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言终是忍不住了,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为什么?”
“跟贺知非那厮无关?”郗骁如实道出怀疑,“从他外放起,我就想着把他弄回京城,你一直清楚。”
沈令言弯了弯唇,是真觉得好笑,“不是。贺知非只是娶了我一回,你想撒气就冲我来,别牵连别人。”
郗骁眉宇舒展开来,“我还能相信你么?”
“不该信,但这句话是真的。”
“那成。”郗骁起身,“去御书房回话。”
“…?”沈令言满心以为他会做甩手掌柜的。
“你给我找的差事,我为什么要推辞?”郗骁一面缓步出门,一面对她说道,“你忙完这档子事儿,还得帮我一个忙呢。——没忘吧?”
“物色摄政王妃的事儿?”
“嗯。”他侧头睨着她。
沈令言微笑,“放心,只要皇上发话,一定尽职尽责。”
郗骁转头看着前方,眼神有点儿冷,“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相形到了御书房门外,见陆乾也在等候传唤。相互见礼之后,卓永迎出来,笑呵呵地道:“皇上跟户部尚书大人说话呢,王爷、沈大人稍等等。”随后命人给郗骁搬来一把椅子。
郗骁即刻摆手,“用不着。”
卓永笑着欠一欠身,进门去服侍了。
郗骁看着陆乾,笑微微的,“总听说陆大人有差事要办,这么久了,交差没有?”
陆乾就笑,“上年纪了,行事缓慢。眼下已经移交给沈大人。王爷没听说?”
“是行事缓慢,”郗骁问道,“还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陆乾仍只是笑了笑,依次看了看他和沈令言,“你们二位这是——”
“近来太闲了,上赶着帮皇上分忧,给沈大人打打下手。”郗骁道,“没犯你忌讳吧?”
陆乾忙道:“这话下官可担当不起。”
在近前服侍着的小太监听着两人的言谈,心下疑惑:摄政王这几日是怎么了?跟沈大人没好话也罢了,听说以前就那个习惯,今日怎么又跟陆大人对上了?偷眼打量,也瞧不出神色有异,笑笑的,眼神很柔和。
过了一阵子,户部尚书捧着几道批阅过的折子走出来,寒暄几句,笑眯眯地走了。
卓永出门来请郗骁和沈令言,歉意地对陆乾道:“大人再等等。”
郗骁和沈令言先后进门,行礼之后,郗骁把那支毒箭的来历据实相告。
萧仲麟问道:“依你看,能否找到那位名匠?”
“臣没有十足把握,起码要一两个月才能下定论。”李二爷是个神出鬼没的人,又不是被藏起来的物件儿。
“人手呢?”萧仲麟索性征询郗骁的意见,“哪个比较合适?”
郗骁想一想,回道:“依臣之见,命暗卫着手,锦衣卫协助,再派几名影卫跟随在侧,能事半功倍。”
萧仲麟看向沈令言,问她怎么看。
沈令言想不出比这更妥当的安排,只能附议。
“那就这么办。”萧仲麟笑道,“暗卫那边,只能命指挥佥事梁攸着手此事。朕另有要事,让暗卫统领离京一趟。”
“暗卫指挥佥事定也是尽职尽责之辈,皇上只管放心。”郗骁这样说着,心里则有点儿意外,还有点儿想笑,顿一顿,又道,“李二之流,臣识得的一些人,也能帮忙打听消息。皇上若是准许,有何进展,臣会及时告知沈大人。”
萧仲麟凝了他一眼,“行啊。”又吩咐沈令言,“平时若是有为难的事,不妨也请摄政王帮衬一二。”
请郗骁出面,是她提出的,她一定分得清郗骁是帮忙还是添乱。最主要的是,他能够确定,自己被暗杀一事,与郗骁无关。
郗骁本就已摄政,不声不响派人把他杀了,位置还是摄政——只是换个皇帝,那还不如维持原状。
这人要是有不臣之心,要的结果便是自己做一国之君。别的路,他都不会选。
沈令言明白,这是自己给自己添的乱,只能恭声称是。
随后二人告退,沈令言回了后宫,郗骁回了值班房。
乾清门东西两侧的十二间房,是奏事处和散佚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等人所在的值班处。他的班房在西侧。
进门后,坐在摆满公文的桌案前,他好半晌懒得动。
那边的萧仲麟,待陆乾到了近前,命卓永把一张单子交给陆乾,温声道:“朕还没好利落,太后三番两次病倒,实在是叫人头疼。
“太医院几名太医给太后把脉之后,建议用最好的药材为太后调理。这几样药材效用奇佳,然而十分罕见,需得你辛苦一趟,找齐之后送回京城。
