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总是不敢去抓住那个念头,总是一本正经地找事情忙碌,就此避开那些悲观的念头。
可某些个深夜,会因这念头入梦并引发一场噩梦,惊醒时总是一身冷汗。
万一…真的发生的话,能怎样?便是心碎,便是生而无欢,还是要坚强,还是要活下去。她是他裴奕的人,到何地步也要做他裴家顶门立户的宗妇,要妥善地照顾他们的孩子成人成材。
怎么样的事情,都有人幸运,有人不幸。
她是幸运的那一个,今生他已给了她太多,仅只手中已抓住的这些,就足够支撑此生,无论怎样,无悔无憾。
一直就是这样内心挣扎着,等到了他回归的这一日。
如何不疲惫,今日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裴奕今日还要面圣述职,为麾下将领请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不妨先歇一歇。
她唇角含着笑,阖了眼睑,很快沉沉入梦。
新柳轻手轻脚地取来锦被,给她盖上。
太夫人记挂着裴奕何时回到府中,命丫鬟不时去外院打听,至夜间,总算等来了裴奕已在回家途中的消息。又问丫鬟,得知叶浔还在沉睡,心疼地道,“这孩子…太累了,让她睡吧,不需惊动。”她年轻时也是这样,难熬的岁月之中,再苦也咬牙忍着,守得云开月明时,反而会疲惫不堪,只想好生歇息几日。
清冷的月光下,裴奕步履匆匆走进内宅,先去太夫人房里行大礼请安。听母亲说叶浔和两个孩子先睡下了,也不急着相见了,陪着母亲叙谈多时,这才回正房。
在院中遇到新柳,得知叶浔从白日一直睡到现在,便吩咐不要惊动她,先去看了看两个孩子。
一个小小的他,一个小小的她,看着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回房之后,没让丫鬟掌灯,借着蔓延入室的月光,对着沉睡的她看了好一阵子。
他对得起皇上的看重,无愧于天下,唯独亏欠了家人。
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转去洗漱更衣。
再转回来,俯身摩挲着她的面颊,柔声唤她:“阿浔。”
她睡得似个孩子,眉头微蹙,身形微动,之后便安静下来。
他微微笑着,低头吮咬她唇瓣,舌尖欺入齿间。
亲吻引发得心弦战栗,她恍然醒来,先是因不明所以而慌乱,手胡乱地推他。
“阿浔。”他模糊地唤她,亲吻愈发灼热。
“是你。”她说出这两个字,鼻子酸酸的,眼泪竟因切实的满满的重重的喜悦而猝不及防地滚落。
滑入唇齿的咸湿让他心疼。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阿浔不哭。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种承诺,他第一次对她许下。以往不能,日后的路却是清晰安稳的,再不需别离,再不会让她品尝等候的苦。
“回来就好。我是太高兴了,不是哭…”她吸了吸鼻子,唇畔漾出发自心底的笑,展臂紧紧的抱住他,“太想你了,是真的回来了么?”第一次,在他面前语无伦次起来。
“自然是真的。”他揽紧了她。
叶浔看看天色,不安地道:“我也不知怎么就睡到了现在,本该去娘房里等你的…”
“知道你累了。我们都知道。”他无限缱绻地低头索吻,将她安置在床畔。
急促的呼吸间,伴着衣衫落地的轻响,随即便是肌肤摩擦声,她的轻声申荶。
她环着他肩颈,半坐在床沿,双腿被分开来,搭在他肘部。
撑开到极致的任君采撷的姿态。
鱼水之欢决不能代表情与爱,却一定是情深意重的眷侣无声地倾诉相思、迷恋的方式之一。
要有多幸运,心有灵犀,身体默契宛若一个人。
他埋到她身体最深最柔软之处,耸|动的频率热烈急切。
一次之后,他没有退离,唇留恋在她心口近处一点玫红,一手下落,手势时轻时重地撩拨。
要她,要她陪自己沉沦。
她以手臂撑身,抽着气。
给他,愿意陪着他放纵。
裴奕如之前的聂宇一般,婉言谢绝皇上诸多恩赏。几次三番的赏赐、婉拒之后,皇上让裴奕仍回兵部做右侍郎。
裴奕很快得心应手,只是在家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儿子还好一些,不过几日就与他亲昵如以前,只女儿不好哄,待他总是不如待太夫人、叶浔那般亲厚。
那个小没良心的,看不出他最疼爱的就是她么?他偶尔会这样腹诽。
幸好庭昀总是黏着庭旭。庭旭跟裴奕极为亲近,庭昀那点儿疏离才逐日消散。
裴奕却没再似以前那样对庭昀宠溺无度了——妻子对两个孩子时常束手无策,对付他的法子却多的是,他也就尊重妻子的想法,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这年冬日,有言官弹劾裴奕在西域作战时杀戮太重殃及百姓。是捕风捉影真假难辨的事,而越是这样的由头,越能借机摸清皇上的心思。
皇上这次没有故意拖延让人揣测,对每一道此类的折子的批复皆相同:是朕授意,卿意在责朕不仁?
