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风看了看,拿过笔,在她的脸颊上写下大大的“高一(3)班 杜晓风”几个字,书皮顿时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温静翻了翻白眼,伸出手说:“好了,还给我吧!”
杜晓风举起作业本,对着阳光眯着眼看:“这个没你那个好看呀,算了,我还是要那个吧。”
“杜晓风!”温静气得高声叫。
“哎!”杜晓风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要不这个给你?”
“我才不要呢!”温静咬着嘴唇说,“那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你也用不上,快给我!”
“没关系,笔记本,反正也不用交老师。”杜晓风挥挥手,“那这个我也要了!谢谢啊!”
杜晓风心满意足地作业本装在书包里,温静哭笑不得,转身跑走找苏苏去诉苦。杜晓风看着她的背影,笑弯了眼睛。
那个写着温静名字的笔记本,他用了三年。
包上书皮的杜晓风依然邋遢,很快,红色的笔记本和带着李玟的作业本都再次残损。温静懒得管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荧光纸。
到后来李玟的眼睛上撕坏了一角,杜晓风恶作剧,干脆拿红色水彩笔把她的眼珠涂红了,男生们传看着笑,最后还是孟帆用透明胶条替他做了修补,这个作业本才得以坚持到期末。
那时的孟帆就格外干净整齐,他的本子永远都用牛皮纸包好,端端正正地摆在课桌上的右上角,清透得像他的人生一样。
摸索着沾染了杜晓风气息的《夏旅》,温静心中已近冰冷的他再次温暖起来,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独特的书皮,微笑着给杜晓风发了短信。
“谢谢。”温静写着,这是他们分手后温静最温柔的一次回应,她原先以为自己只剩下了埋怨,即使再碰面也只会漠然,万不可能去说出感谢的话。而现在她才发现,在失去的愁绪之后,多了这么些她预想不到的感念。
在一场爱里面,终究是装不下太多恨的。
4温静把杜晓风给她的杂志整理好,放进了书柜里。
现在她家的书架上,已经有满满一层都是夏旅杂志了,其中还有不少重复的,随着帖子的不断升温,越来越多的人跟她联系,甚至有人免费把杂志给她邮寄过来,所以现在温静只是在找缺少的那几期,算一算也就还差两三本而已。
在杜晓风找来的这几本中,只有2008年1月刊写了关于从前的一些事,那是一篇关于城市和音乐的文章,在孟帆笔下,从口琴之都芝加哥流淌出的乐曲,一直缓缓蜿蜒到中学的教室里。
在中国尚不能承受流行钢琴和小提琴的昂贵费用时,口琴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乐器,我高中的音乐课就教过半年的口琴,那时很多学校都开设了这样的艺术培养课,大多学一些好上手的简单曲目。
而平庸的我难得成为了突出的表现者,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从小学起就额外地练习口琴了。只不过我用的是布鲁斯口琴,也就是唱响芝加哥的蓝调口琴,而老师给大家采购的是复音口琴,更通常使用的款式。
会吹奏布鲁斯使我受到了老师的青睐,如果一堂课结束后还富余一些时间,她就会叫我站起来吹一首曲子,《爱尔兰画眉》《少女与水手》或者《dying young》。我总是很紧张,到现在仍然记得使劲攥着口琴的冰凉感觉。
为了应对难以预测的点名,不在同学面前丢脸,我那个学期每天回家都会练习口琴。而这么努力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我发现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听,她坐在那里,眯着眼睛,静静仰着头,手指在课桌上轻轻敲打出节奏。午后的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圣洁美丽,恍若神话。
虽然只是在一间二十几平米的音乐教室里,但是这就是我简陋的舞台,而她是我想为之虔诚献上所有音符的唯一听众。
我那时偷偷准备了一首曲子,《sealed with a kiss》,中文译作《以吻封缄》。我想把它吹给她听,因而苦苦练习。我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一个秘密的礼物,虽然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这首歌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许是我太认真了,太想做一次完美的演出了,所以练了很久仍旧不满意,我总是想,还是下礼拜吧,下礼拜一定会更好。可是就在我觉得万事俱备,开始期盼老师点名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有叫我,一直到我们的口琴课结束,她都没有空出三分钟的时间给我。