“这是其一。
“还有一件要事,是你在民间四处走走,为朕留意所经之处的官员是否尽责、百姓是否太平。别人的话,总是说得天花乱坠,朕想听实话。”
说的是两件关乎孝道、治国的事,冠冕堂皇。
陆乾即刻恭声领命。话说的再好听,其实只是要把他支开一段时间。他不曾尽心尽力,这是在绕着弯儿地惩罚。
萧仲麟又道:“你尽快动身,离开之后,由暗卫与影卫指挥佥事代替你统领暗卫。”
“微臣遵旨。”陆乾告退,出门后,唇畔现出一抹苦笑。
萧仲麟心里舒坦了不少。执行力、行动力不够的手下,他一向容忍不了。眼下采取柔和的手段敲打陆乾,是还摸不清这个人的人脉,不想一出手又引发诸多是非。想让陆乾去外面晃一圈儿,看他是否尽心办差,到时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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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言这些年开方子抓药的存档,由贺太医送到了坤宁宫。
许持盈迅速翻阅一遍,不由蹙眉。
沈令言身上的旧伤、病痛,怕是比很多打过仗的男子还要多。
随后,她又仔细看了看郗骁送进来的方子,问道:“这方子效用如何?”
贺太医据实道:“只要长期服用,便能逐步调节好沈大人身上的伤病。十分少见的良方。”
许持盈找出沈令言上一次让太医院开的方子,只是调理胃疼、心口发闷的药酒。
她说道:“如今沈大人在为皇上办差,繁忙得紧,给她抓药调理的事情,要请你费心了。”贺太医是萧仲麟御用的太医,理应客气些。
贺太医忙称不敢,“微臣会定时为沈大人把脉观望疗效,煎药的事情,便需要皇后娘娘安排人手了。”他不能时常进内廷。
“这是自然。”许持盈把手边的东西亲自整理好,交还给贺太医,又问,“你与贺知非,可是本家?”
贺太医称是,“只是很少走动。家父年幼时,贺家的大老太爷、二老太爷便分家了,微臣是二老太爷那一支,三代行医;大老太爷那一支则三代从文。”
“知道了。”许持盈笑了笑,端了茶。与明月叙谈的时候,她听说了贺知非即将回到京城,是郗骁的主意,跟父亲做了笔买卖:父亲若是不答应,他就跟父亲赏识的后生找辙。
父亲气得说这不是耍赖么?郗骁一本正经地说就看上贺知非了,姓贺的一日不回京做官,他一日抓心挠肝夜不安枕。父亲被这不伦不类的话气笑了,却也知道他的脾气,被磨烦了几回,也就同意了。
她到这会儿还是啼笑皆非。
郗骁坚持如此,是否与当年那桩婚事有关?
敛起思绪,她命甘蓝去找沈令言一趟,“跟她说,必须照着我的意思办,不准视为儿戏,不然的话,每日来坤宁宫按时服药。”
“奴婢晓得。”甘蓝笑吟吟地去找沈令言。
到傍晚,许持盈听说了陆乾离京办差,由沈令言、梁攸合力暂代统领职责。
其次,便是符家的去处:褫夺官职、流放千里。
再一件事,就是许幼澄已死,今日许之焕请半日假,便是料理家事——这一节,萧仲麟也知道了,是锦衣卫指挥使苏道成领命寻找李二爷之后,与他提了提近几日几位重臣近日的动向。
只是,锦衣卫只知道许幼澄暴病而亡,并不知晓原因。
萧仲麟想着,许持盈一定清楚原因,横竖是上不得台面。她都若无其事,他就更不用当回事。
此外,苏道成又提了一嘴郗骁曾先后两次夜访沈府的事儿。
萧仲麟只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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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值班房的大臣们按时下衙。
郗骁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别的官员都没他品级高,也就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他听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絮絮低语声不耐烦,停住脚步,睨着众人,慢条斯理地道:“跟着我做什么?等我请你们吃饭啊?”
