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开始男女主的番外。

最后祝大家节日快乐周末快乐(~ o ~)~zZ


141 番外·帝后

岁月犹如手中沙,不知不觉流逝于指尖。
一晃便又过了两年。
至此,钟离烨离京已整整三年。
他仍然会写书信给虞绍筠。
继上次询问虞绍筠想不想让他回京无果之后,他再也不提此事。只是字里行间的语气慢慢变得温和平静下来,一如在和一个老友闲聊。并不介意她从不回复。
他会告诉她自己又到了何处、看到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美景。
他也会告诉她自己结识了怎样的妙人、学会了哪些事情。
渐渐地,虞绍筠对他的来信有了一点点期许,期待着他能告诉自己一些新奇的事情。偶尔,甚至会有些嫉妒他——他所看到的朗朗天地,他所遇到的奇人奇事,都是她无缘相见的。
这日,天降大雪。
虞绍筠与虞绍衡坐在暖阁,闲聊,喝酒。
虞绍筠说起了唐鸿笑:“如今他可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了。”
虞绍衡目光中流露出赞许,“的确是,如今没几个不知唐先生的大名,挤破了头也想将子嗣送到他身边。”
“叶相当初悉心栽培,一番苦心总算是没白费。”虞绍筠笑得戏谑,“哥,不满你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大嫂若是嫁给他,也会过得很舒心。”
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他的妹妹。虞绍衡不以为意地一笑,“昔昭与你是一种人,他在彼时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这倒是。”这一点,虞绍筠无从否认,“可他如今能洗心革面到这地步,是你都不曾想到的吧?”
虞绍衡却岔开话题:“皇上如今也算是洗心革面了,你们不同于别的人别的事。”
“不同之处在于,他不会休掉我还我自由身,我不能与他和离。”虞绍筠打趣着自己与钟离烨,又问,“最近他怎么又没音讯了?太后、康王也不曾收到他只言片语,怎么回事?”
“你关心么?”虞绍衡略显无奈地看着她,“看你如今形只影单,我经常会想,当初不曾执意拦下你,是这一生最大的错。”
“不 是错。”虞绍筠整理了思绪,语声平静和缓,“我从没后悔入宫。其实,能得到他几年盛宠,再到如今六宫无妃,于我而言,这一辈子都值得了。我也一度将他当成 真正的夫君——他那个人,就算是坏就算是狠到了骨子里,也没办法让我厌恶。如今我一点也不怪他,我只是不想面对他回来之后可能发生的一些事——你与娘、大 嫂,不需我记挂,可是我的孩子呢?他如果让孩子受到牵连,就会变成我的仇人——我永远也不想走到那种地步。”
“说到底,是你害怕那种可能。”虞绍衡犹豫片刻,还是将一些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一些性情其实与我相似——觉得期望落空被辜负之后,就不想再付诸一点精力一点情意,不会问自己,对那个人还有没有牵挂。”
虞绍筠微微一笑,“想想倒真是如此。没法子,谁让我们是兄妹。”
虞绍衡也笑了笑,和虞绍筠碰了碰杯,“那就想想,到底为何不能释怀不能原谅。关乎前朝的事,你有三个兄长,何事都有我们。你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凡事随心应对。”
虞绍筠语带感激,“记下了。”
虞绍衡离开时,念及一件事,犹豫片刻,没有告诉虞绍筠。
**
悠长古道,百余匹战马恣意驰骋。
为首之人是钟离烨。
别离京城三载,终是踏上归程。
三年光阴,他足迹踏过朗朗天地,游走于他的锦绣江山。
原本是将之视为一场没有尽头的漂泊,想就这样遁形于红尘之外。
想就这样,坐视自己的江山落入虞绍衡手中。
一步一步,他看到自己的错——错看了人,错估了局面。
三年来,虞绍衡协同左相右相代替他治理天下,如今已是盛世的开端。
三年来,他听过、见过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听过、见过虞绍衡、左相右相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百姓不知朝堂事,只道他因病再不上朝,不知虞绍衡等人为何代替他处理政务。是以,苍生眼中的他,还是那个知人善任的帝王;苍生眼中的虞绍衡,还是那个文武双全的无双贤臣。
看天下,最终要看的,是百姓眼中的天下。
若是早一些明白这道理,他不会猜忌虞、萧二人。
三年游历,让他明白的当然不止于此。
一步一步,他淡泊了无上荣耀,看淡了人间万象,看尽了无双美景,宛若新生。
年年月月,他如他的子民一般过着寻常时日,也曾与随从数次涉险死里逃生,终是明白,于人而言,最要紧是知足常乐,惜取眼前人。
在一年前,在他写信给虞绍筠,问她想不想让自己回去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些至理。只是她不肯回答,只是他还不确定回京之后不被皇权引诱重蹈覆辙,行程便一再搁浅。
直至今日,他决意回京,不为尽帝王职责,只为看望他的亲人,他此生最在意的女人。
从来不曾忘记,几年前他问虞绍筠有什么想要的物件儿。虞绍筠明眸闪烁着光芒,告诉他,想要四样东西——
江东的水,西域的花,南疆的柳,漠北的沙。
彼时的他直笑,说那要等到他成了太上皇之后,带她四处游走时才能让她如愿。
她巧笑嫣然,说没关系,她可以等。
而今他已走遍疆域西方,不需她再等。
**
夜。
虞绍筠已歇下,在睡梦中心生警觉,募然睁开眼睛。
窗外雪色映照下,湖蓝色帘帐上,现出男子身形轮廓。
这是她陌生的人的身影。
虞绍筠的手无声滑入枕下,握住匕首,声音轻而凛冽:“谁?”
