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婆婆的对话一直在脑中循环,路绵揽着厉从善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出神,魂不守舍的模样。她细想老婆婆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宋徽之既然能将她送到这里,说不准宋家也能够把她送回到大秦。如果能回到与沈云开订婚之前,她能够阻止沈家叛变,那么沈家上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许就能因历史改变而扭转现世的局面。
她收回视线,垂眼望着厉从善安静沉睡的面容,指尖细细描摹遍他的五官,心也随之泛起波澜。只要厉从善能够平安无事,改变历史又有何不可?
路绵沉默半天,终于开了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重回大秦?”
宋中镛手里的方向盘险些打歪,“回去?学霸嫂,虽然我能体谅你的思乡之情,可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啊!事情还没解决,你要走了学霸怎么办?沈云开能放过他?万一发起疯来把学霸的魂魄给吞了,那可…”
“就你话多!”路绵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没好气地讲,“我是在想,如果我能够回到大秦,改变沈云开惨死的结局,是不是他就不会变成厉鬼,那么现在发生的与他有关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变成没有发生过?”
“这倒是个办法!”宋中镛听她说完顿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在宋家一直有个传言,重环璧除了能驱邪魔,还可以打开时空隧道穿梭古今。”顿了顿,又皱起了眉,“但是并不保险,时空中存在许许多多的平行空间,万一你回去的不是你原本存在的那个空间,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路绵很坚决,“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宋中镛沉默了一会儿,“你先别着急,这样,我们先回去让老爷子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许不用回去大秦,就能把沈云开给解决了呢?”
“要能解决,上一回就该解决了…”路绵轻声叹了口气,指尖仍眷恋地在厉从善脸颊流连,“我隐约有种预感,这事既是因我而起,也得由我来完结。”
宋中镛咬牙切齿道:“上回那是有人帮他,否则沈云开绝对躲不过去!”又问,“学霸嫂,你朋友查出来那美国号码是谁了吗?”
“目前还没有眉目,不过我已经让她抓紧时间去查了。”
此时已近傍晚,下了高速一路沿河行驶,夕阳浸在水中,染出一片血色。昨晚几乎没合过眼,而今天又是大半时间花费在路程上,路绵忍不住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觉得很疲惫,可偏偏脑子里的弦又是绷紧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劈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累到了极致,一半却又十分清醒。
而被她紧揽着的厉从善,一路悄无声息,路绵虽然知道他是昏迷过去了,可还是提心吊胆,时不时伸手去试试他的鼻息。
天色昏黄,江水茫茫,路绵陡然生出些孤独无依之感。
很快就到了宋宅,已有仆人候在门口,上来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将厉从善抬了出去。路绵追了几步,有人伸手拦住了她,低语道:“路小姐不必着急,他们会带厉先生下去好好休息,您先跟我过来,老太爷在书房等着您。”
宋中镛从驾驶位走下来,将钥匙扔给一旁的人,问:“那我呢?”
“老太爷吩咐了,少爷您也一道过去。”
宋中镛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很是傲娇的冷哼,背着手自顾自往里走,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路绵随即跟上。
宋家来了这许多次,原本在路绵眼中相似的格局,如今看来倒也能找出细微不同之处。然而一行人无心欣赏,步履匆匆,走过时带起的风碰落小径旁悠然自得的小野花,挣扎着旋了几个圈,最后跌跌撞撞落入泥中。
宋青岩端坐案后,面色深沉晦暗,低着头,视线聚焦在放在案上的一个靛蓝色锦盒上。他似乎看得出了神,连几人进了门都不曾察觉,直至下人通报了第二次,才幡然惊醒般抬起了头,语气极为平静地讲,“你们来了。”
房门被关上,空气中流动着沉闷压抑的气氛。
路绵看他脸色神情,便晓得事情不大顺利,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宋爷爷,我有一个法子能够彻底解决了沈云开,您听听看是不是可行。”
宋中镛大惊失色,“不可以!”
路绵如若未闻,将今天在小镇上老婆婆和她讲的一番话,原原本本告知与宋青岩。然而她每说一句,宋青岩的脸色就愈发难看,直到她一字不漏地说完,宋青岩苍老的面孔上已经可以看到狂风暴雨的前兆。
“宋爷爷,”路绵最后喊了一声,视线扫过案上锦盒,再对上他晦涩幽暗的目光,双手在两旁紧紧攥成拳,似乎这样就能够多些勇气,“我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不行!”宋青岩的否定几乎与她尾音同时响起,他猛得站起来盯着她,从眼神到表情皆是一副绝无可能的姿态,“你知不知道这要冒多大的风险?!万一出什么意外,极有可能你会有去无回,这绝对不行!”
