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笑道:“必是奴家这儿的女儿红甚合将军心意。”一双妙目似嗔非嗔地在宋徽之身上打转儿,“奴家的女儿红…已经在地下埋了足足有十九个年头了。”
宋徽之假装没听懂,有板有眼地夸赞:“不错,不错,再多埋上几年想必更加醇香。”
“你!”柳三娘被气个倒卯,一跺脚,拎着裙琚跑了。
等柳三娘跑远了,厉从善把路绵打横抱起来准备回家,走之前还威胁宋徽之说:“玉珏我会想办法弄回来,你别撺掇她去干什么不靠谱的事儿,否则要有什么意外我可唯你是问。”怀里的姑娘有点沉手,他往上颠了颠,“还有,她要是问起从前的事,不该说的一句都别多嘴。”
宋徽之喝得满脸霞光,煞有其事地对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一个字儿也不说。”心里幸灾乐祸想的是,晚了,早把话全说光了。
厉从善看他表情起了疑心,“当真没说?”
宋徽之闭着嘴使劲摇头,他最擅长表面装得一派良善,其实满肚子黑水,反正已经坑过他们好几回了,多这么一回也不嫌多。而且这也不算坑,算是变相促进二人感情加速升温,以他对后事发展来看——他摸着下巴笑了,或许厉从善还得谢他一回。
厉从善狐疑地看看他,怀里的路绵已经开始闹腾,便分出心思去哄她,又与宋徽之道了个别,才转身走了。
宋徽之看他被路绵闹得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却还小心翼翼地护着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心里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惆怅,不晓得这次重生的结果会如何,他实在是不想把一模一样的人生再活一遍了。
柳三娘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看着厉从善抱着路绵走出去的背影嫉妒道:“厉军师对路将军真是呵护有加关怀备至,我今日瞧着两人这架势,怕好事不远了吧。”
宋徽之幽幽叹口气,“希望如此。”
柳三娘看看他,欲言又止。
气氛正有些尴尬,忽然原本被柳三娘派出去叫马车的小二连滚带爬地从门口进来,哆哆嗦嗦涕泪横飞,刚进门就脚一软瘫倒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掌柜的!不、不好了!路将军被、被歹人给劫走了!”
柳三娘目光一凛,娇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小二吓得磕磕巴巴讲不出句囫囵话,宋徽之听了个大概,立马兴冲冲往门外跑,看热闹的劲头十足,“在军师眼皮子底下抢人,这胆儿够肥的啊!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被气成什么样儿了,哈哈哈哈哈!”

第54章

真真是人去车空。
厉从善铁青着脸面色难看至极,而宋徽之站在他旁边,嘲笑过后的表情略有些呆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剧情发展怎么跟前三十八回不一样?到底是哪个环节的改变造成现在这个后果?事态再往后发展又会怎样?一切成了未知数。
“是沈云开,绵绵提前与他相识了。”厉从善回答了他下意识问出口的问题,焦虑道:“让柳三娘的伙计出去探探风,一定要尽快找到沈云开的落脚之处。”
宋徽之应下,又琢磨着说道:“其实这倒不是件坏事儿,沈云开既然自投罗网,还省了我们想法子偷玉珏的功夫。我们只要能探到沈云开的住所,然后偷偷联络上路将军,再由她将玉珏弄到手,最后再把她救出来,岂不省事?”
厉从善冷眼睨他,“绵绵在他手里我不放心。”
“有我们在背后盯着,这有何不放心的?”宋徽之不解,“路将军又武艺过人,你总不会担心她被沈云开霸王硬上弓了吧?”
