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宠记 作者:九月轻歌

【文案】

成婚前,钟离妩的小霸道、不娇气是简让完全可以理解的。

成亲后,他只想让她过最闲逸的时日,做最省心的娇妻。

本文又名《撩上瘾》、《娇妻养成实录》


主旋律:谈情、婚后日常

架空不考据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第1章 冤家

午后,钟离妩和双福窝在客舱的架子床上小憩。
双福是一只通体纯白的肥猫,将满周岁。它不晕船,在船上的日子,一如既往地馋、懒、矫情,这一直是钟离妩为之庆幸的事情。
此刻,双福的头枕着钟离妩的右臂,打着小呼噜——还没睡着。
“小姐,”金钏在外间紧张兮兮地道,“夫人来看您了。”
双福的眼睛不情愿地睁了睁,又缓缓闭上。
钟离妩“嗯”了一声,并没起身的打算。
金钏口中的夫人,指的是季萱。
季萱既是钟离妩的小姨,又差一点儿成为她的婶婶——十二年前,两个家族想亲上加亲,将季萱许配给钟离妩的堂叔,婚期前三个月,两个家族覆灭。
幸存的只有她们两个。
这些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岁月,季萱至为严厉,完全是集严父、严母、严师于一身的做派。饶是如此,也没把钟离妩管服帖,倒把一干下人吓得不轻,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季萱顾自走进门来,站在床前。
金钏跟进来,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季萱近前。
季萱挥手示意金钏退下,落座后,对钟离妩道:“傍晚抵达无人岛。”
“知道。”钟离妩背对着她,应声时语气轻柔,素手闲闲把玩着双福毛茸茸的小白爪。
季萱蹙了蹙眉,“坐起来说话。”
钟离妩小心翼翼地把双福的小脑瓜自右臂上移开,继而坐起身来,倚着床头道:“您说吧。”
双福却是低低地喵呜一声,往她身边凑了凑。
季萱又蹙了蹙眉,从袖中取出一张笺纸,递给钟离妩。
钟离妩看了看,见上面写着三个名字,后面分别对应着门第、官职,“这是什么?”
季萱道:“到岛上最先除掉的三个人。”
“他们在岛上?消息可靠?”钟离妩问道。
“自然。兰绮做事一向不会出错。”季萱称赞的人,是她的养女季兰绮。季兰绮于一年前先一步到了无人岛,为的是将钟离氏、季氏两大家族的仇人逐一核实。
“哦。”钟离妩漫不经心地把笺纸放到一边,“把他们的现状告诉我即可,他们以前是谁,已无意义。”
季萱眼神凉凉地凝视着钟离妩,“他们对你的至亲犯过怎样的罪孽,你毫无兴趣么?”
“犯过滔天罪孽的人,我听过、见过的已太多。况且,你要我最先除掉的,不过是用来练手的小卒子。”钟离妩笑微微地回视着季萱,强调道,“说他们的现状。”
季萱吁出一口气,再取出一张笺纸,“他们在岛上伪装成三兄弟,改姓林,名字分别为大郎、二郎、三郎。林大郎、林二郎开酒馆,林三郎无所事事。”
“知道了。”笺纸上写的更为详细,连三个男人的缺点、弱点、习惯都有标注。钟离妩仔细看了一遍,记在心里,将笺纸交还给季萱,“这些不要带在身边,记在脑子里就行。”
季萱没应她的提醒,而是问道:“你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到了岛上,作何打算?”
钟离妩如实道:“起先一段日子自然要住客栈,慢慢物色合心意的宅子,找不到就自己盖一所宅院。安顿下来之后看情形,闷得慌就找个事由,不闷就做个闲人。”
“…”季萱定定地凝视着她。
钟离妩牵唇微笑,有点儿无奈地道:“报仇的事情还用说么?您这十来年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可是您比我更清楚,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妥。”
“知道的倒是不少。”
“知道的一向不比您少。”钟离妩继续道,“到岛上之后,我不跟您同住。”
季萱神色倏然一变,“你说什么?”
“分开住。”钟离妩不动声色,“我受不了您对我耳提面命,并且您帮不到我什么。有了进展,我会告诉您,平日您不要动辄催促、抱怨。看不上我的话,自己去做。”
季萱愣怔片刻,冷笑出声,“你此行到底是为了吃喝玩乐还是复仇?”
“随您怎么想。”钟离妩真不关心她的情绪,“复仇期间就不用过日子了?您咬牙切齿恨了这么多年,可有哪一个是被您恨得死于非命?”
“…”季萱猛然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冷声甩下一句,“你真不像钟离氏的后人!”
钟离妩闻言怅惘地笑了笑。
“不像”钟离氏的后人?
她根本就不是。
她原本是西夏的新城公主,历经并参与皇室中的阴谋诡计、杀伐争斗,终于和母后合力帮胞弟坐上又坐稳龙椅。
那一世,她是先后归属于凰权、皇权的一把刀,双手沾满看到、看不到的鲜血。
