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露执拗的别过头去,充耳不闻。

“真的。”他急切道,“我知道,我干了很多混账事,就像那个什么赵氏,我知道你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我——我只是想用她来气气你,你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住别人这般挑衅呢,我琢磨着你一定会来求我的。谁让你杀了连翘?你不理会我的心意,只听那个崔庭筠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所以当谦妃找来了赵氏,我便将计就计,捧一捧她,想让你服软。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我知道自己很幼稚。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你来找我,跟我说你知道错了,你是我的妻子,你以后再也不会听崔庭筠的了,求我千万不要不理你,不要冷落你……可你没有。”他喉头干涩,“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来。不但没有来,你还搬出去住了,我被赵氏一挑唆,气的更狠,你出府那一天我都没有去送你,可我又担心你的病,我偷偷的去看你,我看到你送裴令婉出来,瘦的不成人形,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杀连翘的人是你?偏偏是你!你做了什么事我都能替你兜着,可你杀的是连翘,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连翘啊,我已经移情别恋了,我是个负心汉,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原本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结果我见了你一面就倾心于你,你知道我有多唾弃我自己吗?那一晚你喝醉了,我背着你回去,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的,我对你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回头就能把你忘记,就算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要逼自己放弃,可当我踏进你家大门的时候,我实在是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抛在那里,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又去跳楼?会不会一不顺心又发小姐脾气闹离家出走,下回要是遇上的不是我是个贼人怎么办?会不会又不小心把脚折了?我举棋不定,脚像被钉在了地上,那一刻,我知道,我对连翘只能还恩,只能有义,唯独是不能付诸情爱了。因为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你。”

“崔庭筠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看出来了,他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他将你送给了我。”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崔庭筠的理由。”李永邦垂头,双手紧紧握住栏杆,语带颤抖的道:“连翘是细作不假,崔庭筠难道不是吗?大家同为细作,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各为其主,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他只是不想纵虎归山。”上官露幽幽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永邦轻轻‘嗯’了一声:“我明白,他是想灭掉我作为一个帝王最不该有的感情,他不想我有软肋,不想我被情绪左右,不想我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但这并不是我最恨崔庭筠的地方,我最恨的,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扯了进来,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就是你被牵扯到我和连翘的事情中,我希望等我处理好和连翘的事,我们之间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对连翘也好,对你也好,都公平。可......”他忆起往事,还是有些血气上涌,“崔庭筠这个人,最擅长玩弄人心,他把你搅和进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你杀了连翘,我和你要怎么办?我对连翘已经许不了承诺,给不了爱,只有想方设法的还恩,然而到头来连最基本的义气都不讲,所以我恨他,要知道,这世上谁人都能杀了连翘,唯独你不能啊!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我把爱情给了你,连翘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她此生只能苟延残喘,你杀了连翘,那我岂不是更对不起她?我要怎么面对我自己呢?又要我怎么面对你?我和你之间,从连翘死的那一刻起,就像被一条别人看不见的河流隔开了,我在此岸,你在彼岸,而让你我泾渭分明的人,就是崔庭筠。我怎会不恼怒?我杀了他。他明明决定了把你让给我,他就该要死心,可他拖着你不放,藕断丝连,总借故来找你。我还知道,他在你心里始终无人可以匹敌,对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怕触及了什么,“你……现在还想着他吗?”

上官露没有回答,静静的望着不远处漆黑夜色里的一座山,山上有竹林,有空谷幽兰,有芬芳寒梅,有绝艳牡丹,还有数不尽的尸骨,整座山,是埋葬大覃人刀尸首的地方,没有姓名,没有墓碑,只在花下、树下暗无天日的地底,零落成泥。

崔庭筠的面目已经模糊不清,上官露屏息凝神很久,想要描摹他的轮廓,但是于事无补,她出神的喃喃道:“你问我是不是还想着他……是啊。”她好不避讳的坦承。

李永邦的心头一痛。

上官露接着道:“你的感情没有了着落可以找人去填补,你没有陆燕,可以去找连翘,你没有连翘,可以去找赵氏,没有赵氏,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而我呢,我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失去他,就没有别人了。”

她的神色无限寂寥,凄凉是夜的颜色,静默而深沉。

李永邦苦笑道:“就没有人能取代他吗?”

