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萧仲麟摇了摇头,“有这心思,不如让他与皇后说说话。”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言行与以往大有不同,就算有心,也装不成以前的样子。反常即为妖,一日之间,让许之焕觉得反常之处太多的话,全无益处。
午间,萧仲麟去乾清宫用膳,之后在书房转了转,选了一大摞书。原主闲置的食单、棋谱、医书,甚至深宫女子养颜的秘方,都是他比较感兴趣的,也适合消磨时间。
许持盈陪着双亲过来谢恩。
说了几句话,许之焕与许夫人告退。
萧仲麟命卓永送送夫妻两个,自己与许持盈相形回到坤宁宫。
甘蓝服侍着许持盈更衣的时候,把符锦一事的后续原原本本相告。
许持盈心中讶然。他不领情,且真的像是不愿总见到那女子的做派。可以前不是喜欢得要死要活么?为符锦做尽了蠢事。
换了身颜色素净的衣服,许持盈想了想,亲自去沏了一杯茶,送到正在看书的萧仲麟手边。
萧仲麟接过,深凝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大眼睛里流转着喜悦的光华,容色生光。他不自觉地被影响,唇角上扬。
许持盈和声道:“太后娘娘一早派了玉竹过来。”
萧仲麟颔首,笑笑地道:“你不淘气的话,本没必要向太后借人。”
她那叫淘气?许持盈哑然失笑,“皇上要是没别的吩咐,臣妾便去做针线了。”
“去吧。”
直到晚间歇下之后,萧仲麟才提及符锦的事,“一早丽嫔是怎么回事?”
“她十分挂念你。”许持盈回道,“我便让她来服侍。”
萧仲麟没好气,“你倒是大度。”
“我不想再戴一顶善妒的帽子。”许持盈侧头看着他,眼神诚挚,“她不行,就再换。你不妨告诉我,如今相中了谁?我一定妥善安排。”
“那么,你得先告诉我,想让别人怎么服侍我?”萧仲麟侧身面对着她。
许持盈转头看着正上方,不搭理他。
“我相中了你。”萧仲麟伸手握住她放在锦被外面的素手,“你想怎么安排?”
许持盈用力挣扎,但他早有准备,一点点加重力道,不肯放开。
“你就不能安生点儿?”许持盈恼火地看着他。
萧仲麟反问:“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别人。”
萧仲麟蹙眉,“我明摆着要跟你过日子,你跟我扯别人做什么?”她这不是大度,是把他当成了烫手山芋,只想快些扔给别人。
许持盈不再挣扎,只是提醒他,“再闹又得换药,不好过的是你。”她知道,自己那点儿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呢,一条腿不宜动弹,一个不留神就会扯开伤口。白日到底是得了莫大的好处,她不好意思当晚就又跟他闹翻。
“你看着办。”萧仲麟不信她会再对他的伤下手,因而不以为意,闲闲地追问,“我相中了你,你想怎么安排?”
“你不如直接问我,想怎么服侍你。”她说。
萧仲麟诚实地道:“是那个意思,没敢直说。”
许持盈忍不住笑了,“那我就服侍服侍你。受得住么?”
“要看情形。”只要她不动他的伤,就没什么好怕的。
许持盈眼神狡黠。
萧仲麟松开她的手,“来,让我试试。”
许持盈凑近他,手伸进他盖着的锦被。
“搂着睡?”他展开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许持盈:那谁谁又皮痒痒了。
萧仲麟:那谁谁又食言了。
蠢作者:那谁谁是真皮痒痒了。
·
作死申请了明天的榜单,算了算字数,还差七千多,今晚必须得赶出来。
本章和上章的红包晚上八点一起发~么么哒!
·
感谢:
爱你们(づ ̄3 ̄)づ╭?~

第007章

007
许持盈又气又笑,撑身斜睇着他,“清心寡欲的面目装不下去了?”
“搂一下就是见色起意?”萧仲麟蹙眉,“我在你眼里,实在是要不得。”
“对。”许持盈笑着颔首,“正如我在你眼里的品行。”
萧仲麟险些叹气,“哪天得空,你把我那些混账话写出来。”
“做什么?”
