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品不悦地瞪他。

沈唯澜好奇地抬头看他,“谢先生还有粉丝?”

谢长安轻笑了一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说:“嗯,我有时会接拍一些广告或是客串一下杂志模特,所以还算是小半个明星。”

沈唯澜闻言更有兴致了,冲方品眨眨眼,“嗳,方品,真是没想到你还有明星朋友。”继而兴奋地问谢长安,“那谢先生有没有…”

谢长安抬手打断,笑容和煦,“沈助理叫我长安就可以了。”

“哦,长安,那你也别叫我沈助理了,叫我澜澜就行。”沈唯澜激动地忘了去看方品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方品的脸已经黑了大半。

谢长安在沈唯澜崇拜的目光下继续往下说,“那些女粉丝特别喜欢把我和男人配对,我有时候是攻,有时候是受。”他看着沈唯澜僵硬的表情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倒还觉得自己挺实用的。”

沈唯澜噗一声把牛奶喷了一桌子,并且以惊悚的目光看着谢长安。

方品拿纸巾擦去袖子上的奶渍,终于开口说:“我知道你的好奇心一直很强,只要叫得出名字的职业你都要去插一脚,哪怕是个扫大街的清洁工。不过照你现在这么个实用法看来,我建议你还是先去看看心理医生。”

谢长安面不改色,“品品你落伍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正流行男人与男人谈恋爱?”

沈唯澜颤颤地看着他们,“你…你们…”

方品骤然抬眸看她,双目炯炯脸色阴沉,“我们?澜澜,你昨天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沈唯澜急忙撇清,“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话一说完,又觉得自己越抹越黑。

果然方品声音立刻低了三分,“澜澜…”

沈唯澜乍见方品如蒙寒霜的面容,两眼一闭,干脆豁了出去,咬牙说:“就…就昨天傍晚在酒店里,他…他把你按在墙上,还摸了你的脸。”顿了顿,坚定道,“方品你放心,我对同性恋并不歧视,就算你是个同志我也不会和你绝交的!而且我也不像乔杉这么八卦,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随着方品的脸越来越黑,沈唯澜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

一旁的谢长安忽然笑出声,“澜澜,这回你可是误会我们了,昨天品品差点把我揍了一顿,怎么就给你看成了我们在调情了?”

“谢长安,你闭嘴!”方品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沈唯澜,我真想把你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沈唯澜弱弱反驳,“明明是你们两个举止太暧昧,所以我才会误会…”她说了这么一句就沉默了,对面方品的眼神实在太过狰狞,原本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小怀疑,这下子也被方品吓没了。

谢长安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站起身说:“我得去赶飞机了,下次再聊。”他冲沈唯澜笑笑,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走了。

沈唯澜目送着谢长安潇洒离去,紧接着低头提心吊胆地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方品忽然把脸凑过来,问,“你觉得我长得像同性恋?”

沈唯澜眼神躲了躲,虽然她清楚知道同性恋并不是靠长相分辨,就像一个彪形大汉也可能会是伪娘一样。但现在方品的面孔抽搐地太过扭曲,她只能出于三分同情七分自保地回答他:“不,一点也不像。”

方品默了默,把报纸叠好,站起来操手冷冷俯视着她,说:“下午一点来我房间找我,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沈唯澜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问:“下午不是要去机场?”

方品一本正经反问,“去机场干什么?”

沈唯澜更加奇怪了,“不是你刚才说今天下午就回去么?”

方品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明天下午。”

沈唯澜思考半晌,很明智地没有去反驳他,并且答应一点必定会准时出现在他的房门口。而后方品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浑身发毛才转身离去。

快到一点的时候,沈唯澜从自己房间出来打算去叫方品。一个服务员从原本住着谢长安的那个房间走出来,抬眼看见她一愣,随即立刻补上了个笑容。只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个嘲笑,另外附带了几分同情。

就在她发愣的工夫,方品的房门打开了,方品从房内走出来,看见她就站在门口,不满地说:“你怎么不进来?”

沈唯澜回过神,“我刚想敲门你就出来了。”顿了顿,忍不住又问,“嗳,方品,你要带我去哪里?”

方品微微一笑,“今天F大有个画展,我带你去看看。”

沈唯澜闻言立马垂头丧气,“去看画展啊…画展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看电影,就算是看足球也比看画展强啊。”

方品没理会她的不满,拉着她往电梯走,“看完画展我再陪你看电影。”

沈唯澜仍是提不起兴致,并且有些心绪不宁,以至于没有发现方品很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而说到画展,她倒不是因为还惦记着她的画家初恋何彬才这么排斥去看画展,只不过一来她是一向看不懂画的,二来不是还有个成语叫“触景伤情”么,为了个已经不相干的人再去伤情一番,也太不值了。

她鼓起勇气又拒绝了一回,方品当然没答应她。

于是她急了,“方品,我说了不想去看画展,你还硬拉着我去,你这不是不尊重我么!”

