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澈很聪明地不问我雪辰的事情,只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只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伏到媚妤夫人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媚妤夫人先是一脸阴沉,紧接着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转身对我说道:“呵呵,原来念着姑娘的人还真是不少呢!姑娘有故人来访,快和我去大厅见一见吧,如何?”
我皱了皱眉,故人?是谁?难道是楚暮和纳兰煜?再看看灵澈,也是一脸的疑惑。
不容我回答,媚妤夫人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大厅走去,我心里的不安和疑惑也越来越重。
半路营救
深邃的紫眸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轮廓优美的脸庞侧仰着,带着不羁的傲气。薄唇紧抿,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气。而纤长的手指不停地轮流敲打着桌面,让冷漠的伪装裂了一条缝,透出一丝慌乱和一丝不安。
幻夜,竟然是幻夜!我激动地想要喊出声,雪辰却在我腰边轻轻一点,瞬间我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
媚妤夫人一见幻夜,似乎有些吃惊,“这不是魑魅宫宫主么?何时取下了面具?”
幻夜见我安好,稍稍松了口气,冷冷道:“这不关夫人的事吧?”
“呵呵…”媚妤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听说魑魅宫宫规是,只有宫主找到了命定之人,才能取下面具,是吧?这么说,幻夜宫主已经找到心爱之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幻夜的眼神并未看向我,只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再次冷冷道:“不关你的事!今天我是来要人的,把他们给放了!”
“哼,宫主说得容易。”媚妤夫人有些不悦,“想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用七窍琉璃来换。否则,免谈!”
“可以!”幻夜一口答应。
我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会…
媚妤夫人面露喜色,忙道:“好啊,那你快些把七窍琉璃交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幻夜从怀里慢慢地掏出七窍琉璃,牢牢握在手里,“你先放了他们,我再把七窍琉璃给你!”
媚妤夫人神色迟疑,眼光在幻夜的脸上直打转,“这…”
幻夜冷哼一声,“怎么,媚妤夫人怕我使诈?你可看好了,我现在可是单身一人,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觉得我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么?”
媚妤夫人讪讪一笑,道:“我当然相信幻夜宫主的为人,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放了他们!”
她的手一挥,压着灵澈的人立马松开了手,灵澈趔趄了几下,跑到我的身边,发现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紧张地唤道:“荛荛,荛荛,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可以走了!”
忽然间雪辰紧紧抓住了我一边的手,越攥越紧,我疼得想要抽回来,身子却怎么也不能动,只好默默忍受。
“荛荛,你要跟他们走了么?”雪辰在我的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默默垂下眼帘,不忍看他痛苦的表情。
而媚妤夫人见雪辰迟迟不行动,不满地唤道:“雪辰,你在干什么?快些解开姑娘的穴道,放了姑娘。”
雪辰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苍白的脸上布满哀伤,“真的要走了么,荛荛?荛荛…”我躲开他悲伤的目光,不敢再看,他脆弱地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风筝,似乎随时都会被撕裂毁灭。可是雪辰,你背叛了我们,伤害了楚暮,也伤害了灵澈,你要我怎么能够原谅你,怎么能够再和你若无其事地在一起?
幻夜不耐道:“磨蹭什么?还不快放人!”
媚妤夫人脸色难看,斥责道:“雪辰!”
良久,雪辰松开握着我的手,在我腰侧轻点一下,轻叹一声道:“荛荛,你要好好的…”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被灵澈一把拉进怀里,看着雪辰的凤目透着冷光:“月雪辰,你没有资格喜欢荛荛,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雪辰的身躯一震,清雅脱俗的面庞失去了一切光采。
灵澈搂着我走至幻夜的身边,防备地看着媚妤夫人一群人。
媚妤夫人娇柔一笑,伸出纤纤素手,道:“好了,幻夜宫主现在可否把七窍琉璃交给我了呢?”
幻夜冷冷一笑,竟又将七窍琉璃收进怀里:“想要七窍琉璃?那就要看媚妤夫人你的本事了!”
媚妤夫人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妩媚的脸蛋有些扭曲,她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不守信用?!呵!没想到堂堂魑魅宫宫主竟然如此没有信用,这要是传到江湖中,对魑魅宫的名声恐怕不好吧!”