“我吃掉。”
许持盈轻笑出声。
萧仲麟试探着揽住她肩背,“就抱一会儿,好么?我一个病秧子,不被你收拾已是万幸。”
“我倒是无妨,只怕你日后觉得亏得慌。”
“…”这都不是自嘲了,完全是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这世道之下女子最在意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所以对什么都无所畏惧。萧仲麟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手臂用力,把她搂到怀里,“以前着实委屈了你,我知道。”说着话,左腿搁置到两人中间,这样在下方的右腿能舒服一些,也能避免她突然袭击。
许持盈没应声,也没挣扎,只是身形有点儿僵。
“可是,一直剑拔弩张总不是法子。”萧仲麟右臂穿过她颈部,让她枕着,“丞相与丞相夫人,也不希望你与我这样吧?”
许持盈仍是不答话,身形放松了一些,头微微扭动,蹭了蹭他的肩,显得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抬手把别在头顶束发的簪子除掉。
七八分干的长发如水倾泻,清甜的发丝香气萦绕在他鼻端。
他深深呼吸一下。
“今日双亲进宫的事,我感激。说吧,想让我怎么服侍你?”许持盈的手慢吞吞到了他腰际,顺着衣摆滑入,落在他腰际。
“说吧,抱这一会儿,想怎么报复?”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一般的疼痛都能忍。
许持盈捏住他一块皮肤,手势旋转着狠狠发力。
“…”萧仲麟缓缓地吸进一口气,随后却道,“没留长指甲,好习惯。”
许持盈见他没有明显的反应,倒觉得无趣,手松开,在他衣襟上抹了抹,随后收回手。
萧仲麟等了片刻,“这就完了?”
许持盈心生笑意,“不然怎样?总动手动脚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这么想就对了。”萧仲麟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预感不能转化为清晰的念头。转念他就放下此事,她心狠手黑,但不会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尤其今日。因此,他岔开话题,“我腿上的伤,你就没点儿好奇心?”
许持盈抬头看着他,“方便告诉我么?”这件事,她与父亲都很关心,但从没指望他会如实相告。
“当然。”萧仲麟把经过简略地说给她听,这期间,她神色专注,身形则慢慢放松,变得柔软。
许持盈听完思忖片刻,“当日为何要去山上赏雪?”
“头脑一热就去了。”萧仲麟思来想去,能得出的只有这个结论,“兴许是想去山上凉快凉快。”
许持盈弯了弯唇,又问:“出事的时候,你近前有哪些人?”
“只有卓永和几名太监随行。侍卫留在山下。”
沉默片刻,她扔给他一个字:“该。”
“对。”那么大意,出事也是自找的。停一停,他问她,“通药理么?”
“看过一些医书。”
“明日你看看贺太医先后开的几个方子。”既然已经说起,便不需有所保留。
许持盈有点儿意外,面上则是点一点头,“也好。”
萧仲麟左手绕到她背后,抚着她的长发,触感微凉,真如绸缎一般。
许持盈斟酌着他受伤中毒一事,察觉到他的动作,也没出声阻止。
有片刻的光景,室内落针可闻。
萧仲麟一面把玩她的长发,一面敛目打量她。
她枕着他的手臂,低眉敛目,浓密纤长的睫毛偶尔忽闪一下,双唇微抿,唇色嫣红。柔和的灯光影里,五官更为精致,美得失真。但她的美给人距离感,是神色不够柔和所致。她若能由衷展颜一笑,不知该有多美、多可爱…
想到这儿,他眼睑有些发沉,意识模糊起来。
他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你简直是个活土匪。”到此刻,已经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