厉从善被戳中心思一下黑了脸,转身就回柳家酒肆,斩钉截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宋徽之摇头叹气悠悠跟在身后。
一夜喧哗直至天色渐明,街上的繁荣景象如过眼云烟般退去,只留下满地萧索颓败。寒风瑟瑟,卷起街上被人踏破踩烂的花灯,骨碌骨碌地往角落里滚去了。不知多少人彻夜未眠,几家欢喜几家愁,还有几家被夜半敲门惊了魂。
路绵倒是浑浑噩噩睡了一晚,直到天光大亮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眼睛还未睁开就开始喊渴,一声声地唤着小药。
不几时便有人将路绵从背后轻轻托起,杯盏抵着她的唇,她便就着喝了两口,茶是好茶,清香凛冽,并不是她往日在饮的粗茶。身下也不是往常冷硬的床板,而是绫罗软铺,路绵醉了酒脑子转得有些慢,可也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身后人含笑问她:“可还要再饮?”
路绵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掀起眼皮子往后看,竟是沈云开眉眼弯弯的一张脸。她惊得头也不疼了,一把推开他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气势汹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云开面色不改,淡定从容地讲:“将军昨夜帮我指了路,我便请将军来家中做客聊表谢意。”
“做客?”路绵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四处看了看,的确不是她那个破烂寒酸的房间。可她只记得昨夜和厉从善及宋徽之一道饮酒,她因着心中愁苦喝多了几杯醉了,那也该是厉从善将她带回家去,怎会来沈云开的住处?
路绵心里升起个念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沈云开:“你绑架我?”
沈云开已经站起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一直捏着她喝过的茶杯,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原本是想慢慢来的,但昨夜听闻将军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未婚夫来,我思来想去觉着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还请将军莫怪。”
路绵正想骂他,眼神不经意间触及他挂在腰上的玉珏,剔透分明似有光华流转,她便一下失了言语,垂眸暗暗动起了脑筋。
沈云开见她不反驳不抵抗反而心生警惕,脸上的笑意也收敛稍许。
路绵定了定心神,才抬头看他,“我不懂沈公子是什么意思,但沈公子念的书要比我多,懂的道理自然也比我多,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她在被子下的衣衫是整齐的,干脆大大方方下了床,站在与他三步之遥处俯视他,“还请沈公子命人将我送回去。”
沈云开没动,固执地说:“我知道你昨晚上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其实是托词,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路绵愕然,没想昨夜的一番话竟生出这样的乌龙来,她细看这年纪的沈云开,要比上辈子赐婚那时候青涩许多,眉眼里也没有那股子沉沉的郁气。看着她的眼神,既执着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心底一般。也不晓得他后面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大变了样。
“你怎么不说话?”沈云开有些急了,站起身来靠近一步,“我不信他能比我好。”
“这样吧,我早就听闻沈公子不仅学问好,功夫也是了得。”路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不如我们比试比试,你若赢了,我便留下做客;我若赢了,你便送我回家,如何?”
沈云开不假思索一口应下,“好。”他一心想留下她,根本没想过以路绵的身手想走还不容易,打出去不就完事儿了,何必这么麻烦。
路绵又道:“不如再加上个彩头。”她先打量了下自己,最后取下了发髻中平平无奇的桃木簪,“本是个不值钱的,也就意思意思。”
沈云开看着她手心的桃木簪半晌,低头解下玉珏,冲她笑了笑,“就随将军的意思,我这也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虽称了心意,但路绵的心思却突然复杂起来,她原本还以为要拐几个弯才能骗得他拿玉珏来赌,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手了。曾经听他讲起过这玉珏,是从小到大没有离过身的,如今他将贴身之物拿出来做赌注是什么个意思,她怎会猜不出。
果然沈云开用试探的眼神看着她,路绵只作不察,点点头说:“还请沈公子不要手下留情才好。”
沈云开自然欣喜,退出去容她更衣洗漱。
架子上搁着两套衣服,一套是路绵昨儿穿着的,另一套是全新的。路绵拿起自个儿那套闻了闻,略有点酒味,不过幸好她喝多了没吐,这衣服凑活还能穿。穿戴梳洗全是她自己动手,沈云开很是了解她的习惯,并没有派丫鬟进来。
路绵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站在庭院中的沈云开闻声望来,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微微一暗,嘴唇紧抿似乎是有些失望。
“将军想怎么比试?”沈云开很快收拾起脸上失落的表情,温和道,“需不需要我命人将龙雀刀替你取过来?”
