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将领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糙汉子,她这些疼痛从来不便与他人言说,隔几个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这次正好赶在司马扬来的时候开始疼……
司马扬素来心细,被他看出,恐怕尴尬,黎霜让罗腾拿披风来保保暖,希望待会儿能缓缓疼痛,应付过去吧。
在罗腾拿来披风后没多久,远方官道之上忽见尘土飞扬,是一几骑快马向着鹿城奔驰而来。马蹄震地,越过前方的小小高地,直直冲向这方,临到黎霜前方三丈,为首之人倏尔拉马急停,一声昂扬嘶鸣,马蹄高高扬起。
适时,午时的太阳当空,来者宛似立在了太阳中一般耀目。黎霜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了眼。
马蹄落下,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男子坐与马背之上,发丝微乱,面容因为长途奔波而带了几分沧桑,但这并不影响他眉宇间的威严。得见黎霜,那份严肃威严方才退却了几分,染上了些许温和。
他凝视着她,翻身下马,行至黎霜身前,还未来得及多说一句,黎霜倏尔俯首一拜:“长风营守将黎霜,叩见太子殿下。”
司马扬微微伸出的手在空中一僵,随即收了回去:“霜……黎将军多礼,请起。”
黎霜站起身来,侧身恭敬的退到一边:“太子劳累,还请入城休息。”
司马扬望着黎霜,沉默不言,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动,直到最后见得黎霜唇角微微颤抖了一瞬,司马扬眸光微深,这才转身往城内而去,身后的将领与亲卫尽数避让到了两旁。
然而没走几步,司马扬却顿住了脚步。
在他面前挡着一个小孩子,孩子仰头望着他,目光不卑不亢,也没有行半分礼节。
黎霜跟在司马扬身后,抬头便见了这一幕,她眉头微微一皱:“晋安。”晋安目光立即往身后一转,落在了黎霜身上。黎霜对他道,“还不拜见太子殿下。”
晋安眉头一皱:“为何要拜他?”
此言一出,城门口的军士们都抹了一瞬。与太子随行的亲卫当即眸光一厉,呵斥道:“放肆!”
黎霜护短,轻咳一声,解释道:“殿下,这是臣等在塞外拾来的孤儿,塞北粗犷,还未来得及让他入学,失了礼数,望殿下恕罪。”
司马扬回头看她:“你捡的?”
“是。”
司马扬嘴角微微一动,带着三分打趣道:“这脾气与你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他语气熟稔,让黎霜倏尔忆起了多年之前,阿爹将她捡回将军府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彼时还是个少年的太子,也是不由分说的将他冒犯了一通,甚至比现在的晋安冒犯得更厉害许多……
她直接在司马扬胃上狠狠揍了一拳,将他打得好几天没吃下东西。得亏当今圣上大度,未曾与她这小孩计较,而后她与司马扬却也是不打不相识,从此打打闹闹的,也彼此督促着长大,直到现在。
思及往事,黎霜故作冷淡的眸色暖了几分。
司马扬见状,笑意更多了几分:“既然是你捡的孩子,这冒犯的罪,便由你来赔吧。”没再给黎霜开口的机会,他迈步向前走,路过晋安身边,手掌便去摸晋安的脑袋,却不想竟摸了个空。
司马扬眉梢微微一挑,“练过?”
晋安不想回答他,只道:“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
“晋安。”黎霜适时喝止了他。她揉了揉眉心,“你过来。”晋安乖乖走了过去,黎霜牵了他的手,小声道:“乖乖的,别说话。”
司马扬看着觉得好笑,只道黎霜是在这塞外呆得无聊了,捡了个孩子来宠着养,他不再计较,转身向城内走去。
司马扬离开了,黎霜这才蹲下身与晋安道:“别人我不管,甚至我也无所谓,但不要这样和他说话,知道吗。”
“为什么?”晋安皱眉,“你怕他吗?”他霎时凉了眉目,“我帮你杀……”
“嘘!”黎霜眉目一肃,“谁都可以,可不能在他面前放肆,他在鹿城的这段时间,你不要靠近他就是了,刚才这种话,也不可再说。”
晋安眉头皱得极紧:“为何?”
