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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这是萧错早就提过的事,裴羽笑道,“我瞧着两个人很是伶俐,没什么好挑剔的。她们若是没有别的难处,便来正房当差吧。从二等丫鬟做起。”
“小人记下了。”管家笑呵呵地行礼告退。
裴羽心里又踏实几分,静下心来,仔细阅读闵氏母女的口供。
这时候,身在正屋的红蓠,站在东次间的大炕前哭笑不得。
她进门的时候,吉祥和如意依偎在一起酣睡;听得裴羽和她进门的时候,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看看她们,摇了摇蓬松的大尾巴;裴羽给她哄吉祥的工夫出门之后,吉祥就慢腾腾起身,转到大炕里侧,躺下去打瞌睡。
红蓠一面手势温柔地抚着如意的背,一面看着吉祥,“来,败家,快过来。”
吉祥打了个呵欠,明显是没觉得她在跟它说话。
只有萧错、韩越霖唤它败家的时候,它的反应才一如别人唤它吉祥,别人不行,也是一桩没道理的事。红蓠没法子,只好笑着唤它“吉祥”。
吉祥翻了个身,看都不看她。
这个败家的,怎么这么记仇了?这可怎么好?早知道它是这个德行,就给它带点儿小排骨过来收买它了。
也不对。
红蓠看着大炕上沾着狗毛的牛角梳子、哄小孩子用的布偶、不倒翁——这绝对不可能是萧错备下的,只能是萧夫人。
很明显,萧夫人与皇后一样,把两个小家伙当孩子疼爱着。
吉祥这是乐不思蜀。
多混账。
这才一两日的光景。她可是看着它从小长到大的。
“吉祥!”红蓠又气又笑地道,“你个没良心的,给我滚过来!”
吉祥打个滚儿,站起来抖了抖一身漂亮的毛,神态看起来是喜滋滋的,随后嗖一下蹿到炕沿儿再跳到地上跑出门,一溜烟儿似的没了踪影。
如意见伙伴忽然跑出去,立刻精神抖擞地追了出去。
红蓠扶额。不需想也知道,回宫告诉皇后的话,够皇后笑她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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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看完供词,把纸张照原样收起来,敛目沉思。
闵采薇的确是自幼体弱,患有咳血、心疾,但这并不代表她红颜早逝是应当的。相关的太医、大夫的证词中指明,闵采薇病重期间,依脉象来看,是因平日膳食出了问题,导致病情骤然加剧。他们曾经委婉地告知闵夫人,得到的答复是闵采薇为情所困自暴自弃,整日里胡吃海喝,谁也没法子。
闵夫人的供词之中,对于闵采薇病故这一点,说辞与当初一致,至于原因,还是扯上了萧错。
闵青莲的说辞大致相仿。
并且,母女两个咬定闵采薇是诈死,肯承认疏忽大意,别的一概不认。
究其缘由,不外乎是不知道古氏、乔明萱已身在萧府,并且招认了所做过的一切,最要紧的是,有证可查。
何苦如此?
闵夫人等于是在多年前钻进了一个圈套,随着光阴消逝,圈套的绳索越收越紧,终于到了这将她扼死的地步——最荒谬也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圈套是她给自己设下的,一步一步酿成大祸。
夫君在外有人,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定然有错,但症结却在于那男子。他不给人机会,别人怎么会到他身边,又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退一万步讲,闵夫人当初出尽法宝地收拾古氏都是在情理之中,或许不可取,但可以理解,后来让闵采薇身死便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庶出的人,一直是让嫡出的人头疼并膈应的存在,可又有什么法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运气太好的女子才能得遇终生洁身自好的男子,寻常小商贾都是妻妾成群,何况官宦之家。
有本事就除掉或放弃那个招蜂引蝶的男人,甚至于可以重重惩戒主动对他献媚的女子,为难一个方方面面都受制于自己的庶女算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条人命。
谁还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成?
