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被姚瑶带走了多远,行至一处岔道口,姚瑶忽然停住脚步,她盯了胤莲一会儿,低声道:“我欠你良多,方才那女子看来是真心对你好的。安山王世子病重,安山王爷布下天罗地网寻你,你若回去,活得只会比以往更痛苦。我只能助你这一次,赶紧逃得远远的,这世间,总有王府势力到不了的地方。”她将胤莲藏在一处深草之中,她最后看了胤莲一眼,沉声道,“胤莲哥哥,好好活下去。”
姚瑶一边向远方跑,一边拔出袖中匕首,在自己腰腹上狠狠扎了一刀,鲜血横流,后面的凌星也渐渐追了过来,而她的身后是无数的追杀者。姚瑶伪装好伤势,倒地大吼:“休要再管这个女人了,那药人跑了!往东追!”
众人皆训练有素,立即收了攻势尽数往东追去。
待黑衣人消失,凌星一身是血的半跪在地,姚瑶捂住腰间伤口看了她一眼,跟着黑衣人的脚步而去。
凌星能感觉到麒麟内丹的气息在附近,胤莲没有逃走,她明白,那个未婚妻子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一次。而凌星也没力气再去寻找胤莲了,她脱力的瘫软在地,涓涓流出的血几乎染湿的土地。
从早晨躺到傍晚,胤莲身上的穴道总算是解了,他寻过来便看见凌星宛如没了气息一般死寂的倒在地上。
一时间,心脏骤的捏紧。
“胤莲……”地上的人察觉到他的脚步声,眼睛也懒得睁的说,“去苍山……那里,人少,不危险。”
胤莲顿住脚步,咬牙道:“我独自去便行。你走吧,别和我呆在一起了。”
凌星这才睁开了血糊糊的眼,眼神迷离的望着他:“走不了啊。”
胤莲气急:“离开我。”
“离开不了啊。”凌星艰难弯唇笑了笑,“动不了啊。”
胤莲紧紧握住拳,转身便走,忽然,背后传来凌星沙哑的一声唤:“喂……不知怎么搞的,我好像喜欢你啊。”
胤莲红了眼眶,没有应声。

  鬼血(下)

  第七章
月朗星稀,苍山之上白雪茫茫。又是一场厮杀方歇,刮骨寒风吹走了她满身腥气。
独行脚印留在雪地之上,混着鲜血,红衣女子每踏一步,沉如千斤。忽然,她脚下一滑,狠狠的摔在雪地里,冰雪浸骨,仿似就要将她掩埋。
一双同样冰冷的手将她从雪地里拖了出来。凌星吃力的睁开眼,眼前是一双藏青色的长靴,她努力抬起头,看见了青衣白裳的男子神色淡漠的站在她面前:“你走吧。”他说,“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不值得……凌星想有时候,值不值得哪能自己说了算。她声色干涩沙哑的呢喃着:“我觉得挺值。”
男子看着她灰白的脸色,紧紧蹙了眉,他转过身,带着些许僵硬的说:“我不会感激你。”
凌星忍住胸中翻涌的腥气,一边爬起来,一边轻声道:“我也不要你的感激。”她走上前,轻轻拉住男子如寒冰一般冻人的指尖,两双再是冰冷的手在相握的时候也不经意的摩擦出一丝温暖,宛如凌星此人,是那极寒中带着点点让人心底也为之震颤的温暖,令他不由自主的……沉迷。
“我把他们赶走了,咱们回去吧。”语气温和,像是在哄一个闹了脾气的别扭小孩。
他在凌星看不见的角度垂下了眼睑,心头的悸动被巨大的无奈死死按捺下去,他如同笼中困兽,被现实的铁栏禁锢了脚步。胤莲抽出手,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我与你并无干系。”
“有啊。”苍茫白雪中,青衣白裳的男子身影开始慢慢模糊起来,凌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旁边倒去,“我们……关系匪浅。”
身后一声轻响,再无动静。胤莲回头一看,却见红衣女子昏倒在地,而她周身的血染红了遍地苍白。
宛如利爪撕心的痛,胤莲脸上的冷漠再也装不下去的崩溃。他疾步走回凌星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细细的探查,直到感觉到她鼻息微弱的起伏,胤莲才敢放任自己害怕的颤抖。