黎霜摸了摸他的头,“乖,你听话。”因为他是君,而他们是臣,其他人要动晋安,她都可护得,唯独这天家之子,他说杀,她便再无法护得晋安安稳。
晋安沉默的望着黎霜,见她眸光坚定,他便忍住了喉间的话,沉默以对。
黎霜只当他是默认,挥手叫亲卫来将他带回了营地里。而她自己则领着其余奖励与罗腾秦澜一同入了城。

☆、第22章

  太子身份金贵,自是不能住在简易的军营里。
前城守李章义的府邸便暂时成了司马扬的行宫,府中事宜基本已安排妥当,新立的城守诚惶诚恐的接待了司马扬,黎霜等人到了城守府邸的时候,司马扬已在大厅里坐罢,听新城守禀报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了。
城守着重报了长风营战士与守城军士们的威武,而对于那起至关作用的黑面甲神秘人却一笔带过。
哪想司马扬不问别人,第一句便关心到了那黑面甲的神秘人身上。
黎霜回了躺军营,换上了以防万一的东西,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到城守附上的时候,新城守正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将这期间说来荒唐的事情报与太子听。而黎霜一来,城守便正巧将包袱扔到了黎霜肩上:“东宫,战场上的事,黎将军比我清晰许多,可由黎将军代臣言之。”
司马扬不动声色的嘬了口茶:“你是鹿城城守,虽是战中临时任命,可却也该有自己的担当。连鹿城发生的这般大事都表述不清楚,留你有何用?”
城守当即吓得一个腿软,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黎霜见罢,并未搭声,直到司马扬嫌吵了,让他退下,堂中才清静下来。
城守堂中并不宽敞,此时跟着黎霜来的便也只有身边几个副将,外面守着亲卫,场面比在城外接驾时小了许多。
司马扬将茶杯放下,随手指了一方,让黎霜先坐了下去,这才道:“我从京中出行之日正是西戎大军压境之时,这一路疾行赶来,时间尚不足半月,西戎便已退军而去,倒让我扑了个空。”他与黎霜说话,方才那身架子便卸下了许多,他抬眸含笑望着黎霜,“我这一路来对你的担心,却也是白费了。”
这话说得暧昧,秦澜立于黎霜背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只低头垂目,静默不言。
黎霜立即起身抱拳,躬身行礼:“谢太子关心,臣等得天庇佑,安然无恙。”
她这一板一眼的模样令司马扬默了一瞬,他沉默的让黎霜起了,随即便也例行公事的问了些鹿城布防,聊了聊那神秘的黑面甲人。
可说来说去,出了黑甲人在战场上出色的表现,对于他的来历和行踪并没任何头绪。司马扬只得让黎霜着人下去好好查查,这样的人,谁都想将其抓在手里,若此后若能留在长风营一直为大晋所用,必定令这戍守边关的长风营如虎添翼。
正事聊罢,城守府上便开始筹备期了太子的接风宴。
黎霜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回营的路上,秦澜在她身边悄悄问了句:“将军可要去今晚的接风宴?”
黎霜看了他一眼,心道秦澜素来仔细,想必是已经看出来了她并不想与司马扬过多的呆在一起。黎霜叹了口气:“太子亲自来了鹿城,我自是要出席接风宴好生招待的,未免生事之徒传闻我君臣不和。”
接风宴她必须去,不是为了见太子,只是为了稳定边塞的局势。鹿城虽然离朝堂远,可朝堂上的争斗未必不能延伸到这里来。
前城守李章义是宰相的人,李章义虽死,可宰相的势力在鹿城中并未完全拔除。
而宰相乃三皇子的舅父,朝堂上从来是支持于三皇子。
黎霜的爹则与皇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自幼看着司马扬长大,自是处处护着司马扬。而今圣上年迈,朝堂之上储君之争自是越来越强烈。
司马扬来到边塞,做得好自是立功,做不好被宰相的人抓住了把柄必定被好好弹劾一番,黎霜便是不为着司马扬着想,也必定要为将军府打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在京城参与的政事不多,可这个道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她得在这鹿城好好护着太子,护得他好好回去,最好能护着他立下军功,只有这样,将军府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备好我的礼服,诸位将军也都穿得隆重些,今夜的接风宴要好好参加。”
秦澜阖首称是。
回了营里,黎霜下腹犹如针扎似的疼痛,她饮了许多热水,可也并缓解不了什么疼痛。下午推去了大多数的时,黎霜谎称自己有些疲累要睡一会儿,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她在床上抱着肚子忍痛,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争执之声。
亲卫在斥着:“将军说了不让人来打扰的,你这小子!放肆狠了!”