“你以为是谁?”钟离烨应声而入,坐到她身侧。
虞绍筠的身形一僵,眼底闪过惊喜,便又恢复了冷静。她坐起身来,“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钟离烨轻轻地笑,“我不该回来?”
“不是,”虞绍筠转身燃起宫灯,唯有这样,才能看清他的样子,才能确信眼下这情形非虚,“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说完这话,她的视线带着好奇、审视落在他身上。
她看到的男子,凤眸含笑,容颜沧桑,一身落拓气息。比之离开前,又清瘦了几分,好在双眼神光充足,神采奕奕。
此时的钟离烨也在打量着虞绍筠。别离三年的女子,并无想象中的平添一份雍容华贵,反而面容愈发瘦削,眼波愈发澄明,气息清冷,风华无双。
钟离烨的手抬起,又落到她脸颊,轻柔摩挲,“绍筠。”
虞绍筠现出一点戒备,抿了抿唇才能出声:“受不了漂泊艰辛了?”
“漂泊不艰辛,是乐事。”钟离烨眼中含笑,“相思最艰辛。”
虞绍筠却是分外冷静,“相思?想念什么?是皇权,是太后,还是太子?”
“想念亲人,无关皇权。”钟离烨克制着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温声道,“别急着担心我重蹈覆辙,也别担心你的家族,我只是回来,其余的事一如往昔。绍衡没与你提过?他已着手修缮百里外一座行宫——那是我日后长居之处。”
虞绍筠稍稍放松了一些,“你,也不需如此,留在宫中也好。”
“何时我想与你说说话,就命人来请你过去。我要住在那里,何时要远游方便一些。再有,唐鸿笑手中有一套典制,日后我看看能不能推陈出新。这件事不亚于变法,我一步一步来,与绍衡、左相右相商议之后,一步一步施行。若能如愿,也算是给太子打下根基。”
虞绍筠不免讶然,“那…你住得那么远,平日上朝可怎么办?”
钟离烨失笑,“谁说我要上朝持政了?如今已趋于盛世,便是我三年来鞠躬尽瘁,也不见得能有这般好光景。既是明白这道理,我自然落得清闲,余生依然称病,只忙一件事即可。”
虞绍筠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他是如何走到了这看淡一切的地步。可他一言一语又必定是真的,否则,大哥不会一点风声都不跟她透露。
钟离烨墨黑的墨子凝住她,和声询问:“到底是因何不能对我释怀?因我一度沉迷酒色?还是我曾想过要伤害你的亲人?”
虞绍筠无奈地笑了笑。想奢望一代帝王在自己之前或之后守洁身自好,除非化身为开国帝王的青梅竹马之人,否则,那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梦。
她并非不在意那些,却也不会愚蠢地奢望幻梦成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甚而不是他能打破的。
她真正对他心怀怨恨,只是因为他对虞家、萧旬的忌惮。
而在如今,这些事,是他已经放下的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终是有了些发自心底的暖意。
钟离烨的手指滑过她眉心的朱砂痣,俯首过去,轻轻一吻,之后轻声道:“我带回来的东西太少,只有一箱画卷,明日你看看。”
虞绍筠垂了垂眼睑,“好。”
钟离烨又慢慢趋近她唇瓣,亲吻落下来。
虞绍筠的睫毛慌乱地忽闪起来,手抵在他胸膛,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钟离烨双唇停在距她唇瓣分毫处,“我在你眼中,就算是劣迹斑斑,三年光阴也不足以洗清么?”
虞绍筠抬了眼睑,凝住他眼眸。
钟离烨目光落寞,“在这两年,我日日记挂的只有你与母后、孩子,再无其他。话说到这地步,你还不能信我?”
虞绍筠眨了眨眼。应该是能相信的吧?