路绵也毫不退让,“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不是吗?我情愿放手一搏。”
宋青岩有一瞬间哑然,他一直盯着她,看到她决绝的表情下显露出深切的恳求与一丝丝重新燃起的希望。眼下的情形,让他莫名联想到厉从善独自来找他的那一回。
这两人在某一方面竟是如此相像。
宋中镛一直站在一旁无话可讲,他不支持路绵用这么凶险的办法,可他也了解,老爷子既然没有开口,那么宋家真的已经是束手无策。挫败感油然而生,他垂头丧气地,还想拼死挣扎一回,“可是如果能找出帮了沈云开的人,或许就有别的办法。”
路绵扭头望向他,“当然要找,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怕又会横生枝节。”
宋中镛目光触及她眼底狠厉,愣了愣神,宋青岩就此接过话头道:“如果是名门正派,我不可能不知道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只怕这人走的是歪道,这才让人防不胜防。”停顿片刻,又讲回到之前的事情,“小镛开启重环璧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十分微弱的陌生力量出现在四周,可当时厉先生并无大恙,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将沈云开困进重环璧这件事情,进行得实在太过顺利,而当时出现的那股诡异的力量,也让我很不安。”
“直到昨天接到小镛的电话,我才知道终归还是我大意了。”
宋青岩话语间满满的歉意与自责,是他一时被虚荣与自傲遮蔽了双目,枉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却还看不破这些凡尘俗物。
“这怎么能怪您,”路绵心平气和地讲,语气很陈恳,“虽然您总说这是宋家份内的事,可我知道,即使宋家撒手不管,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您不但管了,还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们,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
宋青岩刚要提一提先祖宋徽之,又听她继续讲了一句,“但是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宋爷爷,我已经决定再回大秦,您就再帮我一次吧。”
宋青岩面色犹豫,手轻轻搭在锦盒上,无意识地来回划线,他低声说:“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宋家的能力是一代弱于一代,先祖能够将你送到这里,但我并没有把握能把你送回去,万一估算错时空,后果会不堪设想。”
路绵心底已然焦躁不安,但她还竭力维持着镇定不让情绪外露,她希望自己在他们面前能表现得尽量沉稳,并且无所畏惧。
她想了想,言辞间放软语调,“宋爷爷,宋中镛已经同我讲过穿梭时空有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但是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能够安然回到大秦。即便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我也愿意一试,厉从善可以为我豁出性命,我为什么不能?”
“假如我失败了,厉从善的魂魄从此消失于世间,那么我与他一起来,一道走,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宋中镛听得鼻子发酸,眼眶微湿,他拿定了主意,转头对宋青岩讲:“老爷子,你不是说我是宋家唯一能够开启重环璧的人吗?我既然能够启动它,一定也能够让它发挥出穿梭时空的能力,不如就…就试试看吧。”
宋青岩面色愈发忧沉,划动的手势一顿,掌心虚虚覆于锦盒上。
一室沉默,寂静之下欲起惊涛骇浪。

第46章

在宋青岩点头的刹那,路绵深深吁了口气,但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半分,她知道还有更大的困难在前方等着她,可是为了厉从善,她必须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紧攥着的手心微微松开,全是冷汗,她也知道宋青岩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下此决定。
路绵心里又在盘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她回大秦的时候,厉从善怎么办?如果他能留在宋家,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厉从善留在宋家,又该怎么和学校里交代?该怎么和他父母交代?问题接踵而至,她必须一一解决。
宋青岩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可以尝试用重环璧,将你的魂魄送回大秦,附身于原本的路绵身上。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只能在大秦逗留三天,时间一到,我就会将你的魂魄召回。”
“三天?”路绵急了,“时间太短了,我担心来不及。”
“三天已经是我的能力极限,不管你有没有成功,都必须回来。并且你要记得,除了在沈云开身上发生的事,其他人的事情你一概不能插手,尤其是你自己的。”
路绵一怔,“沈家是因谋反满门抄斩,所以我最后还是只能救沈云开一人?”这话听起来也别扭,明明是恨不得沈云开魂飞魄散,可最终还得先救了他,才能再救厉从善。
宋青岩颔首,“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其实救了沈云开,已经是逆天而行了。”略一思索,又补充道,“在此期间,我会尽量压制住沈云开的魂魄,让他难以得手。但是术法多少对厉先生的身体有所伤害,他难免会变得有些虚弱,所以你必须得抓紧时间。”
“我记住了。”路绵声音沉沉地答道。
此时有人轻叩房门,“老太爷,厉先生醒了,想见一见路小姐。”
路绵心里的情绪一下全涌了上来,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激动,连眼眶都泛起了湿意。亟不可待地往门口走,“他醒了?我要去看他!”