路绵笑得十分良善,“不必不必,你我切磋当然是点到为止,我的龙雀刀可是不见血不罢休的。”想了一想,从地上捡起两段枯枝,一段递给他,说道,“就用这树枝代替兵器,也不会伤了人,你觉得如何?”
沈云开顺从接过,笑眯眯的模样,“一切全由将军做主。”
他眼角的小痣因晏晏笑意格外动人,猩红一点,倒像是火星子溅在路绵心口。她飞快挪开视线,握紧了手中枯枝,道:“开始吧。”
路绵摆了个架势,许久不曾练武,倒也没觉着生疏。
沈云开含笑望住她,一派脉脉风流,“将军可接好了。”话音将落,他身姿一动瞬间欺身到她跟前,枯枝作剑在她眼前挽了朵花。路绵无语,这是逗她玩呢。又听他很得意地自夸道:“将军,我不仅是当朝第一位双科状元,生得还比厉从善俊俏许多,你何不考虑考虑让我做你的军师?”
他一招一式皆像玩闹,路绵却不跟他客气,直击面门而去,“沈公子年轻有为,我怎敢与皇上抢人,好好的四品大官放着不做,当我的狗头军师岂不可惜了。”
沈云开闪躲过她的攻势,依旧笑意吟吟,“怎会可惜,我钦慕将军多年,自当愿意为了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路绵手中枯枝紧追着他的身影,不依不饶,“还请公子绝了这份心思,我受不起。”
沈云开一愣,“为何?”
路绵便趁这空档,顺势一剑刺向他腰际,这次进攻很是顺利,在轻轻点到之后便即刻收回。他竟不躲不闪,她纳闷地抬眼看去,沈云开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脸的固执倔强,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还等着她的回答。
莫名…觉着有些傻气。
沈云开解下玉珏递给她,“愿赌服输。”
路绵有些心虚地接过,想了想,说道:“我这辈子是要嫁给厉从善的,所以你的心思我绝对不能接受,其实…”她很不要脸地换了一种说法,“其实你或许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不过是年纪尚轻,对我有些英雄主义崇拜罢了。”
沈云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说:“我就是想娶你。”
“可我想嫁的人并不是你。”路绵不欲和他多说,将玉珏藏入怀里,“比试完了,你输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她抬起脚就要往院门方向走去,沈云开立刻挡住她的去路,“不行,玉珏你可以拿走,但是你必须得留下。”
路绵诧异看他,“堂堂双科状元,学问做得这样大,竟连一诺千金都不知道?”
沈云开咬着牙瞪她,表情既难过又可怜,“我就是反悔了又如何?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也不稀罕做什么双科状元,我只想站得高一些能够叫你看见我。”他眼眶泛着红,手臂大张着,死死挡着不让她前进。
路绵料不到年少版的沈云开居然这样纯真,习惯了他的狡猾奸诈,此刻倒手足无措了。
沈云开又急急说道:“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那时候你还跟着你娘住在青州,还不是英勇善战的大将军。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的是刘家的豆腐饼,最爱看李家班子的杂耍,不喜欢读书写字,最讨厌和那些小姐们赏花作诗。”
他一股脑儿地将心思全都袒露在青天白日下,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她看看,“我是真的喜欢你…”
路绵猛地后退了一步,神色愈发凝重。这些事,她到今日才知道…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第55章

“好一番情深意切的表白,只不过沈公子搞错对象了罢。”
沈云开蓦地回头看去,他竟没有发现厉从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宅子里那么多的侍卫暗卫居然都没能拦住他。四周是一片静谧,树叶掉落的声音也清晰可辨,仿佛偌大的宅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人,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厉从善大步走来,眼中冷意已如冰冻三尺,“路将军是我的未婚妻,沈公子乘人之危将她掳来,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路绵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默默看着沈云开。
沈云开此时的心情如大雪夜里的寒冽之风,贴着皮肤一寸寸地剐肉剜骨,痛得要命,却又只能忍着。他问:“我的暗卫呢?”沈家培养出来的暗卫并不是泛泛之辈,到如今他们还未出一声,要么就是被降了,要么就是顾忌着什么不敢动手。
厉从善勾出一个极冷的笑容,“这个问题,不如你亲自去问问坐在前堂的那位贵人罢。”
沈云开一下便猜到是何人,脸上表情又变了好几回。前段时日就听闻皇帝命太子出京体察民情,太子的行踪他也时刻掌握着,前两日他人明明还在徐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郑州?难道是沈家的消息网出了岔子?