“你走吧。”他喑哑的说着,却埋首在凌星的脸颊边,紧紧贴着她不多的温暖,无助又绝望:“离开我……求求你。”
体内的血液随着他情绪的波动慢慢翻涌起来,在大雪的天几乎瞬间让他感到了灼心的热,带着焚毁一切的力量在他身体中来回冲撞,令胤莲痛得犹被凌迟。
麒麟血……这一切命运的捉弄皆是因麒麟血而起。若没有这东西……胤莲的喉头回响着如困兽般的沉吟低哮,恨得想杀死自己。可他连死也要受麒麟血的禁锢。
凌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苍山中的某个山洞中呆着了,洞里明媚的火光与洞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望了望只穿了一件单衣便站在洞口的胤莲,心道麒麟内丹想来已与他的血脉完全连在一起了吧,只是他还不会运用内丹的力量。而今凌星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不取回内丹,她只怕是真的要彻底消失在世间了。但取回内丹,胤莲的命怎样都保不住。
你死我活之局,对现在的凌星来说既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题。
“胤莲。”她一声轻唤,站在洞口的人转过身来,他一手的血,将凌星吓了一大跳,“手……怎么了?”
胤莲随意甩了甩手腕上的血:“无妨。”他冷冷一笑,满面嘲讽,“反正我已是不生不死的怪物了。”
他面上的神色扎得凌星垂下眼眸。凌星默了许久,终于道:“若我说,我可以助你摆脱麒麟血,但却要以你性命为代价,你当如何选择?”
“求之不得。”
第八章
是夜,凌星将藏的最后一点蒙汗药给胤莲吃了,和从前一样,没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她解开他的衣裳,这次她的手指先在胤莲身上的伤疤上游走了一遍,然后轻轻贴上了他的心口。她的手掌不复从前温热,凉得胤莲下意识的寒毛战栗。
感受掌心下的心脏平稳的跳动,还有内丹轻微的颤动,凌星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要亲手杀了胤莲,让这个温热的胸膛变得冰冷,让沉稳跳动的心脏慢慢静止。
“对不起……”凌星沙哑着嗓音道歉,“我没想到会变作今日局面,让你如此痛苦……”她紧咬牙关,颤抖的手指驱起,开始吸引着胤莲体内的内丹与他心脉慢慢脱离。
胤莲浑身一震,内丹离开心脉的那一刻,剧大的疼痛席卷全身,几乎让他痛得痉挛,胤莲觉得自己不能再装下去了,若是再不睁眼,他便永远也看不见凌星了。
凌星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仿似比胤莲更痛上三分。麒麟内丹的慢慢回归让凌星皮肤之下逐渐浮现出麒麟鳞甲,她头上长出了角,真身渐现。
看着眼前这张脸,胤莲恍然大悟。之前心中的所有疑惑,在此时尽数解开。她救他,拼命相互,原来不过是因为她的内丹在他身体里藏着。
胤莲一直清楚凌星如此对他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只是那个理由一直是个谜,他便放松了警惕,甚至相信“喜欢”这样可笑的理由。但当这个理由摆在他面前时,胤莲一时觉得,自己被彻底的戏弄了。
她不喜欢他,只是利用。这样的想法让胤莲沉了眉目。
“你若想寻回内丹,一开始直说便好了,我不稀罕你这东西,要拿走拿走就是,何苦如此大费周章。”他静静开口,凌星骇了一跳,手上一松,内丹又吸附在胤莲心脉中,“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想拿到这个东西,不知为何,我现在却是不想给你了。”
他冷冷的盯着凌星:“火麒麟,你害我至此,我为何还要让你过得舒坦?”
