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这一节,的确已让她颜面扫地。
可就算这样,她仍是理解他的。
她知道,今秋的名落孙山,于他是莫大的打击。那样在乎功名,今日得了进入高门拜望名士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他没错。
可她又有什么过错?
上次道别时,他算是把话挑明了。
可怜她为了昨日的相见,欢喜得整夜未眠,生出了百般憧憬,事实却是冷水浇头。
到这上下,他都不曾派书童来给她传句话。
那么,相识那么久,对于他来说,她到底算什么?
怎么想都憋闷得厉害。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平复后,她还是要去程府上学。凭什么不去呢?凭什么要躲着他?又不是她亏欠他。
早间,怡君问她:“姐姐,那个人到底有多出色?”
如果还没去过程府,还没见过程询送来的枫林图,她一定会说,商陆有才。可现在有程询摆着,怎样的男子才担得起有才二字?
此外,商陆谈吐风趣,一表人才,但这样的男子,在京城不在少数,只是他与她有缘而已。
再就是,他看着她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眼神特别柔和,让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
喜欢?真喜欢,出不了昨日那等让她难堪至极的事。
见她不吭声,怡君轻声娓娓道:“姐,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我相信那人有可取之处。你不用窝火,横竖就是跟那人认识而已,对不对?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别的话。往后进出程府的人,都是不寻常的人物——姜先生选中的人,不是特别出色,就是坏的没边儿,但文采、性情中总会有可取之处。我们往后啊,就做看风景的闲人,比较那些人的高低,跟那些人学一些为人处事之道。”
妹妹的话,乍一听像是扯闲篇儿,其实是在婉转地劝慰她:放眼看看别人,说不定有很多都比商陆出色,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固然不会自作多情,想与哪个出色的男子结缘,但不妨碍慢慢对商陆释怀、放下。
这道理,她懂。妹妹的话,她都相信,而且一定会尝试。若是与商陆碰面,也不怕,妹妹总会教她怎样做的。
思及此,她又叹了口气。
如今,她这做姐姐的,也只能在家里帮妹妹一点小忙,别的事情,都要妹妹照顾她。
明年就是虚岁十七的人了,再这样下去,她倒是无妨,只怕把妹妹累坏。
绿萍走进门来禀道:“大小姐,城北那位大小姐来了,听大太太说您不舒坦,过来看望。此刻就在厅堂。”
明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还不把廖芝兰拦下,母亲倒真有法子跟她置气。廖碧君蹙着眉道:“请。”
片刻后,廖芝兰走进门来,笑盈盈见礼,“碧君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可是不大好。”
廖碧君笑笑地道:“我要是有你的好气色,还至于大白天在床上挺尸?”
“…”廖芝兰讶然,“姐姐,您这是——”
她这是变着法子继续跟母亲置气。哪家都一样,可没定过病人不能开罪来客的规矩。“昨日令堂来串门,今日你又来了。”廖碧君看也不看廖芝兰,把锦被拉高一些,“因何而起?”
廖芝兰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对方有意怠慢,笑道:“听说程解元曾亲自登门,送来一幅枫林图。我与双亲、兄长很是艳羡,想一饱眼福。家父和两位兄长,要到休沐时才得空,我与家母便先来一步。”
廖碧君心生笑意。那幅画,父亲断不会让北廖家的人看,就是要吊着他们的胃口。南北两家,看起来是仍有来往,其实一直在暗中较劲。这是傻子都看得出的事儿。“令堂看到没有?”她问。
“没呢。”小丫鬟搬来一把椅子,廖芝兰落座,“昨日家母过来的时候,婶婶脸色不大好,便没提及。”
“家母便是心里乐开了花,也不能让你们如愿。”廖碧君瞥了廖芝兰一眼,“枫林图由家父妥善珍藏起来,便是家母想看,也得问问家父答不答应。”
“…姐姐,”廖芝兰认真地问道,“是不是身子特别不舒坦?往日里,你可都是和颜悦色的做派,从不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方才的话要是让婶婶听到,她该作何感想?”
