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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撑开兜住她的头,眸底风暴退去,只留下万里残桓,以为可以摧残别人什么,结果放眼望去,摧毁了自己的家园,他东张西望的找不到一点依靠,什么都没有了一样的,没有依靠,“申璇…”
“…”她不答他,只是噙着泪眼,看他。
握着她后脑的手,有些颠颤,不敢用力,却又不敢放手,“不是说过好好过日子吗?”
没有韩启阳,再也没有韩启阳,他们可以好好过,这是他的底线,他一定要将韩启阳从她的生活里拔掉!
否则,他的身边时时刻刻的都埋着炸弹。
其实何须如此,婚恋自由的今天,他何需如此忍耐,可是他一直都这样,如同此时兜着她的头的手一样,不敢用力,却又不敢放手。
不敢用力,好象一用力就会碎,渣都不剩,明明已经残缺,他还不敢捏碎。
不敢放手,生怕一不小心放手后,就再也抓不回来,抓不回来,就再也寻不到一模一样的东西,再也寻不到是件令他心生恐慌的事情。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担心会抓不回来。
他如今抓在手心里,却不知道该如何了。
她望着望着,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一想到跟你一起过日子,我就恶心!好得起来吗?”
“恶心?”他愠怔的看着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用这样的词了,恶心?
谁让谁恶心?那么就恶心下去!一辈子恶心下去吧!
她的衣服被推高,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讨厌他的触碰,所以,即使知道反抗不过,她还是拼力挣扎,竭尽全力的挣扎!
以前他在她身上抚弄,便如一团火焰在她的身上点燃,全是热辣辣的诱-惑,每一寸肌肤都是电过一般的酥麻,如今,她怎么都感觉不到舒服,他一碰她,皮肤就一阵缩紧。
感觉身上有一条冰凉的蛇,这条蛇从她的脚尖一直爬,一直爬,她认得这是毒蛇的品种,不敢动,生怕一动那蛇就会一扬头颅,狠狠的朝她咬一口,不时便会毒发身亡。
然而她若任着蛇往上爬的话,迟早会咬她一口。
蛇身冰凉黏腻,缠在她的身上,让她闻到了蛇身上的腥味,一阵阵的想要作呕!
反抗无济于事,被蛇缠上,若是不一招毙命的将它杀死,那么就要等着它朝她张口喷出毒液,下不去手,明知道他一下口就会要了她的命,还是下不去手!
突然间下身一阵涩痛,他闯了进来,毒蛇终于仰起头硕咬了她,咬在她的心口上!
一下子钻心的疼,一下子又麻木,她一边哭,一边笑,那声音混在一起,是可怜?是可怕?还是单单因为疼?
她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泣啜,“启阳,对不起。”
“对不起…”
从今以后,生命中再也没有一个叫韩启阳的男人张开手臂,跟她勾肩搭背的叫她小璇子,再也没有一个叫韩启阳的男人问她为什么有了黑眼圈,再也没有一个叫韩启阳的男人给她找食补内虚的吃食和防脱发的精油,再也没有一个叫韩启阳的男人在游戏里跟在她和大流氓的身边一起打装备。
更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一个叫韩启阳的男人,还活着,还存在着。
其实那些事都不再需要他帮她做,但是活着就好,破产也没有关系,活着就好。
身体被发狠得撞得颠抖,下身也越来越痛,她的手臂遮住眼睛,一声声的喊着“启阳!”
一声声,那么悲恸,痛苦,像有人在剜她的肉一般嘶叫着“启阳!”
他扯开的手,甩开,捏起她的下颌,喘着粗气,额上暴凸的青筋,眼中密布的血丝,都彰显着他的怒焰,“申璇!我是裴锦程!裴锦程!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裴锦程!”
他再也动不了,一手钳住她的下巴,一手紧锢住她的肩,他用力的摇她,用力的喊她!“申璇!你给我睁开眼睛!你看清楚!我是裴锦程!裴锦程!”
他看见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他,然后她嘴里依旧是那么清楚的名字,“启阳。”
她抬手捧着他的脸,手指每一根都在微微颤抖,微张着的嘴唇,也在轻轻颤抖,连她已经红了的鼻翼,也因为她的抽泣在颤抖,“启阳!”