许持盈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过来住下,就没想过防着你。”萧仲麟语声转低,吐字有些模糊,“迷药在发间?”昨日闻到的发香清冽,今日的则不同。此刻想起来了,为时已晚。
许持盈笑了笑,默认,随后就要推开他。
萧仲麟却用力搂紧她,左腿搭在她腿上。
她用力推他。
他索性翻身,上半身压在她身上。横竖就要睡死过去了,自然要趁现在还有些力气,小小的为难她一下。
“无、赖。”许持盈从牙缝里磨出这两个字。
他把脸安置在她肩头,稍稍动了动,随后安静下来,只闻呼吸声。
许持盈恼火地望着上方虚空。跟他这个情形,不方便叫宫女进来。运了会儿气,用力推他。
他身形高大,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只到他肩头。这会儿昏睡不醒,瘦削的身形竟是特别沉重。
她停手缓了一阵,再次拼力推他的时候,向里移动身形。上身得了自由,抽身离开便容易了。
萧仲麟改为趴在床上。
许持盈低低地喘息着,整了整衣服,准备唤宫女进来——得去清洗做了手脚的头发。唤人之前,她想起玉竹就在外面。
不管萧仲麟的话,玉竹趁着她洗头发的时候进来看到就不好了。
别无他法,只能先把他安置好。
许持盈坐在床上,瞪了他片刻。真想把他踹下去,可恨的是没那个力气。
她下地走到门口,胡乱把头发束起来,轻声吩咐一名宫女把甘蓝唤来。
等了一阵子,甘蓝急匆匆进门。
许持盈示意她噤声,指一指床上那个大麻烦,“帮我把他安置好。”
甘蓝一看,脸色有些发白,旋即就明白过来,点一点头,轻手轻脚地帮许持盈把萧仲麟身形翻转,让他平躺在床上。
两个都是弱女子,忙碌一阵子,都累得不轻。
许持盈无力地坐到妆台前的绣墩上,心里愈发气闷:今晚吃亏的到底是谁?
·
梦里,萧仲麟看到自己成了一个学子,寒窗苦读,考取功名。
随后,他又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商贾,虽然身份低人一等,日子却充实且踏实,一点一点积攒辛苦钱,直到成为一方巨贾。
很美的梦,以至于他醒来时满心愉悦。也只维持了片刻。看清楚室内奢华的陈设,只有帝后才能用的描龙绣凤的物件儿,意识回归现实。
为这些失落片刻,他记起昨晚被算计的情形。
静静地躺了会儿,确定身上没添新伤。
不能庆幸,非常窝火。
一天到晚被个小丫头整治,几时是个头?
此刻,玉竹回到慈宁宫,转到小佛堂,向太后回话。
坤宁宫的小佛堂是摆设,许持盈除非实在没地方躲萧仲麟了,才去小佛堂坐一坐。慈宁宫的小佛堂不同,是太后停留时间最久的地方,常年燃着檀香,氛围静谧、平和。
室内只有婉容一人服侍着。
太后捻着手里圆润、光滑的佛珠,并不抬眼,问道:“怎样?”
玉竹低声道:“皇上、皇后同床共枕,整晚相安无事。”
无事二字,一语双关。
太后不置一词,“此刻呢?”
“此刻,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皇上还没起身。”
太后沉吟片刻,“瞧着两个人是怎么个情形?”
玉竹想了想,谨慎地道:“昨日下午、晚间,两个人当着宫人的面,客客气气的。昨夜,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奴婢听不清说的什么事,但并没有争执。”
“知道了。”太后语声有点儿冷,“有事即刻回来通禀,无事不要总来回走动。”
玉竹恭声称是,行礼告退。
太后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婉容,“哀家要的那几样脂粉,可备齐了?”
婉容道:“回太后娘娘,备齐了。”
太后颔首,“再准备几样珠宝,一并赏了皇后。”
婉容讶然,应声便迟了一些。
太后长眉一挑,素来柔和的面容平添一丝凌厉,“怎么?”
婉容忙解释道:“奴婢只是听说,那几样脂粉都是深宫女子养颜的妙方制成,价值千金。奴婢就想着,太后娘娘何不留为己用?有心赏皇后娘娘的话,可选的物件儿多得很。”
太后抿唇一笑,“你懂什么?”
婉容再不敢多言。
太后问道:“知道怎么说吧?”
