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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蓠笑道:“是该如此。”顿了顿,又道,“我闲着没事,去找三小姐房里丫鬟说话,今日下午周二小姐来过,说是特别高兴的样子,得意洋洋的,问了三小姐好几次怎么还没定亲。”
“闲的她。”炤宁心想,周二小姐大抵也把江佩仪当消遣了,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讨人嫌的话。这样看来,周二小姐和顾鸿飞定亲的日子不远了。
红蓠跟炤宁想法相同,撇了撇嘴,“嫁个那样的人,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白薇送进来一碗燕窝羹,一壶烫好的酒,几样下酒的凉菜,“小姐等会儿别只顾着喝酒,多吃点儿东西。”
炤宁笑着点头。
白薇递过汤碗来,“先把汤喝了。”
炤宁接过来,扁了扁嘴,慢吞吞地喝着。
白薇忍俊不禁,“看这是什么神情,跟服药似的。”
“没滋没味的。”炤宁是真不喜欢这类养身养颜的汤汤水水,喝完之后道,“你们去歇下吧,我要把画临摹完才睡。”
白薇不明白,“临摹这幅画做什么?送人么?”
“不是。”炤宁摆一摆手,“还要临摹几幅呢,皇上要是问起来,拿这几幅画给他看看,算是交差。他看东西又没有还给人的习惯,我可舍不得把原画送他。”
两个丫鬟都笑起来。这时候,红柳喜滋滋地进门来,交给炤宁一张字条,低声道:“章钦送来的。”
炤宁看了看字条,见上面只一句话:有要事相告,今夜能否相见。是师庭逸的字迹。她让三个丫鬟看过字条,道:“燕王过来时不要阻拦,请他来这儿说话。”
“是。”
师庭逸踏着清寒月色到来的时候,已近子时。进门玲珑阁的小书房,暖意、清香、酒香迎面扑来。
炤宁站在正对着门的书案后方,忙着调配颜料,肩上披着虎皮,说不出的可爱。
她见他进门,不由意外,“嗳,这几个丫头,都不通禀一声。”只是叫她们不要阻拦,她们倒好。说着话,坐到宽大的椅子上,不顾形象地收起双腿,将虎皮盖在身上——不穿鞋袜见人,真是尴尬。
师庭逸蹬掉薄底靴子,笑着走到她身侧,看看大画案上的情形,便明白过来,放下手里一个信封,接过她手边的东西,“要哪种颜色?”
“这个。”炤宁指了指原画上一角。
“我来。”他对调制颜料最有经验,比她速度要快许多。
“也好。”炤宁问道,“什么事?”
师庭逸用下巴点了点信封,“庆国公的口供。”
“你进展倒是快。”炤宁不急着看,只问关键,“他跟你招供了什么?”
师庭逸道:“指使他陷害你的人,是晋王和晋王妃。”
“是他们?”炤宁微微蹙眉。面上他要唤晋王一声三哥,晋王自小到大都是安分守己,这几年不涉足政务,只是个闲散王爷。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甚至没放在眼里的一个人。
“我起初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庆国公现在已经看清楚现状,下场区别只在于凄惨或更凄惨,没理由对我撒谎。”师庭逸道,“兴许晋王夫妇只是傀儡,但是聊胜于无,先收拾了这两个再观后效。”
“不管怎样,晋王的分量已不小,如果他是傀儡,那么背后的人的分量,举足轻重。”炤宁笑着睨他一眼,去端酒杯。却不料,他竟先一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嘴角一抽,手迟疑着收了回去。
师庭逸不动声色,“最起码,范围小了很多。”
“这倒是。”炤宁费力地探身取过一个白瓷茶杯充作酒杯,倒满了酒。
师庭逸又先一步端起来,喝掉了半杯。
“…”炤宁拥着虎皮,抬头斜睇他。
师庭逸心里笑意渐浓,“明日午后带你去晋王府串门,得空么?”