最后一次音乐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我知道我唯一的表演结束了。那天放学后,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独自吹完了这首曲子,音压得很好,优美且悠扬,但这如同我的初恋一样,只能将所有思念对着空气掩埋在内心深处,以吻封缄……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But I'll fill the emptinessI'll send you all my dreamsEveryday 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我想这会是一个寒冷而孤寂的夏天但我会填满所有的空虚我会每天从信中寄出我全部的梦给你并且以吻封缄5对于孟帆吹奏的口琴曲子,温静只留下了浅浅的印象。
就像一张老照片,音乐教室被窗外的藤萝挡了半边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被分割成一缕一缕的,映在老旧的钢琴上,从漆面反射出大片的光。那个少年就局促地站在钢琴旁,光线产生了独特的角度,让他仿若透明。他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口琴轻轻地从他的唇边划过,带着一些青涩的忧伤曲子响起,然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而他吹了什么,当时自己做了什么,温静都记不得了。
对于音乐,其实温静并没有怎样的热爱,她也会买磁带,但只是跟着苏苏追逐流行,那些著名的乐曲和著名的音乐家,什么海顿、巴赫、肖邦、莫扎特,她谁也分不清。
而且她稍稍有些五音不全,口琴她也吹不好,曾经被杜晓风嘲笑过,听不出到底是“135”还是“246”,这让她很羞愤,因此迁怒于那把上海牌口琴,在上完半年课后,毫不犹豫地就把它扔在了角落里,现在更是早已不知踪影。
总之音乐课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科目,所以没有留下美好的记忆。
现在想想,就是像她这样的漫不经心剥夺了孟帆的机会。
对口琴不感兴趣的温静,纯粹把音乐课当做了说说笑笑的休闲时间,当时的音乐教材和杂志一般大,封面有些音符琴键的图片,用书法严肃地写着“音乐”两个字。温静常带一些漫画放在课本里面看,比起小开本的语文书,音乐书要方便多了,即使《读者文摘》这样的杂志也能放下。
有时她也拉着苏苏跟她一起,两个头碰头地看《魔幻游戏》,争论到底是星宿帅一点,还是鬼宿帅。偶尔苏苏也会心不在焉,她真正地倾心于孟帆的演奏,温静只是陪她一起随便听听。
更多的是和杜晓风闹着玩,传一张小纸条,或者说说话。吵架的时候,杜晓风还给她画过五线谱,上面只有三个音符,“5”“2”和全音音符“0”,合起来就是“520”。那时流行这样所谓的数字语,“530”是“我想你”,“1314”是“一生一世”,“520”的话,则是“我爱你”的意思。这样的表白比起什么口琴曲子来,更加会让人记得久远。
他们统一的练习曲目是《友谊地久天长》,女生还好,即便是温静这样的音痴,仍然会跟着老师练习。而男生们常常不耐烦,杜晓风就总在其中吹出古怪的声音。尽管孟帆就站在他身边,音色十分标准,也掩盖不过故意发出的长音。
这样低沉的动静总让大家爆笑起来,有的男生就跟着起哄,大声叫“谁放屁了”,杜晓风便挥着口琴反击“你才放屁呢”,于是又是一通笑。音乐老师被顽劣的学生折磨得头痛不已,往往维持课堂秩序,就要好一阵的功夫。
那时不以为然的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少年因时间的消磨而慢慢绝望,他默默站在人群中,是那么期待着能为心上人吹完那首歌,然而这一切却在无谓的玩笑中一点点地流逝。
多年之后,温静因此而懊悔万分,可是没有用,那段日子一去不返,终成遗憾。
6第二天温静下载了《sealed with a kiss》这首歌,一路上听着,她总觉得这首欧美情歌仿佛什么时候听过,可是回忆就像游走于手边的丝线,怎么也抓不牢靠。
北京下班的高峰期拥挤异常,在地铁上不用扶着就能站稳,上车的时候,温静都不用自己动脚,就能被涌上的人潮往里挤上去。报站名的广播和嘈杂的人声渐渐吵起来,温静稍稍调高了耳机的音量,闭着眼睛听“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
“听,是什么声音?”站在她身旁的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说。
“什么呀?”另一个高中女生问。
“好像是首曲子。”男孩笑着说。
女孩回过头,看了看温静说:“人家听歌呢!”
