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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
作者:九尾窈窕
文案
尚书大人自认风流而不下流,好色而不禽兽,是个有缺点的好人。
奈何蜚短流长铺天盖地,生生将他染得五颜六色,七荤八素。
他扇子摇一摇,笑道,罢了,你我于这红尘里走一遭,不也就图一个精彩么?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尚书令大人 ┃ 配角:云逸之,李朝钺,程铁峰,陆世安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连城璧到的那一晚上,都说皇宫里闹了鬼。
封口令层层下达,奈何蜚短流长仍是不胫而走,不过一天,已传得街知巷闻。
聂玉棠一路进宫,一路听了不下八种迥异的版本,包括哪个妃子吓得险些流产,一向淡定的皇帝竟然暴跳如雷等等,细节一应俱全,绘声绘色。
将将抵达御书房门外,皇上最最最心腹的公公小德子便弓着身子上前尴尬的说:“聂大人见谅,皇上吩咐,劳您在外跪个一时半会儿…”
“哦?”聂玉棠不由挑眉,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跪着?”说话间便毫不犹豫的掀开官袍,扑通跪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唇角上挂的笑却是半分深,半分浅,耐人寻味。
日头正中,一柱香的时间倏忽而过,大门悠悠拉开一条缝儿,从里面踱出一个样貌清俊的男子,白色的锦服袖口上有精致繁复的花纹。
聂玉棠伏地,始终没有抬头。那片白色衣袂飘啊飘,飘到了他的跟前,擦身而过时的最后一刻,顿住了步子浅言道:“尚书大人快些请起吧,皇上在里头该等急了。”
一句话,听不出喜怒哀乐,端的四平八稳。
聂玉棠回道:“臣跪天子乃是自然的,国师大人公务繁忙,好走不送了。”
言罢,施施然起身,抬头挺胸,径自向大殿去,目不斜视的样子,颇有几分倨傲。
推门而入的霎那,一股子好闻的冰魄香扑鼻,在这大热天里可谓沁人心脾。
月牙桌旁坐着覃朝第五任皇帝李朝钺,正一边翻着奏折圈圈画画,一边摇头叹气。
聂玉棠到了近前,再度扑通跪下。好看的如玉脸颊被外头的毒日晒的带了些许粉红,似风染过后的胭脂,柔的醉人,却板的四方四正,活脱脱成了一张棺材脸,三分负气,七分孩子气,摆明了是和皇上闹脾气。
李朝钺摆下手头的东西,指着他摇头笑道:“你呀!我不过就让你外头跪了一会儿,省得那些个老家伙纠缠不休,你倒好,怎么尽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聂玉棠撇了撇嘴:“微臣有罪。”
“何罪之有啊?”李朝钺端起茶盅,盖子拨了拨茶叶沫儿。
聂玉棠侧头,下巴微微扬起,赌气道:“皇上说臣有罪就有罪。”
“咝…”近旁侍候的小安子不由倒
吸一口冷气,悄悄抹了把汗。刚好门外宣旨的小德子也附耳偷听着,闻言暗忖:聂大人的脾气可真是坏得不一般,只不过么…似乎从未见着皇上与他动真格的,难不成传闻竟是真的?皇上与尚书?啊呀呀!这可了得!…大热天里,小德子突突打了个激灵。
唯独喝茶的李朝钺不动声色,视线顺着聂玉棠好看的下颚描摹一遍,再随他的眼神追溯到桌子上的一沓奏折,唇角微弯,朝小安子挥挥手。“你下去吧,把门带上。”
“是。”小安子默默退了,走之前同情的望了聂玉棠一眼。
偌大的御书房顷刻只余君臣二人,端正坐着的李朝钺突然肩头一垮,一手揉捏着眼头,一手向他招徕:“起来吧,尽使小性子,快些来替朕揉揉。这么多奏折,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聂玉棠垂着头小声嘀咕:“不就是参我的么。”
“你也知道!”李朝钺见他不起,走过去俯身一把拉他往上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用力着实太猛了些,猛地将他提到了自己心口,两手一环,生生搂住了腰。
聂玉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被压在了月牙桌边儿,垒起的奏折散落一地…
聂玉棠紧紧拽住自己的襟口,大义凛然道:“皇上圣明,微臣跪了这么久,腰腰腰腰疼,委实不能服侍皇上了。”
李朝钺将头埋在他颈间,闻言轻轻笑起来:“你呀,脾气越发大了,看来朕对你的确太过纵容,搞得你无法无天。”
“是啊,皇上可大度了,大度到…”话说一半,聂玉棠赶忙住口,吞掉后半句。目光却依旧有恃无恐的落到了李朝钺的头顶,想瞧瞧能否看见传说中油亮亮的绿帽子。
李朝钺见聂玉棠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猜到他多半已获悉郭贵妃有孕又流产的事,当即撩起他肩头一绺碎发,绕在指尖把玩:“爱卿当真消息灵通,看来对朕的后宫之事了如指掌嘛。”
“嘿!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聂玉棠笑得谄媚,“为皇上分忧,乃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
李朝钺不置可否,只凑近了低声说:“嗳,朕可没碰过她!”