“嗯。”炤宁漫应着,在心里盘算:自己也可以请几位闺秀来家里小聚,顺道将周二小姐请来,探探口风,还要用心了解一下周家。她又看住酒杯,最终决定不嫌弃他,伸手过去。
师庭逸再次先她一步,将两个杯子放到了大画案的左上角。
炤宁瞧着他。
师庭逸与她对视一眼,轻轻一笑。
炤宁双臂环膝,仍是盯着他看,过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打算有不妥,“你还病着,别急着四处乱跑。今夜你也不需亲自前来的。”
“多见你几次,要比服药好得快。”师庭逸麻利地调制好颜料,取过画笔蘸了一点儿,在一张试色的宣纸上画下一笔,对比一下,刚刚好,这才对她一笑,“临摹这事情交给我做就行。”
“嗯。”炤宁点头,“明日我叫人把那几幅画给你送去。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府歇息吧。”是为他也是为自己考虑——这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情形,实在是难熬。
“不急。”他看着她,笑容有点儿促狭,“你要是乏了,只管先去歇息。”
炤宁不满,凝眸瞪着他,只是不自知,一点儿气势都没有。眼神中有嗔怪,唇角却噙着一点儿笑意。不过是又气又笑的情绪。
师庭逸笑着抚一抚她的脸颊,“再这样看我,我就要亲你了。”
炤宁却扬眉一笑,“谁怕你不成?”
第028章 烫心
第028章烫心
师庭逸见她笑得坏坏的,不由道:“先说好,不准淘气。”
“不会。”炤宁仰起脸,“最多抹你一脸颜料。”说话间,手里已多了他刚刚搁下的画笔。
“你啊。”师庭逸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炤宁笑意更浓,低眉敛目,手指点了点自己额头。
师庭逸俯身吻了吻她额头,手则忍不住勾住她下巴,轻轻摩挲两下。爱煞了这样时刻的她。
炤宁身形向后,靠在椅背上,“好了,做正事吧,做得好还有赏。”还没说完,自己先笑起来。之后她犹豫片刻,下地去穿上鞋袜,在门边把靴子底蹭干净,再洗了洗手,这才回到画案前,从他手里接过画笔,“这幅我来画。你真的不回府歇息?”
“先把你自己管好,再来管我。”他说道,“我要是不来,你又要一醉方休了吧?”
“睡不着觉。”
师庭逸逗她,“就那么想我?”
“是啊,想你想得我要死要活的。”
他问:“点安息香也睡不着?”
“嗯。”炤宁轻轻地笑着,“安息香的效力怎及相思之苦。”
“说的跟真的似的。”师庭逸忍俊不禁,“我请沈大夫给你想想法子,总这样会熬坏身体。”
“不要你管。”
“那你以后也不准管我。”他温声道,“我们一起糟蹋身体,等过些年,手拉着手赴黄泉。”
“这样消极厌世的言语,我听着居然觉得很有情调。”炤宁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但是不行,你那个父皇不会放过我——我们还是好好儿活着吧。”
师庭逸眉目舒展开来,“答应我,要戒酒。”
炤宁蹙了蹙眉,“一下子不喝会生病的。”
“胡说八道。”师庭逸笑着轻斥她,要不是她在作画,少不得给她一凿栗。
“真要慢慢来,我已经在尽力克制了。”画笔蘸颜料的时候,炤宁斜斜瞥他一眼,眸光潋滟着温柔、妩媚,“我要是心思活络的人,此刻容得你来教训我?”
师庭逸心弦被温柔牵动,声音愈发低哑,“这倒是。”
炤宁岔开话题,“还是说点儿正事吧。以后庆国公出事的话,你会不会帮他?”
师庭逸道:“看形势。”
“不要跟越霖哥作对。”
师庭逸并没当即应下,问道:“你想要陆家的人落个怎样的下场?要他们死?”
“报复又不是决斗,要他们的命做什么?”每一个心怀恨意的人,选择的报复方式都是慢慢折磨仇人,不然怎可泄恨。
“那就好。”师庭逸道,“我会给你个交代。”
炤宁会过意来,“也对,有些人最怕的不过是一死。”
师庭逸心绪很是复杂。他的舅舅竟是那样的一个人,风骨傲骨全无。总免不了恼恨自己,那么多年怎么都没察觉到端倪?