男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她的头侧,他怒声大吼,她依然捧着他的脸,无动于衷的继续悲伤的喊着“启阳。”
他的身躯终于不再是有规律和节奏的律动,而是匍在她的上方,如她一般,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两个人衣不避体的,颤抖。
喉咙里咽下的不是唾液,而是红红的铁水,咽下后,一路到底的肠穿肚烂,他的额抵在她的额上,“阿璇!”
他喊了她一声,又喊一声,“阿璇…”
悲凉如荒漠一般的声线,颤抖如地摇一般的惶然,那么惊怕的喊着她的名字,额头压着她的额头,手指揩着她脸上的水渍,“阿璇,我们好好过吧,好好过吧。”
声音悲凉得带着乞求,他不停的重复,“我们好好过吧。”
“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结发夫妻。”他一吸鼻子,伸臂穿过她的后颈,紧紧的抱住她,明明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下,却像是怕她长了翅膀要飞一般的紧紧的抱住她。
“阿璇,结发夫妻,你知道不知道?”
他声音很慢,断断续续,缓缓的,偶尔两个字,像是接不上来气,“他不在了,不存在了,别再…惦记着他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好好过吧。”他听见她的抽噎之声,便一直伸手摸掉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擦也擦不干净,擦不干净也没有办法,他一直给她擦,“阿璇。”
他心疼的喊着她的名字,“阿璇。”
“以后我们好好的,他跟你青梅竹马,他是你的前未婚夫,他追着你到G城来,他陪你,你过去几年在裴家过得苦,你离开裴家和他到马赛,都是他陪你。以后我陪你,我陪你,好不好?好不好?”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感觉出来,那些字字句句中,全是他的卑微,一退再退的卑微,每一次的妥协和退让的过程中,他都经历一次疼痛,以为之后便不会再有感觉,哪知再次妥协退让之时,依旧疼痛无比,眼角都在泛着疼,疼得不敢眨眼睛,一眨眼,就会疼,眼睛会疼得,流泪…
不知道自己错过的几年中,她和韩启阳之间有过什么,或许有过刻骨铭心,或许有过同甘共苦,或许有相互慰藉,都不重要了,因为申璇是有丈夫的人,因为她的丈夫不再是一个植物人,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关怀,帮助。一切都有他,以后有他照顾她,谁也不需要了。
韩启阳,他不该再在她的世界中盘旋。
以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韩启阳,再也没有,他的脸挨压在她的脸上,“阿璇,再有一段时间,我就和白珊离婚了,我们好好过,好不好?我们生个孩子,多生几个孩子,男男女女的,养一屋子孩子。阿璇,我们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什么都好了,是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颤的呼了出来,眼中那些明亮如湖的水,倾刻间泄下来,流在她的脸上,和她脸上的水渍混在一起,淌进她的脖子里,“阿璇,我们的孩子,有可能像我,有可能像你,说不定性格跟你一样倔,听说性格真的会遗传的,好神奇,是不是?阿璇,那是我们的孩子,好多好多的地方,跟我们很像,阿璇,我们生个孩子吧,一切都会好的。”
眼里的泪水,继续流在她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心房处一直在撕扯,分裂,血流不止,他忍着那种令他痛苦皱眉的疼痛,一直念着,喘息低乞的念着,“我们好好的,好好过吧。”
341:阿璇,我们结婚吧!(月票别客气,现在就投)
“怎么好好过?”申璇将眼睛打开,目光幽冷的看着沙发背靠,真皮的纹路清晰的印在眼里,声音一如她的眼神一般冰凉,凉如夜里裴家护宅河里流动的寒水。
明明方才还冷凉刺骨,此时她却再次缩紧的眸子,唇片啜成了刀片,目光依旧睨着沙发背靠,“裴锦程!孩子的话,你休想!我不会跟你生孩子,有本事你就捆住我的手脚,否则我就是跳楼!也不会生你的孩子!”
“是你跟我说要一个孩子!”
“那是因为启阳没有因你而死!”
