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正门风吧?”裴羽猜测道,“先帝晚年,崔老爷与不少贪官佞臣纠缠不清,这种局面总要有个结束的时候,不然日后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心里始终没底气,能办成什么事儿?哪里有与人斗的资格?明里暗里,崔振想来都在着手此事。
细细算来,眼下与崔家有牵扯的贪官佞臣大概只剩这几个了,萧错、张放、连琛这好几年可不是白费功夫瞎忙活。
崔耀祖此举,足够斩断贪官攀附崔府的路,并且,只要是有过贪赃行径的人,都会对崔家敬而远之。
日后出面帮衬崔府的,再没有崔耀祖的旧识,只是崔振的良师益友。
这事情若换个说法,是几个人联手之下,逼着崔耀祖就此完全退出了官场。这样最好。如果崔耀祖那种人始终参与诸事,一旦崔家再度得势,他说不定就又会纵容着崔夫人、崔毅等人为非作歹——崔振的余生,还是没个好,说难听点儿,就算是死,怕是都要背负着骂名。
阮素娥头脑很是灵活,思忖多时,喃喃的道:“崔四公子这算不算顺势坑了他爹一把?他倒也不怕亲人恨上他。”
崔家的人,多多少少都对崔振心怀怨恨,因为崔振行事与他们完全不同。
可是反过头来想想,崔耀祖有何资格恨四儿子?
崔振不恨崔耀祖就不错了——若不是崔耀祖治家不严,纵容着妻儿为非作歹,崔振与蓝氏何苦落到这步天地?如果蓝氏如今没有他保护着,那日岂不是就要死在崔夫人手里?
只是孝字压人,崔振再不满,也不能出言指责而已。
阮素娥说完这些,歉然一笑,“看我,过来尽说些惹人不快的事儿。”随即就转移话题,询问裴羽的产期,允诺道,“我出嫁之前,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央求家父点头,让我过来看看你们母子。”
裴羽欣然点头,“到时候看情形。没什么事的话,我一定去送一送你。”
阮素娥笑盈盈点头,“嗯,我也常命人来府里打听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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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子时之后,裴羽因腹痛醒来,感觉就是产婆说过的阵痛的情形,待到自己确定之后,才推了推身边的人,“萧错。”
“嗯?”萧错立时醒来。
“我有点儿不舒服,”裴羽蹙眉道,“应该是要生了。”
“别慌。”萧错立刻起身,一面穿戴一面扬声唤值夜的木香,“把两位妈妈唤来。”动作麻利的穿戴齐整之后,等待两位妈妈到来的期间,他俯身吻了吻裴羽的唇,“阿羽,一定要好好儿的。”
“嗯。”裴羽抿出一个笑容,将手交到他掌心,“你不要担心,更不要心急。听说第一胎的时间都比较长,好多都是一整个日夜才能生下来,更有甚者,要足足折腾两日。你不要心急,该出门就出门…”
萧错听到中途已是蹙眉,“要煎熬那么久?”继而手上微微用力,“我不会出门,留在家里陪着你。”
裴羽知道,自己何时都拗不过他,便点一点头,“随你就是。”
萧错疼惜的抚了抚她的面容,“这种事太磨人,一次就够了。”
裴羽腹部在阵痛,很难受,听得他的话又忍不住失笑,神色有点儿拧巴,“少胡说。要是生了儿子也罢了,生的是女儿的话,缓两年还要继续生。”
“那这次就生个儿子。”萧错第一次不再坚持要女儿了,“一次了事。儿女都一样,我都会捧在手心里疼爱,真的。”
裴羽啼笑皆非地捶了他一下,“偏在这时候逗我笑,闭嘴。”
“是我不好。”萧错吻了吻她的手。
两位妈妈走进来,询问裴羽是何感受,又抚了抚裴羽的腹部,“是阵痛之故,夫人去耳房待产吧。”西面耳房早就收拾妥当了,只等这一日。
“嗯。”裴羽由着两个人服侍着自己起身。
“阿羽。”萧错在她往外走的时候,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记得,我就在这院中,会一直陪着你。”
裴羽凝视着他,缓缓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末了,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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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人们先前告诉裴羽的情形,第一胎很是磨人。
自凌晨到夜晚,裴羽都在阵痛的煎熬之下度过。越来越疼,越来越频繁。
这样的情形,实在不是人能长久承受的。可是没有选择,任何一个生儿育女的女子,都没有别的选择。
将近子时,裴羽要经受的便是生产的剧痛,需得拼尽力气。
好几次,裴羽都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太累了。可是,想到萧错兴许比她更担心,想到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便再一次有了勇气。
这一生,需得她拼尽全力甚至拼上性命的事情,大概都与儿女相关。
这不是她可以拖延可以泄气的时候,若是拖到羊水尽了,她和孩子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和萧错还有很长的余生要携手度过,他们要一同呵护着孩子长大成人。
最要紧的是,她不能离开他,决不能离开。
要给他一份完满,要弥补他生涯中已经经历的多年孤单、数年缺憾。
恍惚间,她察觉到一名医婆出门去了,不由大为紧张,紧紧抓住了产婆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不顺利?”