炤宁倒是想宽慰他几句,可又如何宽慰,不在他面前对陆家冷嘲热讽已是大度。沉默片刻,她再次岔开话题,说起遇见顾鸿飞的事情,“你听说过他再和离、再娶的事情没有?”
师庭逸只是道:“世风日下。”
“可不就是么。”炤宁揶揄兼自嘲地道,“皇室子嗣和官家闺秀都能夜半私会,别人便是再出格,又有什么稀奇。”
师庭逸放下手里的颜料,夺过她手里的画笔,随意扔在画纸上,末了双手探向她腰间,“我看你今晚是不想好了。”
炤宁先是对着画纸张了张嘴,随后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慌忙笑着闪躲,“我错了还不行么。”
“总是勇于认错,如何都不改。”师庭逸把她揽到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着问她,“你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是在宽慰,还是在折磨?”
炤宁的笑容愈发璀璨,“笨。明明是在勾|引你。”
“目的为何?”师庭逸亲了她脸颊一下,“是要心,还是要人?”
炤宁抬手掩住他的唇,“要心,还要没事讨你点儿便宜。”她眯了眯眸子,手游走至他颈部,一点一点游移,“答应么?”
“答应。”他笑着应下,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把她那只手纳入掌中。
“这是做什么?”她轻微地挣扎着。
“江宝儿!”师庭逸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吹了吹气,“你是个女孩子,给我矜持点儿。”
炤宁轻轻瑟缩一下,这才老实了,慢吞吞地侧了侧脸,耳朵贴着他胸膛,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沉了片刻,想到那声“江宝儿”,不由又笑了。每次他被她闹得没法子的时候,便会故作凶狠地将她姓氏和乳名连在一起唤。
师庭逸用双臂圈着她,唇吻了吻她的发,手则抚了抚她瘦削的肩。
这样就很好。
她此刻的妩媚,不是他能够长久面对并且把持得住的。他的女孩,以前是养在花房里带刺儿的玫瑰,如今则是生于天地间妖冶至极的罂粟。那样的美与媚,顾盼之间的风情,非他能够抵御。
过了一会儿,炤宁抱怨道:“画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等会儿我走的时候,把原画带上,不用你动手。”
“等会儿就走么?”炤宁语带笑意。
师庭逸诚实地道,“你这小混账不安好心,我怎么敢久留。”
“那好吧,不折腾你了。”炤宁退后小半步,帮他整了整衣衫,“我送送你,站久了,活动活动腿脚。”说着转身,去三围罗汉床上拿起斗篷。
“也行。”他将原画收起来,拿在手中。
“明日午后你真能带我去晋王府么?”炤宁抱着斗篷,寻找他的,过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根本就是只穿着锦袍进门的。习武的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冷,这一点她可比不了。她扯扯嘴角,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然,等我。”师庭逸答完,看着她脚下,“站住。”
炤宁下意识地站住,转头望向灯光影里的男子。
他走过来,蹲下去,拎起她的棉裙下摆,抖了抖,示意她往上提着。
炤宁照办,低头看去,这才明白他在做什么。她羊皮靴子上缀着用丝带编织而成的穗子,末端又有宝石点缀,这会儿装饰不知何故松掉了,拖在地上,而她并未发觉。
“嗳,”她开玩笑,“吓得我,以为你好端端给我下跪呢。”
师庭逸慢条斯理地道:“早晚都要跪你一次——成亲的时候要行对拜礼。”
“…”炤宁垂眸,看到他眉宇平静,长长的睫毛静静垂下,似是在做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曾经用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习以为常的他给的照顾,之于别人,只听说便要惊掉下巴。
他总是让她忽略掉他的身份。
如今是征战三年威慑敌国的男子了,小事上,待她一如当初。
师庭逸琢磨了一会儿,才勉强将那琐碎的物件儿系上,心里对她这双极为考究的小靴子很是不以为然,再漂亮又怎样,别人只能看到鞋尖。
“明日换双样式简单的穿。”他站起身来,从她手里接过斗篷,给她披在肩头,“听到没有?”
“嗯。”炤宁应着,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白日里是心疼,现在是心软还是感动?不管是什么,都是情有可原吧?