“我知道啊!”聂玉棠点头,“所以才说皇上大度么,竟能容得下郭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朝钺摸了摸鼻子:“能不容吗?明知郭氏秽乱后宫,是理应
问斩的,可她老爹三天一小奏,五天一大奏,奏你聂玉棠是混账中的混账,奸臣中的奸臣,要将你发配边疆,凌迟处死。朕估摸着爱卿你的腰,既赶不了远路,又受不了酷刑,能如何?”一边说,大手顺势在他腰上揉了一把。“此番便当朕卖他一个面子,饶了他女儿,也好让他从此别再揪着你不放。”
聂玉棠‘嘻’咧嘴一笑,明眸皓齿。“皇上连夜安排的这么一出宫廷闹鬼,就是为了能对外宣称郭氏受了惊吓,孩子自个儿掉了?”
“嗯。”李朝钺正色道,“朕不杀她已是开恩,但那孩子确实留不得。”
“皇上思虑周全,御史大人必定铭感五内。”
“一命换一命,朕觉得这买卖倒也值当。过些日子放她出宫去,郭孝如自会替她再寻个好去处。”
“可有查一查郭氏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聂玉棠问。
“当然。”李朝钺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可自从太医同朕说她有了,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哭天抢地,朕一去就嚷嚷着要悬梁,死活都不肯供出奸、夫是谁。”
聂玉棠忍笑,假正经道:“此等宫闱秘事万万不能流传出去,若是让外边人晓得了,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说皇上不能人道大约已经是最好听的了。”
“呵,不能人道。”李朝钺含笑眯眼打量他,“朕行不行,爱卿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那得要皇上的后宫佳丽清楚才行啊,微臣说了不算。其实呢,于皇嗣这件事上,皇上哪怕做不到雨露均沾,好歹也该泽被苍生一下。后宫的娘娘们等不到皇上垂帘,也无怪她们深宫寂寞。郭孝如恨自家女儿不争气,扯了他的后腿,但在他老人家心里定然也觉得是皇上有错在先,无奈皇恩浩荡,于郭氏有不杀之恩,他只好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只是这口恶气总得找地方出才行…”
“你倒看的通透。”李朝钺起身坐在桌旁,摊开了棋盘,再拉聂玉棠坐到自己腿上。
“于是皇上便要在人前对微臣小惩大戒,只是不知…这次的由头又是什么?”
李朝钺捏了一颗黑子落下:“钦天监的妖孽祸国一说。”
“哦~”聂玉棠抓起一把白子在手中把玩,“钦天监,云大人…难怪微臣方才在外头见着他,原来他特意进宫就是为了来参我这个妖孽一本啊…唉,亏得当初还是微臣亲自迎他入朝的,心寒,着实心寒
。”边说着,边转回头冲李朝钺嘟哝:“微臣冤。微臣明明忠心可昭日月,却隔三差五的都要为皇上挡桃花,结果弄得自己一身晦气,人人得而诛之。”
“要不然皇上往后多陪陪她们吧?”聂玉棠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的模样。“再不然,云大人一表人才,往后不妨换他伺候皇上。微臣方才见他穿常服见驾,那一身白衣翩跹的呀,可见与皇上十分贴心!亲近!!”