既然根本不想善待,又何必把人安置到身边。
而整件事里最可恨的人,是闵侍郎。
遐思间,吉祥和如意颠儿颠儿地跑了进来。
裴羽讶然,“嗳,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如意坐在她座椅跟前。
吉祥却是径自跳到椅子上。
裴羽怕地方小挤着它,连忙往一旁挪了挪,喜悦的笑容便不自觉地绽放开来。
她跟吉祥这么快就熟悉起来,要归功于如意。在吉祥眼里,她是玩伴喜欢的人,自最初便没有抵触。今日她逗着它们玩儿了大半晌,吉祥便打心底跟她亲昵起来。
吉祥坐在她身侧,把头搁在她肩头起腻。
“江女官不是来看你么?”裴羽搂了搂它,“你怎么能把人撇下来找我呢?”
吉祥自是不能给她答案。
如意这时候不高兴了,立起身形,前爪搭在裴羽膝上,继而伸出一只前爪去推吉祥。
吉祥不为所动,只是喜滋滋地瞧着如意。
裴羽忍俊不禁,心里特别愿意继续享受这光景,但是眼下不行,自己有正事要办,江女官就在正屋。
她站起身来,哄着它们随自己回了正屋,它们倒是也很听话地跟着。
转过月洞门,裴羽就看到江女官正站在院中,在听一名小宫女说着什么。
红蓠瞥见裴羽和吉祥、如意,有些无奈地牵了牵唇。她按了按眉心,牵出笑容,快步上前去,“正要去跟夫人道辞呢。”
“这就走么?还没好生款待您呢。”裴羽看向原本跟在自己右手边的吉祥,却不见了它,转身寻找,发现它躲在了自己身后,神色却是神气活现的。
红蓠到此刻已经没了脾气,笑起来,“跟我闹别扭呢。随它去吧。”
“哄一哄就好了吧?”裴羽连忙建议,“我也还没好生款待您呢,进屋去喝杯茶?”她先前实在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会来这么一出,江女官又是指明要看它们,才刻意去了花厅。
“不了。”红蓠见裴羽态度诚挚,待吉祥定是实心实意的好——不然它才不会这样,便无奈地将原由说了,末了提醒道,“实在是淘气得不成样子,易碎又贵重的物件儿别摆在明面上。它也是奇了,打小似乎就喜欢听玉石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
裴羽笑着点头,“嗯,我记住了。”
“这几日若是需得进宫,不需递牌子,直接去宫里就是——皇后娘娘交代的。”
“那就烦请您禀明皇后娘娘,我明日上午进宫,有要事求见。”若不是天色不早,裴羽今日便可进宫,思忖片刻,又道,“能留下一名宫女么?有些事情,宫里人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应该更稳妥些。与其请外人作证,便不如劳烦宫里的人了。”
“好。”红蓠爽快应下,点了小宫女芳菲。说完正事,她又看向吉祥,“吉祥,你真不理我是不是?”
吉祥仍是躲在裴羽身后,表情却是喜滋滋的。
真是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是跟她示威呢。
“算了,不跟你较劲了。”红蓠是真没辙,摇了摇头,继而笑着与裴羽道辞。
裴羽送到垂花门外,回房的路上吩咐半夏:“去外院一趟,把古氏、乔明萱带来内宅,分别安排下去——古氏去见闵夫人,乔明萱去见闵青莲。你们在一旁留心观望着。”
萧府已经有了古氏与乔明萱的供词,别的功夫做不做两可,可既然时间来得及,裴羽便愿意多了解一些闵府的是非。
随后,裴羽又对芳菲柔柔的一笑,“等会儿要辛苦你了。”
芳菲忙道:“夫人说的哪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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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青莲被人带离偏厅,转去了一所小院儿。
她的心情愈发惶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不明白。
昨日,暗卫将她与母亲带离府中,先去了暗卫理事处,后又进宫。
昨夜,她屡经盘问,问题都与闵采薇有关。她怎么想的、怎么看的,都照实说了。
虽然并没受到刑罚,甚至住处饭食都很好,但她仍旧是惶惶不安。没有母亲在眼前,她完全失去了主张。
今日,她又被带到了萧府,下马车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母亲,却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
此刻,她置身于倒座房里,室内有几个大小丫鬟,都是面无表情。
她跟她们说什么,她们都像是没听到一般。
她别无他法,在室内焦灼地来回踱步。
转来转去的期间,无意间瞥向门口,看到的情形让她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闵采薇”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一时惊惧到了极点,慌乱地看向别人,抖着声音道:“你们看到没有?你们看到她没有?”
