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楼看着费珣的背影发笑,笑着笑着,眼底涌出一丝黯然,然后背着手,独自上了阁楼。
那里是他藏书的地方,管家知道他又要钻进去,估计没有几个时辰出不来,便备了吃食送进去,留他一个人在里面。
铺天盖地的书卷中,有一方半人高的紫檀木柜子,他走过去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有一条裙子。
他用手轻轻的拂过,仿佛轻抚过她的身体一般,他浑身一震,为自己有这样的心思感到羞耻,他是一个君子,和上官露一同长大的这些年,也就只有很小的时候,牵过她的手带她去山谷里看花,漫山遍野的小雏菊,她在花丛里兴奋的奔跑,像匹小野马,跑的大汗淋漓。
他拿出帕子来替她轻轻的擦汗,他甚至还记得她的汗在自己指尖的感觉。
再后来,她稍微长大一些,就不黏自己了,她觉得崔先生什么都是好的,成天跟在崔先生屁股后头。
没有人知道,他这个解元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想要和崔先生在文章上一决高下,他需要上官露用同样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结果却是无人可以预料的,上官露宁可跳楼都不肯嫁给他,他这样惹她讨厌?他不明白,明明小时候他背着她上山,她还是很喜欢跟着他的,一口一个明楼哥哥,从糯米银牙里蹦出来。听的他心里欢喜。
后来崔先生死了,她嫁给了大殿下,大殿下登基,她就成了皇后,他再没有见过她。
从他府邸这个方向,根本看不到皇宫,他只有去上朝,在未央宫里,才能感觉到和她靠的是那么近,不过是被几道红墙隔住了。
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腾地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那条裙子,随后便驱车进了宫。
李永邦对他的来访甚是意外,他正改写大学士们上交的关于封仪嫔为妃的册文。
上官明楼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微臣过几日便要启程,离开京师去江南,怕是有一段日子不会回京。”
李永邦搁下笔,定定的望着上官明楼,‘嗯’了一声道:“此去路途遥远,还望意柳兄保重。”
上官明楼仿佛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像打了一场胜仗。
他终于明白李永邦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急着把他调走,因为他没有得到上官露的心,李永邦也没有。
他开怀的笑,对李永邦道:“陛下也请保重,臣碍于礼法,不能亲自看望露儿,与她话别。但微臣牵挂的她心,还请陛下代为转告一二,微臣知道,以她的性情,有时候可能难以捉摸了一些,还请陛下多多担待,无论何时何地,请陛下照顾好她。如此,臣走的也就安心了。”
李永邦咬牙切齿道:“意柳兄放心,朕的妻子,朕一定会照顾好她。倒是意柳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若是看中哪家姑娘,不妨和朕说说,咱们除去君臣的外袍,里子是一家人,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一定会为你风光大办的。”
两军对垒,攻心为上。
李永邦一生气,显然就落了下乘。
上官明楼道:“是这个话,但目下微臣一心一意只想为陛下分忧,单是一份金砖的差事都办不好,微臣甚是自责,承蒙陛下抬爱,又要微臣‘千里迢迢’的去督办盐务,心底更是惶惶惴惴,得须时刻留意,因为要是办不好,伤的就是露儿的面子,我这个当兄长的心里过意不去。因此还是待微臣把差事办利落了,陛下再为臣张罗也不迟,再说微臣也相信露儿的眼光,陛下不妨和露儿商量一下,看露儿有没有相中的姑娘,露儿喜欢的,臣也喜欢。到时候露儿要是愿意亲自为微臣操办,更是微臣无上的荣光。”说着,微微一叹,“露儿嫁进的是天家,这一生,微臣只怕也见不了她几次,若是微臣大婚能见到她,也算是一解微臣的念想。”
一口一个露儿,李永邦快被逼疯了,恨不得上去直接手撕了上官明楼。
他强自按捺着脾气,沉声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朕始终觉得困惑,意柳兄和皇后到底是堂兄妹,还是……?”
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和自家人通婚呢?