我扭头看向幻夜,却发现他仍是一脸平静。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幻夜竟会牺牲魑魅宫的名声来救我。偷偷地瞥了一眼他淡漠的神情,根本没有看我一眼,不由得又有些自作多情的感觉。
媚妤夫人气急败坏,顾不上仪态,大叫道:“好你个幻夜,我看在你是魑魅宫宫主的份上让你三分,你可别进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快些把东西交给我,要不然你们三人休想离开这里!呵呵,姑娘应该还记得怜月楼中的景色吧?”
听她提及怜月楼中的酷刑,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犹豫不决,不行,不能让幻夜冒险。于是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幻夜,把七窍琉璃给她吧!你带着我们肯定逃不出去的,万一…”
“你别管!”还没等我说完,幻夜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生气地看向他,却在他的紫眸中找到了一抹温情,顿时一愣。
“呵,好,好,好你个幻夜!”媚妤夫人大笑着,五官狰狞,“你既然出尔反尔,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朱雀,青龙!”
媚妤夫人大叫两声,只见人影一闪,两个蒙面带刀的杀手就已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们可是我们怜月楼最新的培养出来的杀手,今天就让幻夜宫主替我们考验考验他们!我们怜月楼从来不留废物!”媚妤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双眼里尽是冷漠,仿佛他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工具。我忍不住看向雪辰,他也是这么被训练出来的么?不知觉间神情上带了点怜惜。
幻夜见势将我护到身后,冷声道:“魑魅魍魉!”
四个熟悉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手握刀剑,神色警备。
“呵——”媚妤夫人怒极反笑,“我就说幻夜宫主怎么可能孤身犯险,原来还随身带着暗卫!朱雀,青龙,你们可要好好向他们讨教讨教了!”
蒙面杀手不多言,瞬间拔刀出鞘就向魑魅魍魉四人砍去,四人也不迟疑,举起手中的武器利落地挡了回去。只见魑魅围攻朱雀,魍魉围攻青龙,两群人顿时杀得天昏地暗。朱雀和青龙似乎略有不敌,拿刀的手渐渐沉重起来,二人一个纵身飞出墙外,魑魅魍魉也紧追不舍,跟了出去。随着一群人的消失,媚妤夫人的脸色也愈加难看。
她恶狠狠地看着幻夜,忽然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剑头直指幻夜,娇斥道:“既然这样,我媚妤今日就向幻夜宫主讨教讨教!”
说罢举着剑就向我们刺来,幻夜亦拔剑抵挡。没想到,媚妤夫人用轻功飞至幻夜面前,却一个转向,将剑向毫无防备的灵澈刺去,一时间我们三人都有些发愣。灵澈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进幻夜的怀里,赤手空拳地抵挡着媚妤夫人的攻击。可赤手终不敌软剑,一时间灵澈的身上就多了几道剑伤。
幻夜紧紧搂着我,舞剑刺向媚妤夫人,适时帮灵澈解除了危机。媚妤夫人的软剑十分灵活,瞬息百变,且招招刺向灵澈的要害,灵澈掌风虽强劲,却因原先已经受了伤,因此有些气喘吁吁。而幻夜因要顾着我的安危分了神,又要为灵澈抵挡媚妤夫人,渐渐地也有些吃不消,小麦色的肌肤上沁出点点汗珠。媚妤夫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得意,只见一道白光闪来,竟是雪辰飞身而来,一剑挡去了幻夜的攻击。看着他和幻夜的剑在空中不断碰撞,我的心像是被蚂蚁要过般酸涩难奈,雪辰啊雪辰,到了今日你还要帮着媚妤夫人对付我们么,我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
一旁的灵澈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绝美的脸上是疲惫的神色,而幻夜的气息吐在我的脸颊,也是紊乱不堪,相信他们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一股绝望和愤怒霎时涌上心头,我再也不敢迟疑,一把从幻夜怀中掏出七窍琉璃,狠狠地向雪辰砸去:“给你,全都给你!”
泪水伴着吼声潸然而下,将脑袋深深埋入幻夜的胸膛,不想再去看雪辰苍白的脸色,我怕自己会再次心软。你我既今生无缘,何苦纠缠!