没人理会她,几个人仍是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
“你…”闵青莲颤抖的手指向乔明萱,“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母亲咬定闵采薇是诈死,她之前是相信的,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来到萧府的?又怎么可能在萧府随意走动?
乔明萱缓步走向她,一字一顿,“贱人?你说谁是贱人?”
闵青莲慌忙后退,只纠结一个问题:“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乔明萱冷笑,“我自然是鬼,来索你和你娘性命的鬼!”
闵青莲退到墙角位置,退无可退。
乔明萱见无人干预,一步一步逼近闵青莲。这个人,连死人都不放过,一张口就是贱人。而被辱没的那个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这叫她恼怒至极。
闵青莲见乔明萱越走越近,旁人却是根本没看到的样子,不由得怀疑自己再一次大白天见了鬼。恐惧越来越重,直到了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她双眼一翻,身形软软地顺着墙壁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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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后花园里一个清幽的小院儿,闵夫人站在堂屋,神色焦虑不安。
古氏款步进门来。
二人相见,都用了些时间打量对方。
妩媚的笑容自古氏唇角绽放开来,“多年不见,夫人可是苍老了太多。”
她的笑,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让她得容颜变得特别惑人,这一刻,让她显得年轻了很多。而这种笑容,只有在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绽放。
闵夫人见到这个人,心头的怒火让她浑忘了处境,切齿道:“狐媚子!”
“有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古氏笑意更浓,“只需看看你,我便明白这话中深意了。再想想你那个与你容貌酷似的女儿,我便只有幸灾乐祸。”她知道自己所为何来,所以不会丧失理智,一言一行,都是为着逼着闵夫人发怒,这样一来,便能让闵夫人有口无心地说出一些事情,能让萧夫人拿去斟酌,甚至作为证据。
她怎么会看不出萧府的用意,若是想要息事宁人,哪里还会留得她到现在。人家是把事情划分的清清楚楚,一码归一码。她的过错,会得到惩戒,可别人对她与采薇、明萱做过的孽,也会得到清算。
到这地步,她便是最痛苦的死去,也能甘愿。
“你便是容貌出色又怎样?”闵夫人恼羞成怒,笑得狰狞可怖,“这些年,你受过的苦不少吧?采薇死了之后,你是何感受?”
古氏深深地、缓缓地吸进一口气,笑微微地道:“采薇死了?你自己相信么?原来你不止是妒妇,还是个蠢货。”
“别以为我不知道,采薇与另一个孽种是双生儿!”闵夫人残酷地笑了笑,“不为此,我才不会竭力征得老爷同意,把那个小蹄子接到府里。”
“没错,你把我的亲骨肉接到了府里,一度装出一派慈母的样子,一直忍着心头的恨,直到采薇长大,你要她嫁给一个傻子,她不肯,你便动了取她性命的歹毒心思。”古氏声音幽幽的,轻轻的,“苍天有眼,你这种人的祸心,如何能够得逞?又如何不遭天谴?”
“胡说八道!她明明是自视甚高,居然妄想嫁给济宁侯。”闵夫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她这心事,知道的人很少。若不是我安置在她身边的丫鬟通禀,我也无从知晓。别说济宁侯彼时无意娶妻,便是对她有意,我都不会成全!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你这种狐媚惑人的东西,我不会让你好过,更不会让她好过!”
古氏轻笑出声,“采薇过得很好,你就别做白日梦了。这会儿,她正跟你的宝贝女儿说话呢。诈死而已,有多难?加上你家老爷帮衬,简直是轻而易举。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便是对采薇动了杀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要是有那个脑子,能被你家老爷多年来这般嫌恶?说起来我也真是奇怪,他是怎么忍着恶心与你生下子女的?他跟我说过多少回,看到你那张脸就想吐。不为此,他怎么会一再地养外室纳妾室?”