到最终,她病重离世。让她自己说,是活活累死的。
重获新生,她其实只想过养猫逗狗、吃喝玩乐的闲散岁月,可是天不遂人愿。
真正的钟离妩四岁时亲眼目睹家族覆灭的惨景,所受的惊吓太重,再不能哭、笑、说话。这样的情形维持了一年,所在之地发大水,与季萱、下人在水中失散。被找到的时候,命悬一线。
就是在那时候,换了灵魂。
最早,她想继续装傻,但这差事实在是太无趣,并且因为痴傻的状态让季萱、下人的态度越来越冷漠、敷衍,让她很担心自己不知何时就会被扔到街头自生自灭。
为了长远之计,只好慢慢恢复正常。
起先她以为自己的新生涯是商贾之女,后来才知道是南楚重臣钟离渊的幺女,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为家族复仇,在这件事办妥之前,轻松闲散的岁月无从谈起。
五年前,南楚皇帝为钟离氏、季氏两族昭雪,严惩了当初让两家经受灭门之灾的部分官员。然而,还有一些仇家早在九年前便远赴海上,在无人岛上度过余生——这是季萱费尽周折查到的。
是为此,她们有了这次行程。
无人岛这名字是最早一代岛主取的:到这岛上的人,没有过往,没有前景,名字只是个便于区分的标识。
钟离妩听船主说过,无人岛位于海洋深处,地域颇广,面积与强国一个大省差不多,人口亦很多——这座岛屿自从第一代人抵达,迄今已有二三百年历史,几个国度形形□□的人通过各种渠道、因着各种原由相继抵达,落户安家,并且不乏非富即贵或身怀绝技之人。
季萱心心念念的是复仇,前提却是要不留证据地让人死于非命。无人岛上,容不得寻仇、出人命的事情。激起众怒,被扔到海里喂鱼都是轻的。
要作案杀人——即便原由再光明正大,复仇的方式却只能是这一种。
这是钟离妩从没尝试过的,所以很多时候在她看来,所谓的复仇,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寻死。
“我是做了多少辈子的孽?”钟离妩把双福抱到怀里,抚着它肥实的背,喃喃低语,“总要做杀人的刀。”
双福根本不理她的抱怨,只为自己不能如愿酣睡闹脾气。它的头拱出薄被,发出喵呜一声叫,透着不满。
它有着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眼底微蓝,看人大多是无辜而冷漠的眼神。
“我让你挨着我睡了么?”钟离妩的指尖点上它的小鼻子。
双福立刻别开脸,鼻子轻轻一抽,毫不掩饰满心的嫌弃。
钟离妩索性火上浇油,又碰了碰猫须。
双福张嘴咬住了她的手指,但是并不用力。
“看你也不困了,出去找你的小冤家?”钟离妩笑着抽回手,把它放到一旁,起身穿戴整齐。
双福在这期间跳下地,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地望着外间。
这是一艘大型客船,然而乘客很少。登船的除了季萱、钟离妩主仆十余人,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和两名随从。船主称男子简公子。
钟离妩是带着肥肥的小猫登船,简公子则带了一条很可爱的小狗登船。
那条小狗是柴犬,叫四喜,看样子只四个月大。
就像金钏笑说过的:“只听名字,不知情的怕会以为双福、四喜出自一家。”
钟离妩与简公子有了点头之交,正是因为双福、四喜——猫狗是天敌,两个小家伙一碰面就要吵闹折腾好一阵。
终归算个好处,钟离妩也不希望双福在船上只睡觉养膘。
并且,钟离妩发现,简公子似乎很喜欢猫。这段日子下来,双福居然跟他混熟了,每每馋小鱼小虾了,便去找他要。为这个,她每一次都要跟着找过去,请他不要依着双福贪得无厌的性子来,每次最多只能给它两只小虾或两条小鱼,并且一定要给它做熟的,要是吃生的,双福保不齐会呕吐、打蔫儿。
没法子,双福打小就娇气。
他每次都是带着点儿不以为然地颔首嗯一声,导致她每次都担心他根本没听到心里,只好破例一次次跟他重复相同的话。
钟离妩出门前,唤了金钏两声都没回音儿,只好自己单腿着地,一蹦一跳地去往外间。
她登船之前受了点儿伤,右脚踝骨裂,现在脚腕周围还有些浮肿,不能用力。
双福很喜欢她这个狼狈的模样,看她一蹦一跳地走路,就会高高地翘着尾巴围着她转来转去,不知道是不是要绊她摔一跤的居心。
刚到外间,金钏从门外转回来,笑盈盈禀道:“小姐,简公子在门外,说找您商量件事情。”
钟离妩颔首,“请。”
金钏即刻去门外传话。
钟离妩抿了抿唇。就不能先扶着她落座再请人进门?这丫鬟可不是一般的粗枝大叶,不知道季萱是怎么调|教的。
她拎着裙摆,跳向就近的座椅。
这时候,简公子进门来。
钟离妩对他一笑,跳到座椅前落座,“公子请坐。”又吩咐金钏,“上茶点。”
“是。”金钏转去准备。
简公子落座之后,视线在钟离妩裙摆上打了个转儿,“这是受伤了,还是天生的——”
“什么?”她问的是天生的什么。
“天生的跛子?”
钟离妩微抿了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双福却不给她争气,这会儿嗖一下跳到他怀里。