虽然他听说有的大家族,为了巩固血缘的纯正性,亲兄妹之间也有这样的联姻,但上官家门第很高,向来看不上这种做法。
上官明楼笑了一下后,意有所指道:“算得上是一个哥哥,不过却是出了五服的。从小一起长大,也就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了。”
上官明楼知道皇帝对他心存芥蒂,坦白说,心存芥蒂是好事。
他对于上官露嫁给李永邦一直无法释怀,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给不了露儿想要的幸福,但是不管是占有欲也好,亦或者是和他一样喜欢露儿也好,至少从李永邦现在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来看,李永邦是很在乎上官露的。
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拿出裙子递上去,无限伤感道:“陛下,此乃露儿昔日于乌溪高台上跳舞所穿的织成裙,天下只此一件,请陛下代为转交,微臣这就走了。”
李永邦一怔:“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织成裙?”
据说旁看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起舞者身着此裙,百鸟之状皆可见。
上官明楼得意一笑道:“是。”
他看过露儿跳百鸟朝凤,李永邦看过吗?
没有。
所以就算他得到了上官露又怎么样,就算皇帝可以把他从露儿身边支开,弄到远远的江南去,皇帝还是没办法删除他的记忆,那里有他和露儿共同的过去,想到此,他向皇帝毕恭毕敬的行礼,他越是谦卑,就越是昭示着自己是胜利者的姿态,不屑和李永邦一般见识。跟着施施然一撩袍子,潇洒的走了。
李永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气的一张脸都发青了。
第50章 满庭芳
日照正午,皇帝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鱼翅羹汤,就决定去永乐宫,把裙子转交给上官露。
他觉得自己像替一对情侣传信的小厮,明明没什么事,可指尖一触碰到织成裙上细软的鸟羽,就好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似的。很有些愤愤然。
上官露喂明宣吃了一些奶酪,就把他放倒在榻上,看着他午睡,一边给他打着扇子。
保姆们还有一群丫鬟都在外头候着,几个保姆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道:“皇后娘娘真是没得话说,小殿下的事,什么都亲力亲为。”
珊瑚昂着下巴道:“那是,我们娘娘手可巧了,看小殿下冬天手上套的锦毛兜,脖子上绕的狐裘,都是我们娘娘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上官露怕她们嘴碎个没完,吵了明宣午睡,又把她们往外头撵,干脆让凝香到慈宁宫和永寿宫送粽子去,叮嘱道:“这不正好端阳节吗,太皇太后喜欢蛋黄馅儿的,太后喜欢红豆馅儿的,蘸着糖吃。可千万别搞错了。”
“错不了。”凝香窃窃笑道,“一定让她吃的满嘴都是糖,可是娘娘,这个时候,估计您给她吃什么,她都能吃出一嘴的黄连味来。”
上官露抿唇一笑,凝香道:“不过话说回来,娘娘,这事咱们就算完了?她可是阴谋算计了咱们一回,虽说上官大人官是保住了,但咱们不能白白的让人欺负了呀。回头各个都觉得咱们好欺负。”
上官露道:“急什么,钝刀子切肉才有意思,否则她压根不觉得疼,再说了,阖宫就她事儿最多,慢慢玩。有的是时间。”说完,催促她去办事。
李永邦到的时候就看到众女眷都在永乐宫的滴水檐下坐着,有的嗑瓜子,有的靠着柱子打瞌睡,还有的做针线,折柳把西瓜和葡萄都放到水井里去,等小殿下醒了就剥两颗给他吃,珊瑚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钻研着该酿梅子了,酷暑的时候,就可以有的酸梅汤饮。
一众人见着李永邦要下跪,李永邦赶紧免了,道:“别吵醒了皇后和小殿下,朕自己进去就是,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朕的叫唤,一个都不许进来。”
福禄垂头道了声‘是’,宝琛瞥了师父一眼,附耳过去道:“师父,不是说没胃口吗?”