方品脚步一顿,微微垂下眼眸,幽幽道:“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看我曾经上学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

沈唯澜看着他的长睫低垂轻轻颤动,嘴唇紧抿着却露出一丝委屈,这副模样像极了小时怯弱的小哥哥,心里一软,说:“我这不是不知道那是你的母校嘛,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立马就跟你走了。”

方品还没回答,电梯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醉醺醺的小伙子,两人跌跌撞撞地差点撞在沈唯澜身上。幸好方品反应快拉了一把她的手,沈唯澜顺势就跌进了方品的怀里,另一只手还要死不死地搁在他胸口。

片刻后,方品脸色微红地松开手,“没事我们就走吧。”
十四
F大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绘画大赛,然后把当年和历年夺得名次的画全摆在一起,放在美术馆免费供学生和校外人士观赏。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免费这个噱头,去看画展的人还是挺多的,美术馆里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时代的开放程度在这个小小的美术馆里一览无余:右边是早期的绘画作品,大多画的是农作的劳动人民,或是劳模及英雄;中间的是几年前的作品,虽已接触到爱情领域,但画中男女主角无一不是面含羞涩笑意,两人中间空得还能再画进去一个人,亲密程度顶多不过是牵牵小手;而最左边的则是近两年的画,人群聚集最多,展出的画中不乏人体素描或是男女私密情事,而今年的画展则是主题为——人性。

方品在学校小超市给沈唯澜买了个冰淇淋,沈唯澜含着勺子跟着他走进美术馆,下意识地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干嘛?不是去看画?”沈唯澜拿下勺子奇怪地看了眼方品。

方品慢慢扫视一圈,伸手指了指人较少的地方,说:“我们从那边开始看,那里人少,比较清静。”

沈唯澜默默无语地跟过去,低头专注地挖两勺冰淇淋,再抬头看看方品,如果一不留神两人离得远了,就赶紧急走两步赶上去。等冰淇淋吃完半盒,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去了大半,无聊地抬头四处张望。

旁边有一男一女手拉着看画,女的盯着一幅画赞叹,“你看,这幅画画得可真好,女孩在自家阳台上看着远方,而男孩躲在胡同里偷看心爱的女孩,真是感人。”

男的很不屑,“你懂什么,我估计那男的是个偷窥狂。”

沈唯澜皱了皱眉,深刻认识到如今男女关系的复杂性,淳朴感情的存在概率和男人口中我爱你的可信率一样的低。不过女人到底还是有幻想的生物,男人要求女人一再开放,女人要求男人一再专一。开放和专一不能和谐共处的时候,男人选择甩甩手走人,女人则可能会选择开放自己的动脉。

她凑过去看了看那幅画,暗想这可能是被女人抛弃的男人在等待复仇的机会,也有可能是要离去的男人来做最后的告别。

就在她深陷沉思不可自拔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将她一把从思绪里拔了起来,“这幅画有这么好看?”

沈唯澜回过神看向方品,他微笑的表情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一双漆黑湿漉的眼底有着模糊难辨的深意。她忽然注意到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忙有些尴尬地转回头盯着画,咳了一声,“唔,画的挺好。”

方品笑着问:“怎么个好法?”

这下又把沈唯澜难住了,她连连吃了好几勺冰淇淋,绞尽脑汁地憋出几个字,“不知道,反正…挺好的。”

方品莞尔一笑,突然若无其事地拿起她的勺子挖了勺冰淇淋放进嘴里,说:“嗯,这冰淇淋挺甜的。”

沈唯澜目瞪口呆,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方品又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快吃,都要化了。”

沈唯澜傻愣愣地一口把冰淇淋吞下,直到冰淇淋在嘴巴里化开,才意识到自己和方品做了多么暧昧的举动,立马就脸红了。方品却一脸自在,伸手拉了她往前走。她转眸瞬间视线擦过那幅画的右下角,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英文字母——“F”。

等看完画展走出美术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长发白裙子的女学生迎面匆匆跑来,在两人面前停下,平复了一下呼吸,柔柔地对方品说:“方学长回学校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方品握着沈唯澜的手并没有松开,笑了笑,“怎么会?你也来看画展?”