沈云开眸光微动,竭力克制住所有情绪,缓声道:“既有贵人造访,那我就不留二位了。”后一句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血气在胸腔里翻腾,他气急败坏却又无法宣泄。
偏厉从善不想放过他,眯了眯眼,不容推辞的语气道:“可巧这位贵人也是我二人的旧相识,今日就借沈公子的宝地,让我二人与他叙一叙旧罢。”
有这位“贵人”在,由不得沈云开放肆,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笑笑,“那二位便和我一道去前堂罢。”
沈云开最后看了眼路绵,发现后者只垂着眼盯着自己脚尖,更觉伤心透顶。
走出院门,外面竟一个仆人也没有,原本留守门口的小厮也不见了。沈云开暗自心惊,昨夜他一时意气用事将路绵绑了回来,也是存着羞辱一番厉从善的心思,可现在太子一出现就不一样了,他这行为不仅是羞辱了厉从善,更是羞辱了皇家颜面。他父亲最近频频有些小动作已经惹怒圣颜,万一太子借题发挥,对沈家可是大大的不利。
然而他担忧归担忧,倒也不曾后悔。
路绵与厉从善错后两步跟着,路绵小声跟他说,“玉珏已经到手了,看样子沈云开现在还不晓得这是个宝贝。”
厉从善握着她的手,只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路绵又小声问:“你说的那位贵人是谁?”
厉从善淡淡说道:“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镇住他?皇上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也就只有你心心念念记挂的那位太子哥哥了。”路绵失踪之后,他连夜命人打探沈云开的落脚处,没想到最后竟得了个意外之喜。
路绵反手紧攥住他的,喜不自禁地提高声音,“真的?太子哥哥来了?”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心里当真是心潮澎湃,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
沈云开在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厉从善眼角余光瞥了眼他的背影,勾唇一笑,朗声道:“是啊,若不是有太子帮忙,我还不知道你被带来了这儿。”笑得愈发居心叵测,“太子也跟着急了一晚上,沈公子等会儿可得好好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了。”
沈云开这才回头看他,目光冷峻,“多谢厉军师提醒。”心里再气,也憋着不能发火。
走过长廊,穿过几道门,马上就要到了前堂。
这时候人才慢慢多了起来,那些个面如菜色抖抖瑟瑟的都是宅子里的家仆,还有些器宇轩昂作平常百姓打扮的,应当是太子的侍从。快到的时候,有个佩剑青年匆匆迎了上来,面对沈云开默不吭声,直接扑通一声跪下。
沈云开不欲多言,将他扶起,低声道:“不怪你,起来吧。”
青年站起身,一字不发地跟在他身侧。
进了前堂,路绵一眼就看见上座那位刻板木然的面孔,明明十分俊美的面孔,又有些拒人千里的意味。也就是看到她小跑着进来,木然的面孔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将手中的茶盏搁到一边,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路绵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强忍着情绪抱了抱他,开口的时候语调都有些变了,“许久不见,太子哥哥可还好?”
路泽摸摸她的脑袋,温和道:“哥哥一切都好,倒是你,过得好不好?”