宋中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皱着眉说:“哎,学霸嫂你先别急,谁知道清醒的是学霸还是沈云开啊?再说了,按道理他应该昏迷四十八小时以后才会醒过来,这才几个钟头,他怎么就醒了?也太奇怪了吧!”
路绵怔住,难得有些惊喜的情绪,像吹鼓的气球被人戳了个洞,慢慢地干瘪了。她像是傻了,呆呆地回头看着宋青岩,视线里带点儿乞求,“宋爷爷…”
宋青岩叹了口气,抬步往外走,“去看看吧。”
下楼的时候路绵觉得脚步特别沉重,有期待有彷徨有害怕,沉重的心情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其实到现在她脑子里有时候还会转不过弯,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为什么那些应该抛却的过去,总还是缠着她不放,即便他们穿越时空,那些事情仍是没有过去。
路绵想,或许是注定的,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厉从善就被安排在隔壁一栋小楼休息,几人很快就到了,打开门走了进去。
半靠在床头的厉从善看到路绵的身影,眼中蓦地亮起来,他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似喟叹似怜惜,“绵绵——”
就像她能够一眼看穿沈云开的伪装,莫名地,路绵就能确定这是厉从善。
毫无预兆地,一直在她眼眶里徘徊的泪水刷得落了下来,她几步过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未来得及开口便先冒出一声哽咽。她握着厉从善的手,整个人都感觉踏实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你还好吗?”
厉从善脸色有些苍白,他另一手拂过她的面颊,略带惭愧道:“让你担心了。”一顿,转眼望向她身后二人,又道,“宋爷爷,小镛,又麻烦你们了。”
宋中镛看着他眼底的晦暗神色,心揪成一团,慌忙讲:“学霸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好哥们儿,为好哥们儿两肋插刀那是应该的。”
厉从善笑了笑,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反倒十分淡定从容,“宋爷爷,我们应该是失败了吧?”
宋青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严肃骇人,刻意将声音放轻缓了安慰他,“是,不过一次失败没什么要紧的,原本我也预计是要与他交手几回的。而且现在我们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我,很快就能结束了。”
路绵也扯出一丝笑来,说:“你也要相信我,我救过你那么多回,这次也一定能成功。”
厉从善却皱起了眉,看了看满脸坚定的路绵,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宋中镛,而后者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异样,看着宋青岩一字一句道:“宋爷爷,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宋家,更不愿让我身边的人三番四次涉险,倘若眼下情况真如我猜测的那般,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宋青岩抿着唇,他反复斟酌该如何回答,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答应路绵的,他深知其中凶险,在她讲出有这么个念头的时候,他甚至吓了一跳。可是内心又很矛盾,因为现在的局面就好比不动是等死,而挣扎两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想了很久,徐徐回道:“我…”
“宋爷爷当然不会让任何人涉险的,”路绵截断他的话语,语速又急又快,听起来却很有条不紊,“宋爷爷刚才都跟我商量好了,你先暂时留在这儿,宋家有这么多能人异士,还会搞不定一个沈云开吗?我一会儿回学校帮你请假,然后再去趟你家里,就跟叔叔阿姨说你去外省比赛了,得过个把月才能回来。”
厉从善本就有些思绪迟缓,被她一席话更是弄得有点儿乱,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气有点感慨,“你都帮我打算好了。”
路绵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松开过,“反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配合,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们呢。”说完转头看宋青岩,等他附和她的话。
宋青岩此时已被逼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讲:“谁都不会出事,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转而递给宋中镛一个眼神,说道,“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小镛,你跟我出来。”
宋中镛一直看天看地看自己的手指甲,就是不敢看厉从善,乍听宋青岩这么一说,顿时有种解脱了的如释重负感,忙走过去搀了他的手说:“老爷子我扶着您。”
半拖半架着,瞬间消失在房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路绵靠过去轻轻倚着他,并不敢将重心挪到他身上,只是和他肩并肩靠着。她尽量活跃气氛,轻快地说着,“厉二,我厉不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破绽,他学你学得再像,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厉从善垂着眼,咳了一声又忍住,闷在胸腔中微微震动,片刻后才开口道:“你要是辨不清我与他,那我岂不是要失望透顶。”
“我不会叫你失望的。”路绵喃喃一句,怕被他听出语气里的破绽,立刻重拾话题,“奇怪的是,他竟然晓得你从前送过我一盏老虎灯,难道他能看到你的记忆?”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了,“不大可能,他要是有你的记忆,就不会听我的去买咖啡了。”
路绵是从来不喝咖啡的。
“我的意识为主导的时候,他是感知不到外界的,但是他的意识做主导的时候,我能够隐约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厉从善神精神不振,却还强撑着想与她多说几句话,“绵绵,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
“当然,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路绵轻轻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他纤毫毕现的长睫,轻声细语道,“上辈子太短没来得及,这辈子我还没跟你过够,你忘记了吗,我还等着毕业以后嫁给你。”
厉从善意识渐渐模糊,嘴角牵起了弧度,声音极低极缓,似乎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当然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路绵安抚般拍了拍他肩膀,抬起视线望向窗外一望无垠的天际,果决而坚定道:“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做到。”
然而没有人回应,耳边只剩下突然间放大声音的阵阵虫鸣。
时间紧促,路绵小心翼翼将昏睡过去的厉从善安置妥当之后,立刻走出房间返回去找宋青岩。天色已暗,云层压得很低,起了凉风,月亮飞速地在云中穿梭。瞬间光明,瞬间黑暗,幸好周围还有路灯照亮前路。
宋青岩与宋中镛各自坐在书房两个角落,脸色都不大好看,似乎是刚结束一场争执。
路绵走进去,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宋爷爷,你们不要因为我的决定而闹出些不愉快,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最终是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承受。”
宋中镛垂头丧气地说:“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瞒着学霸。”
“你有没有长脑子?”宋青岩沉着脸瞪他,“你一告诉他,让他情绪起伏一厉害,沈云开就会有机会出来,你是不是还想再添点儿乱啊?”