“你去告诉家母好了。”廖碧君心想,母亲何时在意她和怡君了,她再做孝顺女儿也不迟。
“…”凭谁都看得出,廖碧君气儿不顺,何况廖芝兰这样观察入微的人。枫林图的话题,不宜再谈。
紫云端着药碗进门来。
廖碧君看住廖芝兰,“我要服药了。有人在一旁看着,我喝不进去。”
“那我就不叨扰姐姐了。姐姐好生将养,改日再聚。”廖芝兰起身,盈盈一礼,转身出门。
等人走后,廖碧君喝完那碗苦涩的汤药,后悔起来,看着绿萍道:“方才我那样,是不是太没涵养了?”
绿萍却道:“惯着那边的人做什么?您就是把她奉为上宾,她出门之后也不会夸您半句。”
这倒是,两家从来都不相互诋毁,但也绝不肯夸赞半句。廖碧君释然一笑。廖芝兰要是气不过,只管到正房跟母亲告状,正遂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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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今日因为程询在,说热闹都不为过:一时管家、管事过来回话,一时他的贴身小厮、内宅的下人请他移步到门外回事,其余的时间,他都用来合账——打算盘合账。
叶先生不是说过,他心算特别好么?他是故意的吧?要看看她够不够专心。
多余。真瞧不起人。
别说这点儿动静了,今日就算是在菜市上课,她都不会受影响。
——怡君忙里偷闲地腹诽着。
有的人,惯于让学生自己摸索门道,一步步在学海中找到捷径;有的人,则是根本不藏私,直接把自己找到的捷径告诉别人。
叶先生是前者,程询是后者。
他让她看的几本画谱,很容易就能找到作画如何布局的规律:意境平和安逸的画,横向布局为佳;悠远而鲜活的风景,多以四角交叉布局;寓意团圆美满的画,多以圆形布局…诸如此类,有些她早已明了,有些则到今日恍悟或确定。
但这不是高兴的时候,要在脑子里融会贯通,记住并且明白诸位前辈布局大致相同、微末细节处的妙笔生花。
幸好,正是脑子灵光且能心无杂念的光景,不然,真要在他面前露怯了——怡君把画谱收拾起来,铺开画纸的时候,这样想着。
这会儿,程询已经处理完手边琐事,闲闲喝茶。
程安适时地递给他棋谱,知道他这两日的兴趣在此。
程询翻了翻,找出一局自觉很有趣的棋,提笔在宣纸上描绘出打好座子之后,黑白双方起初落子的步骤,末了递给程安,“别一味杵着,寻出棋具,找人对弈这一局。”
程安干站了半晌,闻言喜笑颜开,颠儿颠儿地拿来棋具,在后方的一张课桌上布置起来,轻声唤“夏荷姑娘”——程福是个臭棋篓子,输了赢了都不长脸,而叶先生说过廖二小姐棋艺高超,如此,身边的丫鬟棋艺应该也不错。
夏荷听到了,却站在原地不动。
怡君却对她一笑,“去吧。又不用你帮我准备颜料,没事了。”
夏荷这才对程安礼貌地点头一笑,举步去了学堂后方。
有些棋艺不佳的人,反倒特别喜欢下棋观棋,程福就是这种人,见程安、夏荷对弈,请示过程询之后,便跑过去兴致勃勃地观棋。
怡君对着画纸沉思片刻,未蘸颜料的画笔在画纸上方虚虚描画一番,再敛目思忖片刻,拿定了章程。
程询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阵子棋谱,终是遵从心迹,把视线投向她。
她正在作画,神色专注,秀丽的面庞焕发着光彩,灵秀素白的手不容忽视。
这么认真又是何苦来?还真把他当先生了?就不能找些由头,过来说说话?