纯粹的报复,让他没有一点兴致,裴锦程从申璇的身体里退了出来,把她抱起来,扯过薄毯包住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的下颌就阖在她的肩头,抱着她轻轻的,愣愣的摇,“我们以后,不提他了。”说完他又轻轻的带了一个“啊?”字。
轻轻的,如同询问。
一点底气也没有的询问。
“不提?”她的目光始终不落在他的身上,“一条人命,说不提就不提?裴锦程,你别放我出去!否则,我会去告你!我会去警察局告你!”
裴锦程蓦地怔然,她之前也说过要告他!告他?他的妻子要去告他?曾经为了不让她惹上一点点官司,他做那么多。
在马赛,为了韩启阳,她当着警察的面说不认识他,她是韩启阳的伴侣,让警察把他带走。
现在,为了韩启阳,她要去警察局告他!
他想,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他更可悲的人了,再也没有了,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了,想着世人眼里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样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或者干脆相爱相杀?
以前那些帝王,是如何从臣子,从儿子,从老子手上抢女人的?难道他们不知道那女人有过去吗?杨贵妃到底是拿什么蛊惑了唐明皇?让那样的一个男人,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将她留在身边?
杨贵妃之前不也一哭二闹三上吊过吗?之后还不是琴瑟合鸣?谁又记得曾经那些众叛轻离,那些大逆不道?
他没有想过众叛亲离,他没有想过做大逆不道的事,他没有从任何人的手上跨越伦理去抢一个女人,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妻子放在身边。
他只不过迟了几年,错过那场婚礼,错过那些原本他该挑起的担子,错过她最苦最累那段时间的凄楚,他只是想把那些都补上,然后跟她好好在一起,他买了岛,规划了他们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他甚至把他们的孩子都规划了,去留学的国家也想好了,他经常想孩子以后万一找个外国人做伴侣,他该如何?他考虑了好多,每天想一点,想到那时候他已经胡子白花花了。
然而韩启阳阴魂不散。
他见不得那个人,一看到韩启阳,便如梗在喉,纵使他如何接受过开放理念的教育,便他依旧会在意妻子的心在何处。
他不能容忍韩启阳到公司和他的妻子一起研究游戏软件,不能容忍韩启阳再次落水让他的妻子跳湖去救,不能容忍韩启阳带着他的妻子一起私奔,不能容忍韩启阳和她妻子的公司合作,更不能容忍那些!!!
对!那个视频!
绝不会再容忍!绝不!
他要斩草除根!
他不能把妻子怎么样,他根本无法把她怎么样。
打她一巴掌,疼得他整个手臂僵痛得扯到心房,比打在他自己脸上还疼,可是他忍不了,他本来想杀了她,拿刀剁了她,把她从一百层楼的窗户上扔下去,想将她摔成一滩血肉!
可是他受不了,受不了她最终会变成那个样子,受不了他会从自己的手中消失,滑落,受不了她疼得流眼泪。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有如此,非如此不可,韩启阳不能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消失了就好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芥蒂,他可以把那些芥蒂都剪掉,全部剪掉,只要没有了韩启阳,他能!
只要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属于他一个人,他能!
他还是愿意去相信她在海岛上的话,春风和暖,她跟他说,我爱你。
他还是相信的,不管她有没有说过骗他,他还是相信的。
可是唯一不能的,就是韩启阳。
她痛也要忍,必须忍。
这道坎,必须迈过去!
他虽然眼里还泛着红,脸上水渍还未干透,但他已经笑得像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了一样,柔声说,“明天我带你去上班,在宅子里呆得太闷,你也烦,我知道你也闲不住,天然C的工作,还是你来做。”
她冷冷回道,“不去。”
他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背,修长的指卷起她的长发,一圈圈的绕在指上,“不如出去玩玩吧,我们去度假,你不知道,覃远航刚刚从国外回来,说散一下心,心情好多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再次冷冷道,“不去。”
她扭了扭,有些厌恶似的想要挣开他的怀抱,转过头来,眸带憎恶的说道,“还要不要继续强迫我做?”
