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一名做随从打扮的矮胖男子露出快意而狰狞的笑。
他就是李四海。
杨志通继续道:“过些日子,钟离妩定会成为皎月楼的头牌,我虽然败的惨烈在先,到最终,还算是功成身退。不知道这与你简统领比起来,谁上谁下?”
简让没说话,只是抬手打了个手势。
“你带了人来么?”杨志通强撑起身形,有意四下观望,“怎么我不知道?算了,别做戏了,还是说说条件的好,你从速赶去揽月坊,还能换回你夫人,你若是不愿前去,那么…你的夫人只能沦为娼|妓,哈哈…”
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他随着软轿重重落地。
他的四名随从忽然颓然倒地,只有一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几息之后,杨志通的肩头多了一柄飞刀。
——暗中埋伏于北面的简让的手下,很爽快又极有分寸的出手了。
简让走到那个痛苦挣扎呻|吟的随从跟前,“他说的是真是假?”语毕,脚尖碰了碰刺入他腿部的箭支,
那随从险些嚎叫起来,“他说的…”怯懦地瞥了杨志通一眼之后,勉强应声,“是真的!公子快去换您夫人才是上策!”
“嗯。”简让俯身,将箭支折断,动作粗暴,语气森寒,“如果他说的是实情,那么我再心急也没用。自然,你也不用心急,我生不如死之前,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在先。”
他折断箭支的动作丝毫没有控制,致使箭头随着箭身摇晃,带来的痛楚,撕心裂肺。
那名随从高声嚎叫起来,“我说!我说!假的,那个女人是假的!公子,您饶命…”都不需要别的折磨,只要简让来回摇晃箭支,他就能活生生疼死。横竖是好不了,那就不如死得痛快点儿。
简让磨了磨牙。
傅清晖赶过来,“别动他,把人交给我,我让…”
简让挥手削在那人颈部,那人立时昏迷过去,深吸一口气才道:“行。”
傅清晖这才来得及说下半句:“我让大哥听听揽月坊做的这桩好事。”
凌霄疾步走上前来,这时候,他已携带了弓箭,“公子,风月楼主、燕回楼主、延月楼主都带着几个手下在附近,您看——”
“杀!”
“是!”凌霄取出弓箭,向夜空连发两支鸣镝箭,随即问道,“尸体如何处置?”
简让没说法,只抬手点了点火海。
凌霄瞥一眼傅清晖,又问一句:“假如凑巧有居民路过,又凑巧看到您把人扔到火海…”
傅清晖一拧眉,“那是胡说八道!是诬告!况且谁能断定那就是简公子的人?你只管照吩咐行事,出了事我担着!”
“是!”
**
四海饭馆被火海吞噬的时候,钟离妩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整个世界失去声音,寂静得可怕。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手徒劳地抬起,遮挡住视线。
手放下、眼睁开的时候,她留意到了方鑫和两名随从恶毒的笑。
怒火燃烧,几乎让她窒息。
贺兰城莫名觉得情形不对。这种感觉,自今晚见到花雪的时候就有了,可恨的是,她说不出所以然。
“简夫人…”她无力地开口,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而就在同时,她看到钟离妩的身形忽然腾空跃起,在空中急速一个旋转,安安稳稳落到马背上。
马儿甚至没有因这变化有丝毫的反应。
方鑫和两名随从却已颓然落到马背下,一死两伤。
死的是一名随从,咽喉处插着匕首,受伤的一名随从与方鑫俱是肩头中了匕首。
“小虎。”钟离妩唤道。
小虎已然跳下马,“明白!”
花雪出声道:“简夫人,是这么回事…”
钟离妩冷然看向她的同时,手臂轻轻一挥。
花雪立时栽下马。
贺兰城等了几息的功夫才知道,花雪白皙如玉的颈部多了一柄柳叶飞刀,只是没刺到动脉,不至死。
她为之愕然,不明白一个女孩子随身怎么会带这么多的暗器。
“到底怎么回事?”小虎问方鑫。
方鑫很痛苦,却仍是笑容狰狞,“怎么回事?简让死了,被炸死了,跟余老板一个死法,你没看到么?你瞎了么?”
