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我更深入地观察,灵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回去,墨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他的背影挺拔俊逸,看得我几乎连口水也要流下来了。巴巴地盼着他能不舍地回头看我,居然到连背影也看不见的时候,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我一脸痛心疾首地放下帘子,瞥见纳兰煜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纳兰煜噗嗤一笑,道:“这回放心了吧?”
我闭上眼睛假寐,就是不理你,哼,敢嘲笑我。
马车里一片安静,我偷偷地睁开一条细缝,却被眼前放大的俊脸下了一跳。
“干吗!”我拍了拍心惊不定的胸口。
纳兰煜依然一脸欠扁的笑容,他长长的睫毛几乎可以拂过我的额头。我在心里嘿嘿诡笑两声,撅起红唇在他的下巴上啵的一下。他被我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嘻嘻笑着挪了挪屁股,却被回过神来的纳兰煜扣住了后脑勺。
他的额头轻轻地贴着我的,嘴里喃喃着:“怎么有你这么不害羞的女子…”
什么意思?!我不满地瞪圆眼睛,对着他的额头就是嘭的一下,好痛!我揉着撞疼的额头,泪水涟涟。纳兰煜哭笑不得地拉下我的手,把我带进怀里,大手仔细地揉着我额上的红肿。我看着他红红的额头,傻傻地笑着。
“你啊…你啊…”纳兰煜轻叹一声,“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小笨蛋了呢。”
我一听,又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嘴里还叫道:“你敢说我笨蛋,我和你拼了!”两只手在小小的车厢里乱舞,一不小心,真的打到了纳兰煜的俊脸。
“嘿嘿…”我乖乖地收回惹祸的小手,一脸无辜。发生啥事儿了?我不知道!我有选择性失忆症,我忘了,我忘了…
“你…”纳兰煜无奈地摸了摸红红的脸颊,眼神温柔宠溺,“算了…”他忽然将我搂紧,在我耳边细语道:“荛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我在他的怀里重重地点头,我相信你。
马车很快就驶进了皇宫,将我带回了那个有重兵把守的院子。纳兰煜带走了假扮我的小丫头,看着镜子里恢复了面容的自己,暗叹,林荛荛啊林荛荛,你来了这古代一趟,欠下了多少还也还不清的情,你丫的,真就是个祸害!
被软禁的日子不是一般的无聊,整天吃吃睡睡,连腰围都粗了一圈。好几天过去了,除了纳兰煜偶尔带来外面的消息,皇帝那边安静地不可思议。皇帝究竟在迟疑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纳兰煜能将我安全带出去。如若不能,我不幸死在皇帝的手里,最遗憾的就是到现在还没有雪辰的消息。那个清雅的男子,总是对我腼腆温柔笑着的雪辰,他究竟被谁绑了去,是否安好…
正想着,屋外传来人妖李尖细的声音:“来人呐,把屋里的人给杂家带出来!”
握在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碎成一堆,心里却安定下来,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呵…
人祭
院子周围的士兵都已经撤去,只剩人妖李和四五个侍卫站在院子中央。
我毫不畏惧地迎面上前,冷冷一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李公公了呢,呵呵。”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又道:“这么看来,原来公公还未失去皇上的信任嘛!”
人妖李白净的面孔涨的通红,五官严重扭曲,扯着嗓子尖叫:“胡说八道!杂家对皇上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天可怜见!皇上怎会因为你这么一个妖女,而怀疑杂家的忠心!”
我冷哼一声,不过就是皇帝面前的一条走狗。不屑再与他争辩,问道:“那么今日李公公来见我所谓何事?皇上又有了什么指示?”
李公公诡异地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道:“姑娘以为呢?”
我?不解地看着他诡异的面容,刚想询问,却被一块散发着古怪香味的帕子捂住了嘴。我使劲扯着捂在我嘴上的手,却悲哀地发现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纳兰煜璀璨的双眸在我脑海中一划而过,慢慢地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伸出的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软软地挥了两下,最终一头跌入黑暗。
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似乎在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身边是楚暮熟悉的笑脸,大家一起尖叫着体验这刺激人心的兴奋,眩晕的感觉模糊了视线。只隐约看见楚暮笑着面对我,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我疑惑地凑过去想要听清楚,云霄飞车却是猛地一个下坡,吓得我连连尖叫。
“醒醒,醒醒!”是谁在我耳边大声嚷嚷?
