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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用膳的时辰,甘蓝、木香带着四菜一汤,随许持盈离开坤宁宫的小厨房,返回到乾清宫。
两个丫头都是神清气爽。
下午,皇帝赏了皇后十二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八样或华美或别致的摆件儿,除此之外,还有一架双面绣屏风、一架山水小挂屏、满满一匣子成色最佳的东珠、最好的绫罗绸缎各一百匹。
除了来自内务府的绫罗绸缎,都是皇帝私底下赏赐皇后的——不需过名录的物件儿,便可归在皇后名下,随意支配。
得到这样的殊荣,正宫每个人都是打心底有了底气。
至于她们两个随行去乾清宫,则是皇帝又派文鸳来传话:皇后再去乾清宫侍疾的时候,尽管带上陪嫁的宫女。
这应该是担心皇后在那边不习惯吧?一定是。
许持盈心情也不错。
先前只当是小打小闹,却没料到,那厮动了真格的,赏赐颇丰。
她从小就很喜欢打扮,钟爱名贵的珠宝、华美的衣料,喜欢在装扮上花心思,力求华美、别致兼具。进宫之后,情绪影响,便一切从简。今日看到那么多的首饰、衣料,爱美之心复苏,一面赏看,一面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物尽其用。
这才是她习惯的日子:有烦恼,但是乐趣相伴。
走进乾清宫,文鸳殷勤地笑着迎上来,低声告诉许持盈:“方才摄政王奉旨进宫,皇上与他商议一些事情,刚走。皇上说了,晚间在御书房用膳。”
许持盈感激地一笑,转头示意甘蓝。
甘蓝笑盈盈地到文鸳跟前行礼,继而携了文鸳的手,说笑着走去别处,期间把一个荷包塞到文鸳手里。
宫里规矩大,谁跟谁都要礼尚往来。
不论文鸳还是卓永,时不时就会透漏些消息给皇后,自是不能亏待。
许持盈从木香手里接过食盒,款步走进御书房。
萧仲麟洗漱过,重新换了身衣服,转回来的时候,瞧见一袭淡雅紫色的小妻子,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
一如上次,许持盈亲自摆饭。
萧仲麟摆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宫人,从她身后抱了抱她,“想我没有?”
“…”许持盈无语,皱了皱眉。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情分很深似的。
“小没良心的。”萧仲麟告诉自己要习惯自讨没趣的情形,“我可是想你了。”
许持盈连鼻子都皱起来了。
萧仲麟笑着搂过她,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人美,连生气的样子都特别美,而且有趣至极。
萧仲麟落座后,饶有兴致地看她摆饭。
许持盈看了他一眼,见他是打心底高兴,眉宇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跟上次差不多,三道适合你用的菜,一道对你伤势有益的汤。一道是我自己想吃的。”
“这叫差不多?”萧仲麟关心地道,“怎么只给你自己做了一道菜?”
“小厨房不是没准备么?”许持盈蹙了蹙眉,“你让卓永传话的时候,她们来不及准备,我也懒得让她们去御膳房现找。”
“怪我,忽略了这一点。”萧仲麟到这时才想起,宫里或官宦之家对食材的要求特别高,一定要新鲜,处理之后,需要等一定的时间才能烹制。
“没事。”许持盈笑道,“我怎么都好说,你吃着合口最要紧。”
“嗯,病秧子就是有这点儿好处。”
许持盈忍俊不禁,“乱说什么,不是快好了么?”
“的确。”萧仲麟欣然颔首,继而就蹙了蹙眉。快好的时候,伤口痒得厉害。等到结痂的时候,情形只能更严重。
许持盈想了想,意识到他的烦恼,“所以说,要照顾好自己,不然苦头可是多得很。”
“苦头再多,也值了。”他说。
许持盈扬了扬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没兴趣问,尽快摆饭,让他享用。
一如上次,他吃着特别合口,问道:“你往后要是得空,能不能经常做饭给我吃?”