“奴婢省的。那些脂粉的妙处,奴婢熟记于心,会如实告知皇后娘娘。”
太后微微颔首,“你去吧。”
·
萧仲麟用了好一阵子才熄了心里的火气,还是懒得起。
许持盈打发走请安的嫔妃,收下太后的赏赐,将珠宝入库上账,脂粉则带回寝室。见萧仲麟醒了,笑了笑。
萧仲麟望着她,面无表情,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用上。
她把四个分外精致的小盒子依次摆在妆台上,低头看来看去。
萧仲麟觉得她神色微妙,起身下地时问道:“是什么?哪儿来的?”
“太后娘娘的赏赐。”许持盈敲了敲妆台,“我记得,昨日下午,你看的是一本记载着养颜秘方的书?”
“嗯。怎么了?”
许持盈指一指绣墩,示意他坐,“既然如此,就帮我看看,这几样脂粉是否千金难求?”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下章肯定要半夜才能写完,不要等,明早看。
今天不会食言,明早一准儿能看到。
上章红包记得查收,本章继续呦,黄桑大人急需安慰O(∩_∩)O哈哈~晚安(づ ̄3 ̄)づ╭?~

第008章

008
萧仲麟失笑,“我能看出什么?只是记下了一些配方,没见过实物。”他走到妆台前,站在她身边,“跟我说说,这是哪四种?看我记不记得。”
“那就先考考你。”许持盈明眸顾盼生辉,“记得太真红玉膏的配方么?”
“杏仁、滑石、轻粉,研成细末,蒸后入冰片、麝香,用鸡蛋清调匀。”记忆力很不错,这是萧仲麟很满意的一点,大致复述了昨日看到的配方,眯了眼睛瞧着她,刻意道,“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没用过吧?”
许持盈摆手示意他别打岔,“再说说梨花白面香粉。”
“书上说这是汉宫第一方,所需材料为官粉、密陀僧、轻粉、白檀、麝香、蛤粉。”说到麝香二字的时候,萧仲麟咬得有点儿重。
许持盈一笑置之,素手先后指向左边两个脂粉盒,“太真红玉膏、梨花白面香粉。前者使用十日,便有绝佳气色;后者每日敷面,令肤色如梨花,香气盈人。”
她比他更清楚。萧仲麟玩味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许持盈目光澄明,眼神诚挚,“想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鬼才信。如果他方才不闻不问,如果没故意点出麝香,她一定会犯疑心病:怎么揣测太后,就怎么揣测他。
“还是你给我拿个主意吧。”萧仲麟笑道,“是把玉竹、宋嬷嬷打发回太后宫里,还是命贺太医帮你查验这些脂粉?”
许持盈侧头端详他片刻,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都不用。”
萧仲麟拿起盛着梨花白面香粉的小盒子,打开来,清香扑鼻,“你觉得查也没用?”
许持盈嗯一声,“婉容说,宫里藏书中记载的配方都含有不妥的药草,年岁小的女子用着不妥,太后赏下来的这四种脂粉,是命专人为我调制而成,绝对不会损伤身体。”
太后这一招,算是投石问路?萧仲麟思忖着。
就算婉容说谎,脂粉含有麝香,许持盈也不能指证太后不怀好意:有下人经手的事情,到了太后那里,不是许持盈污蔑她,就是宫人吃里爬外要害她。
而且,婉容提过宫里藏书有相关记录,点出的是宫里还有人知道——包括他。
太后要试探许持盈的戒心重不重,还想看看能否挑起他和许持盈的矛盾。很明显,昨日他与许持盈的一举一动,宋嬷嬷和玉竹都已禀明太后。不然,赏赐怎么偏偏在他看闲书的第二日就送到了坤宁宫?
萧仲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宋嬷嬷呢?”