这是又气儿不顺了,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发笑。众人俱是陪着笑拱一拱手,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
苏道成笑着赶上来,走在郗骁身侧,“没事儿总去沈府做什么?我可是照实告诉皇上了。”
苏道成今年二十七岁,跟郗骁相识十几年,很有些交情。对有些事,隐约知道一些。
郗骁道:“那是你本职。说不说的,我该去也得去。”
“我还听说,你那些幕僚在帮你物色王妃人选?”
郗骁瞥了他一眼,“怎么着,想毛遂自荐啊?”
苏道成笑得不轻,“你这是又要疯啊?”
郗骁继续胡扯:“你这婆婆妈妈的,比我认识的那些小丫头话还多。这脸细皮嫩肉的,捯饬捯饬真就能立马儿上花轿。”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你少疯话连篇的。”苏道成只关心一点,“那事儿到底真的假的?”
“你管呢。”
“我担心是假的。就你这一根儿筋瞎了心的人——”苏道成笑着收住话。
郗骁笑,“我都这么缺心眼儿了,还不赶紧离我远点儿?”
“我是得回去了。还有点儿事情没忙完。”苏道成临走之前,道,“我盼着是真的。何必呢?你就非得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你见过用直溜溜的竹子杨树上吊的?等你忙活半晌把自己吊上去的时候,也懒得死了。歪脖树怎么你了?稳稳当当的就让人咽气了。”郗骁摆一摆手,“快忙你的去。”
“得得得,我走。”苏道成哈哈地笑着转身,回了值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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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敬事房总管太监孙福托着银盘进门来,跪倒在书案一侧,举起银盘。
银盘之中,盛放着美玉打造的膳牌。
孙福恭声请萧仲麟翻牌子。
萧仲麟翻一页书,道:“晚膳摆在这儿,晚些时候回坤宁宫。”
李福称是,躬身退下,去坤宁宫传话。
萧仲麟得空就会比照着西越舆图翻阅的书籍、公文、卷宗,是西越地域志与各地贫富、军兵驻扎等方方面面的情形。吞咽式地阅读、消化。
地方上的折子送到龙书案上,总不能一无所知,单凭直觉批示。那样批示完,也会被许之焕和郗骁原封不动地送回。
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一目十行、即刻批示?总这样慢吞吞,实在是让他起急。
不积压奏折的皇帝屈指可数,而他奉行今日事今日毕的准则已久,短时间难以中和。
匆匆用过晚膳,便又转回到书案后方落座,攻克奏折堆积成的小山。
亥时正,卓永轻声提醒:“皇上,早些歇下吧?到底还没好利落呢,可不能这样操劳。”
萧仲麟想一想,“把皇后接过来,让她先到寝殿歇下。”
“…”卓永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心疼。皇帝今日可是足足忙碌了整日。
“去。”用他熟悉的时间算,刚十点,睡觉太早了点儿。
到了子时,他眼睛有些泛酸了,这才伸个懒腰,回到寝殿。
许持盈已经睡着了,穿着正黄色寝衣,平躺在床里侧,睡颜恬静。
萧仲麟看了她一会儿,低头亲了她的唇一下,放轻动作歇下,又唤人熄了灯。
这两日没费多少力气,累的是脑子,精神上特别疲惫。有她在身边,只觉心安。
将要入梦时,他忽然意识到:腿伤应该是要痊愈了,今日都没怎么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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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持盈醒来的时候,晨曦初绽,身形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
她揉眼的时候,听到了他温柔的语声:“醒了?”
“嗯。”许持盈抬眼看他,“这么早就醒了?”
“惦记着跟你说说话。”萧仲麟低头抚着她的面颊,“你睡着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看?”
许持盈失笑,关心地问他:“昨日又忙到很晚吧?”