“你别以为你是小孩我就不揍你!”
黎霜眯了眼往外面看,正巧见得门帘一掀,是小小的晋安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卫,但见黎霜躺在床上,立时放轻了声音:“混小子,给我出来!”
“嘘!别吵了将军!”
黎霜缩在被子里沙哑的应了一声:“无妨,让他进来吧。”
亲卫道是黎霜被吵醒了,声音沙哑,并未多问,应了句是便也退了出去了。晋安小胳膊小腿的跑到黎霜床榻边,将她的被子拉了些许下来,看见了黎霜微微苍白发着汗的脸,他登时心头一慌,极为小心的轻声问道:“你病了?”
“有点腹痛而已,无妨。”
晋安却很是忧心:“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哪里伤了?”
他问着,因为年纪太小,看着竟有点像心疼得要哭出来的模样。黎霜觉得好笑,可又想这孩子竟然能闻到她身上血的味道,果真是五感比寻常人要灵敏许多。可她今日身上这个血……倒有点不好解释。
“没事。”
“不要骗我。”晋安面色沉了下来,那么严肃,可因为稚气的五官,也没有生出多少威严,“你身上血液的味道很浓厚,我隔很远就闻到了。”
黎霜有些头疼。她要怎么和一个小男孩解释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道:“是,我生了一点小病,你不要声张,你让季冉带你去集市找一家姓陆的人开的药材铺,里面有个陆姑娘,你找到她,告诉她,只能悄悄告诉她一个人,你给她说说我的症状,然后带着她来看我。”
黎霜想今晚是要去参加接风宴的,她疼成这样,要是被司马扬看出来少不了得是一通问,她是尽力不想和司马扬有过多交集的。只能盼着能吃点药,熬过这一晚吧。
“好。”晋安应了,抬手拢衣袖,帮黎霜细心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黎霜望着他霎时有点愣神。
“我马上回来。”他留下这句话,飞快的跑了出去。
黎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疼得迷糊了她刚开看着这般小小的晋安,竟倏尔觉得他的目光与昨日夜里吻了她的那人那般的相似。
晋安找到了季冉,一听是将军的命令,季冉立即行动起来,带着晋安去了陆家的药材铺。陆欣适时正在捣药,但见季冉来找她,还没来得及脸红,一个小孩便飞快的跑了过来,拽了她的衣袖,将她拉得蹲了下去。
小孩凑到陆欣身边,将黎霜的症状一说,陆欣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啊。”她有点脸红的咳了一下,“你们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陆欣手脚利落,半分没有拖延,只是在回军营的路上,季冉走得快,晋安走得比他更快,陆欣在后面跟得十分吃力,偏偏季冉还要问她:“将军让你去干啥?”
陆欣转了转眼珠:“哦……将军说身子有些疲乏,让我去给她按按穴位。”
这个理由很好,季冉便不再问了。
终于到了军营,已经是在大冬天里跑出了一身的热汗。
季冉留守在营帐外,只有陆欣与晋安进得了帐,看见黎霜一头冷汗的在床榻里睡着,陆欣当即蹙了眉心:“怎么这么严重啊。”
晋安只觉心头一痛:“多严重?”