“郎绝独艳,世无其二。”上官露垂眸道。

“你知道吗?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梦见过崔先生,我一直很想梦见他,我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可他从不曾来我的梦境。”上官露低语,“直到最近,我梦见他在竹林里抚琴,一如从前那样雍容不迫,九霄环珮的音色就像山溪凝练出来的水精,在林子里回荡,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于耳。我循着琴音去找他,终于见到了他,就在眼前,我还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我喊了他‘先生’,他却是仿佛是听不见,自顾自的挑动着琴弦,我急的要上去,但无论我怎么走,都无法再靠近半分了。我说,先生,我跳舞给你看吧?你不管我的六艺了吗?我最近新学了一支舞,我跳给你看啊!但他的琴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渐渐跟不上,最后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看也没看我一眼,琴音戛然而止。林子里的雾气飘渺,我想看清楚他的脸,然而他默默的坐在那里,很快隐没在其中,消失不见了。我想,他是来与我告别的。”上官露伤感道,“因为我已经不是我,而他也已经不在了。”

李永邦苦笑一声,久久的沉默,半晌过去之后才又开口道:“没关系,你想着他也没关系。谁让我杀了他呢,我从杀了他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后悔,我不该让他死的,他死了,我和你,不单单是面对面手难牵这么简单了,而是根本不知道路在哪里。”

李永邦欷歔道:“这些年,我们吵过,闹过,好过,分开过,我一直在摸索,我们该怎么办。近几日,段氏的事蓦地就让我想起当年你在奉先殿跟我说过的话,你说,这世上的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可能总是面面俱到,两全其美的。你说的没错。我一直试图对每个人都公平,想要谁都不辜负,可到头来,我谁都辜负了。就好像段氏,若不是我让她觉得我对她有情,她绝对不敢对你无礼。还有湘嫔,看起来那么卑微,楚楚可怜,我不该给她希望的,如果没有给过她希望,她就不会死。”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一次是我怯懦,我明明闻见了香气之中略有一点不同,但你不理我,你把我推开,我心里很难过,就自发的忽略了那个疑点,以为她是你派来的,铸下大错。这不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意志不坚定。我勇敢一点的话,事情大抵不会发展到后来那样,但,你其实是知道的吧?”李永邦握着她的肩膀,强迫她望向自己,“那一晚,我没头没脑的冲进你宫里,你起初神色莫名,这说明你根本不知我的来意,直到我说了湘依人冒用了你身上的香来引诱我,你才知道,但你故意不说,你为什么不留下我?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人其实不是你派去的?你……是想看我能不能过到这一关,对吧?”他望进她的眸子,不知是不是池子里冒着水汽的缘故,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轻轻一推他,负气高声道:“是,可你没有。”

“你没有过关。”她挣脱他的手,“小小伎俩,你就心神大乱。”

“是,我让你失望了。”他赶紧认错,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道:“但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冲到灵釉宫的楼上,从那里可以看到秀女乘坐的马车正从顺贞们进来,一辆接着一辆,他指着那汇成一条长线的灯笼道:“我阻止不了她们。”

“我现在终于明白父皇的感受,我再也不会觉得他从前那样是狠心绝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帝王也有情感,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何况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是她们自己要入宫的,没有人逼迫她们,我不能因为她们在宫里孤苦无依就去宠幸她们,我不用为她们的未来负责,不用为她们的幸福负责,更没有义务要为任何人负责,我喜欢谁就是谁,我不喜欢就不要给人家希望。这么些年来,尽管跌跌撞撞的,但我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其中是走了一点弯路,但是看见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不高兴,我也跟着不高兴,我想,这就是爱了,以你喜为喜,以你悲为悲,以你恶为恶,虽然听起来好像并非明君所为,但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说到尾声,有点不好意思。