媚妤夫人一见七窍琉璃飞了出去,不再管我们,顿时旋转身子随着七窍琉璃的方向飞去。幻夜趁此时将我搂紧飞身而出,灵澈紧跟在后。
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怜月楼,我闭上了双眼,希望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雪辰,再见了…
纠葛
我们三人一出怜月楼,便立刻跳上了幻夜事先准备好的马车。车夫想必也是魑魅宫的人,动作颇为敏捷,长鞭一挥,马儿嘶叫一声,撒开蹄子朝着西边跑去。
幻夜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扔到我的怀里,冷冷道:“给他上药。”说完便转头不再看我。
我讷讷地拿起瓶子,看着灵澈隐忍痛楚的表情,鼻子又是酸酸的。“灵澈,他们打你了是么?快把衣服脱下来,我替你上药。”
灵澈闻言立刻红了脸,不自在道:“嗯…我,我没事,不用上药的…”
幻夜在旁冷言插嘴:“胡说什么,那媚妤夫人的手段谁不知道,她怕是用了金棘鞭对付你,如果不好好治疗,将来你的武功还要不要了?!”
我听了幻夜的话顿时大惊失色,“什么?这么严重?还不快让我帮你上药!”不再理会灵澈的羞窘,直接扯开了他血迹斑斑的袍子,刹见他原本白玉般的胸膛和脊背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滚烫的泪水便忍不住地掉落。
“灵澈,疼不疼?”我刮了点白色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上涂抹着,拼命忍住泪水,生怕滴落在他的伤口上。
“我没事啊,不疼的,荛荛别哭了。”灵澈笑着安慰我,但我的手指一触碰他的伤口,他的嘴角就会忍不住地抽动,虽然拼命忍着痛楚不想让我担心,但我的理早已丧失在看见灵澈遍体的疤痕上,一时间泪如泉涌。
细心地替灵澈上好药,让他的头舒服地枕着我的大腿,也不顾幻夜在场,亲了亲他的面颊,柔声道:“灵澈一定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灵澈乖乖地躺下,睁着凤目,小声道:“其实荛荛…雪辰他…”
“够了!”一听见他的名字,我立刻打断了灵澈的话,“不要再提起他,他害你和楚暮受伤,我绝不会原谅他!”
灵澈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我一脸的决然,只好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灵澈绵延平稳的呼吸声。我看了眼幻夜,却恰好和他那双深邃的紫眸对上,忙撇开眼睛,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起来。
“呃,谢谢你救了我们…”我的手指胡乱地玩弄着灵澈的黑发,没话找话地说道。
果然气氛一下子又冷淡下来,幻夜漠然地看着窗外,冷冷道:“不是我要来救你,是纳兰煜求我来救你,要谢就去谢纳兰煜,和我无关。”
他一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的模样,让我一下子愣了神。我知道即使是纳兰煜逼着幻夜来救我,只要幻夜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他。可是,他现在却不愿告诉我他真正的想法了。还记得在魑魅宫的时候,幻夜还会对着我笑,还会宠溺地亲我。即使是我想要逃跑被他抓了回来,也不曾难为过我。可是,那时的幻夜和现在的幻夜,简直判若两人。我知道肯定是我逃婚这件事,促使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变化,可是现在的我,心里满满的都是雪辰的背叛和灵澈的受伤,根本无暇去顾及幻夜的情绪。
搂紧睡熟的灵澈,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你救了我们,还是谢谢你。”
幻夜没有再说话,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交织着苦涩和愤怒,一切的情绪欲破网而出,却终究被他的理智所唤回。
我靠着车壁小寐,睡梦中,在怜月楼见到的惨景仍死抓着我不放,一阵一阵的恐惧像是汹涌的波涛,凶猛地向我袭来,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在噩梦中沉沦。忽然间身子一震,似乎是马车不小心碾上了碎石,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的手狠狠掐着灵澈白嫩的小脸,而他的脸颊已被我掐地红肿竟还未醒来。我忙松开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对不起,灵澈,是我害了你…
再掀起窗帘看向马车外面,两旁都是搬着货物的工人,汗流满面,吃力地向前走着。我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印象,疑惑地看了眼幻夜,轻声问道:“幻夜,这里是哪里?我们要到哪里去?楚暮呢?纳兰煜呢?”