“还好,不算太晚。”
“别总熬夜。”许持盈抬起手,“总这样下去可不成。”本来那一场大病就让他身体亏损许多,痊愈后再不好生调理,怕是会落下病根儿。
“怕我活不长?”他笑。
“胡说。”许持盈点着他的唇,打趣道,“看你平日这做派,真要疑心你在临朝时也没个正形。”
“不至于。”萧仲麟笑道,“这不是怕宫里宫外的人说我懒么?”
“我可不敢。”
萧仲麟亲了亲她的手指,“今日贺知非便可进宫,往后在户部行走。其实他本该在外面多历练几年。”
任谁都这么看,但是郗骁不会。只是,这话她不方便说,便只是附和,“的确。”
他忽然道:“这事儿是郗骁促成的。”
许持盈看着他,“应该是。”
“有些事情,你真该早些跟我解释的。”
“你也没问过我啊。”许持盈扁了扁嘴,“我总不能好端端地跟你说这些,从何提起?”
“…勉强说得过去。”萧仲麟点了点她的鼻尖,“只是,让我云里雾里那么久,一个一个比我还不当回事,心里总归有点儿不痛快。”
“摆明了就是无稽之谈。”许持盈语声柔和,“我跟明月从小一起长大,性子相差无几。摄政王还是襄阳王世子的时候,有时候一看到我和明月就头疼——真是把我当妹妹甚至当小辈人。”
萧仲麟刻意将这话题延伸下去,“怎么说?”
“嗯…”许持盈将面颊上一缕发丝别到脑后,“我和明月小时候淘气,只要有机会,就往郗王府世子的书房里钻,去找好看的摆件儿、匕首,尤其喜欢他私藏的名画。那时候个子小,总要登着凳子拿东西,好几次都摔到地上,顺带着碰掉一些物件儿。每一次他都气得跳脚,又不能打骂,只能发发牢骚。”
有一次,郗骁气得点着她和明月的鼻子,说你们这俩小兔崽子,整个儿就是俩讨债鬼,你们哪儿是我妹妹啊,活脱脱就是我姑奶奶。
郗王妃在一旁听着他这乱七八糟的话,又气又笑,当即就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往门外拎,嘴里则柔声哄她们,说持盈别怕,我去给你修理阿骁哥哥,他就这一会儿的脾气,转头就忘了。
知子莫若母,郗骁真就是一会儿的脾气。她们还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弥补他呢,他已经是没事人了,一手领着一个,带她们去湖上划船、爬小山摘果子。
那样热热闹闹的回忆,过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她现在偶尔看着郗骁,有恍若隔世之感。
阿骁哥,摄政王,早已不可重叠,成了两个人。可爱的率性的哥哥,被他埋葬到了逝去的岁月长河。
但是,那份兄妹情还在。
去年秋日,他命人送密信给她:进宫与否,要三思而后行。决定之后,给我答复。我与令尊只是同朝为臣,与你却是兄妹,到何时都不会坐视你受委屈。
她看完那封短信,心里暖暖的。
随着老王爷老王妃相继离世,随着他南征北战的岁月越来越长,随着明月与她年龄渐长,他与她们说话的时越来越温和有分寸。但是初衷始终不改,总是护着她们,盼她们好。
人们都说郗骁有好几个面目,的确是。
往事在脑海一闪而逝,她听到萧仲麟语带笑意:“你淘气,我倒是不意外。郗骁跳脚的样子,我可想不出。”小时候淘气、顽劣的孩子才不受委屈,也讨人喜欢。
“现在不叫跳脚了,现在是有些喜怒无常。”许持盈笑道,“他们兄妹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时不时就给他们添堵,被烦的紧了,就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人留。横竖都不是在意名声、面子的性情。”
萧仲麟笑意更浓,“只宫里这几个,就够他们受了吧?”
“应该是。”
“沈令言说,建宁这一两日就会进宫。”
许持盈问道:“会不会在宫里住几日?”
“不好说。到时你看她怎么说,随她去。她跟太后能共事,但没多少情分。”
“这话怎么说?”