女学生的视线落到方品和沈唯澜相交的手上时脸色顿时一白,勉强笑着说:“不是,听同学说好像在画展上看见了方学长,我这才来碰碰运气。”

沈唯澜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女学生倒是把她忽略地彻底。心口像被猫爪挠了两下,她偷偷扭了扭手腕,却没能抽回自己的手。

方品瞟了她一眼,轻声说了句,“别闹。”

沈唯澜刷的一下脸更红了,与女学生惨白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方品说:“这个是许恬学妹,比我小三届。”又对娇娇弱弱的许恬介绍,“这是沈唯澜。”却没有说两人之间的关系。

许恬的脸色立刻像喝了血尔一样转瞬变得红润,冲沈唯澜甜甜一笑,说:“沈姐姐好,我叫许恬。”

沈…姐姐?沈唯澜犹如被人当头一棒眼冒金星,使劲捏着方品的手咬牙切齿道:“许妹妹…好…”

方品在一边看着她变幻多端的脸色,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笑。

客套完毕之后,许恬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方品身上,走过去站到他另一边,笑着柔声说:“方学长来的真是时候,我们系里的男生正和其他系的男生打篮球呢。秦越,李木,你还记得他们两个吗?他们今天都在,方学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见了你一定很高兴,说不定我们系就赢了。”

沈唯澜看了看满脸热忱的许恬不置一词,心里暗想原来方品还兼有兴奋剂的作用啊。

方品沉吟片刻,回绝了,“今天就算了,我待会还要带澜澜去看电影,下次有空再去看他们吧。”

沈唯澜立刻感觉到许恬两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赶紧表态,“没事,电影随时都能看,F大可不能随时来。”

许恬这才收回目光,冲方品俏皮地眨眨眼,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说:“方学长,你看沈姐姐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嘛。”

沈唯澜被她最后一个颤音寒了寒,不由伸手摸了摸胳膊。

方品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些无奈,说:“好吧,那就去看看。”

许恬脸上的笑容明显雀跃生动了许多,整个人几乎要贴到方品身上。她一路领着两人往篮球场走,路上变着法儿地找话题和方品讨论。方品安静地听着,视线片刻不离东张西望的沈唯澜,只偶尔回她两句。

到篮球场的时候,刚好是半场休息。许恬带头走进休息区,冲着几个正在擦汗喝水的男生说:“你们快看,是谁来了?”

男生们纷纷抬起头,顿时满脸欣喜,一声声的“方学长”此起彼伏不绝入耳,而沈唯澜再次体会到了哈利波特披上隐形衣之后的感觉。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笑呵呵地走过来,说:“方学长,你今天怎么回学校了?是不是特意来看许恬的?”

许恬脸一红,娇嗔,“秦越,别胡说!”

方品笑了笑,松开握着沈唯澜的手,改为紧揽着她的肩膀,说:“秦越你别开我玩笑了,一会我女朋友生气了,我可找你算账。”

秦越笑容一僵,而许恬整张脸刷得变成雪白。

沈唯澜愣了,被众人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只得打哈哈地说:“方品,你胡说什么呢你!谁是你女朋友了!这会篮球场上那么多帅哥,你可别血口喷人哈!”

方品笑了笑,对秦越说:“你看,我说她会生气吧。”

秦越的脸黑红黑红的,手足无措。幸好此时比赛开始的哨声响了,连带着也解放了他,慌里慌张地跑回了球场。而许恬没地方可去,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干瞪着方品凑到沈唯澜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沈唯澜的脸色立刻好看了不少。

或许是这个打击实在太大,又或许是许恬根本没把沈唯澜放在眼里,她动了动嘴唇,盯着方品说,“方学长,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沈唯澜叹了口气,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把视线放到篮球场上。可是即便观众的呼声再大,方品和许恬的谈话依旧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朵里。正当她侧脸想偷偷看一眼时,忽然听见前边的观众一声惊呼,她闻声看去,却瞧见一只疑似篮球的物体正加速朝她飞来,而后咚一声砸在了她的鼻梁上。

鼻腔里火辣辣地疼,一股腥味的液体缓缓淌过嘴唇,沈唯澜踉跄了几步立刻被冲过来的方品一把搂住横抱起。

许恬发出一声尖叫,方品一边抱着她往外走,一边沉声对赶上来道歉的队员说:“没关系,我带她去医务室,你们继续打球。”

而沈唯澜晕乎乎地在方品怀里,后悔刚才不应该走得那么远。等她晕乎完毕后悔完毕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鼻子里给塞了两团棉花,额头上放着一块浸了凉水的毛巾。方品的脸出现在她视线正前方,正神色紧张地观察她。

沈唯澜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像是被一只手拨开迷雾探到心底的委屈,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眼睛一阵酸涩,酝酿了几十秒,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丫的,你个方品!遇见你准没好事,你就知道欺负我!明明有空房子也不给我住,呜呜,还威胁我,还向我妈打小报告!呜呜,还敲诈我,捉弄我!人女生追你管我屁事,凭什么我得挨揍啊!不就是小时候欺负了你几下么,至于记恨到现在么!呜呜——”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哭声一会急一会缓。方品在床沿上坐下,两手紧紧搂着她,“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沈唯澜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抽噎道:“方品你妈的混蛋!”

