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瑾瑜觉得精神已经好些了,索性穿上衣服出了门打算寻些吃的。
原主生前不习惯早起,所以府里的下人,也常常是等到了日上三竿才进来送早饭。
瑾瑜依着原主的记忆找到灶房,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小元氏在里面忙活。她身旁站着秦府的老仆人蓉妈,两人有说有笑,皆没有留意到已经走过去的瑾瑜。
“夫人,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吧,这天还这么早,您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会儿。”蓉妈温笑,和善的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淡定。
小元氏看了眼锅上煮着的粥,却是没让蓉妈搭手,“我不困,昨天去瑾儿房里和她说了会儿话,她这病了一场,我瞧着人都瘦了不少,心里也是怜惜的不行。她小时候最喜欢喝栗子粥,姐姐临走前把做法教给了我,所以这粥啊,必须得由我亲手做好才行,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蓉妈侧目瞧见她脸上隐隐含着的几分欣意,面上笑的也十分欢喜。
“小姐既然还愿意跟夫人说话,那就说明她心里,应该没有原来那么排斥夫人了。到底是您的亲外甥女,血缘亲情终究是胜过一切的。”
“但愿如此吧。”小元氏微微叹气,眸中忽而闪过一丝黯淡之色,自从瑾儿病了一场后,整个人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她见到自己时,总是全副武装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样子。
昨天面对她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倒是褪了很多,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转变,对瑾儿来说,是好还是坏。
蓉妈见小元氏兀自发愣,轻轻叫了她一声,而她却毫无反应,蓉妈还以为这是怎么了,面上一急便猛地拍了她一下。
小元氏瞬间回过神,却忘了自己还身处锅边,一挥手竟不小心伸进了滚烫的粥里,疼得她霎时尖叫了一声。
瑾瑜猛然一怔,急急走过去将小元氏拉到了院里的大水缸前,不断用凉水冲洗着,见那手上的红肿迟迟不消,她皱皱眉,扭头冲蓉妈喊道:“蓉妈,去拿些冰块过来。”
蓉妈先是一愣,似乎还没有从瑾瑜为何会帮小元氏消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抬头见她不悦的盯了自己一眼,恍然收神,连忙走过去拿了几块冰,用锦布包好后递给瑾瑜。
小元氏看着眼前熟悉的冰敷手法,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你”
“我小时候调皮,有一次被热水烫伤,你也是这样给我消肿止痛的,你忘了?”瑾瑜淡笑,微抿着唇角换了只手拿冰块。
小元氏回忆起什么,眼中赫然浮出一层水雾,嘴上却是笑了,“没忘,我怎么会忘,小时候你皮的不行,姐姐心疼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她都没有训斥过。而只有那一次,你不小心打翻了府里新买的紫砂壶,那里还有姐姐刚泡好的新茶,一个不留神就被你打了。
那是你爹买给她的生日礼物,所以她气极了,任由你在那儿疼的又吼又哭就是不管你,后来我看不过去,便当着姐姐的面给你冲了凉冰敷,好不容易才将你手上的红肿给消下去
瑾儿,我怎么可能忘记呢,那时候你还那么的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小姨母、小姨母的叫,追着我陪你玩儿,一转眼,你就长成大姑娘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瑾瑜低头看着小元氏手背上的烫伤,心里缓缓划过几分苦涩,有感动,有愧疚。
因着昨日自己难得流露出的好感,没想到小元氏竟然开心至此,甚至亲手做了原主以前最喜欢喝的栗子粥。她是这样的容易满足,在接受到自己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时,会激动到欣喜落泪。
若是原主还没有死,定然会难过到抱着她痛哭吧。
“这里交给蓉妈吧,我去前厅给你上药。”
瑾瑜淡淡凝神,扶着小元氏向外走,没想到小元氏,却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轻颤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平静。