钟离烨牢牢捕捉到她双唇,恣意吮吻撩拨,惹得她心湖不复平宁。
两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的时候,钟离烨却没放任情慾泛滥,放开了她,“我还要去见母后、康王,另外还有一些事,要与绍衡、叶相、罗相商议,你先睡。”
“好。”虞绍筠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在他走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他对大哥的称谓已非以往的永平侯,只以绍衡相称。
一早,奉钟离烨之命,宫人将一口箱子抬进了正宫。
箱子里都是画卷,除了钟离烨所画的江东的水,西域的花,南疆的柳,漠北的沙,便是她的画像。
黄昏时,蔚公公前来传话:皇上明日就要启程去往行宫,虽然行宫还未完全修缮好,但是皇上不在意,在意的是将所需书籍全部带过去。
虞绍筠这才确信,他所言非虚。
是以,这日晚间,钟离烨前来的时候,虞绍筠语声温柔,神色温婉。
其实她也自知她的不足之处,对他很多时候都少了一份耐心,不愿意耐心规劝,从来不肯去谅解他。这些事,是她一生都无法做到的,只能让他迁就她。她这样并不是错,却终究是算不得尽善尽美,不能如很多女子一样做得面面俱到,谁都没亏欠,唯独欠了他。
反过来,钟离烨也是一样,他在太久一段时日内,不肯为她设身处地去着想,从来不事先告诉她他的计较及日后举措。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
两个薄情人到了一处,结局也只有两败俱伤。
幸好,他在最后选择了对她让步。不论是因何而起,都值得她善待。
**
微微跳跃的灯光,颜色素雅的罗帐之中,钟离烨将朝思暮想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深深呼吸,闻着她独有的香气,带来的独有的感触。
他俯首牢牢捕获她双唇,带着疼惜,却又强势激烈。
他一直就是这样,总是让她感受到两种矛盾的感触,却不能抵触。
须臾之后,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到何时都从容地有条不紊的男子,他急切得很,气息灼热得让她也为之不复冷静,不能清醒对待他。
虞绍筠因着仅存的一点挣扎轻轻推了推他,故意戏谑问道:“你要做什么?万一有了孩子可怎么好?”
“若是女儿还好,若是儿子,就算了。”钟离烨略带迟疑地说完,笑着吻了吻她梨涡,有了定夺,“不再要孩子了,一儿一女已是两全其美——我是这么觉得,你怎么看?”
此刻的虞绍筠,连最后的一丝记恨也淡去。她没说话,却轻轻笑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背部游走,片刻后便微微蹙眉,“瘦了很多,在外面都不记得用饭么?”
“不是。”钟离烨柔声道,“都是被唐鸿笑那厮害得,他喝酒,膳食却是清一色的素食。久而久之成习,虽然瘦了些,身体底子却比以往更好了。”
虞绍筠忍不住笑了,“那还好。”
钟离烨却笑问:“心疼了?”
“才没有。”虞绍筠斜睇他一眼,“谁要心疼你这没心肝的。”
钟离烨挂着笑意,不再说话,亲吻却蔓延在她脸颊颈部胸前,直惹得她气息不宁,耐不住撩拨,四肢紧紧缠上了他。
钟离烨欺身进占之际,动作却是一缓,问道:“日后隔三差五就去看看我,行不行?”
“…”虞绍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说那不就成了有意邀宠么?
“后宫只你一个了,还顾忌什么?”钟离烨看出她的小心思,点破同时,果决进占。
虞绍筠不由逸出一声轻吟,微微蹙眉。
钟离烨呼吸一滞。太久太久了,几乎忘却了这等欢好的**感触,此时险些就把持不住。他呼出一口气,关切询问:“怎么了?”
虞绍筠看住他,“不舒服,你会就此罢休么?”
钟离烨笑开来,随即重重吮吻她唇瓣,“不会。就此罢休,不是要我的命么?”
虞绍筠啼笑皆非。
青纱帐内,男女的气息逐渐失去控制,一个由急促的呼吸转化为喘息,一个由喘息转为不可自控的嘤咛。
久而久之,虞绍筠忍不住抱怨:“你哪像是三年不近女色的东西?说,是不是另有艳·福!”
钟离烨为之头疼不已,“我若是动过那等心思,你大哥第一个就不饶我,早就命人告诉你了。怎么越活越傻了?”语毕,手不轻不重地掐在她腰间。
虞绍筠不由身形一扭,却是惹得他变本加厉地磨她,只得噤声。眼中却是有了笑意,的确是,他在外面所见所遇之人,不是僧人便是道人,真不曾与哪个女子来往过。
钟离烨则是旧话重提:“日后不时就去行宫看看我,行么?”
虞绍筠含糊其辞:“容我想想。”
“也好。反正我也不怕无事夜入皇宫、打扰皇后。”
虞绍筠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142 一生为一人

春寒料峭的时节。
叶昔昭出了厅堂,一股冷风袭来,引得她微微瑟缩,裹紧了斗篷,快步到了忻姐儿房里。
六岁的忻姐儿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前,正在习字。
叶昔昭心疼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忻姐儿转头看向门口,漾出如花的笑容,立刻跳下座椅,跑到叶昔昭面前,“娘亲怎么也还没睡?”