最后四个字,聂玉棠简直是一字一字从嘴里咬出来的,李朝钺听了笑着端起他下巴:“好大的醋性,听说我召了云逸之,便巴巴地赶过来逮朕的小辫子么?他穿常服乃是朕许的,好不容易请到此人入朝为官,朕不想让他觉得拘束,至于爱卿你么,朕难道没告诉过你,最喜欢看你穿官服,因为紫色能将你衬得像一颗水灵灵的葡萄么?”
聂玉棠耳根子一红,急忙站起来:“微臣刚才跪了这么久,腰病恐怕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
李朝钺伸手拉他:“嗳,朕也有朕的难处,此事便到此为止,好不好…”
聂玉棠不服:“御史大人有气,出在微臣头上,那微臣心里也有气,找谁出?”
李朝钺叹气:“那你要生气到何时?”
“这个么…”聂玉棠抬头看天,掐起手指。“不知道,腰伤可大可小,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
李朝钺十分无奈,但见聂玉棠笑嘻嘻的朝他行了一个大礼:“皇上,天干物燥,多喝点酸梅汤,可以去火。若再没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了。”
李朝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个个都对他有意见,他有气又找谁出?
但见聂玉棠胜了嘴仗,心情豁然开朗,就连抿紧的唇线都微微上翘,能瞧出几分得意来。接着拢了拢袖子笑眯眯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啊呀呀!这大好的天气!就连我的心情也跟着一并灿烂了起来…又怎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复开心颜呐!”
李朝钺在房中听到这话气的笑了,朝他离开的方向甩了一本奏折:“浑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捂脸,近来BG无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于是搞了个耽美,怪不好意思的...主要是前段时间腰伤太令人怨念,至今刮风下雨还疼着,躺床上就憋出了这么一个猥琐的故事,真是...伏地谢罪~!
如果今晚网站不抽能登的上来,就再更一章...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出了宫门,时候尚早。
聂玉棠吩咐等候的车夫先行打道回府,他大老爷要自己上街去走一走,逛一逛,听个小曲喝个花酒什么的,也算体察民情的一种。
只是才刚走了没几步,便瞧见正前方不远处跪着一个妙龄少女,披麻戴孝的,旁边还竖了一块牌子,写着:卖身葬父。
聂玉棠立时精神抖擞,打算上前普及一下尚书大人慈爱世人的光辉形象。谁知一抹白影倏忽飘到那少女面前,蹲下来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嘁!”聂玉棠掏出一把扇子,手心里转了几圈,于胸前一张,轻轻扇了两下。“草席上躺着的也忒不专业,脚趾头还动着呢!”随即朝那白影努努嘴,“呆子,烂好人!敢抢老爷我出风头的好机会,活该你被骗,哼!”说完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沿路东瞧瞧,西摸摸,尚书大人分别流露出了对古玩的热衷和对糖葫芦的兴趣,一张好看的脸,脸色如那天上的云,从欣喜若狂到馋涎欲滴,千变万化,丰富多姿。古玩铺子的老板素日里嫌贫爱富,斤斤计较,这一天聂玉棠来来去去摸了他的玉佩好几回,并且最后表示不打算买,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赔着笑说:“大人好眼力,这是赝品,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来来,美玉配美人,老夫今日送大人一件好物,不要钱,大人里边请,里边请!”聂玉棠被恭维的背上发毛,很罕见的羞涩了,腼腆了,连连摆着手逃了。乃至走出老远,铺子的老板还目送着他的身影,一脸向往道:“真是人比花娇啊…”
而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见到聂玉棠的第一印象是,他拨开汹涌的人潮,在芸芸众生之中,凡夫俗子之中,异常惹眼。白色的脸颊剔透若玉,湿漉漉的眼珠灵动活现,像极了一只雪貂,一只在人群中迷路的雪貂。当聂玉棠停在小贩跟前缓上一口气时,他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想要买一串来吃,可大热天糖霜全化了,终究是没买成,于是带着些许哀怨,撅着嘴失望的离开。乃至走出老远,小贩还对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一个劲喃喃自语道:“好可爱呀…”
至于那些个躲在弄堂巷子里的莺莺燕燕,则个个咬住手绢愁眉苦脸,寻思着办法该如何与他结交。浑然不觉四周变化的聂玉棠只是好生奇怪,怎得今日一路这么多姑娘跌帕子?敢情京师在皇上的治理下既没有采花贼也不见小偷儿?