陆欣想掀黎霜的被子,但看着旁边的晋安,道:“我要退了将军的衣裳为她施针。”
晋安望着她,没动,一脸“那你赶快施针啊。”的表情。
“你虽然小,但还是得出去。”陆欣赶了人,晋安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被推了出去。别的事他可以任性,但事关黎霜,他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耽搁了。
晋安没有在门口等,反而绕到了营帐另一边,那边比较靠近黎霜的床榻,他趴在营帐上,过人的听力听见里面黎霜微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他便也觉得心口都被撕开一样疼痛。
以前离开黎霜远了,他就会有心头肉被钩子钩住,撕扯开的痛感,然后他就想马不停蹄的赶到黎霜身边。但是现在明明呆在黎霜身边,他心头竟然也有了这样的痛感,但是这时,他却不想离开黎霜半步。
拿刀将他刮了,他也离不开半步。
她在里面,她在疼痛,他恨不能以身带之。
但却无可奈何。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很久,直到里面黎霜的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晋安方才心有余悸的进了去。账外的亲卫都倒是陆姑娘在里面给将军按摩,而这个小子将军也似乎极为护着他,便只瞥了他一眼,也没管他。
晋安进去的时候,黎霜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陆欣给了她一块药片,让她含在嘴里。
黎霜看着晋安,笑着招了招手:“来。”她抬手揉了揉扔有些懵的晋安的脑袋,“多谢了。”
晋安只精魂未定的盯着她:“你好了吗?”
“好了。不疼了。”
晋安垂头,抓住了她的手:“你以后也别疼了。”
黎霜心头一暖,浅笑:“好。”

☆、第23章

  虽然答晋安是这样答的,可黎霜身体怎么样,她自己清楚。
陆欣在旁边还是不由的说了句:“将军,你的身子要注意调养。”她言语未尽,但黎霜知道她的意思,每次受伤,军医给她把过脉之后都会这般说上一句。
可这军中行事,本就简洁,更别说外出行军,那路上什么事都能遇上,面前一条冰河,大军都得淌过去,她身为将军,能因为自己是女子便让别人把自己抬着过去?这样还如何治军。
黎霜点头,算是敷衍着应了,陆欣张了张嘴,最后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只道了一句:“明日将军若还痛,我便再来为将军施针。”
“嗯。”
“明日还会痛?”晋安眉头皱得极紧。
黎霜揉了揉他的脑袋:“她是说万一。一般不同,要再痛,陆姑娘一准能治好。”她这是哄小孩的语气,晋安听出来了,可他却没办法反驳什么。
“得了,时间快晚了,我得换衣裳去城守府上赴宴了,你们先出去吧。”
陆欣应了,乖乖退了出去,晋安也跟着陆欣出了门去,季冉还等在门外,陆欣本打算与他说上两句话,可袖子却被晋安拽了住,不由分说的将她拽去了一边。
“陆姑娘。”
“呃……”被一个小孩一般正经的这样称呼,陆欣有点不习惯,“哦,你可以叫我姐……”
“将军身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怎么调养?”
好生强势的小孩……陆欣不由自觉的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注意保暖,不要让寒气入体,不要食用冰冷的食物,少碰冰水,不要熬夜……”
晋安一一记下:“还有呢?”
“也没什么别的了。”陆欣顿了顿,“小朋友你很关心将军呀。”
“嗯,我喜欢她。”
“……”
正是在陆欣无言以对的时候,季冉跟了过来:“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季大哥,你们长风营的小朋友都好爱戴将军……”她话音刚落,转头一看,刚才还站在面前的晋安,却是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季冉点头:“晋安那小子啊,将军捡回来的,是挺粘着将军的。”他转头问陆欣,“将军的事已经办妥了?我送你回去?”
“劳烦季大哥。”陆欣跟着季冉走了一段,“那个,我今日出门前好似炖了汤,季大哥要是不嫌弃……”
“今晚城守府上有宴,我随将军前去。”
“哦……”
时值傍晚,又降下了大雪,鹿城道路之上没一会儿便积了厚厚一层,然而大雪却并不能盖住宴会的热闹。
黎霜携着长风营的将领前去赴宴,酒肉酣畅,宴席之上文官武将在太子面前都相谈甚欢,黎霜面上也带着三分客套的笑意。
然则她一边喝着酒却一边在想着这酒席什么时候结束。
黎霜离开京城一去不返,深扎在这塞北旷野之地这其中有很多原因,这最单纯的一个大概便是她想逃开这种无聊的应酬吧。
至宴会将末,太子举杯称赞了一番边关将士,举杯相敬,又给未来鼓了一场气,大家各自落座,自行寒暄。黎霜实在待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让秦澜帮她打了掩护,自己遁走去了府里的花园透透气。
天上大雪纷飞,黎霜走了几步忽见头上竟然多了一把纸扇,将她头上的雪挡住,她心头倏尔闪过那黑甲人的脸,往旁边一看,却竟是见了司马扬微带笑意的脸。
“知道你受不了,迟早得跑,没想到今日却是忍了这么久。”
黎霜后退一步,俯首行礼:“太子殿……”
司马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将弯腰行的礼:“霜儿……”他语带叹息,“你便要如此刻意与我生疏吗?”