上官露瞪着他:“你喜欢我什么?口口声声喊得倒是响亮,光用嘴巴说谁不会啊。”

“我……”李永邦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宫里那么几个妃子又不是摆设,但感情上是真的生涩,不能与花中老手相比,一心急就脸涨的通红,结巴道,“我……喜欢你就喜欢你啊,什么都喜欢,你从里到外我都喜欢。喏,你的手,你的皮肤,你的头发,还有…..”他目光上下打量,上官露气急败坏,不许他再说下去,怒道:“臭不要脸。”

“那我喜欢你长得好看。”李永邦无奈道。

上官露哼声一笑:“好看?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再者说,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毒,见过山上的菇吗?黑不溜秋的才能吃,鲜艳欲滴的都带着剧毒,我可毒着呢。”

李永邦拉住她的手,真心诚意道:“你别这么说,以前那些话我脱口而出伤了你……是我不对。”

上官露垂下眼睑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错怪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比段氏、肖氏好不到哪里去。”

“见死不救,火上浇油,这就是我,你还喜欢吗?”

“你宠幸了湘依人,我很生气,故意让她去兰林殿受了陆碧君的羞辱,又给了她织成裙,让她在荷花上献舞。这样你也接受?”

李永邦早就知道,一把将她搂住,淡淡的‘嗯’了一声:“都说了没关系,只要是你我都欢喜,毒就毒吧。”

“真的不要紧吗?”上官露的下颚搁在他肩上,懒懒的问。“不怕我毒死你吗?”

李永邦笑道:“毒得死我再说吧。”

他抱的很紧,像是把她掐在怀里,冷风将他们身上的披衣吹得鼓鼓的,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完整的蛹。

李永邦感慨万分:“你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这样真好,静静的抱着。

“谁说的。”上官露道,“我不是有给你请安嘛。”

“那是皇后。”他托起她的脸,“不是上官露,不是那个脾气很坏的小姑娘。”

他发现她的眼角湿湿的,但转瞬,她便用手背在眼皮上抹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走开,谁允许你抱我了。”

李永邦又去拉她,她拼命往后退,两人拉扯着,她不住道:“滚。”

李永邦温声道:“你……你是我妻子,为什么不让我抱?”

上官露不理睬他。

李永邦道:“好,你不让我抱,我跟满朝文武说去。”

“我还和太皇太后说去,老祖宗会申斥你的。”

上官露龇牙,一个愣神,又被他捉住,李永邦双手环着她,她像是有意和自己对着干,笔挺挺的站立,双手垂着,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道:“天气真好,过两天咱们一道去骑马。”

上官露眨眨眼,李永邦知道,她心动了。

带上孩子一起,秋高气爽,策马行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憋了很久终于憋出这一章——感觉身体被掏空!

结尾来个崔先生的番外怎么样?但是我怕站队崔先生的姑娘被虐哭。。。。O(∩_∩)O~

第118章 崖间花

今年秋狝,多了淳亲王李永定和瑰阳公主,还有皇后也一起出行,因此准备的格外充分。谦妃、仪妃不是不想去,而是孩子傍身,多有些不舍。二则全都离宫了也不好;良妃没出过远门,但是胆子小,皇帝若不主动提起,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后妃中除了皇后以外,只有恬贵人随行,想想她年纪最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便一块儿捎上了,省的单带着皇后打眼。

走之前,众妃先到未央宫听皇后的示下,皇后环视一周,最终拉起了华妃的手,亲热的笑道:“本宫不在的时候,就有劳华妃你替本宫多多操持了。若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妨从钟粹宫那里调配人手,毕竟都是陛下的滕御,总这么干撂着也不好。”