“因为记挂着你。”叶昔昭拍了拍忻姐儿的小脸儿,“总担心你太累。”
“没事。”忻姐儿摇着叶昔昭的手臂,“我用功一些,就能早一些赶上大哥啊。”
叶昔昭宽慰道:“你去学堂比你大哥晚了几个月,功课自然就落后他一截。”
忻姐儿一双大眼睛潋滟生辉,“我不是要和大哥攀比,是我们一起读书很有趣,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叶昔昭释然一笑,“那也不要太辛苦,早间还要习武,长此下去,你怎么受得了?”
“嗯,我记住了。”忻姐儿保证道,“再写一会儿我就睡了。”
说着话,晚归的虞绍衡走进门来。
忻姐儿如一只小鸟般扑到他怀里去,“爹爹!这两天您去哪儿了?我都没见到您。”
“就在书房,想我了?”虞绍衡笑着将女儿抱了起来,“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听话?”举步走向忻姐儿的床榻,“快睡觉!”
“不,我还要习字…”
“闭嘴,没得商量。”虞绍衡按住忻姐儿,抬手呵痒。
忻姐儿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讨饶道:“我听话,我听话还不成么?”
叶昔昭在一旁看着,失笑不已。父女两个总是这样,聚到一起的那份亲昵,让人咋舌。
虞绍衡吩咐丫鬟服侍着忻姐儿歇下,这才转身携了叶昔昭的手,回到寝室。
叶昔昭一面帮他更衣一面道:“近来不是很清闲了么?这两日又忙什么呢?”
虞绍衡托起她的脸,“想知道?”
“废话。”
“那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虞绍衡一本正经地抱怨,“我就在书房,一直眼巴巴等着你去看我。”
“听起来居然可怜兮兮的。”叶昔昭忍着笑,捏了捏他下颚。
虞绍衡这才解释道:“萧旬有些事与我说,到今日午后才走。”
叶昔昭讶然,“乔安不是有了第二胎么?他不在家陪着,找你来说什么?”
虞绍衡笑道:“除了政务,说的就是他第二个孩子的事。他说如果是女儿的话,将来我们两家不妨结亲。”
“这么早就打算这种事?”叶昔昭听得直头疼,“他这样不亚于指腹为婚,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你答应了?”
“怎么会呢?”虞绍衡给出让她心安的答复,“孩子们有无缘分,还是顺其自然。另外,他想让瑜哥儿跟着卫先生习文练武——乔安现在也没时间亲自传授瑜哥儿,这件事我答应了。”
叶昔昭对第二件事倒是无异议,只是担心一点,“我就怕忻姐儿欺负瑜哥儿。”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昔昭戳了戳他眉心,“前些日子回娘家,你宝贝女儿把涛哥儿推了个跟头,你忘了?”
“那不是涛哥儿先惹忻姐儿的?”
叶昔昭气苦,“那也不能打人啊。我警告你,日后不能那么宠着忻姐儿了。”
虞绍衡笑道:“那你呢?没娇惯着瑞哥儿?”
“瑞哥儿才三岁。忻姐儿三岁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叶昔昭捏住他鼻梁,“虞绍衡,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虞绍衡挑眉轻笑,“我不讲理?…”
他的话被芷兰打断。
芷兰通禀道:“夫人,少爷不肯睡,嚷着要来找您。奴婢们哄不住,只好说您这就去看他。”
“我这就去。”叶昔昭答得毫不迟疑。
虞绍衡却把她带入怀里,低声道:“我也嚷着要找你,没你睡不着。”
叶昔昭忍俊不禁,“亏你好意思说。你先沐浴,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虞绍衡叹一口气,松开了她,“去吧。又睡在儿子房里的话,别怪我收拾你们两个。”
“好,我记住了。”叶昔昭笑着推他去沐浴,这才去了瑞哥儿房里。
瑞哥儿坐在床上,一双小手揪着自己的棉袄衣襟,看到叶昔昭,站起身来。
叶昔昭这才发现,小东西的薄棉裤已经脱了,忙快步上前,把他塞回到被子里。
“我要跟娘亲睡。”瑞哥儿搂住了叶昔昭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陪你睡。”叶昔昭语声柔软地哄着瑞哥儿,“先把棉袄脱掉,行不行?”
瑞哥儿嘟了嘟嘴,又摇了摇头,“去娘亲房里,行不行呀?”