他掌心在这塞北雪中有些凉,黎霜垂首,没有回答。
“三年前你请战塞北,我道你最多待上一年,立了军功,便要回调京城,哪曾想你竟这般的倔,三年未曾回京一次,你便是气我,也气得够久了。”
“臣惶恐。”黎霜终是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行了军士之礼,“臣不敢对殿下有丝毫气愤之情。”她沉着冷静的应答道,“臣三年守与边关,乃是深爱这边关之景,于边城有情,于边关之人有情,能为大晋为陛下守住边塞,是黎霜的福气,黎霜为此而感到自豪与骄傲。未曾有一点别的心思。”
司马扬看着臣子之姿的黎霜,默了一瞬:“于边城有情,于边关之人有情,黎霜,你于我,便已无情了吗?”
雪簌簌落下,很快便将司马扬的声音压了下去。
黎霜跪在地上,冷静答道:“殿下于臣,乃是君臣之情,臣感君恩,定致死不忘。”
“霜儿。”司马扬弯腰,扶住黎霜的手臂,微微使力,想将她拉起来,“但闻西戎大军压境,长风营陷入危地,我心急如焚,千里赶来,并不是为了这份君臣之情。”
黎霜睫羽微微一颤。
司马扬其实是懂她的,他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她心软。可是……
忽然间,寒光在黎霜眼角一闪而过,黎霜心头一凛:“殿下小心!”她低声一呵,立时反手将司马扬一拉,飞快护在身后,脚下就地一扫,掀起一层雪雾,迷乱了来袭者的目光。
然而来袭者手中的长剑却刺破雪雾,径直向黎霜身后的司马扬杀去。
黎霜身形一转,与其过了两招,然则却依然没有拦住持剑者的去势,自己与这人的功法相差太远!下一招必定拦不下来。黎霜心念一动,当即想也未想便挡在了司马扬的身前。
竟然以身做盾,要回护于他!
来者剑势猛然一顿,在即将刺破黎霜胸膛的时候剑尖一旋转,倏尔往旁边猛地掷去。
长剑“笃”的一声狠狠的扎进旁边一个石亭的石柱之中,陷进去足足有三寸有余,可见其力道之大。
方才黎霜与这人过招之快,快得还未让空中雪雾全部落于地上,而此刻短兵相接的招式一过,雪雾落下,黎霜看清来人,皱了眉头:“是你?”
竟然是那神秘的黑甲人,他……竟然要杀东宫太子?
“你为何要护着他?”而这黑甲男子出口的话却比黎霜多了几分凉意与火气。
这话倒将黎霜问住了,黎霜回头看了眼司马扬,司马扬显然也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微微蹙了眉头,盯着面前的黑甲男子。
司马扬在这一路上听说过这以一人之力击退西戎大军的黑面甲神秘人已经很多次了,此刻便是一眼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他竟然这般与黎霜说话?
黎霜却也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两人……很熟?
他还以为,这塞北里,没有谁与这黑面甲的神秘人熟悉呢。原来黎霜……
“你为何要伤我大晋太子!你可知此乃何罪!”黎霜也是又急又气,这个黑面甲的男子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也和晋安那个小孩一样拎不清呢。
这还好是她在场,勉强护住了司马扬,她要是不在,司马扬的功夫本就不强,若就此被这人给杀了,他不就直接从大晋的恩人变成了大晋的罪人……
不过……可能对他来说……变成大晋的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连西戎的大将都那么轻而易举的杀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