“不是不是,一切都好。”产婆慌忙笑着安抚,“只是循例问一问。”
问什么?裴羽略一思忖,会过意来。她还在这痛苦中挣扎,谁也不能确定她是否一直能有勇气有力气支撑,未免出现意外时慌手忙脚,总要问一问萧错:如果出现意外,保她还是保孩子。
意外?不会有意外。
她不会让他失去她,更不会让孩子面临凶险。

这是萧错有生以来度过的最为漫长、焦灼的一段时间。
他担心妻子,甚至想进产房去陪着她。
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怪自己:要孩子做什么呢?两个人相濡以沫不也很好么?为何要让阿羽经历这样的痛苦?
她若出事,他便是罪人。

十月初六凌晨,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萧错与裴羽的孩子落地。
裴羽听到孩子的哭声,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继而,缓缓阖了眼睑。
她是想看看孩子的,可是太累了,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中,她听到产婆的道喜声:“恭喜夫人,得了一位千金!”
裴羽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到底是让那厮如愿了。

第90章 090¥

090
疼,累。
这样的感觉,在睡梦中都无从挣脱。
上午,裴羽醒来,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若金沙织就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映照入室,在地上打下浅金色的光影。
香炉内袅袅升烟,散发着清甜的花香。
室内生了火炉,暖意融融。
回想片刻,她才记起这是正屋西侧的耳房,是自己亲自看着丫鬟布置的。
耳房是预备着她生产的地方。
对…她抬手抚了抚腹部。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平坦下去。
她的女儿呢?她要看女儿。
“醒了?”
她正心急要唤人的时候,听到了萧错温柔的语声。循声看过去,才知他方才坐在北窗下的椅子上。
裴羽回以一笑,“孩子呢?”
“等我去抱来。”萧错帮她倚在床头,给她在身后垫了两个大迎枕,又用锦被裹住她,“别乱动。”
“嗯。”她乖乖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转过屏风,又眼巴巴地看着他抱着襁褓里的女儿转回来。
“来,让娘亲看看。”萧错语声低柔,将孩子抱到裴羽跟前,又对她道,“快看看,是不是特别漂亮的孩子?”
“…”裴羽可从来都不能觉得刚出生的孩子就很好看,“给我抱。”她将女儿接到臂弯,近乎急切地打量着。
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浅浅的眉形,小小的嘴巴,正闭着眼睛酣睡。
“刚出生就这么白啊…”她听说有的孩子是拧着长的——出生时肤色发红的,会越来越白皙,反之则是越来越黑。这样嘀咕着,她看一看萧错,想想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不管随谁,都不能是肤色不白的孩子。
“早间醒来之后,就睁开眼睛了。”萧错语气里尽是欣喜,“眼睛特别好看,像你。”说着话,已经取过一件斗篷,给她披在身上。
“是么?”裴羽抿了抿唇,心里很是遗憾,“我都没看到。”
“日子还长着呢。”萧错抚了抚她的脸。
“也是。”裴羽又仔细地打量着女儿,低头亲了亲,“折腾我那么久,好几次都想着,一定要打你两下解气。唉,想想就算了,舍不得。”
萧错莞尔。他在漫长的等待的时间里,也曾这样想过。“吃点儿东西?”他问。
“嗯。”裴羽应下,却将孩子放到了床里侧,“不准带出去,我要孩子陪着。”
“好。”萧错笑着颔首,吩咐木香传饭,自己将一张小炕几放到她近前,与她说着女儿名字的事情,“孩子名字的事儿,早就请岳父取一个。岳父的意思是,女孩儿取名为瑾瑜,你觉得怎样?”