方品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顺从道:“是,我是混蛋。”

沈唯澜把眼泪往他衣服上一抹,骂得更来劲了,“你不止是混蛋,还是混球,禽兽,同性恋,小白脸!你还没良心,你玩弄女人,你…你去死吧!”

方品将她拉开一点,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沈唯澜,面无表情,“沈唯澜,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沈唯澜和他两两相望,往后一缩瓮声道:“是…是又怎么样…”

方品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两只手还圈着她的肩膀,目光费解。沈唯澜又往后缩了缩,正想推开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紧接着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对准她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十五
这个社会很复杂,嗑药吸毒打群架,劈腿出轨一夜情。可惜即便如此,方品那天浅尝辄止却引人遐想的一个吻,仍是在沈唯澜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许假以时日它能长成参天大树,但如今它还未能破土而出。

沈唯澜无师自通地推测出自己像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样陷入了暗恋,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迈出了这一步,她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很久,最终是李合合给了她答案。李合合说:“你想不明白是正常的,如果你能想明白你就不是正常人了。因为通常人的计时单位只到秒而已,而你喜欢上他不过是一纳秒的时间。”

她还说:“毛主席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只要在战略上胜过他,实战时偶尔装装弱小,胜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并且指出沈唯澜应该向狗学习,不管三七二十一撒泡尿先把地盘占上。

话糙理不糙,李合合的理论很精辟,沈唯澜思考了许久,琢磨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更好完成量变到质变的的升华。就在这当口,沈妈妈打来电话催她回家一趟,借口是二老思女心切。正好方品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她大为恼火,便立刻请了假打算回家。

方品对此事淡淡回应,“哦,记得帮我向沈阿姨沈叔叔问好。”

沈唯澜更加生气了,生气的结果是直接导致思绪混乱,愣了愣,才气哼哼地说:“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

方品抬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了?”

沈唯澜哼唧了半天,涨得小脸通红,恶声恶气道:“你怎么你心里不清楚?非要我说是不是?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稀罕你,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啊!”

方品似笑非笑,“我还是没听明白。”

这次谈话以沈唯澜的落荒而逃告终,直到今天——也就是回家的前一天,她仍闷闷不乐,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失颜面,并且导致自己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落了下风。所以方品来敲门叫她一起去吃饭,她也一口回绝了。

沈唯澜把玩着手机,仔细听着房间外边的响动,直到听见防盗门啪地一声关住,她才鬼鬼祟祟地从房间探出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客厅,咒骂了一声:“混蛋方品,居然真扔下我一个人快活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打开防盗门,探出个脑袋望了望,忽然“啊——”

方品倚在墙边笑眯眯地看着被他吓到,一头撞上门侧的沈唯澜。而沈唯澜则是眼泪汪汪,目瞪口呆,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赶快换鞋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方品微微笑,一脸坦荡。

沈唯澜揉着脑门,眼神闪闪躲躲,弱弱道:“嗳,你怎么还在门口,不是去吃饭了么?”而后又义正言辞地说,“我不饿,你自己去就行了。呃,我只是想出来扔个垃圾。”

方品视线扫过她仅拿了只手机的手,说:“垃圾呢?”

沈唯澜沉默,在心里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一时的安静使得气氛一下尴尬起来,她总觉得方品含笑看着她的眼里有些读不懂的情绪,而因为这些情绪实在隐藏地太深,致使她根本连一些表面都无法触及。

就在两人相望无言的时候,沈唯澜的手机如救星般响起,她微微转过身接起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嘈杂,她勉强听出咋咋呼呼的人声是李合合。

“喂,澜澜,我在第一医院,你快来,我…”

“合合?合合?”李合合只说了这么一句,电话突然就断了。沈唯澜急得赶紧回拨过去,但连着打了五次都是已关机。

方品皱眉问她:“怎么了?李合合出什么事了?”

沈唯澜一边换鞋一边担忧道:“我也不知道,她让我赶紧去第一医院一趟。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方品抿着嘴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向电梯。

沈唯澜怔了几秒,赶紧站起来锁上门。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看见上面的指示灯标记方品已经到了九楼,但这会也没工夫埋怨他为什么没有等她,丝毫没有犹豫地拐弯进了楼梯间,一路小跑从十楼到了一楼。

走出公寓的时候,一辆保时捷正好在她面前停下。坐在驾驶位上的方品倾斜身子,一把打开车门,目视前方对她说:“坐好。”

沈唯澜赶紧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方品的车子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呼啸着冲了出去,他简直是把汽车当成火箭在开。

道路两旁的绿化不停地往后退,沈唯澜偷偷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方品,咳了一声说:“那什么,不耽误你吃饭吧?”

此话甫一出口,方品的脸更黑了,跟块黑炭似的。

然而沈唯澜只意识到他在生气,却没有更深层次地了解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只好在心里叹了句男人心海底针,乖乖地坐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