福禄拉着宝琛在门槛上坐下,道:“这会子有了不行啊?我瞧着还饿得狠咧,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出不来。”
宝琛捂着嘴偷笑。
众门神把门,上官露犹不知情,独自一人在殿内有一下没一下的替明宣挥着扇子,为了透气,四道花梨木雕葫芦藤蔓的槅扇,都敞开来。殿外种了成排的竹子,凉风习习吹入。
明宣睡得香甜,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上官露手挥的酸了又换另外一只手,没多久,身上就渗出汗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红的团云纹月华裙,淡绾色的披帛,趁着殿中无人,便干脆褪去了外衣,只一件裹胸,把披帛盖在肩上,轻手轻脚的关起两道槅扇来,到了偏间,那是她平常洗漱和沐浴的地方。用巾帕沾了凉水,擦拭自己的头颈和肩膀,微微敞开着的窗上挂着半幅湘妃竹帘,一丝凉风钻进来,顺道带来外面的花香,是她喜欢的茉莉和栀子,她舒服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只大手横出来,冷不丁一把揽住她的腰,她吓得‘啊’了一声,睁开眼,人已经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同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她低头看见玄色的皂靴上绣着云雷纹,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她掰开他一根手指,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嚒,好端端的,非弄的我以为贼人进来了。”
他埋头在她脖子间蹭了几下,朝着她耳根子吐气:“若是贼人进来了怎么办?从还是不从?”
上官露龇着牙道:“宰了他。”
他的大手停在她的腹部,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手指不小心触及她胸口浑圆的边际,使得他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之际,她对准他的手指就是一口,他‘嘶’的一声,“你还真下得去嘴啊。”
“谁叫你弄疼我了。”她揉着被他捏过后发红的肩膀,声音婉转,像在蜜里涤过一样,有甜腻的尾音。
披帛滑下来,雪白的肩膀就像冰镇的奶酪,李永邦情不自禁的欺身靠近她,把她逼到角落里,那里只有一道十二折黑漆点翠万花献瑞围屏,他大手撑在屏风上,将她圈起来,眼里散出一种切金碎玉的光芒,哑着嗓子道:“这裙子是你的?”不待她接过,倏地抖落开来,外头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织成裙顿时流光溢彩。
她惊喜道:“怎么在你这里?”
伸手就要拿,李永邦却反手藏到身后,引得她一下撞进她怀里,两副身躯贴的更紧,他得逞的一笑:“我竟从不知道,你穿过这条裙子,还在乌溪的高台上跳过舞,看的人多吗?”
上官露下意识向后缩,结果只听见屏风‘吱呀’,像是要倒了,她惊慌失措道:“别闹了,吵醒了孩子。”
李永邦点点头,说好,把屏风扶正了,但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很多人看过你跳舞吗?”
上官露随口道:“也没几个。”
“没几个是几个?”他追问。
上官露蹙眉道:“你怎么了?”
李永邦把裙子给她:“意柳兄临走之前托我交给你,说是物归原主,我就是好奇,你穿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上官露扭捏道:“天那么热……”
李永邦拉住她及胸的纱裳,用力一扯:“这样就不热了。”
上官露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你疯啦!”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
李永邦用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道:“是你说的,别吵醒了孩子。”
“只是想看看你穿上是什么样子吗,有什么要紧?”李永邦不悦的皱眉,“别人看得,就我看不得?”
“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上官露对他这蛮横的要求无可奈何,接过裙子说:“知道了,你转过身去。”
李永邦好笑道:“你哪儿我没看过?至于嘛!”
“至于!”上官露气道,“你的我也都看过,不止我,阖宫的妃嫔都看过呢,我比你值钱。”
一句话,噎的李永邦只得背过身去。
上官露看着破破烂烂的被撕得的一塌糊涂的胸衣,想着过一会儿凝香她们见了肯定又得笑话她,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李永邦每次见着她都要撕衣服,不撕不行吗?
她嘴里叽里咕噜的,李永邦听见了,反诘道:“我不撕,你会听话吗?”