接到批示折子的人立刻吓得闭嘴了。
弹劾皇上?谁敢?换个说法就是犯上。他们还没活腻呢。
皇上的心思已经很清楚了,裴奕的仕途路也已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熬些年头的资历,来日必然要入阁拜相,权倾朝野。
这一点弄清楚是很重要的。都知道裴奕不接受人献媚逢迎,叶浔也只与投缘之人交往,攀交情拉关系是想也不要想的,但是最起码可以做到不得罪裴奕和叶浔,来日也能得个安稳。
入冬时,手下禀明裴奕:他从西域带回来的两名女子已经安顿下来,只是总闹着要见他。
裴奕这才想起来,先前竟将那两个人忘到了爪哇国去,思忖片刻,道:“把人带来。”
闹着要见他是小事,若是闹出流言蜚语让阿浔心烦就不好了。
那两名女子是济宁侯一个已故好友的两个妹妹,她们在西域人单势孤,战乱之后还会有或大或小的余波,容貌又是惹祸的源头,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济宁侯夫妇知道她们在京城有亲友,便将人托付给裴奕,让他帮两人找到亲友。
裴奕应下来就让手下全权打理此事,并没放在心上。
第二日,那对姐妹来到裴府。
裴奕坐在书房院中的石几旁喝茶。
姐妹两个款步上前行礼。姐姐十六岁,妹妹十五岁,前者妖娆美艳,后者清纯之至。花一样的年纪,也有着花一般的样貌。
裴奕扫了两个人一眼,问道:“已投靠亲友,因何要见我?”
年龄稍长的女孩向前走了小半步,曲膝行礼后才道:“回侯爷的话,妾身姐妹两个承蒙侯爷关照,如今才有了落脚之地,心中万般感激。苦苦求见,是想当面道谢,此外…”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继续道,“是有一事求侯爷成全。济宁侯也说过,我们有何心愿,若是别人帮不了,就跟侯爷求个恩典。”
裴奕漫不经心地道:“何事?”
女孩抬眼望向裴奕,眼中闪着殷切,“侯爷先答应下来,妾身才敢说。”
裴奕又看了两个人一眼,目光有些冷了,“除去与裴府有关,我会尽力成全。”
“…”女孩的目光瞬时黯淡下去。
她们姐妹两个要求的,正是要进裴府。她们对他一见倾心,她们不愿做别人的妻,甘愿做他的妾。
女孩沉吟片刻,犹不死心地道:“久闻裴夫人盛名,妾身能否给裴夫人请个安?”总要看一看那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美貌,有着怎样的魔力,让面前这男子都能再无他念。
“我方才的话,你该听得明白。”裴奕道,“日后不必再来。”随即唤人送客,自己起身进了书房,问李海,“那两名女子的亲友就在兵部?”不上心,也就根本记不住。
李海回道:“当家人是兵部会同馆九品副使。”
“去关照一声。”
李海会意,笑着称是。
冬日,叶沛与荀佑成亲,江宜室与叶浔都为叶沛置办了不少田产。
至腊月,李海给裴奕回话:那对姐妹已经从速定亲出嫁,嫁的人家都在京城之外。
关于两女子的流言,就此不攻自破。
这件事之后,裴奕也曾再遇到类似的情形,处理的方式大同小异,有时候叶浔刚一听说,他早已将事情处理妥当了。
一直是这样,他惯于不声不响地为她平息可能发生的困扰,想要的回报,不过是每日看到她的笑靥。
至深爱,是相守于世俗的繁琐、情意的升华,跨越过岁月的流逝、离别的苦楚。
情深至此,自是对送到眼前的诱惑不屑一顾。
【后记】
随后七年间,柳阁老、孟阁老、简阁老相继告老隐退于朝野,裴奕在这期间升任兵部左侍郎。