师庭逸对她一笑,“好看么?”
“嗯。”炤宁微笑。
师庭逸一臂拥住她,研读着她的眼神,“又想什么呢?”
炤宁抬手碰了碰他的唇,语气温柔:“在想你可以晚一点儿再走。”
师庭逸心头震动,惊喜、感动如浪潮一般涌动,“谁都不知道,你这心最是柔软。”
“那是因为谁都不知道,你曾对我有多好。”炤宁勾住他脖颈,认真地道,“不准这样对别人,我一想就恨不得杀人了。”
师庭逸用鼻尖蹭着她的,“那怎么办才好?赶紧嫁过去看住我才妥当。”
“想得美。”炤宁皱了皱鼻子,“及时行乐是一回事,嫁不嫁你是另一回事。”
“猜你就会这么说。”师庭逸吻了她唇角一下,“及时行乐怎么说?我忘了。”
炤宁扯扯嘴角,笑,“装的跟真的似的。”
师庭逸托起她的脸,双唇先落在她眼睑。
她睫毛轻颤一下,看着他的时候,是有些害怕的。怕那动人心魄的感觉丝毫不变,更怕那感觉已消逝不再。
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身形战栗一下,和她一样。
唇舌交错间,已经寂灭的某种火焰复燃,轻缓地温柔地抚着悸动的心弦,愈燃愈烈,熨烫着心魂,有着叫人浑忘一切的力量。
恍惚间,炤宁在想,这样的感情,是福还是蛊?她与他注定无法挣脱。
热切之后,这亲吻变得极是温柔绵长。
他一口一口地亲着吻着她,似是将她当成了美味的糕点,要将她慢慢地吃掉。
他享有,亦珍惜。
第029章 荒谬
第029章荒谬
一早,江予莫到后宅来见炤宁。
炤宁自然少不得与他说起顾鸿飞,“那个人请你吃吃喝喝无妨,若是胡闹的事,你不要跟着凑趣。”
江予莫莞尔,“昨日我应邀赴宴的时候就想,你要是知道了,少不得提醒我离他远一些。果然。”
“跟你说正经的呢。”炤宁道,“记住没有?”
“放心。得了闲私下聚聚,都是逢场作戏,面子上过得去罢了。”江予莫笑道,“我是绝不会沾染他那些毛病的。”
“知道他品行有问题就好。”炤宁对着自己的弟弟,不免要说几句心里话,“他跟那些女子的事,摆明了是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他这种人,为人处世方面如何?”
“我只晓得公务方面,得势了便是小人得志,失意时便会怨天尤人。”江予莫道,“越霖哥横竖瞧不上他。”
“金吾卫指挥使,便是手中实权远比不得越霖哥,位置也是惹人欣羡。再娶了周二小姐,与晋王便是连襟了。”炤宁想了想,“你留心这个人,还有周家。”
“行。”江予莫应下之后才问,“怎么,他们有不妥之处?”
炤宁微笑,“不算是。我感兴趣的是晋王府。”
“明白了。”江予莫爽快应允,随后道,“下午得空么?骑马出去逛逛?”