“就是相处时不像母女,但有事会站在一起。”萧仲麟道,“太后宫里的事,只能看出点儿端倪,参不透原因。”宫里奇怪的可疑的事情太多,单就记忆里那些,都已让他见怪不怪。
“建宁公主和郗家兄妹,应该还算亲近。是以前,现在就不知道了。以前时不时听明月说起建宁。”
萧仲麟想到沈令言针对萧宝明、赵习凛说过的话,玩味地笑了。
说了一阵子话,卓永在门外叫起,两个人相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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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骁很早就来到宫里的班房,坐在案前,提笔描描画画。放下笔的时候,李二爷活灵活现的画像跃然纸上。
他算了算时间,出门点手指了一名侍卫,“唤梁攸、苏道成来见我。”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快步赶来。
郗骁指了指桌上的画像,“拿去。找起来容易些。”
梁攸、苏道成面上一喜,连忙道谢。
郗骁问道:“陆乾走了没有?”
“走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陆乾昨日连夜跟梁攸、沈令言做完交接,天没亮就走了。
“那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什么打算?”苏道成不明白,“找这位二爷啊,还能有什么打算?”
郗骁凝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阴郁,“没事了。”
走出去一段,苏道成嘀咕:“这一大早,谁惹着他了?”
“生气了?”梁攸先前并没留意打量,“没看出来啊。”
皇帝临朝的时候,沈令言来找他们商议寻找李二爷的章程。
锦衣卫、暗卫一向与影卫不合,甚至每年都要起几次冲突,有不少次,他们都曾栽到沈令言手里。
梁攸、苏道成并没说已经拿到画像的事情,道:“沈大人先说说。”
沈令言对随行的一名影卫打个手势。
那名影卫把拿在手里的十多张画像送到二人面前,解释道:“昨夜我家大人画出来三张,属下临摹了一些。”
苏道成扬了扬眉,“像不像啊?”
沈令言不带一丝情绪地道:“拿给见过李二爷的人去看看就好。”
苏道成一笑,“我问你呢,你说像就直接用,没把握我再另请高明。”于公于私,他都看她不顺眼。他承认,这是故意找茬。
“像。”沈令言静静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很像。”
梁攸轻咳一声,“的确是。我们也刚得了一张画像,与沈大人拿来的几乎是一般无二。”语毕,把郗骁交给他们的画像拿出来,送到沈令言面前。
沈令言敛目看着,纤长灵秀的手指抚着画像,片刻后放到一旁,“有了画像,后续事宜就简单了。我分出了十名手下,随时待命。日后若有必要,我也可以离宫帮衬二位。”
苏道成道:“放心,找你的时候少不了。”
沈令言不搭理他,对梁攸拱一拱手,“告辞。”
她走后,苏道成把分别出自郗骁和她之手的画像拿在手里,观摩半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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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贺知非回京面圣。转过天来,萧宝明与赵习凛进宫请安。
萧宝明双十年华,样貌娟秀,眼神温柔似水。赵习凛与她一般年纪,器宇轩昂,气度卓尔不凡。
彼时萧仲麟有事吩咐梁攸,便让夫妻两个去慈宁宫,稍后再来见他。
萧仲麟问了问李二爷一事的进展,梁攸据实道:“摄政王与沈大人尽早画出画像,锦衣卫也会全力协助,定能找到。”
萧仲麟嗯了一声,“过段日子不见分晓,便在各地张贴告示,悬赏缉拿——要活的。”话锋一转:“先前陆乾不曾尽力去办的差事,你可知情?”
“微臣知情。”梁攸从来是一是一二十二的性情。
“如今陆乾离京办差,你们作何打算?”
昨日早间,郗骁说过的那句类似的话回响在心头。梁攸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微臣请皇上明示。”
“朕要你与沈令言合力办差,目的就在于尽早将那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萧仲麟暗沉沉的眸子凝住他,“不播不转,就是暗卫的处事之道?”
梁攸连忙行大礼,单膝跪地,向上拱手,“微臣不敢。微臣…”是陆乾给了他一种可办可不办的错觉,话里话外似乎是皇上觉得上不了台面,下令去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他很快调整了态度,斩钉截铁地道,“微臣日后定当全力以赴!”
“朕姑且相信。”
梁攸脑筋飞快地转起来,道:“即日起,微臣便命手下逐步排查,总能找到当日形迹可疑之人。当然,微臣会请沈大人多多指教、帮衬。”那女子性情缺点一箩筐,但是办事能力真的是不输于最出色的男子,不为此,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就得到了皇帝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