华妃受宠若惊,忙屈膝道:“嫔妾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你的能力本宫是信得过的。”上官露饱含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特别是延禧宫的那几位,虽说是有错处,可也不能怠慢了,一切都要像陛下在的时候一样。总之,就请华妃多费心了。”

华妃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来。

其后,众妃随着皇后一道去未央宫为皇帝践行,未央宫大殿广场上早就集结了人马,淳亲王一身戎装,上前行礼道:“微臣恭请陛下起驾。”

太监鸣鞭,大队人马终于浩浩荡荡的走了

皇帝坐在马背上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怎么的,谦妃突然垂下眼眸,她总觉得皇帝有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仪妃也是突然感慨从生,良妃的眼底更是漾起了一抹忧伤,明翔已经会叫人了,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母妃’,良妃回过神来,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来掩饰自己的眼角微红。只有华妃难掩一脸的兴奋,满面红光,因为皇后临走之前,嘱咐她打理六宫,这意味着在皇后离宫期间,由她代行皇后之职,这一飞跃不可谓不大。

宫里的日子,除了节庆,每天都有例行的规矩,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同,一切平静如水。皇帝这头却是风风火火,一路顺风顺水的跨过一站又一站,逐渐接近善和行宫。

皇后身份尊贵,坐的马车雕龙画凤,行在最前头,里面除了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就只有明宣了。恬贵人被安置在皇后后面的马车,然后才是随行的宫人等等……鉴于今次启程完了,没法走水路,便改走了陆路,官道在皇帝到之前已经派人驻跸,清除闲杂人等,御道上干净又宽敞,马车行驶的好,基本感觉不到颠簸,且马车内有软毯,卧榻,以备休息之用,每到一处又有行宫下榻,所以尽管路程遥远,有些舟车劳顿,但并不十分辛苦,只是明宣被关在马车里,不能出去玩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痛苦不堪。

上官露气的笑了,指着他道:“活该!之前让你学骑马的,你非不好好的用心学。现在后悔了吧?”

明宣嘟着嘴道:“儿臣今次出行可不就是专程去‘亡羊补牢’的吗!”

皇帝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打马到了凤驾的旁边,低声问道:“要不要出来透口气?”

明宣立刻说好,皇帝道:“我问的是你母后。”

凝香笑嘻嘻的掀开车帘子,明宣探出脑袋,可怜兮兮道:“父皇,您就怜悯一下儿臣吧,让儿臣也尝试着坐一回高头大马,先咂摸出个感觉来。”

上官露失笑,挠了挠他的脑袋往外推道:“好了,好了,去吧。瞧你那副德行。”

明宣遂与皇帝共乘,皇帝的目的没达到,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窗帘,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不出来吗?你也好些年没有骑马了吧?都离京都好远了,这里的风景不错,不出来看看?”

明宣附和道:“对呀,母后,那不远处的红枫林子可好看啦。”

上官露有点跃跃欲试,瑰阳公主见自己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女的,得知皇嫂也有可能要下场,赶忙吩咐下去让准备一匹伶俐的快马来,然而话说到一半,就看皇帝一双眼睛瞪着她,永定也冲她挤眉弄眼,指着她无声道‘自作聪明’,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算知趣的住了嘴。

摆平了瑰阳,永定和皇帝并骑,永定撺掇道:“皇嫂,外面风光旖旎,你也出来散散心吧。皇兄的炽翼马是千里良驹,他宝贝的连让人碰一下都不肯,臣弟至今都没坐过。”

明宣一听眼睛发亮,顿时俯身抱住马脖子,爱恋的的给马顺毛,上官露闻言,了然的笑了一下,知道他们两兄弟一搭一唱,是弟弟给哥哥帮腔呢,她掀开帘子来露出半张笑脸,为难熬:“既然是良驹,那就叫明宣好好感受一下吧。好马可不是轻易能被驯服的。我总不好跟他抢位置。”

“就是啊!”明宣梗着脖子道,“父皇你不能偏心啊,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要把我赶下去,你让我去哪儿啊?”说着,抱住马脖子耍赖,“儿子不管,我哪里都不去,就坐父皇的马。”