“我不是…”宋中镛急得使劲拽自己头发,“你们不知道学霸看我那眼神,我害怕哪天顶不住就说漏了嘴,到时候可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必须瞒着他。”路绵果断地做出决定,“宋爷爷,我现在回厉家跟他爸妈讲一声,接着就回学校。明天请了假之后我会直接过来,然后咱们试试看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您看怎么样?”
宋青岩同意了,“让小镛开车跟你一起去。”
宋中镛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拿上车钥匙,等路绵坐稳,狠狠地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他把情绪全撒脚底下了,不是害怕胆怯,而是紧张和不安,以及累积多年老爷子对他颐指气使态度的不满。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可他也想努力变得优秀,但偏偏,有些事情光凭努力是没法办到的。
脚下越使劲儿,车速越快,两旁景致在飞一般地后退。
直到险些撞上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野猫,宋中镛才一个激灵从深陷的怨怼思绪中□□,慌不迭地减慢了速度,讪讪扭头去看路绵,却发现她压根对周围世界没了知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肃然。
宋中镛没有出声,转而看向前方,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她。
下一刻路绵收起手机,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外,视线里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就这么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先不去厉家了,我们回学校。”
宋中镛愣了愣,“回学校?”
路绵保持坐姿一动不动,也不看他,接着又蹦出一句,“电话号码的主人,查到了。”

第47章

这事说来也玄妙。
宋肖肖压根没费力气去找,她把号码往手机里一存,直接显示此号码已存在,宋肖肖看着通讯录里跳出来的名字当时就傻了。又想到路绵微信里拜托她的时候听起来语气挺严重的,也没敢耽搁,立即把那人的个人名片给她发了过去。
路绵刚离开宋家就收到宋肖肖发来的微信,她也傻了,怎么也料不到,这个美国号码的主人竟然会是邵明娜。
帮沈云开逃过一劫的厉害人物居然是她?难道邵明娜也不是普通人?
宋肖肖又发来一大段话,大致讲了一下她跟邵明娜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专业的。在学校里偶尔也会碰到那么几回,邵明娜整个人变化很大,死气沉沉的,也没什么朋友。又提到她的近况,似乎是家里的原因,前两天请假回国了。
她肯定是回来找沈云开的!路绵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如果邵明娜找不到沈云开,极大可能她会去找路玥向她打听情况,而路玥只不过是换了寝室,还是住在学校里。那么有没有可能,邵明娜会到学校里去和路玥碰头?
路绵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立马改变主意让宋中镛转头回学校,她面上是无声无息的静谧,可身体里滚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这是她到现世后头一次,真正动了杀戮的念头。
宋中镛虽然好奇,但手上动作一刻没落下,利索掉头潇洒地玩了个漂移。直到车子开稳了,才开口问道:“那混球是谁?”
路绵想了两秒该如何定位邵明娜,“她是高中时候,厉二的一个追求者。”
“哇——”宋中镛惊呼一声,这真相也太狗血了,啧了一声说,“原来是因爱生恨。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她的家族背景,据我所知现存的玄学大家里,并没有一家是姓邵的,莫非真被老头子给猜到,她是走歪门邪道的?”
路绵觉得另有一种可能,“或许她背后还有主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中镛顿时又觉真相扑朔迷离,“我们这么急着回学校又是做什么?难道她会这么蠢自投罗网?”
“这可不一定,沈云开应该没能找到机会给她报信,她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了。”路绵捏着手机想了想,准备给郑袖打个电话,“邵明娜跟路玥是老相识了,我们只要跟着路玥,就有可能找到邵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