“哦!”男孩恍然大悟。
温静睁开眼,冲他们笑了笑,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女孩仿佛嘲笑了他,男孩抓着她的手嬉闹起来。
看着这样鲜艳夺目的青春,温静不禁有点羡慕。她重新闭上眼睛,恍然觉得男孩和女孩方才的对话有点熟悉,就在什么时候,她好像也曾对谁说过同样的话。
换乘车站到了,地铁里发出中英文的提示音,温静猛地睁开眼睛。
她终于想起来了,孟帆吹奏的曲子,她的的确确听到过。
那时临近期末,学生们都要放假回家准备下周的考试。温静和杜晓风约在放学后再说会儿话,他们俩跑到教学楼的顶层,那是高三年级的领地,楼东面的楼梯自由出入,楼西面的楼梯通上楼顶,所以门长年锁着,于是成了一个学生们聚会、谈情说爱的秘密角落。
温静和杜晓风并排坐在楼梯台阶上,杜晓风拍着手里的篮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温静说着考试的事,抱怨物理多么难,化学的练习册还没做完,聊假期里想去玩什么,升了高三将会有多么恐怖。
温静抱膝坐着,支着下巴颇乖巧地点头,对那时的他们来说,生活不过就是上学和考试,时光慢悠悠的,爱情朦胧,死亡遥远。
孟帆的口琴声从空旷的楼道里缓缓传来,温静按住杜晓风拍球的手说:“听,是什么声音?”
杜晓风侧着耳朵听了听,说:“什么呀?”
“好像谁吹口琴呢。”温静往楼下看去。
“啊?谁会在这时候吹口琴?”杜晓风狡黠地笑了笑说,“不会是传说跳楼的那个女孩吧?”
“讨厌!”温静缩了缩肩膀,坐得离杜晓风近了点,杜晓风低下头,能清楚地看见她微颤的睫毛和薄薄的嘴唇,轻微的接触令人怦然心动,杜晓风的耳尖热了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轻柔地音乐声若隐若现。
“好像真的有人。”温静拽着杜晓风的胳膊,凑到他身边说。
怀里的人柔软温润,触手可及,杜晓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脑中绷紧的弦轰然断了。
“哪儿呢?”
“就在那……”
温静抬起头,话未说完,就被杜晓风附上的吻打断了。
嘴唇轻触的瞬间所有的音乐全部消失,只留下温暖的气息。
杜晓风匆匆推开,紧张地靠在楼梯的栏杆上,而温静一直傻傻地睁着眼,望着他的脸。
就这么过了好半天,温静才掩住嘴唇,她趴在膝盖上,把头埋在抱紧的双臂中。
“对……对不起。”杜晓风以为她哭了,慌乱地去扶她的肩膀。
温静甩开他,不答话。
“我错了,我不是成心的,我……”杜晓风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好。
温静仍不说话。
“你要不打我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忍住……”杜晓风拉住温静的手,往自己怀里拽。
“你是第一次么?”温静蒙着脸,小声说。
“啊?”杜晓风脑子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
“初吻,是初吻吗?”
“是,当然是了!我发誓,我绝对没亲过别人!”杜晓风着了急,恨不得找谁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我也是……”温静抬起头,轻轻地说,“喂,你以后得对我好。”
“嗯!”杜晓风高兴地使劲点点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牵着手,听着音乐慢慢消失,看着黄昏变成黑夜。
他们幸福地觉得自己拥有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以为第一次就是恒久不变的许诺,却殊不知第一次其实只是开始,而远远不是最后。
身旁的高中生还在说闹,温静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关上了手中的MP4。
当初在那首歌的伴奏中,她和杜晓风其实已经以吻封缄了。
1“徐老师,孟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金薇薇趴在格子间的隔断上问办公室的老徐。
“孟帆嘛,挺文静的小伙子,怎么啦?”老徐抬起头想了想说,“江桂明又过来找杂志了?这回不能白帮他的忙!得让他出点血!”