第2章 解围

钟离妩的唇角缓缓上扬,形成愉悦的弧度,“看出来了?”她懒得解释,又是无关轻重的事情,不介意顺着别人的话往下说。
“并不是。”简公子漫应着,手势温柔地轻挠双福的下巴,“同行这些天,没见过你走路。”不是一蹦一跳,就是坐在轮椅上。
“哦。”钟离妩瞧着双福一脸享受的样子,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浓,“懒。”
金钏转回来,奉上茶点,轻声对钟离妩道:“夫人唤奴婢过去一趟。”
钟离妩微微颔首。
金钏刚出门,有两名小丫鬟走进来,垂首侍立。
双福跳到茶几上,伸出前爪,把一块点心勾到自己嘴边,随后却兴致缺缺地移开脸,跳下茶几。
简公子端起茶盏,只闻了闻味道便蹙眉,放回原处。
双福转到钟离妩身侧的茶几上,也没找到自己喜欢吃的,看着她轻轻叫了两声。
钟离妩知道它想吃专门给它做的虾饼,但是刚吃完饭没多久,就没理会它。
简公子想到来意,问道:“你到岛上之后,要住进归云客栈的静照轩?”
“嗯。”
简公子又问:“能否把静照轩让给我?”
“理由呢?”钟离妩道,“说来听听。”
“如无意外,我要在岛上度过余生,合心意的住处便是静照轩。”简公子望着她,“并且,静照轩只是空有上等客房的虚名,陈设对于女子而言,毫无可取之处。”
“或许吧。”钟离妩道,“听吕老板说,归云客栈建成这几年,静照轩不是老板有意闲置,便是客人嫌那里简陋,从来无人入住。”她提到的吕老板,是船主。
简公子颔首。
钟离妩问道:“你认识客栈老板?”听说那位老板是真正的闲云野鹤,到无人岛是这几年的事情,并且不似岛上其他人一样常住,一年总有大半年云游他方。客栈老板不欲用来赚钱的上房,他却有余生常住的心思,这只能是因为主客之间有很深的渊源。
简公子再次颔首。
钟离妩抬手抚着双福的头,“老板当初为何答应我入住静照轩?”只要上了这条船,吕老板便会热心地帮些小忙,为银钱丰厚的客人安排到岛上的衣食起居是举手之劳。
简公子道:“那是去年的事情。”去年他行踪未定,心意也未定。
“也是。”来无人岛并非易事,自找到吕老板到成行,少说也需要三五个月。吕老板的主要财路就是往无人岛接送乘客,往返一趟便能赚取几年花不完的银钱,但是风险极大,若在海面上遇到暴风雨,便有沉船丧命的危险。
“怎么样?”简公子问道,“能否让给我?”
钟离妩只是反问,“让给你,我住哪里?”
“相邻的筱园不错。”
“让给你也行。”钟离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给我些好处。”
“多少?”简公子问道,指的是多少银两。
他此行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找吕老板定下启程的日期,找到人的时候,恰好她带着一行人包下了整条船,正要出海。吕老板便请她通融一下,顺道带上他和两名随从。她态度干脆,让他给她之前出的一半银两便可同行,否则免谈。
这是典型的敲竹杠。
但他觉得这样也好,与这种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不需要有负担。
是以,到了此刻,他有此一问。
不看重银钱的人,赚他的银钱也没什么乐子。钟离妩把双福安置到膝上,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他。
虽然说起来相识已有一段时日,但她这是第一次认真打量他。她就是这样,只有谁真正引起她的注意,才会侧目、记住,否则平日就如睁眼瞎,今日还在一起谈笑风生,明日相见她都不见得记得对方。
这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容颜俊朗,狭长的凤眼十分明亮,目光直接、锋利,唇畔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不羁。
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二十一和二十九之间相差很大——她就是无法估算出这段差距,揣度不出他确切的年龄。有些人是这样的,过了二十岁之后的数年岁月,于心境、样貌等同虚设。
并且,他是不带有地方气息的那种男子,到何处都不突兀,但又是到何处都不能让人感觉他应该属于那里。
甚至于,她看不出他之前是从文还是从武,亦看不出他是江湖浪子,还是曾经为官。