程询抿了抿唇,有点儿无奈了。早知道是这样,就该出一道难一些的题。
他凝视她良久,她都没察觉。
他按了按眉心,让自己回神。这么着可不行,除了眼前这几日,他不可能经常这样大半晌都守着她、看着她。主要是这样守着看着也没什么用,一来二去的,她要把自己当成半个恩师,可真就要命了。
过了些时候,他起身,亲自备好笔墨纸,从速描绘出一幅画的草图。冷眼审视,只觉得太潦草——草图么,不潦草才怪——他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
差一刻钟巳时。程询走到怡君近前,见她的画已经完成一半,扬了扬眉,心说你着什么急?我催你了么?
怡君察觉到他的走近,又察觉到他在自己面上定格的视线,画笔便转到笔架近前,疑惑地抬眼看他。
程询留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暗影。定是因为商陆和她姐姐的事,没休息好。
那两个祸害。
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怡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画,忐忑地问:“布局错了?还是解错了题?”
程询漂亮的浓眉险些纠结到一处,很快就恢复如常的神色,“没。快下课了,你去看看我桌上那幅草图。”
怡君称是,转去前面。
程询再认真看了看她中途搁置的画,又拿起案上那方别致的镇纸:古琴样式,连琴弦都清晰可见。笑一笑,他负手走到她近前,背对着程安、程福和夏荷三人。
案上是一幅骏马图的草图。怡君正对着画思忖:他要是用心描绘的话,能不能胜过杨阁老?倒不是希望他踩着杨阁老扬名,只是想见一见他画马的功底,而且也相信,他不是浮躁的性子。
“只去过几次,印象不深,暂时只能作这一幅草图,让你心里有底。”他说。
“…”怡君费解地看向他。这关她什么事儿?
“这是一个不大的马场,程府在外面新开起来的。”程询解释给她听,“今日我布置给你的功课,只是布局,你做的不错。明日,把手边的画作完。后天你的功课,是一幅骏马图。”
怡君更为困惑,眨了眨眼睛。他这意思,是不是要她明日午后去他程府开的马场见识一番?——不然怎么画得出骏马?
程询唇角上扬,无声地对她说:“敢去么?”
“…”怡君抿了抿唇。她怎么觉得,这厮好像是一语双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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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暗香袭
暗香袭(六)
捕捉到她疑惑又有点儿不满的神色,笑意到了程询眼底,“怎样?”他其实是在玩味地问她:敢去么?敢去那里见我么?她会骑马,他记得。
方才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怡君便以为自己又在他面前犯迷糊了,婉然笑道:“解元吩咐,自当从命。只是——”她有些为难,“从未画过马,就算看得仔细,怕也是笔力不足。”
程询笑微微地把草图卷起来,片刻后方问她:“愿意画么?”
怡君立刻点头,“愿意。”
骏马可以是驰骋于沙场狼烟中的灵兽,忠诚、骁悍、敏锐;可以是诸多文人画家心魂的化身,高贵、才能、傲骨。
学画之人,怎么可能不爱马。不尝试,只是功底未到,怕损坏了它那样可爱可敬又骏美的形象。
程询把草图递给她,“虽然潦草,但布局可用。拿回家去看看。”
“是。”怡君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随后转头望向自己的书桌,“那幅溪亭日暮——”
“留在这儿,不会有人乱动。”
她微笑说好,又说起那几本图谱,“我可以带回家中么?明日便可送还。”要带回家去,认真地看一遍,将所得记录下来。
程询含笑看着她。
怡君发现了他此刻与平时的不同:反应慢吞吞的,却一点儿都不让人烦——那神色实在是太柔和,那笑容实在是太暖心。她很愿意多看一会儿这样的他。
“可以。”程询说,“不需送还。”
怡君不由惊喜。
他的反应忽又恢复敏捷,在她说话之前就道:“把我教你的融会贯通在画作中,便是给我的谢礼。难得指点你几日,没点儿成效可不行。”
“嗯!”怡君欣然点头,停一停,轻声道,“谢谢。”
程询轻轻地笑开来。
怡君想要道辞之际,念及一事,道:“你好像不喜在画作上题字盖章。”第一次,对他改了称谓。
程询颔首:“想要说的,都在画中。识得我的人,何须用印章留名。”
这正是她猜想的那样。离开前,她望向他的那一眼,温柔、明澈,似相识已久的友人,但比友人离他更近。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掩饰这种情绪。
他悠然而笑,眼里有欢喜,所思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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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廖芝兰在状元楼设宴,邀请的宾客并非别人,正是她的兄长廖文咏。
廖文咏姗姗来迟,不带诚意地道歉:“方才和程府的刘管事叙话,差点儿忘了时辰。”落座后,把玩着酒杯,笑道,“你怎么会有这般的好心情?这一年下来,在外的营生进项不错?”