让父亲给他们的女儿取名,裴羽心里暖暖的,认真地想了想,“很好啊。”
“嗯,跟我想的一样。”萧错笑道,“乳名唤阿瑾就很好听。”
裴羽会心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到现在还没睡呢吧?”
“高兴得睡不着。”他说,“你吃点儿东西,我去料理点儿事情。”
饭菜摆上桌,裴羽用了一碗小米红枣粥,小半碗益母木耳汤。
等丫鬟把膳食撤下,漱口之后,她问半夏:“那位奶娘吴氏怎样?”
半夏笑道:“挺好的,哄孩子很有经验,大小姐吃过两次奶了。”
“那就好。”裴羽躺下去。醒来这半晌,还是很难受,方才因着孩子带来的喜悦,不适无形中被冲淡许多。这会儿放松下来,又觉得乏力得很。
她缓了片刻,侧身看着女儿酣睡的样子,笑意不自觉地到了眼角眉梢。
往后,就是一家三口了。
“瑾瑜。”她柔声轻唤着女儿的名字,“你爹爹应该会特别特别疼爱你的。”
“什么叫‘应该’?”萧错转回来,语带笑意,“本就要捧在手心里宠着。”继而商量她,“把阿瑾放中间好么?”
“…”裴羽转脸瞧着他,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萧错索性将瑾瑜放到外侧,把她挪到床里侧,随后取来枕头锦被。
“这不行的。”裴羽这才反应过来,“你不能在这儿睡,这儿是产房。”
“谁定的规矩?”萧错不理会,和衣歇下,“多余。”要不是她坚持,他都不允许她来这儿生孩子。
“…”
“已经命人去给各家报喜,洗三礼的帖子明日送出去,西面自有管事安排妥当,岳母和大嫂也是明日来看你,今日只管好生歇息。”
“那你也不去衙门了?”
“不去。”萧错道,“早已请了五日假。这是大喜事,谁还有闲情去理会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儿。”
“乱七八糟的事儿…”裴羽忍俊不禁,“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不跟你发火才怪。”
萧错牵了牵唇,“太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这算不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她在心里腹诽着。
萧错柔声道:“听话,睡吧。阿瑾有我照看着呢。”
“好啊。”什么事都不需要她操心,眼下也实在不是她逞强的时候,便安然地阖了眼睑。但是,因着喜悦,睡意并没很快光顾。
萧错撑身给她掖了掖被角,温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眉宇。
裴羽不解,睁开眼睛看他,对上的是他满含着柔情的双眸。那样的眼神,让她心头一震,继而,便觉得整颗心都充盈着欢悦、满足。
“阿羽。”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他想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不知道在孩子落地之前我有多怕失去你。感谢你,依旧与我相伴。
那样的怕,是他从未领略过的恐惧。
裴羽抬手,食指按上他的唇。
他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熬夜在以往也是常事,但是这一次,他眼里有血丝,他眉宇间有倦意。那只能是过度的担忧所致。
女子生产,一如一脚踏入鬼门关,看起来该顺产的情形,忽发意外的也不少见。是因此,医婆循例事先询问他:若万一出了岔子,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医婆回来时低声告知产婆:“侯爷说保夫人,又说没有万一,他的妻儿,哪一个都不能出闪失。若遇到意外,及时告知——顾大夫已经来了。”
她那时虽然饱受煎熬、痛楚,还是分外清晰地听到了。
“我明白。”裴羽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继而,手滑到他肩头,勾近他,吻在他的唇上,“往后不准只宠着女儿,也要对我好。不然啊,我跟你没完。”
“嗯。”他颔首微笑,顺势捕获她的唇,辗转轻柔的一吻。
**
裴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是因瑾瑜的啼哭声。
“怎么了?”她睁开眼睛,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事,没事。”萧错温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我让吴妈妈看看。”
吴妈妈已经到了屏风外,“夫人、侯爷——”
萧错下地,把瑾瑜抱给吴妈妈,“等会儿记得抱回来。”
“是。”
萧错亲自去给裴羽倒了一杯水,送到她唇边,“渴了吧?”