“不行。”炤宁解释道,“下午要跟燕王同去晋王府,我去看看能不能与晋王妃常来常往。”
提到师庭逸,江予莫审视她片刻,笑,“那就改日带你去玩儿。”他又询问了昨日的事情几句,便回外院了。
这时候,江佩仪给大夫人请安之后,被留下来说话。
大夫人迟疑片刻,决定还是不绕圈子,直言道:“我兄嫂那边,想撮合你与云起,我是觉着不妥,但是还没给他们准话,你是怎么想的?”见对方赧然低头,忙笑着解释道,“女大不中留,谈婚论嫁是必然,我是想着能让你嫁个合心意的,所以,这种话该不该说的我也不管了。”
江佩仪知道,大夫人在这件事情上,是为自己考虑的,由此,便低声诉诸心声:“表哥不合适吧…他的意中人是炤宁。”
大夫人笑起来,“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为这一点才觉着不妥。既然如此,我便辞了那边。”问这一句,是想着女儿家的心思谁也说不准,万一佩仪不计较这些只看重门第,她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多谢母亲。”江佩仪起身行礼,是由衷地感激。
“跟我还客气什么?”大夫人拍拍身侧,“坐过来说说话。”
江佩仪称是,走到大炕前,挨着大夫人坐下。
大夫人想了想,“炤宁那孩子,京城子弟里面,喜欢她的可不少。这种人日后就都不需考虑了。”
江佩仪小声道:“喜欢炤宁的多,不喜炤宁的人也不少…母亲,后者也不好吧?”若是有个人动辄在她面前数落炤宁的不是,她可忍受不了。
大夫人闻言笑道,“是啊,喜欢她的不能嫁,不喜她的更不能嫁。”她眼神柔和地看着江佩仪,这孩子最叫人欣赏的便是这份善良大度。想起昨日听的几句闲话,她又道:“闲来与人说说笑笑固然是好,可是别人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里。”
江佩仪一听便知指的是周二小姐,认真点头,“母亲放心,各人有各人的路,我多看看别人的言行,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便有数了。”
大夫人满意地颔首一笑,“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
说话间,丫鬟来禀:燕王府派人给四小姐送来了很多礼物。
大夫人与江佩仪相视一笑。
这时候,炤宁正坐在桌前摸骨牌,听红蓠说了,笑道:“你们看着收到小库房里吧。”
红蓠却道:“有几个小手炉,样式特别精致。您不是正愁没好看的么?拿来用吧?”
炤宁点了点头,“你说好的物件儿,自然差不了。拿来吧。”脚动了动,想起靴子的事,“针线房还没给我做好新鞋么?买的这几双不好,要换。”
“怎么也要过几日。”红蓠问道,“怎么穿着不合脚?”
“没。不喜欢这种花哨累赘的样式。”
“唉,可不就是。”红蓠拍拍额头,“您是打小就穿不了样式累赘的衣物鞋袜,动辄丢三落四,我竟忘了。可也没法子,今年时兴这种样式。”
“所以只能叫针线房给我做。”
“我去催催她们。”红蓠笑嘻嘻地打量着炤宁,“方才还想叫您去眠一眠,可现在细瞧瞧,容光焕发的,那就自己看着办吧。”语毕脚步轻快地出门。
炤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容光焕发?很久没留心照镜子打量自己,根本不知气色如何。
昨晚师庭逸逗留到很晚才走,与她说了很久的话。她是开心的,可他走后,还是不能入眠。
所思所想太多,心神总是绷得很紧,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夜夜安枕。
过了小半个时辰,红蓠才带着小丫鬟送来小手炉,又递给炤宁一个香囊,“这个也是燕王殿下送您的,可以助眠,您试试?他还说,申时前后过来接您同去晋王府——申时之前有事,不得空。”
炤宁接过香囊把玩,先看香囊的做工,又用手揉捏了一阵子,末了取出一把匕首。
“嗳?”红蓠赶紧拦下了她,“要做什么?”
“拆开来检查啊。”炤宁无辜地道,“万一是能害死我的毒香怎么办?”
红蓠笑不可支,“徐叔和五爷两个人一起检查过了,都说这香料很好,要您试试。您看不出是拆过重新缝起来的么?”
“我那一手二把刀的针线活,哪里看得出这些。”炤宁笑着起身,“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试试能不能睡个好觉。”
“去吧。”红蓠还是满脸的笑,心里为师庭逸掬一把同情泪:别人防着他也罢了,小姐竟也是这样。小姐这心思,可真是谁都摸不透,兴许只有人在她面前的时候,才做不到防备吧?
炤宁回到寝室,把香囊悬挂在床头,宽衣歇下。并没抱什么指望,躺在床上想东想西。过了一阵子,眼睑有些发沉,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种时刻是值得享受的,可以利用所余理智回顾过往中的美好记忆,想想她最思念的爹爹娘亲。这样的状态,可以让回忆变得更美好,亦可抽离清醒时的怅惘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了个身,睡沉了。
红蓠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帮炤宁掖了掖被角,瞧着梦中人唇角噙着笑,不由欣喜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