“痊愈之前,就算让我负责一日三餐都可以。痊愈之后,御膳房自然会出尽法宝地讨你欢喜。”在这种时期,也只有她,敢按照寻常人的清淡口味做菜给他吃,但以后不同,以后他想吃什么,御厨都会竭尽全力做到。
“两回事。”萧仲麟不赞同她的看法,“厨艺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心情。”御厨他自然不会轻视,但与她差了许多。秀色可餐的人,亲手做的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享用的时候,心情真是不能更好。
“这好说。”对于欣赏自己厨艺的人,许持盈自认做不到拒绝,“只要你想吃,说一声就是。”
萧仲麟心情大好,简直有些眉飞色舞了。
许持盈觉得这会儿的他有些孩子气,但是,是很招人喜欢的孩子气。
席间,萧仲麟想起一事,“沈慕安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嗯,自然记得。”
萧仲麟道:“我跟摄政王商量过了,罢免他翰林编修的官职,贬去别处,由你大哥补缺。”
“…?”许持盈很意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慕安引发的那场风波,她平日真是想都懒得想。那个人,只是她在气头上与他斗法的牺牲品罢了。若是在意,如何都会证明毫无瓜葛。不在意,所以真的不是很在意那个人的处境。
“沈慕安固然有些才情,但是性子轻浮。那些闲言碎语,他以许丞相曾经的门客、识得你许大小姐为荣、四处炫耀是原因之一。等他将养好了,便外派到地方上。”萧仲麟语气诚挚,“我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他的下落。”
“我晓得。”许持盈感激地一笑,“怎么都好。”
感激是因为他这次做事很周全:与她和父亲相识的人,他降罪贬职,同时则提携她的大哥,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只是他提携丞相长子、给她和许家体面;官场上隐隐知情的人,则会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而且会因此担心被沈慕安牵连获罪,再不敢以讹传讹。
萧仲麟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真是深思熟虑过的。找郗骁商量,是担心自己太主观,处事不当。他看得出,郗骁发自心底的意外和赞同做不得假,这才放下心来。
君臣两个做出决定之后,他又有了新的担心:担心男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与女子完全相反,忙了一场,要是惹得她想偏、愤怒、委屈,可真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幸好,正如她说过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沈慕安。
有个难辨心思的摄政王就足够他头疼了,他可不希望再有零碎儿添乱。
随后,两个继续用饭。
许持盈一直若有所思,时不时凝视他一眼。
萧仲麟则是全无心事,大快朵颐。目前为止,他最享受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她需要观望、意外的时候还长着,所以,他可以忽略掉她的注视。
不管你心里有谁没谁,迟早都会只把我一个人放在心里——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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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仲麟沐浴更衣之后,回到寝殿,见木香正在帮许持盈梳理长发。
看了片刻,他走过去,对木香伸出手,瞧着她手里的木梳。
短暂的惊愕之后,木香唇角上翘,双手把木梳送到他手里,继而行礼退下。
许持盈却是浑身不自在,欲言又止。
萧仲麟学着木香的手法,从下往上、手势轻缓地梳理宛若绸缎一般的长发。
发丝还未干透,把在手里,带来微凉感触。
“怎样?”
“还、还好…不,没事。”许持盈生平第一次说话磕巴了。
萧仲麟心里大乐,不由展目望向镜中。
她穿着红绸寝衣,衬得容颜如雪、眉眼漆黑、唇瓣更为娇艳。
真如画中人。美轮美奂。
萧仲麟揽住她顺滑浓密的长发,收在左手,随后俯身搂住她,在她耳畔低语,“美成你这样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让她觉得耳根都要烧起来了,此外,微痒微麻的感受亦不能忽略,“皇上谬赞了。”她低声说着,想要起身。
“想跑哪儿去?”他自是不会让她如愿。
许持盈在心里叹服:他怎么总有惹得她心神不宁的花招?
萧仲麟抬手扣住她秀美的小下巴,让她别转脸面对自己。
许持盈立即下意识地咬住唇。
萧仲麟笑了笑,“你这是要做什么?又在怕什么?”