凌星面色一白。
“我胤莲便是日后活得再是痛苦难受,今日也不会让你取回内丹,你我不死不休。”
凌星看了他一会儿,倏地笑了:“胤莲,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和内丹无关,我想对你好,也是因为喜欢你,我……”
胤莲此时心绪极乱,不管凌星说什么,他都认为她一定是有别的目的,一想到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或许都是虚假的,他就觉得心仿似被撕咬一样,难以忍受:“滚。”他打断凌星的话,“别再让我看见你。”
凌星静静的看他:“可我还想看看你。”没有内丹,她也就几天的时间了吧。
“滚!”澎湃的内力喷涌而出,径直将凌星扫出丈余远。
他……能用麒麟内丹的力量了。凌星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大片血,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的想,以后他能把自己护得好好的,再也不需要她了。
第九章
凌星当真走了。
胤莲在山洞之中一步也未动的等了她三天。他坐立不安的想去寻她,又怕凌星回来找不到他,他知道凌星的内丹在他这里,她一定不会走远,她一定还在,只是因为前几日他气急说了重话,让她不敢回来而已。
胤莲不是傻子,冷静下来后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日夜相处,他还没有糊涂到连真情假意都分不清楚。那时他只是气狠了。
风雪中忽然传来浓郁的血腥气,这几日,他的感官比以往要灵敏许多,一下便嗅出来是凌星的血……
心中陡然升起不安的感觉。他冲出洞口循着味道而去。
苍山山脚,光秃秃的木杆上吊着一个红衣女子,她浑身是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又被沙一般的雪吸了进去,寒风呼啸中唯独没有她的呼吸。
胤莲慢慢走到她下面,呆怔的抬头望着她,阳光割裂的世界在他眼里慢慢崩塌,只留下了凌星破碎的身子,和她还未闭上的眼。
“凌星……”
苍山脚下寒风刮得苍凉,他仿似听见凌星的声音“可我还想看看你。”未阖上的眼在此刻终是慢慢闭上。
最后一眼,他赶上了。
他捂着脸,脱力一般直直跪了下去,遮住表情的指缝间,竟渐渐渗出血泪,分不清是痛是悔是恨。他不是真的想赶她走的,他只是,他只是不曾料到那一别,竟是永别……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望向远处安山王府围追过来追杀者,血红的眼里澎湃的杀意再也遏制不住。
尾声
二十年后
血麒麟以一人之力屠尽安山王府,天下皆惊。
苍山之巅,胤莲静静望着漫天风雪,心中空得连寒风也呼啸不进去了。
“你又来了。”
银铃声渐近最终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二十年之约,你承诺在今日给我的东西,我来收走。”女子一身雪白仿似要与漫天苍凉融为一体,她声色有些沙哑与胤莲心中的那人有些相像,但她的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感情。
胤莲勾了勾唇角。手抚上心口,“大仇已报,我要麒麟内丹再无用处,你要拿走便拿走吧。”
白鬼拿出笔,轻轻点在胤莲的后背上,取出麒麟内丹的时候胤莲忽然道:“你若是早一点,在凌星寻到我之前便将这东西拿走,多好。”
“我要的,不过是你附在这麒麟内丹上的悔恨。”白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报了仇,会感觉开心一点么?”
“不会。”
他做了这么多,拼尽一生去报复,回头一想,却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竟比不上他在凌星活着时,给她一个微笑。他悔的,恨的不过是当初自己的无情和愚蠢。这样的痛与恨,再多的鲜血和报复也无法消除。
他想赎回的,想补偿的,早就被淡漠岁月无声抹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笔尖离开胤莲的后背,麒麟内丹粘在笔尖上被拖了出来。胤莲眼神一空,身子直直的往万丈悬崖下摔去。飘零如苍山之巅永不停息的风雪。
白鬼握住内丹,眺望远方天地相连处,一声喟叹:“第九十七只鬼,还有三只……”

  鬼教(上)

  楔子
若水跪在山寺大门之下,这已是第三天,方丈又来劝她,若水仍旧只有一句话:“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对她说,他出家了,附休书一封,了了他们的婚姻,断了他们的尘缘。
方丈一声叹息,摇摇头,走回寺内。
若水放出袖中的听音蛊,让它跟着方丈的脚步爬进山寺重门,自己静跪原地,聆听听音蛊传来的响动。
方丈推门走进一间精舍中,木鱼声响,檀香袅袅,灰衣和尚坐在蒲团上,细声念经,听闻方丈到来,声音暂歇。
“阿弥陀佛。”方丈问道:“她已在山门前跪了三天,空念,你仍不去见见么?”