叶昔昭倒是想让瑞哥儿如愿,可虞绍衡一定不会答应的,便换了一种方式。她握住瑞哥儿一双小手,“不是说了会陪着你?你再淘气的话,娘亲可要走了。”
“不,娘亲不许走。”瑞哥儿一面说,一面漾出有着撒娇、心急意味的笑容,一只小手扯住了叶昔昭的衣袖,另一手则握住叶昔昭的拇指。
“那你要听娘亲的话。”
瑞哥儿乖乖点头,“嗯!我听话!”
“那还不放手?”叶昔昭眼波中充盈着满满的笑意、暖意,亲了亲瑞哥儿的小脸儿。
瑞哥儿侧转脸,亲了亲叶昔昭。
在这种时候,叶昔昭总是觉得,不疼爱瑞哥儿才是没天理。
瑞哥儿脱掉衣服,躺在小被窝里,还是毫无睡意,“娘亲,我要听故事。”
“好啊,你爱听就行。”叶昔昭侧卧在瑞哥儿身侧,一面轻轻拍打着他,一面语声和缓地讲故事。
瑞哥儿慢慢有了睡意,却是侧转身,小手贴在叶昔昭颈部,握住一缕长发。
叶昔昭几次以为瑞哥儿睡着了,要起身时,瑞哥儿就会醒来,揪住她的头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娘亲说过不走的。”
“我不是要走,是去加件衣服。”叶昔昭底气不足地解释着。
“一起睡,娘亲也盖被子。”瑞哥儿要将自己的小被子分给叶昔昭。
这个小人精。叶昔昭笑着拦下瑞哥儿。
芷兰则拿过一条锦被搭在叶昔昭身上,“夫人先将就一下。”
叶昔昭索性让自己舒坦一些,拿过个枕头,躺在瑞哥儿身边,继续讲故事给他听。
瑞哥儿终于熟睡的时候,叶昔昭也已困得睁不开眼了,挣扎了片刻,决定睡一会儿再回去。
**
虞绍衡沐浴之后就睡了。夜半醒来,枕畔依然空空如也。无声叹息,披衣下地,去瑞哥儿房里找她。
母子两个睡得酣甜,瑞哥儿的一只小手贴着她面容。
虞绍衡放轻动作,将儿子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末了,没好气地看住睡梦中的叶昔昭。
他眼神很快就软化下来,轻轻摇了摇她。
叶昔昭微微蹙眉,呓语一声,又堕入梦境。
虞绍衡就用锦被裹住她,将她抱回房里。这种事,他已做惯做熟,不是从忻姐儿房里就是这里将她抱回去。
将她安置到寝室床上的时候,他抬手刮了刮她鼻尖。
还好意思说他溺爱孩子…他可从没到达这种只顾孩子不顾枕边人的地步。
之后,他熄了灯,在黑暗中歇下,把她揽到怀里,带着无奈低语一句:“小没良心的。”
**
第二日,叶昔昭醒来时,虞绍衡已经在和忻姐儿一起用饭。
因为卫先生定下的规矩,忻姐儿、昊哥儿日常要一大早就去桃花阁,他们用饭的时辰也就提前一些。
叶昔昭在餐桌前落座时,看了一眼自鸣钟,笑问:“宁可早些用饭也不等我?”
忻姐儿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今日醒得早一些,饿了。”
“玩笑话,别当真。”叶昔昭将忻姐儿喜欢吃的豆腐皮包子端过去,“别急,多吃点。”
“嗯。”忻姐儿一面吃一面问虞绍衡,“爹爹,扎马步、打拳有没有窍门?”
虞绍衡摇了摇头,“没有,只能实打实地学,慢慢打下根基。这种事不要逞强,听卫先生吩咐就是。”
“我会的。”忻姐儿又问叶昔昭,“娘小时候怎么没学过功夫?”
“因为你外祖父外祖母不让我学。”
“这样啊。”忻姐儿很有些替母亲惋惜,“娘亲要是习武的话,一定很厉害。”之后又笑起来,“不学也没事,等我长大了,我保护娘亲。”
叶昔昭听得心里甜丝丝的,笑着点头,“我们忻姐儿越来越懂事了。”
虞绍衡却打趣:“只保护你娘亲一个?”
“还有弟弟。”忻姐儿说完,隐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脆声笑起来,“爹爹特别厉害,别以为我不知道,才不用谁保护呢。”
虞绍衡朗声笑起来。
忻姐儿用罢饭,就赶着去学堂,边往外跑边说道:“娘,记得不要让弟弟动我的猫,他总是欺负我的猫,揪它们的尾巴。”
“放心吧。”
忻姐儿放下心来,高兴地摆了摆手,“嗯,那我就走啦。”
**
上午,叶昔昭听管事回话后,坐在炕桌前核对账目。
虞绍衡没出去,坐在她对面翻阅卷宗。
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过话,气氛却是静谧而温馨。
虞绍衡将卷宗推到一旁的时候,时近正午。他转到叶昔昭身侧,慵懒地倒下,枕着她的腿。
叶昔昭抚了抚他面颊,继续对账。
午间用饭时,只得夫妻二人,两个孩子习惯在太夫人那里用饭、午睡。
叶昔昭将两道药膳放到虞绍衡面前,“这两样你多吃些。”
这是她让药膳师傅做的,他若不回房用饭,也会命人送到他面前。
虞绍衡欣然接受,却是打趣:“怕我来日缠绵病榻,要你照顾左右?”