小虎握住匕首柄部,狠力一转。
方鑫立时惨叫一声。
“问那个。”钟离妩不打算打理方鑫,用下巴点了点方鑫的一名随从,“他要是不说,就把他当野味儿烤熟。打发掉他,再问问我们的皎月楼头牌。她要是也嘴硬,你就给我把她剥皮、抽筋、做人彘!”
瞬息之间杀人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最具说服力。
“啊!”因为恐惧,花雪惨叫起来,继而急切地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他们答应我了,只要我做好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赎身,回归自由身。夫人,不怪我,真的不能怪我,我只是想早些离开这里,回家去看看亲人,真的,夫人…”她说不下去了,哀哀痛哭起来。
钟离妩语气暴躁:“不准哭!”
花雪立时噤声,只是身形一颤一颤的。
“我夫君在何处?”
“不、不知道…”花雪倒是想哄她高兴,却也真是不敢说假话,“照计划来说,那两个人应该是揽月坊找人伪装的,可是…方才我虽然眼力不济,也看了个大概,不知他们到底是不是简公子和傅四爷。”
小虎在这同时,也讯问了那名随从,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钟离妩眼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神色冰冷得宛若霜雪。
她用力拍马,急速赶去四海客栈。
明知最坏的结果如果已经发生的话,她赶到也无用处。
但她就是不能相信。
只想验证那个可喜的答案。
不会是他。他绝不会让小人的暗算得逞。
但是…如果真是他…
她念及这一点,便下意识地想再次遮挡住视线,再不想面对如今的这一切。
时间不给予体谅,痛苦、煎熬的时候尤甚。
说好了,要到闲暇之时一同去寻宝。
说好了,要有一双儿女,共享这尘世最凡俗最美丽的惊喜。
万一出了万一…
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到此刻方知,他对她是那么重要,绝非生命中的一部分,绝非心房一角的分量。
怎么才明白?
怎么这才明白?!
以往有时候总是不知足,总觉着与他差了点儿什么。
觉得应该更轰轰烈烈一些。
觉得只是因为他的俊美、他偶尔的体贴就喜欢上他,还不够,不够说服自己。
如今,可以说服自己了。
她却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不知足。
不应该。
不是不应该,简直该死——算得上轰轰烈烈的感情,哪一桩不需要历尽千般辛苦万般磨折?
她恨,恨不得杀了自己,怀疑今夜的事,是自己得到的不知足的报应。
并不算长的路程,于她而言,却似跨越了万水千山。
凌霄出现在她眼前,指着西面。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她只是急切地跳下马,疾步去往熊熊火海的西面。
走至半路,他快步而来,唇畔含着悲喜难辨的浅笑。
她走到他面前,凝眸片刻,定颜一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唇畔绽出浅笑的同时,有泪水猝不及防地掉落。
第一次,她因莫大的喜悦而落泪。
这一刻,她其实很想让他好好地抱抱自己。
那样熟悉的温暖,在这样的时刻,她尤为想念。贪恋。

第54章 230¥51%

简让察觉到钟离妩的指尖冰冷。
方才的事,吓到她了。
他反手将她的手牢牢纳入掌中。
钟离妩深深呼吸几次,竭力让情绪恢复如常,“方鑫、花雪受伤,你派人把他们带回家里,前者该由你处置,后者我有用。至于贺兰城,一并带回去,做戏要做全,不然她会被揽月坊疑心。”语声很是沙哑。
“好。”简让深深凝视着她,“没事了。”
“我知道,没事了。”她笑,笑容却有些虚弱。
简让唤来凌霄,将种种事宜吩咐下去,末了道:“要快,在居民围过来之前,撤离此地。”
“是!”