末尾几句,彻底激怒了闵夫人。她面容涨成了猪肝色,厉声道:“贱货!少跟我胡说八道!闵采薇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弥留、断气再入殓,谁都做不得假!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报应!你这种贱货,都该得到这种报应!”
“闵采薇死了么?”随着柔美动听的语声,裴羽撩帘而入,“闵夫人,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闵夫人立时如冷水浇头,但是心念数转,回想完刚才说过的话,便又镇定下来,“萧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语声未落,两条生龙活虎的大黄狗进到室内,随后步入的,是容颜绝俗的年轻男子。
男子自然是萧错。
闵夫人僵在了原地。
裴羽则是眼含嗔怪地看向他。
今日他早早回府,听她说了正在处理的事情之后,很有闲情地陪她来听听原委。
方才她觉得火候未到,要等一等再说,他却没耐心,举步就要往里走。碰上这么个人,她真是无计可施,只好扯住了他,先一步出声。
眼下倒是好,闵夫人变成了傻子一般。
萧错只当没看到她不满的神色,径自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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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在萧错下手落座。
如意和吉祥翘着尾巴跑去里间玩儿。
古氏上前几步,十分恭敬地行礼。
闵夫人总算是回过神来,对萧错与裴羽福了福,嘴角翕翕,不知该说什么。
萧错问闵夫人:“你在宫里怎么说的?”
“我…”闵夫人自然不能承认在宫里说谎,“我在宫里所说句句属实,方才是被这妇人气得口不择言了,说闵采薇已经死去只是想让她心里不快。我怎么敢欺骗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欺骗尊夫人?“
萧错又问:“如此说来,闵采薇是诈死?”
闵夫人语气坚决:“是,自然是诈死。”
“好。”萧错语气平静,“照着她诈死的章程来。”
“…”闵夫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她望着眉宇清冷的男子,心乱如麻。
萧错侧头看了裴羽一眼。
裴羽会意,给闵夫人摆轻重:“你咬定闵大小姐是诈死,那么,她为何如此?是疯了,还是当初在家中无法过活?”
闵夫人忙道:“我跟你说过了,她是为情所困昏了头脑,彼时一心要嫁给侯爷…”
“闵夫人,”裴羽打断她的话,“别再诋毁闵大小姐与侯爷的名声。今时今日,你还用这理由说事的话,那就需要拿出证据。人证、物证,你有么?”语气仍是绵软柔和,言辞却是直指关键,“再有,怎么样的嫡母,才会口口声声诋毁女儿的名节?照这样看来,闵大小姐诈死倒也在情理之中。”
闵夫人眼神慌乱,“我没有,我不是诋毁采薇的名节,我…我是实在没法子了,她先是惊吓我膝下次女,又惊吓贵府二夫人,惹出了这样大的祸事,不得不家丑外扬。”
裴羽微微一笑,“你们母女两个在我与二弟妹面前家丑外扬,无凭无据便将侯爷拖入这种是非——这是不是搬弄是非,犯了七出之一?”闵夫人争辩之前,她摆一摆手,继续道,“这一条先放在一边,就当你所说属实,那么,她为何要惊吓你的次女、我的妯娌?这些我不想听你说,等会儿问问闵大小姐便是——你既然说她是诈死,那么我便将她的妹妹当做她,想来她也乐得如此。”又看向古氏,“你怎么看?”
古氏如何听不出裴羽的意思,立时恭声回道:“全凭夫人、侯爷吩咐。”
闵夫人张口结舌,急得额头冒出了汗。
裴羽暗自叹一口气。这会儿的闵夫人,因为之前与古氏的争执,完全昏了头脑,自然,不发昏也是百口莫辩,不论怎么辩解,都已无法开脱自己的过错。
萧错又看了裴羽一眼,眼里有笑意。
裴羽并没察觉到,继续敲打闵夫人:“按理说,闵侍郎不会不知道你们母女的行踪,到此刻都没来萧府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萧错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
裴羽随之起身,唤来甘蓝、水香,“甘蓝好好儿劝劝闵夫人,水香去询问乔明萱,让她帮闵大小姐做份口供。”
二人恭声称是。
裴羽随萧错步出房门。
闵夫人的面色已由苍白变得发青,身形摇摇欲坠。
如意、吉祥听得夫妻两个离开的脚步声,慌忙跑出里间,追上前去。
吉祥慢悠悠跑在萧错前面几步,如意则乖乖地跟在裴羽身边。
出了小院儿,吉祥先一步跑到通往花园深处的彩石小路,跑几步便回头看看萧错。
萧错问裴羽:“去转转?”