“是啊。”廖芝兰笑盈盈起身,亲自给他斟酒,“况且,早些时候跟娘讨了些银两,也没处花,便来请你大快朵颐。”
“好啊。”廖文咏打心底笑出来,“我别的本事没有,吃吃喝喝却不在话下。”
“既然如此,只管多吃些佳肴,多喝些美酒。”廖芝兰道,“要是想请交好的人过来,也无妨。”
廖文咏摆手,“我们兄妹一起用饭,哪里能够让外人来扫兴。说起来,倒是真有些话要跟你说,只怕你不高兴。”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了,“有酒壮胆,也就不怕你不高兴了。”
廖芝兰咯咯的笑出声来,“瞧这话说的,竟跟自家妹妹生分起来。”
席间,廖文咏说起程府眼前送给他的财路,说起程询其人的谦和周到之处,又说起刘管事对程询唯命是从、对他丝毫不敢大意的谦恭与缜密之处。
廖芝兰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想着,程询不过是分给你一条财路,让你分一杯羹,你又何苦极力吹捧那样一个人?要说他程询谦和周到,那这天下岂不是没了恃才傲物的文人?
随后,廖文咏又极为委婉地说出妹妹的不足之处,“学问方面呢,不可妄自菲薄,但也决不可目中无人,你说是吧?谁要是用心品评的时候,便难免有不中听的话,也是为着你好,对吧?文章里面找不出最好,只有更好——这可是程解元说过的话,我觉着很有道理。…”
廖芝兰暗自咬牙。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了吧?那样一个人,亏他也好意思没完没了地夸赞。
她记着今日的目的,所以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含笑点头,“哥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廖文咏笑逐颜开,因着下午没什么事,所以,廖芝兰与两名丫鬟劝酒时,俱是来者不拒。
他不是嘴不严的人,但要分跟谁——对亲人,从不设防。
是因此,酒酣耳热时,廖芝兰屡次委婉地套话之后,他终是架不住,简略地说了当年那件事的原委,末了道:“那时候,程次辅还不是次辅,但眼看着就要上位。爹是看准这一点,在得到他吩咐之后,满口应下。没有这件事,我们家这些年凭什么节节高?”
廖芝兰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几变。
“要是说心里话,爹那点儿本事,还不如南廖家。爹的过人之处,从来是绝佳的眼光。过了这些年,我真看出来了。”廖文咏这样说的时候,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柳公子分明是柳阁老的命根子,傻子才会真的痛下杀手。不过…哈哈,爹当初险些就成为那种傻子。”
廖芝兰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现在柳公子在何处?”
“在真定。”醉意朦胧的廖文咏摆一摆手,“别的就别问了,怎么问我也不会跟你说的…要是能跟你交底,何至于这些年都跟爹没个准话。”
“对,大哥说的甚是在理。”廖芝兰挂上明媚的笑脸,“今日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吃喝尽兴最要紧。”
晓得程家原来是那样不堪的门第,她在震惊之后,只有快意。
知晓了这样的程家,要如何利用?她得好生想想。
是,北廖家也不清白,是刽子手,但是,该心存惶恐畏惧的,绝不是北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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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君回到家中,先去姐姐房里探望。
廖碧君无奈,“你也这样的话,我就真要以为自己病了。”
怡君失笑,“心病和体病,谁分得出哪个更重?”