上官露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大家背对着背,她才慢慢的穿上织成裙。
传说中千种鸟羽做的裙子,颜色瑰丽华美,是前朝安乐公主命尚方监特制的,本来有两条,一条安乐公主穿着死了,另外一条公主既然死了当然就没来得及穿。
当年上官明楼知道了她要献舞,特地用一卷自己珍藏的古轴才换来的。
织成裙的工艺繁琐,因为鸟羽不是丝绢,用线类可以穿插、缝补,鸟羽之间的牵引要做的不露痕迹,除了要求制作者心细之外,穿的人也要格外当心。
彼时上官露献舞,舞蹈难度固然大,但再大的难度她都可以克服,唯独尺度很难掌握,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价值连城的织成裙。
她今日重新穿上,只觉得鸟羽如贴着皮肤生长一般,羽毛和丝绢之间的缝隙,斑斑驳驳,露出她莹白剔透的皮肤,她刚拉到胸口,就感到逼人的威慑力从身后传来,果然,李永邦一把压住她,将她抵在窗户上,她试图反抗,拉扯之间,湘妃竹帘‘哗啦’一声滚落,室内的光线陡的黯淡下来,李永邦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不悦道:“昔年你穿这条裙子的时候也是这般?”
“肌肤也是如此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内里亦不着寸缕?”
她低声咒骂了他一声:“是你要看我才穿的,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李永邦欺身贴近他,上官露浑身一抖,险些站不稳,只好双手撑在窗台上,李永邦轻笑道,“你抖什么?”
“冷。”上官露咬牙道。
“刚才不是还喊热?”李永邦含着她的耳珠,呓语道。
“就是…….一冷一热才抖啊……”上官露的嗓子已经开始发颤。
“满口的谎话。”李永邦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对我,永远都是满口的谎话。”
他一把捉住她手掌压在她头顶上,把她压的死死地,上官露还在不住的抵抗,身体越是摇摆,越是有一种难言的挑逗。
馥郁的花香透过半开的窗户涌进来,她仿佛看见满园的花,都一齐盛开了。
第51章 临波仙
李永邦捏着她的下巴半转向自己,逼问道:“为什么不出声?”
上官露的眼神怔忡,脸上的表情迷醉而妩媚,李永邦不悦的情绪终于得到一点缓解,但依旧坚持不懈的问:“我是谁,你知道吗?”
上官露的眼皮微微一颤,不答。
李永邦便发狠了,上官露的脸上开始显现出痛苦的神情。
谁知,一声童稚的声音平地而起:“母后——母后,你在哪儿呀?明宣肚肚好饿。”说着,揉了揉眼睛,跌跌撞撞的从榻上爬起来,一边寻找她,一边喊道:“母后,你在哪儿呀……明宣热……”
上官露的瞳孔猛的一缩,身体一紧张,李永邦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你要我的命啊!”
上官露着急的命令李永邦:“你出来!”
李永邦也是一脑门子的汗:“我出不来。”
两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明宣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见他踏出槅扇,一步步朝这里走来,上官露吞了吞口水道:“那个……母后,母后在沐浴,你乖啊,你先回去,母后马上就过来。”
明宣吮着手指,站在屏风外,低头看着脚尖,‘哦’了一声道:“可是明宣也想沐浴,母后,你怎么没声音呀?”
上官露快哭出来了,觉得李永邦这人臭不要脸,自己也被他弄得臭不要脸,两个臭不要脸的大人要是做这种事被孩子撞见可怎么好,最可怕的是童言无忌,要是一不留神傻呵呵的说出去,她就再也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永邦灵机一动,双手夹住她的腰把她一抱,这一动,两个人都备受酷刑,最煎熬的是又不能出声,李永邦抱着她来到浴桶旁边,每一步,上官露都好像是在人间和地狱之间来回,她两条腿发软,站定了用手拨了一下水道:“听见没?母后在沐浴呢,你乖啊,先回去,母后马上就来。”
明宣听见水声,点头道:“好吧,明宣等母后回来。母后快一点哦!”
然后踩着小脚丫又回到屋子里头。
上官露松了口气,人往地上一滑,他们总算分开了。
李永邦望着她狼狈的样子哑然失笑。
上官露气急了,抓住他的手狠咬了一口,李永邦吃痛,上官露反将他一军:“疼啊?疼你怎么不出声呢!”