最后他好心的替她们拾起来,柔声道:“贴身之物还请姑娘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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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见大鱼上钩,连忙道了声谢,转而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欲言又止,欲露还羞…
尚书大人灵机一动,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是他普及‘三好尚书’形象的最佳时机。究竟是哪三好呢?便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本相有三好,乐善好施,好客,好结交天下友人!赶忙盛意拳拳地邀请她们:“咳,茫茫人海中能与姑娘相遇实乃缘份,还请姑娘给在下一个面子,好让在下做东,一起到前头醉仙居小酌一杯。”
姑娘们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傻了!
醉仙居,醉仙居,连神仙都会销魂宿醉流连忘返的地方,那是什么好地方?
自然是温柔乡,销金窟,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花坊,五毒聚集之地。
霎那间,聂玉棠风流倜傥的光辉形象一落千丈,猥琐了。姑娘们暗许的芳心碎了,一个个跺脚掩面,伤心欲绝的跑了。
“嘶…”聂玉棠歪着头大惑不解,“这一个个是怎么了?方才还都好好的呀!”小饭团往日里总对他说姑娘们脸皮薄,要搭讪她们,男人就要掌握绝对的主动。聂玉棠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够得上十分的主动,怎么这些个姑娘全像出门就踩了狗屎似的?
“唉!”他长叹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呐!还是男人好啊,一块儿上青楼,一块儿喝酒划拳,逍遥自在,哪来这么多讲究。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已西斜,不得不认命,忧郁的想着,今日只怕是找不到酒友了…正巧前方传来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周围的人群渐渐向声源处聚拢,聂玉棠便也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
原来是大路中间站着一个白衣人,他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聂玉棠,指间一支玉骨箫在日光下莹莹流转,乌发用一根簪子轻轻绾束,似从画上走出来的仙。
围观群众一致发出轻呼,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嗳,你说今儿个到底什么日子,怎得街上平白无故来了两个往常见不着的好看公子!话间,还时不时瞄一眼聂玉棠,再看看那白衣人,最后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一副你知我知的嘴脸。
聂玉棠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骂,晦气晦气,老爷我瞧见这个人都绕道走了,怎么还能撞见,真是苍天无眼!
下一刻,众人发现,匍匐在白衣人跟前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后生,正哭哭啼啼的喊着要申冤。
白衣人打量一眼道:“唔,看你样子似乎并非京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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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大人好眼力,小的乃是玉州人士,是特地上京来告御状的!”
“哦?你所告何人?”
“玉州知府王鹏那个王八蛋!他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整个江南的盐号都是他假借亲朋的名义开设,私自调高盐税,形成垄断,百姓买不起盐,惟有犯私盐,可条条大路被封住,运盐的船只好改走水路,行船途中却一再遭劫,事后才知都是官府假扮草寇所为,倘若百姓抵抗便一律杀无赦,被活捉的还会被安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处斩。玉州好多人没办法,纷纷落草为寇,于是罪名便越发坐实了。坊间都说云大人您高风亮节,是个奇人,草民斗胆,这才拦了大人去路,呜呜呜…”
围观群众听罢齐齐摇头叹骂:“造孽啊,这千里迢迢上京,一路得吃多少苦啊…玉州知府真不是个东西啊!要天打雷劈的呀!”
白衣人默了默,上前将衣衫褴褛的小哥扶起来,劝道:“我确实很想帮你,可我不过执掌钦天监,并不负责审案。或者,我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明日早朝时,刑部尚书霍启明霍大人的轿子必然从此过,到时你大可以向他申冤。”
“草民信不过他们!”小哥愤愤然,“他们都是官官相护。谁不知道玉州聂家财大气粗,知府王鹏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正是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大靠山,便就是聂玉棠聂大人,只手遮天的聂大人!草民虽不懂官阶,但大家都说刑部尚书上头管着他的就是聂玉棠那狗官!”