一行人从速离开是非之地,走出去去一段,傅四夫人骑快马赶来。看到傅清晖的时候,她跳下马,走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掩住脸哭了起来。
傅清晖连忙下马赶到妻子面前,“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傅四夫人扯住他的衣袖,泪水落得更急,抽泣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傅清晖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
简让与钟离妩相视一笑,策马先行。
**
这一晚,揽月坊损失惨重。
柯明成暴跳如雷。
方鑫、贺兰城、花雪被带到了简宅,许润、冯子骞、端木松葬身火海。
再加上已是废人被带到傅家的杨志通,十二楼主已经折损一半。
最要命的是,活着的四个人,很可能将揽月坊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如实道出。
而起因,明明是揽月坊要把简让和傅清晖除掉,便是不能除掉,也要拿捏住他们的软肋。
结果呢?一败涂地!
揽月坊的好光景,怕是已经到了尽头。
**
季兰绮在外院来回走动着,满脸忐忑、担忧。
四海饭馆那么大的动静,谁想忽略都不行。
简让与傅清晖近日时不时就去那里用饭,她听傅四夫人和贴身服侍的丫鬟说过。所以她担心姐夫和好友的夫君出闪失,怕得要命。
看到钟离妩和简让相形策马进门,她长长地透了口气。
钟离妩下马之后,快步走到季兰绮身边,“没事,别乱担心。”
“没事就好。”季兰绮笑了笑,遥遥对简让屈膝行礼,继而携了钟离妩的手,“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女子一面低声交谈,一面去了外院的花厅。
简让去了书房,命人把方鑫带到面前,语气分外平静:“你在这里做过什么事,与我无关。你我要算的只有陈年旧账。写一份认罪伏法的口供,我让你死得快一些。”
“认罪伏法?”方鑫冷笑,“昔年不过是成王败寇,败者落入被赶尽杀绝的困局!若能重来,我还是要想方设法去杀掉你曾效忠的帝后,杀掉他们倚重的朝臣、你的挚友!“
“不悔当初,很好。我亦如此。”简让语气不变,只是目光酷寒如刀,“既然这样,我就用暗卫的刑罚来招呼你。别急着写认罪书,我不急。保重。”语毕一摆手,命人将方鑫带下去。
傅清晖寻了过来,“快快快,借我一个人,让杨志通快些将所之一切和盘托出。最好是今夜就能让那混账招认。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再者,你能陪我回家跟大哥说说原委么?只我一个人说的话,他不会完全相信。”
“应该的。”简让起身,吩咐杜衡去告诉钟离妩一声,自己带着凌霄去了傅家。
**
季兰绮听完原委,知道结果总算是有惊无险,心里却还是后怕不已,“以后你和四夫人都别再去揽月坊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疯跟你们动武?今日这件事,揽月坊根本就是打算将傅四爷一并除掉。你们四个人,哪一个都不能出事。你也劝劝姐夫,往后不要亲自冒险了。”
“嗯。”钟离妩颔首一笑,“这次一定听你的,我也真是长了教训。”
季兰绮见她语气诚挚,知道并非是敷衍,总算放下心来。
“快回去睡。谁家的千金到这时还没歇下?”钟离妩催促季兰绮回房,“我还有些事,抓紧料理完便回房。这一天,快些过去才好。”
季兰绮笑着起身离去。
钟离妩唤小虎把贺兰城、花雪请到花厅。
花雪的伤,小虎已经帮忙包扎好,只是神色惴惴不安。
钟离妩瞥过花雪,和声对贺兰城道:“你不回揽月坊的话,没什么不方便吧?”今夜的事情过后,原先的计划不得不改。
“没有。”贺兰城摇头一笑,“我随时都可以离开那里。只是——”
“那件事好说,我会抓紧。杨志通在傅家,花雪在我手里,不出十日,定有答案。”钟离妩道,“如果你没有异议,便暂住几日。揽月坊那边,只当你和花雪成了我们手里的人质。”
“好,全凭夫人安排。”
钟离妩凝视着花雪,“至于你,我不管你是出于怎样的苦衷,只记得你对我存着谋害之心,想让我葬身火海。我想要知道的,你只能和盘托出,拖延一个时辰,便剁你一根手指。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
花雪身形摇摇欲坠,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钟离妩唤小虎:“把她交给麒麟。”
“是。”
钟离妩起身,对贺兰城做个请的手势,“我们回内宅。今晚只能随时找个院落住下,要委屈你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贺兰城语气透着点儿紧张。
钟离妩笑问,“怎么了?后怕了?”