许持盈不免怀疑自己想多了,很尴尬,扣着下唇的贝齿慢慢松开。
他就在这时候吻了上去。不蛮横,但也绝对不温柔。
许持盈的抱怨声含糊不清,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片刻后,萧仲麟放开气喘吁吁的她,满眼笑意,随后一本正经地帮她梳头发。
许持盈盯着镜子里的他看了一会儿,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得太坏,像足了狐狸。
她嘴角抽了抽,又微微侧头,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看,自己都像只茫然无措的傻兔子。

下午的想法,现在是应验了吧?
歇下之后,萧仲麟特别老实,头枕着双臂,在昏暗的光线中望着窗户斟酌事情。
他是不敢招惹她了。
昨夜的经历,能宽慰自己是在床上的缘故,但歇下之前的亲吻,他发现的是自己特别想要她。在当时,念头刚起,他就生生地阻止了自己。
这么喜欢她,可她还没喜欢自己,甚至于,恐怕连猜忌都没完全打消。
这叫个什么事儿?
许持盈因为他长久的安静有了几分安全感,开始凝神斟酌日后的事情。
太后已经跟她表明态度,不知有没有事先料到她的态度,做出相应的安排。
而她既然已经确定太后的立场,便不该站在被动挨打的位置。
太后在宫里能用的人,除了眼线,便是嫔妃。要知道,包括三妃在内,都是太后给萧仲麟物色的人选。
不管她这正宫的墙倒不倒,众人推的滋味都不会好受。
既然如此,她就不妨利落地除掉几个刺儿头,别人便不敢轻易出头找她的麻烦。
皇后、嫔妃,其实真没必要闹到非生即死的地步,但是没办法,她和嫔妃摊上了这样一个不知足的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持盈:声明下,我真的不是好人。
黄桑:宠的就是我们家的小【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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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万更)

026
萧仲麟在心里清点着自己的小金库。
时不时的, 他经商的一面就会显形,手痒不已。那毕竟是前生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今生不得不放下,说实话,总觉得可惜。
归他私有的产业,都是圣母皇太后和先帝留下来的。宫中库房存着诸多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昂贵或矜贵之物, 宫外有田产和几个营生, 有专人打理着。
前生他通读正史野史的时候, 对帝王将相的私产很感兴趣。
有比较, 就不难估算出自己是穷是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了的是大多数。
都说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天下的一切都属于他。其实哪里是那么回事。如果把小金库里的财产败光, 平日有个什么事,都要跟户部张嘴要银子, 待遇比乞讨好点儿:关乎朝廷百姓的才算合情合理, 关乎自己的私事都不合理, 合理与否, 户部都要讨价还价。国库充足还好点儿,赶上国库亏空的年景,刚一张嘴, 言官就会变着法子上折子数落。
私有的银子不够花可不行。
他还想把小妻子的坤宁宫内部重新修缮、布置一番呢。为这件事把自己弄得一穷二白或是跟户部要银子,她恐怕会怀疑他缺心眼儿。
这件事得记下,过个一年半载的,争取找到拓展财路的机会, 给自己和许持盈多攒点儿梯己银子。
小金库的事情有了定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国库。这两年,因为战事的缘故,国库银子一直吃紧。