裴奕三十岁那一年,任兵部尚书,次年入阁拜相,成为前朝至本朝最年轻的内阁大员。
同年,叶世涛升任禁军统领。
郎舅二人并肩站在为人臣者权势的巅峰,几十年盛宠不衰。
孟宗扬在这些年间稳扎稳打,先后做过大同总兵、贵州总兵,后来常驻两广,任两广总督。仕途走上坡路的同时,与柳之南走过了分分合合打打闹闹的阶段,柳之南二十三岁那年生下一子,家宅终究是安稳下来,趋于平静温馨。
第131章
庭旭四岁这一年夏日,天下太平,趋于盛世。
皇上循旧例携皇后、妻儿去山中消夏。
裴奕往年只是偷闲躲懒,这一年则是以伤病为由请了一个月的假。
是叶浔建议的。皇上不在朝堂,横竖也没什么事,裴奕便遂了她心思。
请假的理由也不是撒谎,每一个曾在沙场驰骋立过战功的人,负伤都是不可避免,只是有轻有重罢了。
裴奕的伤在背部,是在一次混战中,也不知哪个该死的西夏将士在他身后突袭,刀伤深长狰狞。别的小伤就不需提了,身上多的是。
只是他从来不当回事,伤病发作只是默默忍着。
他能忍,叶浔却看不下去,平日帮他调理着,遇到他能清闲的时日就让他请假歇息。
请假的这段日子,太夫人要去护国寺小住,斋戒一段日子。
裴奕和叶浔要陪同,太夫人却不准,戏谑地道:“你们这两个,哪一个是一心向佛的人?去了也是饶了佛门清静,给我安安稳稳留在家中吧。”又道,“旭哥儿和昀姐儿倒是不妨随我同去,在皇家寺院熏陶一番,看看景致,总是好事。”
叶浔忙道:“您又要斋戒,又要带孩子,那怎么行?我得跟您同去,让您安心礼佛。”
太夫人慈爱地拍拍她的脸,“你就别添乱了。两个孩子交给你的话,哪一次不是鸡飞狗跳的?”
叶浔汗颜。
太夫人和裴奕就哈哈地笑。
阿浔对什么事都有个果决的做派,唯独对孩子没辙——庭旭是她疼到骨子里的,庭昀是裴奕疼到骨子里的,不忍心看哪一个难过,可该立的规矩总是要立,该让孩子养成的习惯也是必须早早培养,便让两个孩子抱怨连连,偶尔甚至会哇哇大哭。
阿浔呢?对着孩子板着脸,说一不二,背着孩子又特别难过。
太夫人和裴奕就有好几次看到她红了眼眶的惨兮兮的小模样,一面笑,一面和她保持一致的态度,从而让她如愿。
终归是为了孩子好,便是阿浔不这样,太夫人和裴奕也会这样。
也是因为她这样,太夫人才真正放开手脚,帮儿子儿媳教导两个孩子,该严的时候严,该宽的时候宽。
说来说去,太夫人到底是没让夫妻俩跟着去添乱。是真这么想的,她的儿子儿媳什么都好,独独对佛祖少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信仰尊崇,既然不是诚心诚意,又何必去呢?还不如由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感受一下佛门境地的妙处。
太夫人态度坚决,裴奕和叶浔自是不好反对,派了足够的可靠的人手,这才放下心来。
府里少了一老两小,夫妻两个还真有些不大习惯,日子忽然变得过于清闲,只好找些事情来做。
裴奕没事就窝在书房或寝室看书打发时间,看的最多的,是由她亲手写的那策《药膳典藏》。已经刊印成册,推行到了民间,如今或许还有些百姓不知她是谁,却没有哪个行医之人不知裴夫人是何许人也。
叶浔则专心致志地给他调制调理伤病的药膳。她想着,如果能将他所有的伤病调理好,那么不妨去求皇上一次,将她所知的这些药膳推行至军中,这样一来,与裴奕有着类似伤病的热血儿郎都能有个调理的章程。
她以前的天地狭小,是因他,才开始真正仰慕、尊重那些在边关、沙场尽忠保国的人。
没有他们,何来安稳?