越看,钟离妩对他越是感兴趣,由此,她说道:“这次不过银钱,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简公子只是道:“说来听听。”
“你来自何处?”
“大周。”
“名字。”
“简让。”
“简让。”钟离妩缓缓颔首,“大周前任暗卫统领,去年辞官赋闲。功成身退。”
说的是他的事情,可她是笃定的语气。
简让只是听着,仿佛她在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嗯,”钟离妩再度颔首,“问完了,也答完了。静照轩让给你。”
“多谢。”简让起身,“告辞。”
钟离妩望着高大挺拔的身形,若有所思。
船只靠近无人岛的时候,钟离妩仍然留在客舱,坐在轮椅上,抱着双福,指挥着丫鬟小厮整理箱笼。
季萱来寻她,直言道:“我思来想去,分开住实在不妥。”
“这件事只能听我的。”钟离妩语气笃定。
季萱沉了脸,“我若是不答应呢?”
“我回去。”
“…”
“带上金钏、木槿。”钟离妩道,“你那些不中用的下人,也不准在我跟前晃。”
季萱忍着气,“那么,让兰绮与你同住。”
“不要。”钟离妩冷漠地望着她,“你怕什么?我要是想半路撂挑子,四年前就这么做了,并且绝对让你遍寻不着。”
季萱强忍着怒气,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怕你半路撂挑子,怕我这些年的心血全部白费!也正因为有四年前你不声不响跑出家门的前车之鉴,我才更要在你身边安排人手盯住你!”
“你的心血?”钟离妩牵了牵唇,招手示意两名小丫鬟推着轮椅出门,“你的心血只是要打造一件听凭你使唤的工具,无所不用其极。我要为家族无辜殒命的人讨还公道,但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她扬了扬眉,“你的心绪我一直在谅解,谅解了十来年,如今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不要试图左右我,不要事情还没开始就与我反目。”
“你一直在我谅解我?”季萱亦步亦趋地跟在钟离妩身侧,冷笑连连,“意思是我白白抚养了你这些年?原来我辛辛苦苦这些年,竟养了一条白眼儿狼?!”
“我怎么被你养大的,你比谁都清楚。”钟离妩眼尾微扬的大眼睛现出罕见的凌厉之色,“你要记得,钟离家最后一点骨血,就是在你‘辛辛苦苦’的照顾之下,在洪水中死过一次!”
每每想到那个五岁的女孩无辜丧命,她就会齿冷。一个小孩子,在洪水中顺水漂流,魂飞魄散之前,可曾恢复清醒,想到家族覆灭的惨境?可曾因为自己置身的险境而哭而呼救?
季萱从来没对那件事心生悔恨歉疚。
是,因为那个孩子的魂飞魄散,才有了她的重获新生。可是,她不能因此感激苍天眷顾。做不到。因为她这些年需要每日面对季萱这样一个为了复仇已经心境、情绪失常的人。
那是一种太过漫长的折磨。
熬到了如今,她的忍耐已经用尽。
季萱低喝道:“是你自己不中用,便是那次真的死了也是活该!”
钟离妩闻言反倒笑了,打手势示意小丫鬟快些把自己送到甲板,口中道:“知道怎样的人才能与你这种人长久相处么?”不等季萱回答,她已说出答案,“把自己当傻子,把你当疯子。我是后者,一直如此。”
语毕,她安抚着怀里已明显情绪烦躁的双福,望向甲板。
简让与吕老板站在一处,玄色衣袂随着海风飘飞,分明是情绪颇佳,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那笑容透着点儿坏,让人疑心他讨了什么便宜。
这时候的季萱却已被钟离妩气得完全情绪失控。她一把推开了推轮椅的小丫鬟,指着钟离妩的鼻尖,语声低哑:“下跪认错,不然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钟离妩仰起脸,大眼睛似猫儿一般眯了眯,迸射出森冷的芒,“把你爪子拿开!”
季萱二话不说,倾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钟离妩的面颊挥出一巴掌。
两名小丫鬟俱是抬手去阻拦,却比一个人慢了一步——
一块闪着银光的物件儿从甲板那边飞过来,结结实实打在季萱的手腕上,发出一声脆响。
季萱应声低呼一声,继而便神色痛楚地以左手握住右手,身形都有些弯曲了。
钟离妩看得分明,知道是谁出手,眼中寒意瞬时如冰雪般化于无形,吩咐两名丫鬟:“把她带回客舱去。”
简让负手走过来,视线环顾她轮椅周围,随即弯腰捡起那块临时充作暗器的碎银子。
钟离妩刚要道谢,就听他似叹息一般地道:
“又瘸又招人恨,你是来送死的吧?”

