间继续看书的,可实在忍不住好奇,便给自己放了一会儿假,也来到厨房观看。
等他们看到慕清将半钵荤油都倒入锅里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么多油啊?”甄二郎甄三郎甄香草他们全都傻眼了,心疼坏了。
这么多油,他们可以吃一年啦。
“阿娘,要不我们不做了,太费油了。”甄香草忍不住说道。
“是啊阿娘,我们不做了,就这样煮熟了我就觉得很好吃。”甄三郎心疼的呀,跟割肉似的。
“面条用水煮一下不就能吃了吗?”甄四郎望着锅里的油,也十分舍不得。
慕清等油烧热,动作麻利的用筷子将裹了面粉的藕夹一块一块的夹到油锅里炸,笑着说:“一年也就这一次,你们都这么大了,有些东西都没吃过,今天好好看好好学,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塞了肉的藕夹被油一炸,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和诱人的香味。
第74章
等第一锅藕夹炸好,用篾条编制的笊篱全部捞起来放在黑陶钵里沥油,甄四郎就迫不及待的嚷嚷了起来:“阿娘!儿要吃!”
话音刚落就要伸手去拿,被慕清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等会儿!你个傻孩子,刚出锅的,油还热乎着,小心烫!”
“儿不怕!”
“不怕也不行!”慕清随口胡诌说:“烫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不烫我烫!”
甄二郎也说:“四弟,藕夹上面还有很多油呢,等油都滴到钵里后再吃。”
甄三郎舔了舔唇,翻了个白眼:“就是,这么多油,要是滴在地上多浪费,这些油可以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甄四郎望着热油直往下滴的偶家,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油一滴一滴往下落,恨不得上面的油能够立刻沥干了才好。
等油沥的差不多,温度也不那么烫了,第二锅藕夹也即将出锅,慕清对甄二郎说:“拿几个碗来。”
甄二郎连忙跑到篮子里拿了几个黑陶碗来,慕清一看,才三只碗:“这里这么多人,三只怎么够?再拿三只?”
这次不用慕清说,甄三郎兔子似的哧溜就跑过去伶俐地拿了三只碗在锅台上一字排开。
慕清将几只碗里一人放了一块藕夹,藕夹基本都差不多大,但也有粗细之分,粗的当然要大一点,慕清便将大一些的放在甄博文和甄二郎碗里,其余的都按年龄来放大小,甄四郎年龄最小,自然是最小的一个。
甄四郎十分不满的大声嚷嚷:“阿娘,为什么我是最小的!”
“因为你人最小,做的事最少,你大哥最大,你二哥做的事最多最重,你说他们该不该吃最大的?再说你肚子这么小,现在就吃饱了,晚饭还要不要吃了?”
甄四郎鼓着嘴巴,满脸不高兴地说:“我吃得下!” 言罢拿起自己的碗,用筷子夹起藕夹,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好吃的他都忘了生气,眼睛都快活的眯了起来。
甄二郎没想到他能分到最大的一块,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以往他都是在大哥四弟的后面,甚至连三弟都不如,没想到这次阿娘居然把最大的一块藕夹给了他,还说他在家里做的事最多最重,原来他为这个家的所有付出阿娘都看在眼里。
甄二郎特别高兴,高兴的眼眶都热热的,想要哭。
慕清将第二锅炸好的藕夹捞起来放进钵里一抬头,就看到面容黝黑的甄二郎一双圆溜溜的虎目里盈着水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