空念、空念……她心心念念思念着的人,却取了这么一个法号,一时,她觉得这世界无奈得让人好笑。
木鱼声再起,叶子能想象道他阖眼静坐的模样,专心沉静,一如往常他为她画眉那般。只是言语,再不复往日温柔:“方丈既替我取法号为空念,便是知晓我的心思。红尘俗念皆已成空,我不会去,而她总会走的。”
山寺门前的风卷着桂花香,吹凉了若水心中翻涌的血脉,老方丈那声苍凉的“阿弥陀佛”在她耳中来回晃荡,空悠悠的没有着落。
“过往已成空,我前生做杀孽太多,后半生只求能渡尽世人以化孽障。”他忽然又开口说道,声音仿似就在她耳边。若水所有的蛊术他都知道,想来他已经发现了听音蛊,这话是说给她听,“佛门清净,不该为人所扰。”
悲凉之下,若水只觉心底怒火烧破悲凉,染红她的眼眶。
“萧默年,你负我。”她垂下头望着自己已跪得麻木的膝盖,呢喃着,“什么白首不离,情义缱绻……”
若水慢慢站了起来,僵硬麻木的膝盖让她无法立得笔直,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大声的告诉他,他娶的妻不是一纸休书便能休离得了的,也不是一句“过往成空”便能抹灭得去的,红尘俗世,他自私的想忘得干净,她却偏要叫他至死也忘怀不了。
“萧默年。”内力夹带着喑哑的嗓音传入山寺之内,惊飞了寺中闲鸟,“你避入佛门以求清净,那我便要闹得佛门也无一日安宁。你要渡尽世人赎过往罪孽,我便要害尽苍生造人间无数业障。”若水顿了顿,垂下了眼眸,再一次放下自尊服了软,“你知道,我言出必行,你也知道我今日这话只是为了逼你,若你愿与我回家……”
听音蛊的气息在她耳边被掐断,她微微一怔,不一会儿便见方丈出了山寺大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她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空念再不是尘世中人,那些事端与他而言也不重要了。”
若水凉凉的笑了:“方丈,他修佛,只是因为佛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而已。他心中无佛。”
方丈只对她说了一通阿弥陀佛的屁话。
她笑道:“他总会为今日的自私付出代价,也总会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是不管他修了什么法悟了什么道也躲不开避不了的。”若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方丈,三年之后,你定会后悔为萧默年剃度。”
第一章
元武七年,南疆魔教攻破中原最后的防守,大举入侵中原武林,众多门派被各个击破,朝廷无力镇压,中原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南阳闹市,披着黑色大麾带着深色垂纱斗笠的人快步走过街道,她身后跟了几个同样打扮神秘的黑衣人。
“南疆魔教恶行多,杀人如麻不悔过,上天自有好生德,血债血偿逃不脱。”深巷中,小孩的歌声传来,戴斗笠的领头者透过面前黑纱,冷眼望向巷中正在玩耍的几名小孩。
身后的死士立即上前来询问:“教主,是否要将他们的尸体挂出来游街示众?”
不问生死,只问死后如何处置,看来“杀人如麻”不止外界如此看她,连巫教教内也是如此。
若水摆手道:“杀几个孩子无济于事,找出编排这首儿歌的人。”她的嗓子被内力控制着,阴阳难辨,他们都听不出她的本音,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对于外界,他们只知道她的名字——萧默年。
他们所憎恶的,所仇恨的也是“萧默年”,是她那早入了空门的相公。
三年之期,她说到做到,闹得天下不安,造尽孽障,所有的杀伐与鲜血皆是为了今日……
今日,她的脚步容不得任何人打断。
威远镖局中数十名巫教打扮的人已等在大厅中,威远镖局的总把头站在一个巫教人身边满脸谄媚的笑。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有巫教人来报,说教主已到,厅中数十人立即站起身来,恭敬的跪了下去。等若水走进来,无人不埋头行礼:“教主。”
若水将大厅扫视了一圈,微微皱起了眉:“人呢?”