“没有,我随便问问。”
金薇薇摆了摆手,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愣愣地盯着电脑看。
眼前的电脑是孟帆使用过的,他去世后多少显得有点晦气,在金薇薇来之前就被格式化了,关于他的痕迹丝毫未留,黑色的机身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务电脑,完全看不出曾经在某个人的手下面,存储过什么又删除过什么。关于孟帆,就像杜晓风说的,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不知道就会有种莫名的探知欲,时间越绵长越深不见底,好奇就越会像小虫子一样滋长,在心尖骚动,然后朝着不可知的地方慢慢爬去。
金薇薇和杜晓风一直在冷战,谁也没有妥协,只是在耗着。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执著地问着同事们,孟帆是什么样的人。
前台说,他不迟到,从来没打过电话来,让别人帮他打卡。
图片编辑说,他是对图片很严谨的人,本来以为他出不了什么好片子,但是交上来的图却都很精致,近乎苛刻的精致。
文字编辑说,他对文字非常认真,他的稿子省去了校对的不少麻烦。
流程编辑说,他从来不会迟交稿子。
主编说,他沉默但是努力。
金薇薇问了一圈,好像孟帆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点什么,而这些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形容词,温和、安静。
如果只用温和、安静来拼凑出一个人二十几年的生命,那么即使再华丽的遣词也只能造出短短一句话。
而这就是孟帆么?就是杜晓风所谓的她不会知道的他们么?
金薇薇并不相信。
究竟是什么让温静、苏媛、杜晓风、江桂明都在执著地寻找,使他们每个人仿佛都遗落在过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死去的孟帆,简单到只有两个词就能囊括一生的那个人才能回答。
或许他平凡的生命里真的掩藏了什么神奇的秘密,金薇薇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窥探孟帆的世界的。
坐在孟帆曾经的座位上,伴随着他兴许也注视过的窗外风景,她泡了一杯据说孟帆也喜欢喝的花草茶,打开了已经沾满尘埃的留下孟帆文字的往期杂志。
那天金薇薇在杂志社一直待到了深夜。
缺少杜晓风呵护的夜晚多了一个人难得的宁静,合上最后一本杂志的时候,她有点失望,里面没有她感兴趣的关于杜晓风的只言片语,也没有她预期的刻骨铭心与深切爱恋,但是她好像懵懂地知道了他们都在找的是什么。
那普通的人生中掩藏的不是珍奇秘密,而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青春,是被遗失的一个遥远却明亮的梦。
2金薇薇周末去了杜晓风那里,在门口她迟疑了一下,没有用自己的钥匙,而是敲了门。
两个人一周未见,都有些憔悴,杜晓风仍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替她拿她喜欢喝的花草茶。听着杜晓风在厨房里的声音,金薇薇就能分辨出他在做什么,花草茶在第二个抽屉里,勺子则是第三个。她的杯子在上面的橱柜中,和杜晓风的杯子码在一起。
这个屋子是被她改造过的,一点点过去的痕迹都没有,然而过去这种东西,终究还是留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想到这里的金薇薇在写字台前发现了她不熟悉的东西,依然是陈旧的《夏旅》杂志,旁边还用活页纸写了简要的目录,著名“齐”或是“缺”。
举着花草茶进来的杜晓风静静地看着金薇薇,金薇薇拿起那页活页纸,装作若无其事地冲杜晓风笑了笑说:“这是你整理的?很细心啊。”
杜晓风点点头,没有答话。
金薇薇拿着笔,在那张活页纸上涂涂抹抹,杜晓风上前了一小步,但是还是没有拦住她。
“这些我都有。”金薇薇把纸凑到杜晓风眼前说,那上面所有标明“缺”字的地方,都被她画上了对勾。
“你不是拿不出来么,那么久以前的样刊不好找。”杜晓风接过来,重新折好放在桌子上。
“我可以印呀!”金薇薇盯着杜晓风的眼睛说,“而且你也不要做无用功!江桂明都帮她找了不少了,你的这些人家没准都有了!”