自四月就开始让裴奕服用的一道羹汤有些疗效,叶浔每隔三两日就让他喝一碗。便是他不情愿,便是他蹙眉,她也只当没看见。
也明白那种感受——又不是多可口的菜肴,三不五时就要被人勒令服用,换了她也会有点儿抵触。但那是有疗效的药膳,他就是跟她闹着上吊,她也要让他按时服用的。
这天,叶浔亲手做好了羹汤,端到了他面前。
裴奕正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倚着美人靠看书。看到那碗羹汤就是满脸的不情愿,“阿浔啊,这玩意儿我都喝好几个月了。”
他的阿浔蹙眉,“有本事你倒是痊愈了啊,有本事你别动不动疼的脸发白啊。”
“…”裴奕叹了口气,接过碗,一口气喝下。
叶浔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裴奕把碗丢到一旁,展臂把她拉到怀里。
丫鬟们见状,忙垂头退下。
“你这混账!大白天的…”
他一脸无辜,“这是你这药膳的功劳。”
“胡说。”叶浔又气又笑,“你这个无赖。”
“那我不妨再无赖一点儿。”他上下其手,片刻光景将彼此衣衫褪尽,仍是让她跨在自己身上,“我腰疼。”
“…”叶浔扯扯嘴角,都懒得数落拆穿他了。
他勾低她,唇角勾出风情的笑,“偶尔腰疼一回,你得偶尔容忍一下。”
“裴大人,这理由不好,下次记得换一个。”她笑微微地低下头去,吮吻他唇角。
“换什么呢?”他漫不经心地问她,托了她向上,手掌覆上那勾魂之处。
“就说你懒…”因着他蓄意的撩拨,她咬了他唇角一下,低低地喘息着,“或者,说你想我了。”
“想你还用说么?”他唇角翘了起来,勾出发自心底的笑。
“不说我怎么知道?”她身形下沉,腰肢轻摆。
他满足地吁出一口气。最是迷恋她在他怀里、他在她体内的感受,最是享受那般紧致缠绕*蚀骨的感触。
过了一阵子,她就气喘吁吁,身形变得分外绵软。总是这样的,她与他从来没有势均力敌的时候,体力和克制力都是小巫见大巫。
他将两人身形翻转,让她双腿搭在美人榻的扶手上,低下头去,亲吻自她心口徘徊。
她搂住他脖子,一下一下地抽着气。
他一指尽根而入,每动一下,她就不自知地收阖一下,温柔地吮咬着。
妙不可言。
他撑身敛目,视线下落,手退出来,欺身进占,指尖则纠缠着花溪中那颗珍珠。
这过程反复重复,暧昧的声响不绝于耳。
她快被他弄得疯狂了。
气息凝重时,他放缓了动作。
她搂紧他,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裴师虞…你…”你又忍着,又耍坏!腹诽着,却没说出。
“怎样?”他笑得坏坏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求我。”
她才不。低下头去,双唇落在他胸膛,恣意吮着咬着撩拨着他。
他呼吸急促起来,动作加大幅度,又将她的脸托起来,“阿浔。”唤着她的名字,焦灼索吻。
她回应着他的吻,语声模糊:“一起。”
一起攀上顶峰,步上云端。
**
翌日,夫妻两个去了什刹海的别院。晚间乘坐船只,去水面上散心。
船上散放着几个香炉,散发出的香气含着淡淡草药味道。夏日蚊虫多,这香便是用来驱赶蚊虫的。
这条船专属裴奕,船舱俱是玻璃窗,里面角角落落都放着冰,凉爽惬意。
两个人一起做了清蒸蟹、香辣虾、油炸小黄鱼。
裴奕由着叶浔吃虾和鱼,只是不让她多吃螃蟹。螃蟹性寒,他还想着让她再添个孩子呢。
叶浔则是想等庭昀大一些再怀胎,不想让女儿重复庭旭的经历——到时他一定又要让两个孩子离她越远越好。眼下两个孩子就整日黏着他,到了那时候,肯定要把她晾到一边儿去。她才不肯。只是这些明面上的事,她自来由着他,阳奉阴违还是不难的。
两人边吃边谈,她不时给他斟一杯酒,过了五杯,唤人进来把酒壶酒杯拿走。便是酒量再好,在他伤病痊愈如初之前,她都不允许他多喝。
裴奕无所谓。有酒量不代表他嗜酒,又深知她的约束都是为了他好。
叶浔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夜景。
上一次到这里的水面,距今已几年之久。
岁月无声消逝间,身边这男子容颜依旧,风华不减,待她一如当初。
在她是柳阁老最疼爱的外孙女的时候,他不曾对她有畏惧逢迎;在他建功立业打下最稳固的根基的时候,他不曾对她生出半分轻慢。