这才是当务之急。
朝廷缺银子的时候,往往是百姓最不好过的时候。京官跟地方上伸手,地方上便会加重百姓的赋税,一来二去,陷入恶性循环。
这情形绝对要避免。倒也不是太难办。
去年冬季,部分官员找由头跟南北两地要银子,许之焕强行拦下了,原主也是满口赞同。
习惯了原主带来的种种麻烦之后,他慢慢发现了原主不少优点。
原主脾气一上来就犯浑,怎么样的人都会被气得吐血。
本质其实不坏。
例如对待沈慕安,并没有下狠手;例如体恤百姓的事,从来都很赞成。
真的有一颗爱民之心,可惜的是不切实际,连变法的事情都张罗过。龙椅还没坐稳就想变法,实在是费力不讨好。
再有一件事,便是关于影卫指挥使沈令言。
隶属皇室的暗卫,有暗卫、影卫两个分支。暗卫皆是男子,影卫则由身手绝佳的妙龄女子组成,她们主要负责正宫和东西六宫的安全。
沈令言身世凄苦,自幼无亲无故,四五岁的时候,上一任影卫指挥使在街头看到她,见样貌资质都属上乘,当即把她捡回府中,让她随着同龄的孩子们习文练武。
十三岁起,沈令言进入影卫,当差尽心尽力,上峰又有心提携,一步一步熬出了头。
十六岁那年,沈令言出嫁,对方是那一年的榜眼贺知非。
贺知非生得仪表堂堂,学问又没得说,人们都觉得这段姻缘极好。
然而,三个月后,沈令言与贺知非和离,惊掉了人们的下巴。具体原因,沈令言和贺家都守口如瓶,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打听。
两年前,贺知非自请外放,到地方上做了父母官,表现很出色。
去年秋日,沈令言向萧仲麟告了半年的假——进影卫这么多年,她除了成亲、和离请过几日的假,一直没休息过。
萧仲麟爽快应允,说休息多久都行,其实是在委婉地表示:我不想用你了,到了期限,上个辞官的折子就行。
去年冬日,沈令言与影卫指挥佥事交接完毕,离开京城,一路南下,游山玩水。
算算时间,将到半年,沈令言没有回来的意思。他索性传密旨召她从速回京。
有她带着影卫在宫中,起码能保证他与许持盈的安全。
许持盈与沈令言是通过郗明月相识,见面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很投缘——沈令言比许持盈、郗明月大五岁,一向把她们当小孩儿逗着、哄着。这些,宫里的人都知道。
沈令言允诺这一两日就能进宫——明日要是再见不到她的人影,那么,很可能是委婉地让他降罪,罢免她的官职。
那可不行。
横竖只能等到明日才有结果,干着急也没用。
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想睡了。
但是,了无睡意。没办法争气地忽略掉身边的女孩。
就抱着,什么都不做就好,有什么好回避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分说地挪到她那边,拥住她。
“还以为你不会了。”她诚实地道。
“不抱着睡不着。”萧仲麟让她依偎着自己,又把她一只小手放到自己腰际。
“…”许持盈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仲麟亲了亲她的额头,“睡觉。”
“嗯。”
萧仲麟安然闭上眼睛,“我再抢被子,你推或打都行。”
“好。”许持盈无声地笑了笑。
过了一阵子,他柔声唤道:“持盈。”
“嗯?”许持盈很意外。这是第一次,他唤她的名字。
他有些别扭地道:“我喜欢上你了。”
“说梦话呢?”她认真地问,仰脸瞧了他一眼。
萧仲麟轻轻地笑起来,“论煞风景的本事,我再练十年也比不过你。”
许持盈不接话。
“我喜欢你。”萧仲麟的手转移到她胸前,点一点她心口,“记住。你别让我等太久。”
许持盈慌乱地打开他的手,“往哪儿瞎摸索呢?”
“…”萧仲麟托起她的脸,不轻不重地咬了她的唇一下。
许持盈翻身背对着他,“你真不能安安生生地睡觉么?”
第一次跟女孩儿表白,就得到这么个结果。萧仲麟又气又笑,把她身形扳过来,“合着我白说了是吧?”