“胡说。”叶昔昭作势要用筷子敲他的头,“也不知道谁旧伤发作时直冒冷汗。”
“我听你的。放心,我一定会好端端陪你一辈子。”
叶昔昭这才笑了。
用罢饭,两人转回寝室小憩。
叶昔昭帮他除掉上衣,让他趴在床上,跨坐在他腰际,手势熟练地给他按揉背部。
他背部有两处旧伤,半年前开始不时发作。发作的时候,连他这等铁打一般的人都疼得一动不能动——这还是佳年偷偷告诉叶昔昭的,她想从他嘴里听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是得知这件事之后,叶昔昭命人将乔宸从外地请了回来。乔宸是行医之人,最是明白是药三分毒,所以还是用药膳帮虞绍衡调理。与药膳师傅一起调配出一套药膳,观望一段时日,确定有效,这才离京继续远游行医。
至于一有时间就帮他按揉背部,是太医建议的。告诉她用药酒推拿一些穴位也有益处,她用心学了一段日子,迫着他听她安排,慢慢成习。
室内药酒的香气越来越浓,暖阳倾泻在地上,现出柔和的光影。氛围让人变得慵懒,生出倦意。
虞绍衡的手绕到背后,捉住她绵软的手,“行了,歇会儿。”
“好啊。”叶昔昭卧在他身侧,认真地问他,“说实话,见没见效啊?”
“你不是总请太医过来给我把脉么?”
叶昔昭扯了扯嘴角,“他们的话我怎么能信,万一他们被你收买了,不跟我说实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虞绍衡失笑,“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你?你认真跟我算账的时候,我可就没活路了。”如今府里这些人,哪一个都是自心底敬着她、向着她。
“知道就行。”叶昔昭勾住他颈子,凑过去吻了吻他唇角。
“别对我太好,被你惯坏了怎么办?”
叶昔昭笑得双眸微眯,“难得你任由我摆布,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该怎么报答你?”虞绍衡的语声低柔,醇和似酒,有着浓浓的暖意。
叶昔昭语声如轻软的棉花糖一般,“大不了…你以身相许。”语毕,碰了碰他双唇,转而加深这个吻,带着药酒气息的双手沿着他肩头辗转轻抚。
契合的唇形交错,不消片刻,便让两人气息不复平宁。
虞绍衡修长的手指挑落她衣襟系带,以风情暧昧之姿,游转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衣衫一件件被褪去,她身上只剩了一件红绫肚兜儿。
大红色映衬着如玉的白皙肤色,合着她轻而急促的呼吸,香滟迤逦。
他将她压在身下,纠缠着她唇舌,炙热慾望抵着那方柔软,轻缓摩挲,忽的长驱直入。
叶昔昭轻哼一声,双臂抱紧了他一些,抬了腰肢,迎合着他的采撷,看住他明亮的双眼。
此刻的那双眼睛,全无平日里的镇定睿智,唯有迷离沉沦,眸子愈发漆黑幽深,笼罩着无形的氤氲。
自浅至深,自慢到快的索取,让她体内火焰凶猛地燃烧起来,将她吞噬,心甘情愿地沉沦。
虞绍衡看着眼前人双颊转为微红,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朦胧,微启的双唇红艳诱人。
他将她的红绫肚兜儿取下,去除两人之间唯一的单薄障碍,愈发热切地索取她的美好。
这是世间唯一能引诱他,且何时都无法抗拒的人。
**
两人去梳洗之后,回到寝室,沉星前来通禀:“毅勇侯带着府中少爷过来了,此刻正在太夫人房里。”
叶昔昭笑了笑,“你去见他们吧,我去跟卫先生说说瑜哥儿的事。”
“也好。”虞绍衡答应得痛快,却是不肯及时前去,厮磨着她唇瓣,引得她轻轻颤栗。
“快去!”叶昔昭嗔道,“再碰我,休怪我跟你翻脸。”
“什么时候变成悍妇了?”
叶昔昭剜了他一眼,低声道:“从你慾求不满的时候。”
虞绍衡朗声笑起来,这才起身穿衣,去了太夫人房里。他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孩子起了争执——
瑞哥儿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瞪视着站在面前的瑜哥儿,奶声奶气地道:“不许你碰它!”
瑜哥儿气鼓鼓地瞪着瑞哥儿,“怎么不能碰?又不是你的!”
瑞哥儿大声道:“这是我姐姐的!”