“啊!”群众集体发出喧哗,“原来如此!”显然是被小哥爆的这个□惊吓到了。
突然!从人堆里冲出一个虬须大汉,手持一把大刀朝天挥舞,唰唰唰,虎虎生风,吓得围观的圈子急速向后扩散。那大汉中气十足,厉声道:“格老子的,这还有王法嘛!待本大爷我几日之后拿下武状元便亲自去皇帝跟前替你告状,先杀奸臣聂玉棠,再诛狗官王八蛋!”
“好——!”群众集体拍手,一为大汉的豪言壮语,二为大汉的功夫,可比街头卖艺的杂耍强多了。
聂玉棠只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往里缩了一缩,见没人留意他,便赶忙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悄悄地从人堆里退了出去。弓着背,钻进一条羊肠小道,打算绕一绕去醉仙居。走的匆忙,并没有留意到白衣人嘴角淡淡的笑,只听见钦天监云大人那一把温润的嗓音又说:“这样,你若是信不过尚书省,还可以去拦御史
大夫的轿子,郭孝如郭大人负责弹劾官员,定能替你伸张正义。”
聂玉棠咂咂嘴巴,他才不管那狗大人还是龟大人呢,他只觉得冤,自问他这个三好尚书当得虽谈不上惊天动地,但起码兢兢业业,不曾草菅人命,更谈不上和王鹏那只老龟蛋狼狈为奸。他能想到的他们之间唯一的一点儿联系,就是那厮送的半斤茶叶!也还是先孝敬给皇上,再从皇上手里转到他兜里的,这可不能算是贿赂吧?!
“唉!”他抬头看天,傍晚的云正从橘红色渐变成灰,暮色将要来临,他一路去醉仙居一路念叨着:“他娘的,怎么不见飞霜啊…老子快冤死了!”
越想越伤情,越走越忧郁,便也没甚留意前方来的什么人,后面又跟着什么人,等到站定在醉仙居门前,便十分不小心的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药草香气,聂玉棠恍惚间只瞧见一片白,心说:不会这么邪门吧?!
抬起头,可不就是那么邪门嘛!
冤孽啊…他握住扇子的手一紧,先前冷脸相对之,继而绕道避开之,却不知他聂玉棠到底走的是什么样的霉运,才能与钦天监的云大人屡屡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丝竹声从醉仙居里缓缓泻出来,带着一些轻佻,一些散漫,云逸之弯了弯嘴角,玉骨箫在掌中转了转:“聂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聂玉棠冲云逸之淡然一笑,薄唇微掀:“云大人,好巧。”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两人相继进入醉仙居,伙计上前低头哈腰,殷勤的招呼。
恰逢这一日刚好是花魁的疏拢之夜,大堂里挤满了人,喊价喊得热火朝天。
二楼三楼的雅居被人提前预订了,云逸之与聂玉棠便在大堂的一处僻静角落里坐下,既能将台上瞧的真真切切,又能远离乌烟瘴气的人流,半开的小轩窗,零星桂花香渗入,还算惬意。
云逸之替聂玉棠斟了一杯酒,再为自己满上,爽快道:“聂大人,先干为敬。”
聂玉棠手指在桌上‘嗒,嗒’轻敲两下,笑说:“云大人今日怎有这样好的雅兴,到此种地方来。”
云逸之抬头直视聂玉棠,诚实的答道:“哦,原本没有这样的打算。是聂大人撞到了我,我才跟着进来了。”
“……”聂玉棠呲牙,敢情还是老子的不是!撇了撇嘴,冷然道:“云大人高风亮节世人皆知,所以还是莫要让红尘俗物沾染了为好。尤其是聂某这等妖邪奸佞,大人可以的话,还是尽量远着些罢。”
云逸之知道聂玉棠此番发难,必然是洞察了他跑去皇上跟前告了状,告他聂玉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祸国妖孽。而聂玉棠自然也猜到云逸之之所以会去皇帝面前参他一本,用的还是什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之类的烂借口,想必多半是因为御史大夫郭孝如出不了胸中恶气,便指示云逸之代劳。只是云逸之向来两袖清风,不参与朝中任何帮派斗争,此番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是时月朗星稀,两人都没有推心置腹的打算,但聂玉棠见云逸之被自己当场拆穿仍是一脸浩然正气,丝毫不见愧疚的模样,便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时无话。
花魁竞拍举行的热热闹闹,不断有人从外头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