在他眼里心头,她只是她,从来与其他无关。
所以,不论是前世的错过,还是今世的相守,他都是她最值得珍惜、信任的男子。
夜色深了。
裴奕起身遣了在船上服侍的人,携了她的手,转入船舱里间,“明日一早,一起看日出。”
“好啊。”她欣然点头。
歇下之后,他欺身过来。
她抬手阻止,“不行。夏日炎热,你不能放纵。”
“…”裴奕蹙眉看着她,“你给我一刀算了。”帮他调理是好事,可调理到这一板一眼的程度,就是他没法子忍受的了。
“但是医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自己就深谙医理…”
“所以,我的情形我自己说了算。”
他打断她的话,以吻封唇,勾动一船风月。
第132章
太夫人带着庭旭、庭昀去护国寺住了十多日。
两个孩子竟也不吵不闹,一点儿想念父母想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两个小家伙如此,叶浔和裴奕却绷不住了。尤其裴奕,难得留在家中,自然是希望一家人聚在一起。由此,亲自去了护国寺一趟,接祖孙三个回府。
叶浔自然是喜闻乐见,孩子一回到家中,就亲自下厨,犒劳两个小馋猫陪着祖母斋戒的功劳。
庭旭对衣食起居没什么讲究,最爱吃母亲做的饭菜,每到这时候便多吃点儿,平日里厨房做的饭菜没那么鲜美,也能将就。
两岁的庭昀却正相反,挑剔得很,恨不得每顿饭都要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这次在护国寺,全赖那里的素斋是远近闻名的好吃,才勉强让她忍下了抱怨。这一回到家,自然是围着母亲打转儿,数着自己爱吃的饭菜:“鱼,娘亲,我要吃鱼、炸虾。嗯…还有、还有狮子头。”
庭旭笑得星眸眯了起来,“妹妹爱吃鱼虾,和娘亲一样。”
“是啊。”叶浔先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儿,“都记下了,你不说也会给你做。”又问儿子,“旭哥儿想吃什么?蟹黄包还是文思豆腐?”
庭旭挣扎了一小会儿,“文思豆腐。”他喜欢吃蟹黄包的过程,却更享受看娘亲将豆腐切成细丝的经过——爹爹和祖母都说过,那样的刀功,不是轻易能练就。
庭昀却道:“都要。”
叶浔开怀地笑起来,“好,两样都做,祖母也爱吃。”
午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饭。太夫人和裴奕、叶浔看着两个孩子大快朵颐,笑意藏也藏不住。
今日两只猫反应迟钝了,饭后才颠颠儿地跑了过来,看着丫鬟收拾碗筷直起急,很有默契地跑到庭旭跟前,可怜巴巴地叫着。
庭旭伸手端了剩下的小半盘油焖大虾,跳下座椅,对两只猫招手,“来,跟我去外间。娘亲特地给多做了一份,别急,少不了你们的。”和叶浔一个样子,总把两只猫当成小孩儿。
两只猫翘着尾巴,跟着庭旭去了外间。
庭昀怎么会错过这种热闹,溜下椅子,小跑着向外,“哥哥等我!”
余下三人一面喝茶一面说话。
裴奕和太夫人商量:“等到秋日,就让庭旭跟着李海学拳脚吧?功课还是让阿浔教。”
叶浔很有些意外。这么早?才四周岁多一点儿的孩子。
太夫人想也没想就摇头,“旭哥儿年纪还太小,过一两年再说这件事吧。”
裴奕略显困惑地望着太夫人,“我刚满四岁就开始学拳脚功夫的。”
太夫人抿了抿嘴,瞥了儿子一眼——别的事稀里糊涂,这件事他倒是记得清楚。啜了口茶,她索性不讲道理了:“旭哥儿跟你那会儿是一回事么?晚一两年再学也不迟。还那么小,磕着碰着怎么办?”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裴奕语带笑意,“您又不是不知道,学功夫就要趁早,早一年学起,早一年学成。娘,您可不能偏心啊。”
太夫人哪里不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她是真舍不得啊。儿子是一定要习文练武帮她挑起家业的,孙儿就不用再和他一样了吧?毕竟已经打下了根基。她为难地看向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