裴羽轻轻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萧错摸了摸她的头,“孩子哭是常事,别紧张兮兮的。”
“好像就你知道似的。”裴羽心说我哄过的小孩子总要比你多吧?只是别人家的跟自己生的孩子能一样么?
萧错勾了勾她的下巴,笑容里有着不自觉地纵容、宠溺。
过了一阵子,吴妈妈把瑾瑜送回来,笑呵呵地道:“换了尿片。大小姐方才是觉着不舒服了。”
“这会儿醒着没有?”裴羽坐起来。
“醒着呢。大小姐的眼睛真好看。”
裴羽抿嘴笑着,伸出手臂,接过女儿的襁褓。她知道萧错不会夸大其词,可还是想亲眼看到。
果然,瑾瑜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眼底是婴儿独有的微蓝,更显得纯真无邪。
其实,眼睛像萧错更好,他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瑾瑜的大眼睛很灵活,左顾右盼。但是,刚刚出生的孩子,还不能将近前情形看清楚吧?——裴羽好像听顾大夫说过,这大抵是童心天性使然。
“你快躺好。”萧错把瑾瑜接过去,“坐月子呢。”
裴羽不满地撇了撇嘴,“你也说了,是‘坐’月子,总让我躺着做什么?”
吴妈妈听得抿嘴笑了,但并不敢插话,轻手轻脚地退出。
“不就是想看孩子么?”萧错笑着把瑾瑜放到她身边,“只许看,不需动手费力。”
这还差不多。裴羽依言躺下去,手指轻柔地抚着女儿的小脸儿。
萧错侧卧在外侧,将女儿那小小的手托在手里细看。过于娇嫩的小孩子,让他将动作放到最轻柔,仍是担心会让孩子不舒服。
瑾瑜正是贪睡的时期,没过多久,便又沉沉睡去,偶尔会嘟一嘟嘴,煞是可爱。
裴羽自起初醒来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到这会儿总算想起来了,轻声问萧错:“如意呢?”
“让清风带它出去玩儿了。”萧错解释道,“阿瑾还太小,不方便让它进来。过些日子再说。”
“也只能这样,要委屈它几日。”裴羽的心绪转移到别处,“二弟妹和长公主生的就是儿子,怎么我生的就是女儿呢?皇后娘娘就不需说了,生下公主是儿女双全。”她有点儿没好气地看着他,“都怪你,一定是你总念叨着是女儿的缘故。”
“你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事强词夺理呢?”萧错低低地笑起来,“我这是有福气。”
裴羽倒是很想争气地说一句“日后还要生”,可现在真没那个底气。好了伤疤才能忘了疼,她现在的苦头还没吃完呢。也便一笑,“是我和阿瑾有福气。”这要是换了个满心巴望儿子的人,情形终究是让人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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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裴夫人和裴大奶奶来了,婆媳两个先是抱着瑾瑜笑逐颜开,继而便关切地询问生产是否顺利。
裴羽道:“头一胎,算是特别顺利了。”
“那就好。”裴夫人便又关心起她的膳食来,“这两日吃的什么?有些饭菜可是要忌口的。”
“我晓得。”裴羽转身从床头的小格子里取出两页菜谱,“侯爷请顾大夫开出来的膳食单子。”
“难为姑爷了,这么周到。”裴夫人眉开眼笑的。
“是啊。”裴大奶奶由衷地颔首附和。
进内宅时,她和婆婆遇见了萧错,就发现平日神色清冷的男子眉宇间充盈着喜悦,那般柔和的暖暖的气息,足以感染到任何人。
萧错的百无禁忌,是无视所有的繁文缛节,真的不在意子嗣的事情。要是换个人,因着现今的地位,怕是做梦都想一举得男。这世道下,在很多男子心里,女儿是可有可无的,有了儿子才算是有后人了。
可萧错倒好,最先去裴家请大老爷取名的时候,对男孩儿名字差不多是无视,只与岳父斟酌哪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最好。
那时候,她们婆媳两个就暗地里欣喜,玩笑说阿羽要是生个儿子的话,姑爷会不会失望啊。
不为这等事情心烦的女子,才是真的有福气。
婆媳两个都是过来人,晓得裴羽精力不济,说笑一阵子便回府,等洗三礼再来。
下午,萧锐、萧铮和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径自去看裴羽和瑾瑜。
萧锐、萧铮则在正屋的厅堂,等着见萧错。
萧错见到他们,微微蹙眉,“你们来做什么?”