蓉妈站在里面看着两人的背影,顿时欣慰的点了点头。她的小姐,果然还是善良的。
瑾瑜正垂眸给小元氏认真上药的时候,秦时宁恰巧从外面回来,踏进门槛的一瞬间,便见小元氏皱着眉坐在椅子上,双唇咬的死死的,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而他的女儿瑾瑜,却背对着他坐在小元氏对面,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秦瑾瑜,你在做什么!”他以为瑾瑜是在伤害小元氏,毕竟自从知道小元氏要嫁给自己之后,这个女儿对他们二人一直都是恶语相向。
大清早的让他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秦时宁以为女儿又做了什么坏事,心一急,便语气凌厉起来。
瑾瑜的手在听见那声怒吼时突然抖了一下,她缓缓起身,转过头看向父亲秦时宁,指中拿着一团抹了伤药的棉布。
“那爹以为我在做什么呢?”瑾瑜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夹杂着一丝悲凉。
秦时宁自是注意到了那团棉布,视线越过她看向小元氏,那白皙的手上红了一大片,有一半已经抹上了烫伤膏,他的目色,在一瞬间闪过几分愧意。
想不到,竟是原来如此
“对不起,爹,爹以为”
“以为我在伤害她吗?”瑾瑜冷笑,静静放下棉布向外走,背对着两人说:“原来我是爹心里,是如此恶毒的。”
她一步步走着,每一步都那么的沉重,心里有些憋闷。
她不怪秦时宁的误解,毕竟原主以前的“旧状”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所以在第一时间,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样的不信任,却让她心底觉得异常难过。
小元氏的目光追逐着瑾瑜的背影,见她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她转过头失望的看了秦时宁一眼,有些责怪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担忧。
“时宁,你刚刚对瑾儿真的有些过分了。我的手不小心被栗子粥烫到,她第一个跑过来给我冲凉水,然后又上了药。你以为她会对我做什么过分之事,别忘了她是姐姐一手教出来的女儿,姐姐那样温善的人,是不会把她的女儿教育成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昨晚我对你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瑾儿她是真的想要接纳我了,只要我们再努力一下,也许她对我的恶意就会不复存在了呢?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不明真相的厉声质问,你当瑾儿还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儿吗?她是区分得出你话中的意思的,你这样做,让我昨晚跟她好不容易才有些缓和的关系,只怕是又要加重隔阂了。”
第066章:重生之宅斗四
“是啊老爷,您真的误会小姐了,您没有看见,刚刚小姐扶着夫人走出灶房的样子,那是真把夫人当成母亲看待的。您突然那么说,岂不是要寒了小姐的心么。”蓉妈从灶房盛了一碗栗子粥端过来,恰好将整件事的原委了解的清清楚楚,心里自然也有些膈应。
这小姐病了一场后,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转变,被老爷这么一吼,恐怕是又要记恨上夫人了。
秦时宁听着两人的话,有些烦躁的喝了一口水,皱皱眉说:“我现在就上去给瑾儿道歉,蓉妈,你把夫人的手好好包扎一下,别又严重了。”
“是,老身记得。”
蓉妈点头连连应声,目送他快步去了瑾瑜住的院子,心里只祈祷着老爷能好好跟小姐道歉,别一言不合父女俩又像以前那样吵起来了。
秦时宁敲敲门,意料之内的没有收到瑾瑜的回应,默叹一声后索性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瑾瑜一个人靠坐在角落里,头紧紧埋在双膝中,活像一只受了气的小猫。
瑾瑜抬头,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耳边却突然传来秦时宁猝不及防的轻笑声。
他慈爱的摸摸她的头,温声笑问:“小鼻涕虫,又偷偷哭过了?”
瑾瑜想起刚才的事,怄气起来,一把推开秦时宁的手,倔强的看着他反问:“爹还是瑾儿的爹爹吗?”