“好好。”路绵拼命点头,见了他就只剩下好了,娘亲早逝,爹又不亲近,她只有这么个血脉至亲。在她看来,她在外头打仗,一是为了在路啸面前争一口气,二来更是为了等太子继位后能有一个安稳的盛世江山。
路泽又摸摸她的脑袋,这回却是叹了口气。
沈云开适时出来请了个安,诚惶诚恐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战战兢兢地行了个大礼,就等着被问话了。
路泽哪会看不出他在装模作样,冷哼一声,却转头同厉从善讲起了话。
路绵捏着玉珏的手紧了紧,突然插嘴说道:“昨晚上沈公子邀我来家中作客,走时未知会厉二一声,是我的不是。”她已经感受到厉从善的眼刀子冲她飞过来,硬着头皮继续说,“只是没想到还惊动了太子哥哥,实在惭愧。”
路泽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冷若冰霜的厉从善,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你是说…你是自愿来这儿做客的?”
路绵咬牙点点头,“不错。”
这次连沈云开都用惊呆的眼神看着她,全然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帮自己开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是微臣的错,应该让下人去路将军家中知会一声才是。”偷偷瞄了她一眼,试图从她面部表情里看出些端倪。
听二人这么一说,路泽已想好的处罚只能半路夭折了,木着张脸说:“既然是一场虚惊,那就不必再提了。”
他话音将落,厉从善突然开口:“太子殿下,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还请殿下允许属下先行一步。”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看都不看一眼路绵,语气很是冷硬,显然是已经被她偏袒沈云开的行径气到了极点。
路绵慌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路泽看着只觉好笑,点头允了,又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同沈云开商量,晚些再去探望你们,记着别打架别再惹事。”
厉从善已经转身走了,路绵胡乱点点头跟上。
但脚步刚跨出门槛,她犹豫着又转回头来,踟蹰道:“太子哥哥,沈公子请我过来做客是本是好心,你别责怪他。”挣扎几许,又道,“妹妹还抢了他的心爱之物,只不过妹妹身无长物,这个谢礼,还请太子哥哥帮我还了罢。”
路泽已彻底愣住,一脸“我看不透自家妹子感情世界”的表情。
沈云开上前一步道:“我那小玩意本不值一提,路将军若不介意,能否将头上发簪作为谢礼?”他虽不知道路绵为何到头来会帮他说话,但心里却莫名升起一小簇火苗,忽明忽暗地挣扎着,想要照亮整个心房。
路绵想了想,拔下簪子扔给他。
沈云开心中一喜,却听她又说道:“也好,这样就两不相欠了。还请沈公子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未婚夫会不高兴。”
天堂到地狱,不过转瞬时间。
路绵跑出去追厉从善,一直到出了大门口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四处不见人,倒见着停了辆马车。她一眼认出这是柳家酒肆的马车,忙跑过去掀起帘子往里看,果然瞧见厉从善靠着车壁坐着,正愤愤不平地看着她。
她爬上车,讪笑道:“原来你还在等着我。”
厉从善阴阳怪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想留在这儿,不想回去?”又哼了一声,冷冷吩咐道,“小山,回酒肆。”
路绵听到外边清脆地应了一声,也不晓得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马车慢慢地行驶着,车厢里有淡淡的酒香。
路绵扑在厉从善身上,讨好道:“生气啦?”又解释,“我就是看在拿了他东西的份上,才帮他圆了这个谎,也算是没白拿人家的,你说是不是?别生气啦,反正玉珏也已经到手了,我以后都不会见他了。”
厉从善还是生气,“本就应该让太子给他个教训,否则我们离开之后,他还是会继续缠着‘你’。”
路绵听出他的意思,突然异想天开道:“厉二,不如…不如我们成了亲再走,好不好?”

第56章

“成亲??”宋徽之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在酒肆等了个通宵,终于等到厉从善将路绵带了回来,两人回来后不仅一字不提昨夜的遭遇,将玉珏扔给他以后竟说要准备成亲。他觉得这两人简直是疯了,他自己也快疯了,现在哪有时间去成什么亲?本就在危险关头不说,如果到时候他们走了,剩下原来的两个魂魄清醒过来发现居然莫名其妙和对方成了亲,又该如何解释?
路绵笑眯眯地说:“这可是按着你的提议来的,你说要让沈云开绝了对我的心思,那么我一旦和厉二成了亲,沈云开不就彻底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