“不。”贺兰城摇了摇头,“我只是庆幸,不曾与你作对。”
如今的贺兰城,终究只是个人单势孤的柔弱女子,亲眼目睹鲜血、杀戮,不可能不心惊。人可以不怕死,但亲眼见证死亡的感受,对寻常人来说,非常可怕。
“有法子的话,谁又愿意亲手染上别人的鲜血。”
“我明白。”贺兰城自嘲地笑了笑,如实道,“说到底,以前充其量是做一些借刀杀人的事情,亲眼目睹别人的伤亡,终究有些胆怯。”
钟离妩温声道,“睡前点一支安息香,睡一觉会好一些。”
贺兰城点头说了声好,随即细细打量着钟离妩的神色,“夫人脸色很是疲惫,方才心头也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吧?”
钟离妩抚了抚眉心,“是有些累。我也在后怕。”
贺兰城会意一笑,“夫人兴许比谁都要后怕。”
**
子时将过。
钟离妩歇下之前,去看了看双福、四喜。
双福横躺着,上半身趴在四喜身上。四喜一只前爪贴着双福的身形。
不知道这样怎么能睡着的,但它们睡相憨甜。
钟离妩笑了笑,转身回寝室,上了床,了无睡意。也根本不想睡,要等简让回来。
出于习惯,她探身去熄灭放在床头小杌子上的明灯。
手在中途停了停,收回去。
该为他留一盏等他回家的灯。
今日如此,日后都要如此。
这番心绪的转变,她要在一段时间之后才明白。
那是喜欢与爱的些许不同。
喜欢是最长久最欢欣的相伴,爱是最长情最甘愿的守候。
前者可恣意纵情,后者则让人学会珍惜。
爱太重,离痛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可能,她余生只要与他喜欢得浓烈,爱得清浅。
以前一直以为,不论是亲人、友人、眷属,都只是生涯的一部分。失了谁,纵使再痛,还是可以理智地活下去。
今日才明白,原来情爱会叫人丧失理智、不顾一切。
曾经轻视过一些为情生为情死的人,她想,她欠他们一声抱歉。
**
简让与傅先生、傅清晖长谈多时,方回到家中。
走进院门,看到寝室还亮着灯,唇角便不自觉地上翘。
妻子在等他回家,这感受让他心里暖暖的,满满的。
他走进寝室,见藕荷色床帐并未放下,她原本向里侧侧卧,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翻了个身,对他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快去洗漱吧。”
“嗯。”简让笑了笑,去净房沐浴、更衣。转回来歇下,将她揽到怀里,柔声问,“没事了吧?”指的是她的情绪。
“没事了。”钟离妩搂着他,“以后,我们真要稳扎稳打了。若是可能,要避免这样的情形。”停了停,加一句,“真怕了。”
她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他自然明白,这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害怕失去。“说定了?”细算起来,她有时候比他还不要命。他是出于很长的岁月就是这样的活法,她则是因为年少至今的习惯。
“说定了。”
“之后的事,你只需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和维扬、傅清晖按部就班去做。好么?”
“好。”她点头。
他笑,“这一下子就这么乖,我居然有点儿不习惯。”
“那你可得快些习惯。”
“嗯。”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说起傅先生的态度,“傅先生相信,但是还没到愤怒的地步。”
“正常。很多事,局外人乍一听到,不能有什么感触。要抓紧找到那些无辜的少年人——一刻也不能迟,否则的话,他们兴许这几日就会被送到揽月坊。”
“这是自然。有凌霄审问杨志通,要不了多久就能知晓具体的地点。一个采花贼罢了,这种人一般都是软骨头。”
“花雪那边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
“我跟傅先生说了说这事儿,他答应帮忙,这会儿已经跟傅清晖去了揽月坊,带了不少人手,这一两日内,揽月坊的人只能进,不能出。”
“那就只剩下等待了。”钟离妩探身熄了灯,“我们快些睡,说不定明日一醒来,就能听到好消息。”回转身,依偎到他怀里,把他的手臂放在腰际,“抱抱我。”
“只抱抱就知足?”他语带笑意。
她也笑,“别的不管,我说了又不算数。”
“阿妩,”他摩挲着她的唇,“说说,之前怎么吓成了那样?”