许持盈怕他变本加厉地胡闹,柔和地道:“我听到了,也记住了。刚才在琢磨事情,就有些不耐烦。别生气。”
这还差不多。萧仲麟心里舒坦了不少,问:“在想什么?跟我说说。”
真是属小毛驴的,要顺着、哄着。许持盈腹诽着,接话道:“白日太后不是唤我过去了一趟么?跟她说了一阵子话。她希望宁王娶平阳郡主,要我帮衬。我当下就回绝了,估摸着她可能会给我使绊子,就想着,能否先下手为强。”至于涉及郗骁的事情,她没提。
他就算心再宽,也不可能丝毫不介意她与郗骁的流言蜚语。
她若反复提起郗骁,他保不齐又炸毛。正如他若总跟她絮叨符锦相关的事,她肯定会气急败坏。
“这种事儿…我能帮你的有限。”宫斗这种事,他没头绪更没兴趣,只是提醒她,“你千万小心,防着人把你与巫蛊之类的大罪扯到一起。我也会吩咐卓永、文鸳和暗卫帮你留心各处的动静。”
许持盈听了,不由得心生暖意,“我会的。多谢。”
“谢什么?谢我给了你一堆麻烦?”萧仲麟自嘲地笑了笑,“至于你整治别人,随心就是,不需与我说。记住我会尽力护着你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因着心头的愉悦,许持盈完全放松下来,不无戏谑地拍着他的背,“我哄着你,快睡吧。”
萧仲麟失笑,“不准对我动手动脚。”她只要稍稍不安分一点儿,他就只能回自己的位置睡。
许持盈心头大乐,顺势收回手,安然闭上眼睛。
早间,许持盈醒来的时候,萧仲麟已经不在身边。
她扬声唤木香进来,洗漱穿戴的时候,问起萧仲麟。
木香笑答:“影卫沈指挥使奉召回宫面圣,卓永通禀之后,皇上就去了御书房。”
“令言姐总算是回来了。”许持盈展颜一笑。这件事,是萧仲麟给她的又一个意外。在今日之前,她以为他早把沈令言、影卫忘到了九霄云外,却不想,他不声不响的下旨把沈令言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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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萧仲麟认真审视着沈令言。
他对这女子的印象是清丽绝尘、寡言、冷血。
此刻,沈令言穿着影卫指挥使的大红官服,身量纤纤,身姿挺拔。
作为西越最受人瞩目的女官员,且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她应该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但是没有。
她敛目看着脚尖,神色是那种很特殊的平静:让人觉得她没有七情六欲,不会让人生出任何情绪,虽然就站在人面前,却能让人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这种修为让萧仲麟由衷钦佩。
沈令言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影卫就只是摆设。原主最信任的是暗卫统领和暗卫指挥使,一度想废除影卫这个衙门。因为沈令言与许持盈相识。
也算是人之常情。
如今的萧仲麟,保留了原主对暗卫两个头领的信任,摒弃了对沈令言的不信任——这当然不代表打心底开始信赖,但是会用一些手段,给予倚重,逐步试探。
有些事,就得抱着赌徒的心态去做。
萧仲麟斟酌片刻,温声问道:“今日午后起,可以如常当差么?”
沈令言语声柔美,语气恭敬:“回皇上,可以。”
萧仲麟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近来宫里出了不少事情,别人告诉你的,未必属实。朕与你仔细说说。”
沈令言拱手一礼,“微臣洗耳恭听。”
萧仲麟把自己中毒箭的事情如实告知沈令言,末了道:“暗卫统领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无妨。朕将此事交给你,留心查证,不需对外人提及。”
“微臣领旨。”
“再一个差事,便是确保皇后在宫里安然无恙。”
“微臣遵命。”沈令言行礼,随后告退。
真是惜字如金的一个女子,从始至终,萧仲麟始终没看到她神色有一丝变化,比男子还善于控制情绪。
都在宫里,沈令言与许持盈相见的机会多的是,为此,他就没特地安排两个女子见面。拉拢人心也得有个分寸,做多、做过有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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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骁奉懿旨进宫。
路上,他与沈令言不期而遇。
沈令言拱手行礼,“微臣见过摄政王。”
郗骁笑微微地道:“还活着呢?”
沈令言仍旧是长期示人的平静神色,“是,微臣还活着。”
“这半年都在游山玩水,也没出意外?”
“是,没有。”
附近的宫人听到,都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这两个在宫里碰面的时候不少,每一次,摄政王都没好话,沈令言也一直就是这样平静地应对,看似逆来顺受,更像是懒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