上官露冲李永邦摊手一笑道:“你瞧,我还是车里呆着吧。”

李永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在下边捏明宣的屁股,捏的他嗷嗷叫,李永定哈哈大笑,招呼明宣道:“来吧,到皇叔的怀里来,皇叔的云辉也是不赖的。当年可是我和人比武赢回来的,你若是肯到皇叔这一队来,咱们就和你父皇比一比,到底谁的马更快,谁骑的更好。”

小孩子经不起怂恿,又贪新鲜,听了之后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永定身下的宝马,和皇帝的炽翼通体紫红不同,李永定的云辉浑身油黑油黑的,黑的发亮,李明宣吞了吞口水,嘴上说着忠贞不二,身体却很诚实,人已经往永定的方向倾斜了,永定朗声一笑,捉着他的领襟提溜到了自己马上。

瑰阳这下明白了,在一旁催促道:“皇嫂,皇嫂,你快出来呀,明宣去了永定那儿,咱们仨来赛马吧。”

上官露只得束了头发,虽然一身华服,可是裤腿已经绑好了,李永邦倾身握着她的手,她轻轻借力,一脚踩在马镫上,纵身一跃,转瞬整个人到了马上。

瑰阳公主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皇嫂会骑马的吗?”

李永定双腿夹着马腹,悠然自得道:“你皇嫂是乌溪大都护的女儿,从小在乌溪长大的,你说她会不会骑马?!”

瑰阳公主不住啧啧感叹:“那要不是皇嫂身体不好的话,宫里那些女人,可都是打不过皇嫂的呀。”

李永定‘嗤’的一笑:“不论拳脚,她们也打不过。”说完,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明宣刚开始还捂着眼睛,后面觉得四周的景色在不停往后倒退,好刺激啊,开心的哈哈大笑。

李永邦冲着永定的背影喊:“先让你们一程,说好了,都让了你们,要是你们两个还输,回头永定把安平郡主给娶了,瑰阳也到了该议婚事的时候了。别说朕没事前打招呼。”

瑰阳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勒起缰绳跑,一边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上官露轻声笑起来,把缰绳熟络的套进手里,对李永邦道:“抱紧了,呆会儿可别吓着。皇后娘娘的骑术,在乌溪可是响当当的。”

李永邦‘嘁’的一声,想起当年有人说自己千杯不醉,结果醉的一塌糊涂要他背回去,绝对是实力打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的说话,马蹄就高高扬起,炽翼发出一声嘶鸣,旋即疾风一般像李永定的方向追去。

大道上顿时尘烟滚滚,如卷起一条灰色巨龙。

到驻地其实不远,就是要过三个弯,每个弯势都恰好在山坳的口子上,略有些险峻,马车都是缓缓而过,骑马的也是下来牵行,宫殿在山顶,一到傍晚,青色烟云笼下来,像极了古画中的玄妙之境。

李永定一行和瑰阳笃定的过了一个弯口,上官露并没有追上来,但是还没到第二个弯口的时候,李永定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霎时激起了李永定的好胜心,但是坐在他前面的是个孩子,他不能冒险,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官露和李永邦飞一般的从他眼前冲过去,径直突破第二个弯口。李永定郁闷道:“早知道不带你这小子上马了,从来赛马就没输的那么憋屈,那么冤枉过。你爹娘坑我。”

明宣撇了撇嘴道:“小皇叔,是你自己要招揽我这个人才的,如今却反过来赖我是为哪般,你输了要心服口服啊。”一边说,一边举起刚才路边折的柳条,高声道:“冲啊!”

李永定啼笑皆非,加快脚程,反正只要不是在弯口这些危险的地方,他还是可以与他们夫妻一较高下的。

李永邦跑过李永定之后,回头望了一眼笑道:“永定的骑术可是鲜少有人能赢的过的,你虽是赢了,但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