他背脊都僵了,反手过去揉捏着自己的后颈,他不该像刚刚那样对她,韩启阳不存在了,一切可以慢慢来,“今天,我们好好休息。”
抱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澡。
申璇看着裴锦程走进卫生间,刚刚他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还将她面额上的碎发捋顺,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让她少喝一点不然眼睛明天会肿,但流了那么多眼泪,怕她缺水。
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在床头灯的映照下显得晶透。
曾经,她无数次的替他盖好被子,替他掖好被角,仔细的捋着他的发。每个月,他的头发都是她剪的,那个时候,他会把他的头移到床边,自己坐在外面,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点的修剪,三年时间,她的手艺越来越好,剪好后,还拿着吹风机替他吹型。
因为他长年躺着,流海容易后倒,可是他那么帅气的男人,一定很注重自己的仪表,那时候她经常想,如果他突然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那么丑,得有多愤怒啊?
三年,她手里剪下来的头发,都有一袋子,整整齐齐的装在那里,放在三楼书房的储物柜里。
只是他醒来后,再也没有让她给他剪过头发。
曾经,她无数次的放杯温水在床头柜,拿着棉签,一点点的涂在他的嘴唇上,生怕他漂亮的嘴唇干得起裂,生怕他哪天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的嘴唇破了,一定会很愤怒。
她把他保护得好好的,他醒来的时候,除了瘦一些,其他的都很好,仪表堂堂,但他还是愤怒。
他愤怒的折磨她,直到今天,他还是那么容易愤怒,愤怒得毁了韩家,愤怒得杀了韩启阳。
今天晚上,他给她盖被子,掖被角,倒水,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明明曾经小心翼翼的人是她,如今居然会反过来。
呵!
真是好笑,他如此阴晴不定的性子,哪一天又会因为什么事,惹到他呢?
听到卫生间“噼啪”的水声停下来,她闭了眼睛,听到他趿着脱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的心,再也不如以前那般紧张得乱跳了。
身边的床垫一陷,他钻进了被子里,伸臂拥住她,“阿璇,要不要洗个澡?”
她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似乎并不计较,从她的背后拥住她,“阿璇,没睡的话,我们说说话吧。”
“困。”她说了一个字,打发他。
他勾了勾唇,“不洗澡,会臭的。”
她依旧一动不动。
他又说,“不洗就不洗吧,反正我又不嫌你。”
他抿了抿唇,自说自话始终进行不下去了,他叹了一声,“睡吧。”
然而这两个字,才说了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指,又抚上了她的头发,“阿璇,摸着你的后背,我就知道你没有睡,那我说,你听吧。”
申璇很想把鼓膜封起来,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懒懒的钻进了她的耳心里,“阿璇,很遗憾四年前没有亲身出席我们的婚礼,三月的时候,我就找了一个婚庆公司,想补办一个,等我和白珊离了婚…”
他抱着她一紧,脸靠在她脑后的秀发上,柔柔的蹭了蹭,“阿璇,等我和白珊离了婚,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
五个字,静谧的卧室里,传来的是谁的抽泣声?低低压抑而苦恸的抽泣声…
342:你在我心底,我在你梦里
申璇听着那几个字,眼睛打开,长长的睫,睁开后便一闪不闪,呆呆的看着窗帘,只是唇片咬得紧紧,齿缝中有些细碎而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溢出来…
心疼了吗?是好象有重重的锤在朝着心脏砸,可是一锤一锤的,怎么都觉得麻木,曾经为了身后的男人哭过那么多,如今,他这样伤害了她之后,又来跟她说结婚。
补一场婚礼?
有什么意义?
他愿意的就给,他不要的就毁灭。
这一场婚礼,在如今有什么意义?用一条人命换一场婚礼,还有什么意义?
沁泪而笑,原来就是这般滋味。
裴锦程的脸埋在她的发间,听不到她的回答,唯有她的泣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感到心上一阵阵钝动,蹙眉时哑声道,“人死不能复生,睡吧,过两年就没事了。”
两年,够了。
抚着她的背,“你不想要孩子,我们两年以后再要,我们还年轻。”
............