幻夜警惕地看了看外面,说道:“我们现在是在码头,要出海,去一个小岛,楚暮和纳兰煜都在那里等你。”
“哦…”
幻夜看了我一眼,又补充道:“他们都很好。”
我无语。
忽然间马车一个颠簸,马儿像是被人忽然扯住了缰绳,嘶叫了一声,车子随即停了下来。幻夜皱着双眉,脸色凝重:“荛荛,你别出去,皇帝现在在到处通缉你,你得注意别让人看见你。”
我点点头,紧张地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响动。
“赶车的,你们这是去哪?”先是士兵粗声粗气的问话声。
“我们公子要出海!”车夫的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你瞧瞧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现在官府可都在通缉这个犯人,你可瞧仔细了!”官兵像是拿出了我的画像让车夫辨认。
过了一会儿,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是肯定地说道:“没有,没见过。”
“等会儿,让我看看这车里的究竟是谁!”士兵不依不饶,一只长满茧的大手忽然就伸了进来,我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不可以!”车夫一下子把士兵的手拽了出来,将门帘捂紧。
“娘的,快给我让开!老子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谁?”士兵像是发觉了什么,愣是要掀开门帘看个究竟。
幻夜蹙眉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默不作声地递了出去,只稍稍一会儿就又收回怀里。这令牌似乎很管用,外面一下子没了吵闹声。只听见士兵在外面陪着笑,连连道歉:“哟,原来是魑魅宫的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里面的公子可千万别和小的计较。”
幻夜不耐烦地轻咳一声,外面的车夫立刻说道:“公子不会放在心上,我们还要赶路,可否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公子走好!”士兵谄媚地说道,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点头哈腰的模样。
马车又开始向前行进,嘈杂声,吆喝声越来越响。车子稳稳地停下,只听得车夫恭恭敬敬地问道:“公子,码头已经到了,船也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幻夜嗯了一声,又掏出一块面纱,示意我戴在脸上。我看着面纱,又想起那时幻夜带着我游逛小镇的情景。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只手就这么伸着。我不接,他也不收回去,眼神在半空中交汇,熟悉的感觉围绕在我们周围。
这时,睡在我腿上的灵澈哼了一声,悠悠地转醒过来,一见我们二人互相看着发呆,疑惑地问道:“荛荛,你们这是怎么了?在干什么?”
我像是大梦初醒般,急急接过面纱戴上,不敢再和幻夜的目光纠缠,又和灵澈大致地讲了讲我们目前的情况,这才拉着灵澈跟着幻夜下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码头边,紧靠着码头的是一艘巨大的货船,甲板上竖着一根约有十多米高的长杆,杆顶飘扬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应该是某个商号的标志。再看看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挂着这面旗帜,可见这家商号规模之大。
还来不及弄清楚这究竟是谁的船,幻夜就带着我们走了上去,回头冲车夫吩咐道:“我不在的时候就由右护法暂时管理宫中的大小事务,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通报右护法后才能做决定。”
“是。”车夫低了低头,又道,“那宫主打算何时回宫?”
幻夜瞥了眼我和灵澈,沉吟了一会儿,道:“等办完事情,我自然会回宫。”
车夫蓦地带起头,有些惊愕地看了眼幻夜,但立刻又收起了情绪,抱拳道:“是,属下先行回宫。”
幻夜点了点头,车夫立刻驾着车朝我们来的方向行去。
我拉着灵澈好奇地东张西望,却愣是没看见除了我们之外的人,不解地问道:“咦,这船上怎么没有人?”
幻夜面无表情,领着我们往船舱走去,“这船上只有我们三人。”
“什么?那谁来开船?”
“我。”
“谁来煮饭?”
“你!”