第3章 打算

“送死?”钟离妩想了想,“说的也是。”
“那怎么还拉家带口地过来?”简让瞥过坐在她膝上的双福,“把双福给我算了。”
“想都不要想。”钟离妩斜睇他一眼,“你名字的意思,就是随时随地要人把心爱之物让给你?”
简让微笑,“没。跟你是碰巧了。”
“但愿如此。”钟离妩语声停了停,又问他,“我招人恨?”
简让敛目凝视她的容颜片刻,“嗯。”她可不是一般的貌美,并且要么懒得与人争辩,要么就说十分刺心的话。刚刚她说过的话,他听到了三两句。这样的女孩子,起码是很招女人恨。
钟离妩抬眼笑看着他,“那你怎么还帮我?”
“闲的。”简让问道,“去甲板?”
“嗯。”
简让帮人帮到底,推她过去。
“四喜呢?”钟离妩视线在周围寻找着。
“在舱房里玩儿。”随从收拾东西,四喜看着有趣,这半晌上蹿下跳地添乱。
“你好像很喜欢猫。”
“是。”简让道,“起初并没打算养狗。四喜是友人让我照看,有两个多月了,没还回去。”
两个多月了,有了感情,依他的性情,当然是不肯归还——钟离妩听出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
简让望着清晰可见的无人岛,提醒她:“岛上并非人们传说中的那样,不是桃花源,绝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环境。那里的人也需要为生计劳作,人与人之间也有矛盾。只是相对来说自在许多,没有朝廷、衙门,没有宵禁。若有人犯了大错,会在祠堂接受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