翌日,申璇坐起来,清醒的感觉到裴锦程已经不在床上,但房间里,依旧感觉有些压抑,揉了惺忪的眼睛,感觉不到自己生在人间的快乐,挣扎的人生中,她彻底被打入了地狱。
曾经想过,纵使再难,也要坚持下去,等到他离婚,一起好好过。
如今?答应过爷爷,自是不能离开的,可是再也不会有希望了。
半撑起来,目光随着压迫传来的方向望去,她迟疑一下,马上打起了精神,“爷爷!”
裴立指了指裴锦程睡过的枕头上叠得整齐的衣服,慈蔼一笑,声音带笑着,“披件衣裳。”
申璇忙扯过长披衫,穿在身上,“爷爷?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我,我这都没有起床。”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去主宅用过早餐,她如今的身份…
是主母!
裴立依旧站在门外,看到申璇忙慌慌的穿着袖子,笑了笑,“锦程说你这几天嗜睡,没叫醒你,我就让厨房给你送了点早餐过来。快去刷牙洗脸,把早餐给吃了。”
不知怎的,申璇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心酸,她其实还是习惯那个眉宇间透着些肃色的爷爷,说话做事,表面上不给任何人留有余地和人情,处变不惊的管理着这个大家。
自从交出家印之后,这个老人说话慢了几分,苍眉低了半分,眸色柔了几分,嘴角的弧光多了几分,明明慈祥和蔼的老人,却总让她心酸,轻轻的“欸”了一声,去了卫生间洗漱。
裴立便转身下了一楼。
申璇再次下楼时,已经换了日常的衣服,钟妈和小英似乎都不在,应该是被叫出去了。饭厅的桌上,裴立正摆着小菜,那些盘子,很精致小巧,食物也装得精致,份量少,种类多,七七八八,十来样。
似乎这个照拂她四年多的老人更老了,端着菜碟的手上的皮肤都更松了,忙忙走过去,“爷爷,我来。”
“你坐着吃。”裴立替申璇拿了筷子和调羹摆好,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到了桌子对面,摆了自己的碗筷,“我也没吃,和你一起。”
申璇倾身拿过裴立面前的空碗,“爷爷,我帮你装点粥。”
裴立笑弯了眼,“好。”
两人都开始动筷,平时吃饭不太爱说话的裴立,今天似乎话多了起来,“阿璇,锦程以前说你爱吃辣椒,爷爷跟你生活了那么几年都没发现,不过今天给你拿了点辣椒,都是你平时爱吃的。”裴立的筷子轻轻指了指桌上的小菜碟,语重心长的语气,“但是最近啊,春燥,我们G城,比不得海城,那里湿气重。吃点辣,还可以排湿,我们这边的气候吃多了辣,就会上火,上次医生说你体热…”
申璇的筷子刚刚伸到辣椒碟上,便顿了,而后看见裴立向她微笑,便大胆的吐了一下舌头,“爷爷,我就吃一小块。”
“吃吧吃吧,我本来就拿得少,这一小点,你吃完都没有关系,中午我让厨房煲个凉汤给你喝,自然就不会上火了。”
申璇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在海城的家中,申家爷爷也总是这样宠着她,任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就是怕她上火,鱼皮花生米也不让素姨多做,一次只准吃一点点。
如今裴家爷爷也是这样,让她吃,却又怕她上火。
吃了两块,便不再吃了,一来胃口不好,二来,心里还在沉痛难过,却要强颜欢笑,还要装作很能吃,一小碗粥下肚后,她做出满足的笑容,“爷爷,我饱了。”
裴立看着申璇的动作,眼神一僵,他又皱了皱眉,似乎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马上站起来,走到门外去。
申璇不明所以,等着裴立重新进屋,走过来,坐下。
裴立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再次停下来,“阿璇啊,你们都不小了,早早把孩子生了,爷爷现在身体还硬朗,要是不放心下人,爷爷还可以帮你们带带,只是爷爷陈旧观念重,教育还是你们自己来。”
申璇上次挽着裴立手臂在河边散步时,也听他说过类似的话,虽然她跟裴锦程的裂痕无法修补,她再也跨不过那条沟壑去接受他的孩子,但此时她依旧又轻又快的点点头,嘴角弯着,“嗯嗯,阿璇知道了,这几天就去检查身体,都听爷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