“唔。”杜晓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淡漠的态度让金薇薇压抑的不快彻底爆发出来,她一把抓过杜晓风的手机,翻出温静的手机号,径直塞给他说:“给她打电话!问她还缺什么!是不是找完你们就踏实了?就不折磨我了?那我帮她印,我帮她找!”
“薇薇……”杜晓风为难地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怜惜的目光。
“打!现在就打!”金薇薇推开向她靠近的杜晓风,固执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得说。
“别这样,我不是……”
“你不打,我帮你打。”
两个人对峙着,金薇薇并没有让步的意思。最终还是杜晓风皱起眉,低头摆弄起手机。
“你怎么不打?”金薇薇逼问。
“有些事不用当面说也能解决。”杜晓风淡淡地说,短信的铃音随之响起,他看了看,念道:“谢谢你,还差2005年第8期,2006年1月特刊,和2007年第6期。”
“好,我去帮她找。”金薇薇猛地转过身往外走。
杜晓风一把拉住她,焦心地问:“薇薇,你到底怎么了?”
“找齐了就和你没关系了吧?”金薇薇背对着杜晓风轻声说,“我们就能正常了吧……”
她的肩膀不再像刚才那样挺立着,垮了下来,有些颤抖。
杜晓风轻轻地揽住了她,金薇薇抽泣的声音渐渐清晰:“你已经忘了她不是吗?你是喜欢我的,你明明亲口跟我说过的……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杜晓风把金薇薇圈在怀里,侧趴在她脖颈旁问。
呼吸的气息有点痒,金薇薇却仿佛贪婪地享受般向后靠了靠。
“是讨厌的人!”
“还有呢?”杜晓风笑了。
“不男人!优柔寡断!夹杂不清!”
“还有呢?”
“懒!没追求!没品味!”
“这么不好?”
“就是不好!你还没钱!小富即安!情人节不送玫瑰!一个礼拜不给我打电话……”
金薇薇的抱怨在一个轻柔的吻中化作无声,杜晓风扭过她的脸,直视着她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太行、这样那样都差劲的男人,因为我这么多的不好都被你看到了,所以我只好喜欢你了。”
金薇薇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欺瞒与谎言,于是这么多天来的委屈皆化成泪,她扑到杜晓风身上大声哭了出来。
3收到杜晓风短信的时候,温静正在和苏苏吃饭。苏苏给她拿来了香港买的礼物,并向她展示了漂亮的戒指,她决定结婚了。
温静艳羡地仔细看着钻石,寻觅传说中的八箭八心,苏苏笑她:“要不你也嫁了吧,江桂明一定送你更大的。”
“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恨不得全世界的女孩都变少妇!”温静瞥她一眼,打趣地说,“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总觉得就这么嫁人很可怕,然后就老了变孩儿他妈,最后还不是被人的60分大钻戒就搞定了!”
苏苏气得来抓温静,温静正左右躲闪,手机响了起来。
“好好好!总算有人收你来了!江大记者果然不负众望!”苏苏抱手坐在一旁,等着看温静不好意思。
而拿着手机的温静格外沉默,她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杜晓风。”
“杜晓风!你还理他干吗!他不是想吃回头草吧!”苏苏惊讶地说。
“还不是为你的孟帆!杜晓风在帮我找他的杂志呢。”温静一边按手机一边说。
“你别扯着我当幌子!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有点不对劲。”苏苏凑过来,看温静发了什么短信,“哎哟,还真客气,谢来谢去的!”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人家肯帮忙自然要谢谢。”温静合上手机,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鲜榨的东西虽然新鲜,但未免酸涩,温静抿了抿嘴唇。
“我记得当初可不是这样。你们刚分手的时候,他还了你CD,跟你说声谢谢你还跑来找我哭,说原先好了那么多年,连润唇膏都用一个,如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苏苏摇摇头说。
“那不是还不懂么,现在不一样。”温静淡淡地说,“我们俩分开这么久,总也都会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