总把头立即恭谦的答道:“回教主,空念大师嫌外间纷扰,现在正在后院歇息呢。”
“这里没什么空念大师。”若水丢下这话,拂袖而去,“你们都别跟进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处有一个僻静的院子,她还没进门便能听见里面传来轻敲木鱼的声音,能闻到淡淡的檀香。下属们对他不错,若水想,可是她却不想让他过得这么舒坦。见不得他一个人过得这么好,就好像她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一般,若水十分不喜欢。
她沉了脸色跨步迈进院子里,院里小屋的门并没有关上,若水一眼便瞅见了萧默年的背影,心潮难以自抑的一阵涌动。他跪在蒲团上一边敲木鱼一边呢喃着经文,看起来像是一副慈悲为怀的人样。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曾经也是满手鲜血,冷血至极呢。
若水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三年未见,他瘦了许多,想来僧人的清修还是极苦的。
木鱼声一停,萧默年的声音轻慢的传来:“来了便进来坐吧。”
若水也不客气,老实走了进去,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屋里的上座,正在萧默年跪拜的正前方。她取下了头上的黑纱,淡眼看着仍跪坐在蒲团上的萧默年,没有说话。
萧默年也不在意,只淡淡道:“若水,好久不见。”
“确实有点久,三年时间,多少血肉化白骨。久得连我的坚持都开始动摇了。”
萧默年淡淡的弯唇笑了笑:一片风淡云轻:“你做了这么多,终于成功的逼迫方丈将我赶出寺门了。”他抬起头,眼神与若水相接,“恭喜。你又圆了一个愿,只是你的欠下的债,我便是念一辈子经也不能替你还完了。”
“欠着便欠着,上天有本事来找我讨要便是。”若水敲着木椅扶手,若有所思一般说,“倒是你欠我的,我现在便要向你讨回来。”
萧默年静静望着她,无悲无喜。
“给你两条路,死或者被我折磨至死。”
“呵,你恨我至深。”萧默年笑了,“一纸休书伤了你的骄傲,你想我如何还你?”
若水眯眼笑了,唇角却没有一丝温度:“我现在比较喜欢在杀人之前先折磨他一会儿。你觉得如何?”
“随你。”
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若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可是她看不见萧默年的情绪,他便真如得了道的佛,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笑得慈悲。
“好。”若水重新戴上了头纱,声色冷漠,“我定不负君意。”
第二章
中原武林的乌合之众在少林搞了个武林大会,选了个盟主出来,名唤上官其华,若水听得下属禀报,那人武功了得,在屠魔大会上力压群雄,还捉了一名巫教堂主。
她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眸光淡淡的扫过立在一旁的萧默年。她将他召来,却不给他看座,就让他站在身边,听着属下来禀报巫教在中原各地的所作所为。她是希望萧默年生气的,气急败坏的失去风度,毕竟看见他自己曾掌管的巫教混账至此,谁都会痛心难过。
但萧默年只是沉默的数着佛珠,不置一词也没有表情。
“派人去探探虚实,中原武林积弱已久,不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人物出来。若有机会,将此人直接杀了。”
“是。”
事务暂时处理完,若水倚在椅子上问萧默年:“你看我如今这样打理巫教,好是不好?”
萧默年数着佛珠淡淡答道:“巫教比以前厉害了不少。”
见他仍没有情绪,若水脸上的笑冷了下来:“拖你的福。”若没有他这个前任教主半途出家,哪来她稳坐巫教主位,横霸天下。
若水目光落在窗外,见春日明媚,脑海中恍然忆起多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一幕,梧桐树才发新芽,在树上偷懒的男子不慎摔落下来,砸到了她身上。稚气的少女,气呼呼的打他:“你道你是金凤么,还上梧桐树上睡!给我道歉。”意气少年也不甘示弱,哼哼道:“我本是金凤,落在你这凡鸟身上,你当偷乐才是……不准哭!”
往事犹在,只是一眨眼过往已如过了千重山的风帆,打满补丁,斑驳难堪。可是任由岁月沧桑,想起当年趣事,若水心情一转,还是好了不少,“听闻今日南阳有集市,你可想去看看?”
萧默年莫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集市拥堵……”
听他拒绝,若水又是冷冷一笑:“我偏要去瞧瞧这拥堵,看看谁敢挡我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