两个小孩子的乳母、贴身丫鬟站在一旁,俱是无所适从。见虞绍衡出现在门口,不由松了一口气,俱是屈膝行礼,指望着他来解围。
岂料,虞绍衡站在原地不动。
瑜哥儿和瑞哥儿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也就没发现长辈过来了。
瑜哥儿此时又道:“你姐姐不让你碰它,说你总欺负它。”说着上前一步,“给我!”
瑞哥儿比瑜哥儿小,气势却不输人,理直气壮地道:“就不给!你也会欺负它的。”
虞绍衡眼中有了笑意。小家伙的意思很明显,姐姐的猫,他可以欺负,却不会让猫儿被外人欺负。
“真啰嗦!”瑜哥儿板起了小脸儿,伸出双手去抢猫儿。
瑞哥儿小身形往一旁一扭,“你才啰嗦!”
几个下人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两位小少爷在府里都是一点委屈都没受过的,此时想劝解根本行不通,满心指望着虞绍衡来解围,他倒是好,在那边看上戏了。
这时候,小小的瑞哥儿被瑜哥儿惹恼了,不耐烦起来,“这是我姐姐的,你不许碰!”气呼呼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用力推了瑜哥儿一把。
瑜哥儿被推得身形一晃,之后也真生气了,抬手以牙还牙。
瑜哥儿的力气当然比瑞哥儿大,瑞哥儿被推得后退一步。瑞哥儿眨一眨眼,将小猫交给乳母,“去给祖母。”之后便拿起了丢在一旁的一把小木剑。
虞绍衡这才轻咳一声,阔步走过去。
两个孩子看到他,瑜哥儿一脸的不服气,瑞哥儿却满眼失望,似是在抱怨父亲来得不是时候。不论是怎样的情绪,却都没有要告状诉委屈的意思。
“带你家少爷去室内。”虞绍衡吩咐瑜哥儿的乳母,之后弯腰携了瑞哥儿的手,“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瑞哥儿嘟了嘟嘴,“那是姐姐的猫。”
“担心姐姐的猫被瑜哥儿欺负?”虞绍衡神色变得特别温和。
“嗯。”瑞哥儿点一点头,“他还说,要带走姐姐的猫。”
“原来如此。”虞绍衡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脸儿。
瑞哥儿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转而问道:“爹爹,娘亲呢?”
“娘亲在房里歇息。”
“哦。”瑞哥儿犹豫片刻,“那我先不回去。”
虞绍衡牵着瑞哥儿的手,走向室内。
瑞哥儿则挥了挥手里的小木剑,“爹爹,再给我做一个,行不行?”
“这个怎么了?”
瑞哥儿想了片刻,“太小。”
虞绍衡笑起来,“答应你。”
到了房里,萧旬还在跟太夫人闲聊,瑜哥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很明显,这孩子也没说刚才的事。
孩子之间的矛盾,转眼就能化解,相处时日多了,少不了磕磕绊绊,却是欢笑时多。果然,没过多一会儿,瑜哥儿和瑞哥儿就又凑到一处去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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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昭去了桃花阁,命人将卫先生请到院外说话。
卫先生道:“夫人怎么不进去坐坐?”
叶昔昭直摇头,“还是不去了。”
卫先生心念一转,明白过来,笑道:“是不想看到大小姐习武苦累的情形吧?”
“是啊。”叶昔昭坦诚地道,“比谁都明白忻姐儿喜欢,可我亲眼看着,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话,不如不看,由着您教导就是。”
卫先生感激地一笑,“多谢夫人信任。”若是孩子的父母总是横加干涉,她还真没办法悉心教导。
随即,叶昔昭说了瑜哥儿的事情。
卫先生满口应下,“萧家的孩子,想来资质也很好,我会尽心尽力。”
叶昔昭道谢,转去三夫人房里说了一阵子话,这才返回正房。
东次间里,瑞哥儿正摇着手里的小木剑,跟虞绍衡道:“爹爹,我要新的,现在就要。”又去扯虞绍衡的衣袖,“爹爹还给我做。”
虞绍衡笑着问道:“那你说说,想要什么样的?”
“嗯,再大一些,”瑞哥儿忽闪着好看的大眼睛,“像爹爹那把。”
虞绍衡揉了揉瑞哥儿的小脑瓜,“真喜欢?特别想要?”
“真的。”瑞哥儿腻到虞绍衡怀里,仰起小脸儿,“爹爹,现在就给我做。”
叶昔昭在门边听得这一番对话,不由走过去,拿过瑞哥儿手里的小木剑,细细端详,打趣虞绍衡:“看不出,做的一手好木工。”
“你看不出不新鲜。”虞绍衡要下地,“你哄他一会儿。”
“不行!”瑞哥儿急起来。
“我去给你拿图样子,你二叔给你画的。”虞绍衡耐心解释自己的去向,“拿回来你自己选一种。”
瑞哥儿搂着虞绍衡的手臂,“我也要去!”