释然
是夜,船只稳稳地在大海中航行,舒适的海风徐徐吹来,伴随着几声海鸟的鸣叫。空中是一轮皎洁的明月,点缀着满是星子的夜空,显得格外明朗。海面上波光粼粼,船缓缓驶过,延伸出两条斜斜的波纹。
我疲惫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本以为自己在现代怎么也有个五年的煮饭史,虽然煮的是泡面,但怎么说也不是个十指没沾过阳春水的人,可没想到用这里的灶台烧饭菜竟是如此麻烦。想起刚才连火都点不着的尴尬场面,脸上又是一阵滚烫。真是丢死人了!
房间内砌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碧池,墙上装着开关,只需轻轻一扭,热水便会缓缓地流出来,灌满整池。碧池上方飘散着袅娜的雾气,我随手将衣物一抛,抬腿迈入池中。温热的池水瞬间包围了全身,沁进肌骨,赶走疲惫。
轻轻地将池水撩起,扯出一片晶莹的水帘,朦胧中闪烁着点点星光,让人心神摇曳。房间里悄无声息,只有偶尔淅淅沥沥的几滴水声。忽然一阵轻风吹过,雾气直直往左飞去,烛火跳跃了几下,又恢复平静。侧脸看去,身后的琉璃屏风上倒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高大挺拔。我霍地起身,一把扯过一旁的衣服穿上,疑惑地开口:“是谁?”
幻夜从屏风后侧身而出,反剪着双手立在我眼前,一双紫眸幽深难测。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初我在魑魅宫偷看他洗澡未遂,如今倒是反过来我被他偷看了。身子还未擦干,湿漉漉地粘着外衣很是难受。“幻夜?你找我有事?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他不语,盯着我看的眼神却变得炙热,充满情欲。我低头一看,只见外衣早已被身上的水弄湿,此时紧紧包裹着我的身体,姣好的曲线一览无余。
我双手交叉护住胸口,尴尬道:“呃,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还在洗澡。”
幻夜薄唇紧抿,紫眸更加深沉,忽然间衣袂摩擦声响起,他大步朝我走来,将我打横抱起。我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已被他敏捷地点住穴道,一下扔到床上。脊背隐隐作痛,但幻夜阴沉的表情却更让我心惊胆战。
他一撩长袍,覆至我的身上,结实精壮的身躯紧紧贴着我柔软的躯体,炽热的鼻息喷散在我的唇边。他的双唇,犹如蜻蜓点水,像是试探般轻轻落在我的唇角,紧接着是一连串细密如雨丝的吻,密密地落在我的额头、细眉、双眸和脸颊。紫眸里是难抑的深情和压抑的矛盾,滚烫的双唇终于贴上我的,舌头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我不能动弹,只得任由他的吻一寸一寸描摹着我的肌肤,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因情欲而迷离。当他的双手解开我的外衣,粗糙的皮肤毫无阻碍地紧贴着我细腻的肌肤,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
他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不再继续,双手紧搂住我,将脸埋进我的肩窝,用力地喘息。我心里也是微微一松,原来我还是放不下那个世界的啊…
“荛荛——”耳边是他轻轻的叹息声。
伸出食指将我散乱的额发别到耳后,又将我的侧脸拥在他的胸膛。怦怦——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似是在彰显他的强劲与霸道。
“你知道么,我这儿很难受。”食指点着胸口,他的声音不再冷漠,而是闷闷的。“为什么你可以对着灵澈笑地那么开心,会为了楚暮受伤而担心,会为纳兰煜和皇帝反目而伤神,就连雪辰的背叛,也让你无法全心全意地恨着他。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魑魅宫相守一辈子呢?”
我默默无言地盯着他的胸口,此时的幻夜像是一个要不到糖而委屈的小孩子。
“你知道吗,那日你和楚暮在台上唱歌。你们的眼神和动作是那么的默契,你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柔情,他看着你也是又爱又怜。”他淡淡地叙述着,含着隐隐的抱怨,“我嫉妒地几乎要发疯!我多么想杀了他,可是你和他竟并肩站在我的面前,毫无惧色。你那是看我的眼神明明是有着害怕,可是你仍选择站在他的面前,忽视我,拒绝我。你知道,我那时有多么不敢置信么?”
他的神情又变得茫然,“我忽然觉得,好像我们在魑魅宫时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你的笑,你的好,难道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是不是你从来没有和我相识过?是不是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