“自然是。”
“那你刚刚为何要那般严厉的责问瑾儿,我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从前你从不会这样的,即便我打翻了你买给娘的紫砂壶,你也只是笑笑,然后抱着我一脸心疼的摸着我烫伤的手,爹,你变了。”
瑾瑜凄声逼问,像是要将自己满腹的委屈,都冲秦时宁发泄出来,她讨厌这种被人不明就里就无端冤枉的感觉。
秦时宁看着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眸中含笑,嘴上却是叹了一口气。坐在她对面平视着她说:
“瑾儿,不管什么时候,爹一直都是最爱你的亲人。这一点,我希望从这一刻起,直到我离世,你都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你母亲温婉善良,所以她也将你教成了这样的人,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娶了她,可惜老天爷偏偏最不喜看人幸福,早早的便夺去了你母亲的生命。
可你还这么有一些事终究是爹不能教给你的,我也不希望你过早的就失去母亲的疼爱,所以会娶你姨母。
这是在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你那样温吞的性子,不论我娶什么样的女人进门,都一定会受到欺负。
而只有和你有血缘之亲的姨母会真心疼爱你,将你当成亲生的女儿看待。
爹没想到这样的决定竟会触到了你的逆鳞,对不起,爹向你道歉。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就贸然做出选择,这是爹不对。
可是,爹希望你能明白,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还有,关于刚刚的事,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真实情况你姨母已经告诉我了,她很担心你,瑾儿,你,能原谅爹吗?”
瑾瑜眸中闪烁着泪,哀声笑了,“那如果我做了让爹伤心的事,爹会原谅我吗?”
秦时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的女儿,爹有何理由不原谅呢。”
瑾瑜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模样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的乖巧,“你是我爹,那我又为何不能原谅你呢!我知道,你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我,我一直都明白的。”
秦时宁看着爱女,眸中闪着睿智,知道自己是被她反将了一军,抿唇笑了笑也不在意,擦干她脸上的泪,拉着她一起走出院子去了前厅。
小元氏和蓉妈见父女俩一同过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总算和好了,我还怕你爹的暴脾气一上来,又要跟你吵呢。”小元氏淡笑,却拘谨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瑾瑜知道她忌讳什么,径直走过去一脸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点头撒娇道:“爹的脾气再暴躁,遇上我还不是照样没辙,有什么可担心的。起床这么久,我早就饿了呢,姨母,我想喝你做的栗子粥了。”
小元氏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姨母啊,小时候我不是一直这样叫你的吗?有什么不妥吗?”瑾瑜眨巴眼,笑的一脸无害。
小元氏却激动的摇了摇头,眸中闪闪有泪,“没有,没什么不妥,这样叫,很好,很好”
瑾儿,我已经,太久没听见你叫过我了。
她扭过头擦掉眼中的泪,欣喜的扬声吩咐蓉妈端饭,清晨的暖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三人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在地上投射的修长,描绘出一副极美的画面。
府上的下人见自家小姐和夫人总算没了隔阂,也跟着高兴,整个秦宅仿佛也换了一番新面貌。
一天夜里,秦时宁满身酒气的回到家里,瑾瑜和小元氏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见他进来,双双起身跑过去扶他。
秦时宁却笑了笑,看看小元氏又看看瑾瑜,满口欣慰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小元氏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不等秦时宁回答,瑾瑜便率先笑了,“我猜,爹这是谈妥了一笔大生意吧。”
秦时宁会心一笑,伸指点点她的头说:“知父莫若女,之前我和沈府的生意,已经谈妥了,除此之外还多经营了几个小买卖,果然是家和万事兴啊。”
“这么快?”