“来看侄女。”兄弟两个同时起身行礼,异口同声。
“…过几天再说。”萧错其实差点儿就说不给看。
“大哥,”萧锐完全是啼笑皆非的样子,“你看我们不顺眼,可不等于侄女也看我们不顺眼。快点儿快点儿,给我们看看、抱抱。说到底,这不关你的事儿,我们只是来看侄女的。”
萧锐原先也是满心巴望着添个女儿,可是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倒也是大喜事,可想要女儿的话,就要过一两年再说了。眼下听得侄女出生,莫名就觉得特别亲近,不亲眼来看看,日后少不得抓心挠肝地惦记着。
萧铮呢,只觉得萧府的日子在孩子这方面来讲是圆满了,自己又长了一辈,成了两个孩子的叔父,平日想起来就忍不住高兴地笑起来。前些日子,每隔一两日就到东院看看侄子,眼下大哥得了女儿,便又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侄女。
“大哥,”萧铮难得的笑得特别开心,语气分外柔和,“我给侄女的见面礼都带来了,是长命锁。你就让我看看吧。”
“…”萧错没法子,“只准看。”他才不让他们抱女儿呢,笨手笨脚的,弄哭了女儿怎么办?阿羽又要紧张兮兮的了。
“行行行,只看看。”兄弟二人连声应着。
萧错这才吩咐下去,让奶娘把瑾瑜抱来正屋。
奶娘一进门,萧锐、萧铮便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敛目打量着襁褓中的瑾瑜。
也是赶巧了,瑾瑜刚吃饱,这会儿正醒着。
“这也太好看了。”萧铮唇畔逸出大大的笑容。
落在萧错眼里,有点儿惊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三弟这样的笑容,高兴得傻乎乎的样子。
“这么早就睁眼了?”萧锐语气低低的,柔柔的,“我们瑾瑜可比你哥哥有出息,你哥哥好几天才肯睁开眼睛的。”停一停,又道,“粉雕玉琢的,也太招人喜欢了。”
萧错看着两个弟弟一个有点儿傻、一个有点儿懵的情形,忍不住回头想了想——看到女儿的反应,好像只有阿羽还算淡定——他在最初看到女儿,将小人儿抱在臂弯的时候,也是有片刻恍惚,觉得那份喜悦太重,重到让他害怕自己只是身在一场最美的梦境之中。
这不同之处,或许就在于,阿羽是切身经历怀胎之苦、感受着孩子在腹中的一点点成长、变化,早就想见到了孩子的出生,所以,在这种时刻,反倒显得比男子还要理智。
萧锐、萧铮把带来的见面礼交给丫鬟,前者絮絮叨叨:“往后还有,洗三礼、满月、周岁都要给侄女精心准备礼物,平日找到好玩儿的物件儿,也会送来的。”
“对。”萧铮点头附和,“明日我就去多宝阁,请师傅变着花样打造出点儿合女孩子心意的小玩具。”
“这大眼睛,太招人喜欢了。”萧锐转头看着萧错,“我平日来看侄女,就别递帖子了吧?哥,这种事儿你要是还总让我绕八个圈儿才能如愿,就太不厚道了。”
“没错,这个规矩得改。”萧铮亦是眼巴巴地看着大哥,“侄女跟你是两码事,你不让瑾瑜跟我们亲跟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