“在外面做针线。”
“唤她进来。”萧仲麟转身披上罩袍。
许持盈好奇他会怎么应对,便依言行事。
宋嬷嬷进门之后,问他有何吩咐。
萧仲麟指一指妆台上的东西,淡淡道:“送回慈宁宫。”
宋嬷嬷愕然,“奴婢请皇上三思。这是太后娘娘赏给皇后娘娘的,送回去,未免不妥。”
“朕不喜欢皇后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萧仲麟缓声道,“况且皇后小小年纪,哪里用得着保养?还是请太后留着用吧。太后若是不悦,你只管原封不动地带回,找个箱子锁起来。”
“…是。”宋嬷嬷不能不领命,却不知道怎么禀明太后——照实说的话,太后一定会动怒。他这几句话,实在是太刺心。
宋嬷嬷离开之后,许持盈笑起来,“两次了,你遇事怎么都是直来直去的?”这可不是窝囊废的做派。
“那该怎样?陪着你绕着圈子与人打太极?”不要说他日后要学习、研究的门道太多,就算是混吃等死,也没闲情学宫斗。
“这样也好。”三两天的时间,就让太后碰了两次钉子,她喜闻乐见。
看到小美人儿展露笑靥,萧仲麟起身之前的恼火一扫而空,“方才说的只是场面话,短缺什么,只管说。”
许持盈笑着点头,“好。多谢。”
萧仲麟见好就收,转去洗漱更衣。
·
宋嬷嬷战战兢兢地站在太后近前,到底是禁不住盘问,照实复述了萧仲麟的一番话。
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宋嬷嬷紧张得冒出了冷汗。
过了些时候,太后情绪一点点缓和下来,神情恢复如常,吩咐道:“把东西放下,回去尽心当差。”
宋嬷嬷犹如死里逃生,抖着声音称是,出门时,恰逢婉容进门。
婉容匆匆对宋嬷嬷点头一笑,进门后站定身形,一脸难色地禀道:“太后娘娘,宁王爷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瞬间爆发,沉声喝道:“让他滚!”
正往外走的宋嬷嬷冷不防听到,打了个哆嗦,继而加快脚步。走出慈宁宫,宁王的身影入眼来。
宁王今年十六岁,长身玉立,面容俊朗,周身透着一股子孤傲。
他与皇帝并非一母同胞,气质却有些相似。不,准确说来,是与称病前的皇帝相似。这两日她所看到的皇帝,独坐看书时,内敛、冷漠,与皇后闲话时,亲切随和——已与以往大有不同。
·
下午,萧仲麟找出先后用过的几个方子,让许持盈过目。
许持盈凝神细看,间或抬起头来,奇怪地凝视萧仲麟一眼。
萧仲麟用眼神询问她是什么意思。
许持盈有些惋惜地道:“这都能活下来。”她惋惜的是他明明该死却没死。
萧仲麟不难想到,哑然失笑。
她看完之后,把方子折叠起来,交还给他,“你心里有怀疑的人么?”
“所有人。”
许持盈莞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如果凶手是我,你查起来会更难。”他把已知的很多线索都告诉她了。
萧仲麟的态度亦是真假难辨:“如果是你,便是我该还的债,记得销毁罪证。”
许持盈正色凝视他片刻,“鬼上身了,是不是?”到此刻,反观他一言一行,真的与以往判若两人。
萧仲麟牵了牵唇,“要不要做几场驱鬼的法事?”
“不。”许持盈以手托腮,“等你变回以前的样子,我会给你做招魂的法事。”
萧仲麟逸出愉悦的笑声。
许持盈语声低了一些:“先帝不是把暗卫留给你了么?”
萧仲麟闻音知雅,“已经安排他们暗中查证。”大张旗鼓地彻查根本行不通:之前宫里宫外太多人都是他怀疑的对象,打草惊蛇的话,会再度引来杀身之祸。
“我也让下人留心些。”许持盈眼神慧黠,“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应该感谢那个人。萧仲麟不摔那么大一个跟头,绝不会有如今的转变。
但是…这到底是转变,还是他联合太后、符锦跟她唱的一出旷日持久的大戏?
有的帝王,越是想护着哪个女子,越会将目光放长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为此,让自己忍痛远离那女子,亦让女子遭受冷落甚至苦痛。
就是那么不可理喻。
她一直怀疑相关的正史野史的真实性,但一直找不到推翻这种事情的凭据。
想到这些,清冷取代了先前的慧黠。他不过是刚刚给了一点点好处,怎么就险些丧失警惕,与他言笑晏晏起来?——方才自己真的是一丝防备也无,话也真说多说过了。
她站起身来,“我去小佛堂礼佛。没有要紧的事,烦请你不要打扰。礼佛贵在心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