虞绍衡皱眉。瑞哥儿一到他书房,就会要这要那,半晌不肯挪步。
叶昔昭打圆场,“算了,我去替你拿回来。图样子放哪儿了?”
“忘了随手放哪儿了,不然就让佳年拿过来了。”虞绍衡没辙地看着黏住自己的瑞哥儿,“你去吧,四处找找。”
瑞哥儿却又道:“娘亲,我也要去。”
“不准。”虞绍衡早怕了瑞哥儿在书房为祸作乱,索性抱起儿子,走向寝室,“爹爹给你讲故事。”
“爹爹也会讲故事?”瑞哥儿似是不大相信。
“我怎么就不会?”虞绍衡的潜意思是,小东西,看不起你爹?讲故事是多难的事情么?
“爹爹真会?”
“什么叫真会?你怎么还不相信呢?”虞绍衡有点无奈了。
叶昔昭看到虞绍衡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充盈着满满的暖意,可每次听到他与儿子在一起尤其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笑。此时亦如此。
到了书房,佳年听说来由之后,帮忙找了一会儿,无果,很有些恼火,“都怪小的,也没留心侯爷放哪儿了。”
叶昔昭便摆一摆手,“你去忙吧,我慢慢找。”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又叮嘱一句,“去告诉侯爷,到了时辰直接去太夫人房里就是。”
佳年称是退出。
叶昔昭从书案上找了一遍,没找到,便又站到太师椅后的书架前,怀疑虞绍衡可能随手将图样子夹在哪本书里了。
将书籍一本本拿出来翻找,又放回原位。耐心找了一会儿,终于从一本书里找到了图样子,一尺见方的宣纸上,画着一些样式不同的刀剑。
叶昔昭收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瞥见书案的几个抽屉。
这几个抽屉,虞绍衡是不允许任何人动的,连他最疼爱的忻姐儿都不行,而他不在府中的时候,抽屉都会落锁。
以往叶昔昭对此一点好奇心也无,今日却忍不住想看看。
一格一格的抽屉拉开,将里面的东西看过去,叶昔昭渐渐觉得无趣了。要么是钟离烨以往写给他的信函或密旨,要么就是一些朝臣的详尽资料。这些都不能被寻常人看到,却不算是秘密。
拉开最后一格抽屉的时候,叶昔昭看到了一本封皮发黄的诗集。
不知道这本诗集有什么不同之处,叶昔昭打开来翻看,都是寻常可见的诗作,便兴致索然地大略翻过去,却在这期间发现了几张画像。
画中人是她。准确说来,是少年时的她的正面,侧影。
画作大小只有书页大小,皆以素笔描绘,却看得出扎实的功底,将她容颜勾勒得跃然纸上。
落款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至于年份、日期——她算了算,正是他十四岁随父出征那几年。
在今日之前,她听说过虞绍衡少年时也善作画,但在他们成婚之后这些年,他从没拿过画笔,甚而让她以为,他早将这等事视为无聊的消遣。
彼时的少年郎,在出生入死的岁月中,烽火狼烟的处境下,没有忘记过她的样子。
他从没跟她说过这些,更不曾让她看到。
在这时刻,诸多情绪纷杂而至,让叶昔昭陷入恍惚。
门帘被人撩开,叶昔昭抬眼看去。
暖融融却又让人无端伤感的光线之下,虞绍衡走进来,缓步趋近。
叶昔昭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安起来,无意识地将画像夹入书页,推到一旁。
“还没找到?”虞绍衡走到近前,看到那本诗集,目光微凝。
“我…”叶昔昭从没做过这种事,很是尴尬,“反正没经你同意就看到了,你看着发落我吧。”
“没说过不准你看,这房里的东西不也是你的么?”虞绍衡刮了刮她鼻尖,凝住她略带伤感的眼眸,“怎么了?”
“没怎么。”叶昔昭将手交到他掌中,“只是有些遗憾,你最苦的日子里记着我,我却不能帮你分担哪怕一点苦痛。”
“那又不怪你,你若是那时就识得我,我能带给你的也只有担忧。”虞绍衡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们的日子还长着,日后要你分担的还有太多。”
叶昔昭尽量让氛围轻松一些,“你那时一定比现在还好看,可我都无缘见到。”
“这叫什么理由?”虞绍衡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带戏谑,“你是不知足,还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被你惯得,不知足了。谁敢说你面目可憎,我第一个就翻脸了。”叶昔昭笑盈盈回道,一臂勾住了他颈部,“若是可能,等来世,我们相约,早早相见。”
“好,相约来世。”
他语声落下,与她十指紧扣。
他们没有谈及今生,因为今生不需赘言。她是他的一生珍宝,他是她的无悔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