小元氏有些惊讶,他和岭南沈家一直在谈买卖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沈家的家业比起秦府更甚,若想和他们谈拢必然要让出不少利益。
而秦时宁的性格她又极清楚,该自己得的东西,是绝不会拱手让与他人的,没想到几番艰难的周旋下来,竟然已经谈好了。
“嗯,他们的人点头同意的时候,我一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都是你们给我带来的福气,我们这个家,还是和和乐乐的好。”
秦时宁目光带笑,将小元氏半拥在怀里,而后慈爱的摸了摸瑾瑜的头。
时光百般流转,转眼便到了年底,瑾瑜吃完饭站在前厅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兀自发愣,按照原主的记忆,她那个恶毒的姑母秦氏,马上就来了。
她出神想着,肩上忽然搭了一条暖和的狐皮裘衣,愣了愣,回头一看,竟是小元氏。
“姨母。”她温笑,将裘衣又拥紧了一些。
小元氏点点头,皱眉嗔怪道:“这天越来越冷了,看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少,也不知道多多照顾一下自己,还像小孩子一样。”
瑾瑜调皮的吐吐舌头,垂头抵在小元氏肩上撒娇,“在姨母眼里,我不永远都是小孩子吗,再说就算我再不会照顾自己,终归还有姨母在,怎么着都不会饿着冻着的。”
小元氏笑的慈爱,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蓦地却是一叹,有些感慨,“你这样,到底还是让我不放心,如果有一天,当我和你爹都老了,谁又能护着你呢?瑾儿,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可是做爹娘的都是矛盾的,既希望你们快快懂事,又担心你们将来会受到伤害,不过姨母向你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保你安乐无忧。”
瑾瑜的身子滞了滞,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小元氏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疼爱原主。
只是这世上之事谁又能完全说得准呢,人终究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
上一世因为原主误信奸人以致父亲被活活气死,小元氏也落得一个草席裹尸的下场,所以这一世,就换她来守护这个家就好了,该报的仇,该对付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正想着,大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敲门声,院外还飘着洁白的雪花,凄美中却夹着几分荒芜。
小元氏向外看了一眼,喃喃自语,“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瑾瑜的心里却是没由来一慌,只怕她刚刚所想之事,已经变成真的了。
果不其然,管家向伯领着一个人过来,站在门口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小元氏,微微错开身子,让她们看到他身后的人,颔首低眉道:“是大小姐。”
“姑母?”瑾瑜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几步走上前拉着她问:“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怎么身上还弄得这么狼狈,吃饭了吗?”
秦氏摇摇头,装作有些难堪的样子,并没有急于回答瑾瑜的话。双耳在这时敏感的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眉峰一挑,眼中竟刷的流出了泪,紧紧握住瑾瑜的手说:“瑾儿,姑母的命好苦啊!”
瑾瑜一阵恶寒,眼角余光瞥见正款款进来的父亲,暗暗一笑,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忧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在李家受欺负了,您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府上还有我爹在,他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是啊,若是遇上了麻烦,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时宁是你哥哥,一定会护着你的。”
小元氏端来一杯参茶,看着秦氏脸上那止不住的泪水,喟然叹了一口气。
秦氏低声啜泣着,好一会儿才咽下哭声,抬眸看了哥哥秦时宁一眼,满腹的伤心又涌了上来。
第067章:重生之宅斗五
“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麻烦你的,丈夫突然死了,我成了寡妇,李家却在这时候将我扫地出门。无论如何我也算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们竟说是我命太硬,今日克夫,等来日就一定会克死自己的孩子。我苦苦哀求,他们竟是那般的不念旧情,连佳才也不让我带回来,大哥,我该怎么办,现在我无夫无子,已经无处可去了!”
秦时宁与小元氏脸上俱闪过一抹讶然之色,不置信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几天之前,因为是病死,李家便没有声张,派人暗中给埋了,只是我想不到他们竟连我也容不下,如此无情无义的就将我赶了出来。大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如今我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你一定要帮帮我,佳才,佳才还在李家呢。”
秦氏声泪俱下,闻者见状皆不禁叹息。
瑾瑜扭头看了一眼面露怜惜之色的蓉妈,心底暗暗冷笑,这秦氏明明是死了丈夫之后,自己在婆家守不住才回来的。
如今倒是挺会扯谎,秦氏几句话说得让在场的人都开始同情心泛滥了,也难怪上一世心思单纯的原主会受她蛊惑。
秦时宁脸上不出瑾瑜意外的,露出一抹薄怒之色,他微微握紧了双拳,狠声斥道:“这李家简直欺人太甚,当初爹执意要将你嫁过去时,我本就不同意。如今闹成这样,他老人家在天上怕是要悔一辈子了,你就在这里住下来,不管别人传出什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李家那里若敢有一丁点意见,你就告诉我,由我去跟他们理论,秦府就是再不济,给你撑个腰的能力还是有的!”