李永邦笑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又软又滑,像水一样。放在房内的一张弦丝雕花榻上,那是她平日里沐浴后累了歇息的地方。
李永邦一双眼睛贪婪的看着,织成裙被撩至腰间,一双纤细的长腿勾勒出一条通往山间的秘径,她知道他直勾勾的盯着,赶忙双腿交叠起来,扯了扯裙子,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永邦看她脱力的样子,戏谑道:“一点用都没有。你躺一会儿,我去找他。”
上官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翻身朝里,背对着他。
于是李永邦临走前在她腰上又狠狠捏了一把,不过她已经脸皮厚了,懒得再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只觉得浑身发酸,腿跟没了骨头支撑似的。
这个时候,只有靠李永邦去安抚孩子了。
他走到明宣那边,明宣果然乖乖的正自己给自己打扇呢!
见着父皇很高兴,明宣跑过去抱着他的腿。
他把小人儿抱在手上,说:“让保姆带你去沐浴好不好?还有新鲜的果子吃。就不热了。”
明宣睡醒了,浑身是劲头,忙不迭的点头说好。
李永邦把他抱到门外,交给保姆们,吩咐她们带他去沐浴,顺便再吃东西,福禄很有眼色的没让几个丫头提及皇后,利落的把她们分派去做各种琐碎的杂事了。
李永邦又回到殿中。
上官露在弦丝雕花榻上竟累的睡着了,李永邦坐在床沿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从她的眉毛,眼睛,到鼻子,一直移到她的唇上。一点一点描摹。最后凑近了,亲亲的一吻,蜻蜓点水般。
舌尖微微一舔,和记忆中的一样,有清甜的感觉。
他心中忽然泛起无限柔情,想要再吻她,她却醒了,猛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脸挪开,避开他的眼神,他气道:“你干什么?”
先是不肯同房,现在连碰都不让他碰了,搞得他跟做贼似的搞偷袭,有意思嘛!她是他的皇后,他愠怒道:“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她紧抿着唇,回头直视他的眼睛道:“没忘,不是给你了吗?皇后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侍寝又没规定我一定要让你吻我,横竖只是给你生孩子。”她双腿一伸,两手一摊,“我没不同意啊。”
“许碰不许亲,是吗?”李永邦气闷道,“这是什么道理?你给我解释清楚。”
上官露垂眸小声嘀咕道:“那其他妃嫔侍寝,你都亲过她们吗?”说着,气哼哼的转过头去不看他,“谁知道你这张嘴吻过多少人!”
李永邦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勾了勾她的手指:“我没亲过她们。”
上官露没反应,显然是不信。
他突然有些得意,好像咂摸出她这么计较背后的用心,他握住她的手道:“我真没有亲过她们。你要是不想让她们侍寝,你拦住她们就是了。”
“可我是皇后。”上官露恹恹道。
“是啊。”李永邦把她的脸掰正了面对自己道,“你看,你真矛盾,一边要我去别人那里,一边又嫌弃我去过别人那里,你要真这么揪细我在别人那里都干过些什么,你自己也不自在,何必呢。”
“所以我没说你不能去,也从不拦着你。”她轻声道,“再说我拦得住一个,我拦得住一群嘛?!你是皇帝,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腿长在你身上,我只是不想让你吻我而已,这都不行吗?”
她想表达的很简单,身体你拿去,心不能给你。
这是她最后的堡垒,必须坚守住。
李永邦气结,合着他和她说了那么久,她还在这里和他绕圈子?心房不能攻陷,他光要她的身子干什么,阖宫那么多女人,一副副身躯,他难道还不够用吗?他深深地望着她:“上官露,你心里到底都有谁?”说着,大手一把抓住她心口,用力一捏,上官露疼的闷哼了一声,李永邦趁势咬住她的唇,细细的研磨,反反复复的肆虐,像凶狠的野兽抓到了猎物,他沉声道:“崔庭筠?还是再加上一个上官明楼?”
上官露幽怨的看着他:“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李永邦道:“是你不愿意跟我好好说,你藏着掖着,比泥鳅还滑。你说我亲过别人?是,我算不上特别清白。但是你呢?你是我的妻子,心里却揣着别人,比我又好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