“废话。怕守寡。”
“比我还没正形。说正经的。”
“怎么个正经法?”
“说你喜欢我。”
“嗯,”她亲了一下他的唇,“喜欢你。”眨了眨眼睛,又保证道,“以后凡事都跟你商量,让你照顾我,再不委屈你做我的小跟班儿。”
简让低低地笑起来,紧紧地搂了搂她,“这些言语,太动听。”
“阿让,”她抚着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描摹着他的轮廓,“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容忍着她在一些事情上的霸道,谢谢他一直无言地在尽作为夫君的责任。
经过今晚的事,她如何看不出,他随时可以对揽月坊来一次惨绝人寰的杀戮,朝夕之间将那里夷为平地。
但他兴许连想都没想过。因为他不能让她受牵连,他在意并那样用力地珍惜着与她刚刚组建而成的家。
“日后让我护着你,照顾你,好么?”他说。
“好。”
他托起她的面容,温柔缱绻地吻她。
要的时候,没有一丝的迟疑,更无一丝的花俏,是最为直接最为果决的方式。
心意相通、灵魂相互触及,越简单,所得快乐越是销.魂蚀骨.
她情动之时,他亦起了轻轻地战栗。

第55章 1230¥51%

翌日早间,简让与钟离妩用过早膳,麒麟来禀:“花雪招了,关押无辜之人的地点,她画了路线图。小的一早去踩了踩点儿,路线图终点的确有一所偌大的宅院。”语毕,将路线图呈上。
钟离妩满意的一笑,“辛苦了,把花雪安置到后园,你暂且歇息半日。”
“是。”
简让拿过路线图看了看,“这么快就招了,你把她怎么着了?”
钟离妩照实说了。
简让轻描淡写地道:“她还算有眼色,可到底是曾助纣为虐——”
“算了,不计较那些。可行的话,放她回故国。”
他就笑,“越来越心软了。”
“换了我,也会抓住柯明成给的那点儿希望。”钟离妩婉言解释道,“还记挂着亲人,盼着团聚,便是最大的可取之处。”该吓唬的时候就吓唬一下,不老实的一定会小惩大诫,但花雪的苦衷,她并不会视若无睹。
“也是。那我就不管了,你看着办。”简让揽过她,亲了亲她的脸,“我去外院。”
“嗯。”钟离妩道,“晚间回来用饭,我给你这馋猫做好吃的。”
“我贪吃的可不是饭菜。”他吮了吮的耳垂,语气低柔暧昧。
“…”她侧头咬住他温润的唇,“快点儿走,不然把你咬得见不了人。”
他轻轻地笑起来。
**
傅先生昨夜去揽月坊之前,再三斟酌,只带了四弟同行,命二弟、三弟分头去请齐维扬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此外,他吩咐二弟,一定要在外面观望着情势,心里没把握的话,便立即向简让借人手,确保两日内,揽月坊与外界失去联系。
揽月坊假如还有年少的男女被关在暗处,便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罪行。
若连这种事都能容忍,那么,无人岛在数年之后,便会失去平宁,成为恶人为非作歹的安乐窝。
傅二爷看出兄长对此事的重视,上午在揽月坊外面转了转,不觉得傅家的家丁、护卫能看守得滴水不漏,转而来到简宅,向简让借了精锐的人手前去帮忙。
简让对此喜闻乐见,爽快应下。
在内宅的季兰绮,把关锦城推荐两块地皮的事情告诉了钟离妩,又将写着地址的纸张拿给钟离妩。
钟离妩对关锦城的字迹更感兴趣,仔细赏看一会儿,赞许地笑,“字写得实在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