秦氏听完他的话,一时愣在那里,而后有些激动的站起来,牢牢握住了秦时宁的手臂,“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谢谢,谢谢你!”
秦时宁看着她一身素衣,穿的比瑾瑜还单薄,只当李家狠心虐待她,心疼的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你一路过来也累了,让蓉妈陪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一晚吧。”
秦氏应声点头,在一众人关注的目光中,跟在蓉妈身后出了前厅。
瑾瑜紧紧盯着秦氏的身影,蓦地轻笑一声,看向秦时宁说:“爹,看来姑母在李家过的果然不太好呢,连包袱都没带就回来了。”
“他们现在当她是累赘,更何况本就是外姓人,以那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你姑母带回一件属于李家的东西。”秦时宁不屑冷哼,有些心烦的去了书房。
瑾瑜见小元氏还坐在那儿,目色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失声笑问:“姨母,你怎么了?这么久都不说一句话。”
小元氏微笑摇头,低缓了语气,“没什么,只是对于你祖父当初要将女儿嫁到李家的事,我也算多少知道些情况。听闻李家人心慈目善,就是对下人,那也是当自己人看待的,正是因为如此,你爷爷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只是方才听你姑母那般说,似乎又不是那么个情况,看来传言和事实,还是有很大出入的吧。”
瑾瑜望着她一脸犹疑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如今这家里,恐怕也只有她和小元氏才是聪明人了。
依据原主的记忆,秦氏来秦家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秦时宁的财产,而她又极聪明的选择了对原主下手,只要成功离间了原主和小元氏,整个秦家就会如同一盘散沙一样不攻自破。
不过这一世,秦氏的如意算盘倒是要落空了,如今她与小元氏已经亲如母女,若秦氏还想旧计重施,那就别怪她心狠手毒了。
翌日清晨,秦氏很早便起了床,蓉妈正在灶房做早饭,见她进来,放下手上的勺子温笑道:“大小姐怎么起的这么早,饿了吧?您去外面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粥煮好了。”
她和管家向伯都是秦家的老人,秦氏还没出嫁前就已经在秦家做事了,所以这一声“大小姐”都叫成了习惯。
秦氏摆摆手,温婉的站在蓉妈身后,“没事,我还不饿。”
话刚落下,想起什么,微闪了下眸子,状作无意道:“蓉妈,那个,我大哥和小嫂子也成亲有一段时间了,瑾儿那里还好吗?我之前听说,她似乎挺介意小嫂子的,不过想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姨母变成了后妈,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接受不了吧。”
蓉妈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之间提起了这些,心里有些不高兴,小姐和夫人好不容易才和好,这大小姐可别又挑起了事端。
“没有的事,不知道大小姐都是从哪儿听到的传言,小姐和夫人的关系好得很。虽说夫人是小姐的姨母,可名义上还是母亲,再说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我瞧着她们俩倒是比以前更亲近了呢。”
“呵呵,是吗”
秦氏一声干笑,目中却闪过几分不悦,见蓉妈转身已经将汤锅端了下来,犹疑一瞬后拿过一只碗将粥盛满,然后径直端去了瑾瑜的院子。
彼时瑾瑜刚刚睡醒,慵懒的靠坐在床上沐浴晨光,见她进来,脸色淡了几分,嘴上却笑道:“姑母来了,快坐。”
秦氏将碗端到瑾瑜面前,吹了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瑾儿,睡了一晚也饿了吧,来,尝尝姑母亲手给你做的粥。”
瑾瑜闻着碗中那熟悉的味道,微微皱了下眉,心里却是冷笑。
蓉妈做的粥,不管怎么说她也喝了大半年了,如此借花献佛,当她真傻吗?
“姑母,这粥太烫了,还是放在那儿吧,我待会儿喝。”
“哎,好。”
秦氏应着,小心翼翼的将碗放到床头柜上,而后看了瑾瑜一眼,低声叹息道:“看你瘦的,这秦家的小姐,听着是个好听的身份,实际上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呢。也只有姑母这个过来人能懂了,瑾儿,若是受了什么苦别不好意思不说,姑母是你的亲人,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白白受他人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