“你总是有话说。”廖碧君笑着坐起来,让妹妹坐到跟前,把上午的事情娓娓道来。
怡君听了,笑道:“做得好。就该这样对付廖芝兰,省得她总找到跟前碍我们的眼。”
廖碧君实话实说:“其实,我本意只是继续跟娘置气。”
怡君笑出声来,随后,把今日在学堂的事简略地跟姐姐说了说,末了,则提及程询谈及马场一事,“我想着,今日下午我们就过去看看。”
廖碧君凝神斟酌片刻,深以为然,道:“的确是要抓紧。画马嗳,哪里是想画就能画的?我记得,最早你画玉簪,先生可是压着你一看就是大半日。快些去快些去,让如阿初的那些侍卫随行,跟管家打好招呼。我就不去了。”她笑了笑,“真挺难为情的,看到谁都心虚。”
“…好吧。”怡君瞧着姐姐实在是没兴趣的样子,先前的打算只好作罢。随后,她把带回家的几本画谱交给姐姐琢磨,回房用过饭,唤来阿初,交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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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程询回内宅陪母亲用饭。
中途,程夫人委婉地问起怡君的样貌、资质,程询一概敷衍地答没看清、没留意。
他不希望母亲因为自己注意到怡君。毕竟,以经验来说,这不能给他和怡君带来更好的前景。
能免则免吧。
程夫人见儿子淡淡的,料想他是惯有的没心没肺,想着这样也好,她照着先前打算行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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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燕京城北的程家马场,占地颇广,四周以高大的院墙圈起。
怡君与阿初等护卫趋近时,不自主地生出好奇:在京城地界,马场该是怎样的情形?饲养的马匹又到底是怎样的?
众人皆知,程家历代的男子都善骑术,而且拳脚功底都不差。
书香世家,为何要精通这些?
因为死不起。
程府这般门第,在一些时候,如果哪个关键的人故去,带给家族的不止离殇,还会左右一些人的前途。
最没底线的官员,连双亲故去的消息都能隐瞒。太让人鄙弃。但是不难看到,身死之人给身为朝廷命官的人带来的影响。
要脸的,承担;不要脸的,隐瞒。
要承担而朝廷不允许的,不外乎武将、权臣;不想承担而朝廷又施与罪责的,纵观以往,说句罪有应得都不为过。
怡君很明白这些,所以就特别想看看,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开的马场会是怎样的光景。
阿初前去交代之后,马场的大门缓缓敞开来。
怡君微笑,策马前行,没多久,便没来由地就望向一个地方,于是,看到程询策马而来。
她凝眸,看住他。
程询策马到了她近前,扬眉笑问:“像是料定我会前来?”
“是。”怡君敛目,语声轻柔,缓缓的,“我知道你会来。”
所以,我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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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更新时间以后定在白天,早九点多没更就是下午四点多更新(正在争取上午定时更),以后我要是能争气定在上午准时更,肯定会跟你们嘚瑟说明的^_^
(づ ̄3 ̄)づ╭?~不跟你萌说晚安,居然有点儿不习惯~哈哈,爱你们~


第19章 等风来
019
程询策马到她一侧,引路至围栏外的路上。
阿初与一名护卫落后一段跟随,其余的人则留在门内不动。
怡君展目四望,见马厩建在马场北侧,南侧的倒座房有仆人进出,东西两面有树林,余下的空间是已荒芜的草地,以围栏圈起。
程询语声温煦:“程禄的父亲是程府的老人儿,亦是相马的好手,为此,我出银钱建了这马场。有几年了。”
“以前竟从没听说过。”怡君抚了抚坐骑的鬃毛,“前两年,我和姐姐学骑马的时候,家父派人专程去山东买回两匹马。眼下看来,是舍近求远了。”她侧头看着他,“这马场,是不是只与熟人做生意?”
“算是吧。”程询道,“来这里看马的人,多为亲朋。马有灵性,不是熟人的话,担心它们得不到善待。”
“所虑在理。”怡君道,“毕竟,有的门第用清一色的宝马拉车。”
程询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