裴羽欣然点头:“好啊。只是,我要先吩咐丫鬟几句。”
“嗯。”萧错缓步走出去几步,站在桂花树下,是不想打扰她吩咐下人的意思。
如意坐在裴羽身边。
吉祥比较忙,先是跑回到萧错身边哼哼唧唧,祸害他的深衣下摆,前爪、嘴巴都用上了。挨了一记凿栗之后,又跑到裴羽和如意身边团团转,弄得正聆听裴羽吩咐的半夏、木香乱了心神,不能再集中精力。
“败家,你给我过来!”萧错又气又笑地唤它。
吉祥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坐在他跟前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他。它固然喜欢与如意结伴撒欢儿,但也很喜欢对它特别好的人陪着自己玩儿。
萧错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手势温柔之至,“等会儿。”
吉祥明白他这一句话和动作的意思,立刻高兴起来,这一高兴,萧错就得不着好了——它立起身形,前爪搭在他肩头,他没好气的训斥是没用的。没一会儿,他肩头印上了好几个爪印。
那边的裴羽在吩咐两个大丫鬟:“小厨房做的樟茶鸭、龙井虾仁不错,去看看今晚能不能上桌。甘蓝、水香的住处要安排好,往后她们就要在正房当差,明日我会把她们正式引荐给你们。再有,晚间我要给皇后娘娘写奏折,记得备好笔墨纸砚。”
半夏、木香称是而去。
裴羽望向正被吉祥缠着的萧错,俯身摸了摸如意的头,带着它走向他,一面走,一面凝望着他。
夕阳光影里的男子,眉宇舒缓,唇畔有清浅笑意,玄色深衣衬得他的容颜更显白皙、俊美。抚着吉祥背部的手煞是悦目,手指修长,手势温柔。
笑意便不自主的到了她眼底、唇畔。
她知道,他是特地赶早回府的,刻意出面帮衬她。
皇后的用意她都明白,他又如何看不透?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与妻子一体,若是她办得妥当,不关他的事——不过是出面说了三两句话而已;若是她行差踏错,则是他的过失——他曾出面,却没有帮衬她把事情办好。
不要说如今与她相处的情形转好,就算在以往,他闻讯之后,只要时间允许,都会特地赶回来。
就如他会答应帮萧锐查实什刹海一事一样,在他看来,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因着他的尽责,他要每个亲人恪守自己的本分,遇到因他而起的是非不能对他怨声载道。
一家人,各有各的责任,付出是相互的。
这些他从未明说,需得身边人用心去品。
吉祥见裴羽和如意走近,愈发欢喜,不再跟萧错淘气,扭头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段,见如意还是优哉游哉地跟在裴羽身边,便又折回来,腾身时前爪用力推了如意一下,之后扭头就跑。
如意被吉祥推得一个趔趄,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立刻一溜烟儿地追上前去。
裴羽笑盈盈地望着前面嬉闹的两个小家伙,走到萧错身边。
萧错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的唇角上扬,转身与她缓步前行。
“以前没怎么来过吧?”他问。
“嗯。”她点头,“只是换季时来过两次,查看各处更换的陈设、需得修缮的屋宇、栅栏。可就算只是走马观花,也觉得景致很好。”
“这园子里不少地方,是依着三弟的意思修建的。”
说起萧铮,裴羽不由问道:“他几时回来?”
“三五日之内。”
“那好啊。有没有叫人给他收拾出住处?”萧铮今年十八岁,要住在外院。
“那是管家的事。”
裴羽斜睇他一眼,笑了笑。
这时候,如意、吉祥看到了一只避鼠的大花猫,箭一般的扑出去追赶。
大花猫没命的跑了一段,随后迅捷地爬到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