我不耐地想要挥手赶走杂音,却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被反绑在身后。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的情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密室当中,而我则被平放在一张石床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密室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漆黑的棺木,棺木的正前方墙上悬挂着一副画,画上的男子气质飘逸有如谪仙,俨然是史上日瞿国曾失踪的国君——流光。这么看来这里应该是皇陵了?!流光仍好好地活着,那么棺木里的应该是他平时的衣物吧。想到这里心里的恐惧才稍稍有些减少,我可不想和一具古人的尸骨共处一室。
用力挣了挣绑着双手和双脚的绳子,却被勒地越紧。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浸过猪油的绳子?!
不再多费力气去解绳子,用手肘支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细细思考着这发生的一切。人妖李既然将我带到这里来,摆明了就是皇帝下的旨意。额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这皇帝终于等不及要把我给咔嚓了么,纳兰煜呢,他怎么还不来救我?还是,他还未行动,已经被皇帝洞悉了意图?不敢再想下去,蜷缩在角落里为自己默哀。
轰——
石门应声而开,我寻声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穿黄袍的始作俑者,身后是一脸焦急的纳兰煜和一身道袍道骨仙风的国师。
皇帝大步走至我面前,面色阴沉,“林荛荛,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我冷冷反驳。
“哼!”皇帝挥了挥衣袖,不悦道:“你通敌卖国,害死先祖,还敢说你无罪?”
我扬起下巴,怒目而视:“皇上,您指的是灵巫有罪吧?不要说我的前世根本没有出卖流光,就算她真的通敌卖国,那也是她的罪,与我林荛荛何干?”
“呵呵,好啊,说的好!”皇帝怒极反笑,不停地踱步,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身后的纳兰煜和国师因为他反常的行为面面相觑,我不禁瑟缩了一下。纳兰煜向我使了眼神,示意我不要再惹怒皇帝,我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抛过去两个卫生球。
“国师——”皇帝背对着我们站定,声音低沉,“祭祀开始吧!”
“父皇!”纳兰煜急急开口,想要为我求情,却被皇帝摆手阻止。
我定定地看着一脸从容的国师,他不会帮着害我吧?没想到他拈了拈漂亮的胡子,然后对着我微微一笑,道:“遵旨!”
吓?我不禁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这样?!就这样判定了我的死刑?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我愤愤地刚想开口,却被纳兰煜复杂的神色吓了一跳。
他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右手慢慢地伸进怀里,璀璨的星眸此时暗淡无光,更像是两潭幽幽的深渊,看不见底,让人更觉凄凉。我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反射性地捂住鼻子。
纳兰煜的右手猛地一挥,扬起一片白尘,细密的白色粉末在空中肆意地飞扬,皇帝高大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
“父皇,对不起。”纳兰煜低着头,默默地为我解开绳子。
“纳兰煜——”我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脸上的哀伤,让我觉得更加心痛。
纳兰煜勉强牵起嘴角,“我没事。”抬头看了眼陷入昏迷的皇帝,他的眼神更加黯淡。
“我们走吧!”
“恩。”
“呵呵——”纳兰煜刚把我扶下床,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国师,你?”纳兰煜惊呼一声,把我护在身后。
国师习惯性地拈了拈胡须,笑道:“王爷不必如此防备在下,在下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两袖清风的臭道士罢了,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我从纳兰煜身后探出脑袋,不满道:“你个臭道士,满嘴胡话,刚才为何不救我?你就不怕你的徒弟小狐狸找你算账么!”
国师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一切皆有定数!二位还是快离开吧。”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纳兰煜在我耳边低声道:“荛荛,别和他胡扯了。灵澈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我点点头,随着纳兰煜走出密室,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国师,他还站在那里,微笑着,像是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表情,看得我微微一颤。
走出皇陵,四周的侍卫早已被灵澈放倒,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荛荛!”灵澈一脸焦虑地跑了过来,神情慌乱。
“灵澈!”我也大叫着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紧张和不安,熟悉的气息让我燥乱的心慢慢变得安稳。
“吓死我了,你们那么久还不出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灵澈的声音有些哽咽,将我越搂越紧,几乎要将我在他胸膛中窒息。
“咳咳——”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灵澈这才发现我的不对劲,慌忙松手,捧起我的脸庞,一双红肿的凤目紧张地盯着我:“对不起,对不起,荛荛没事吧?我只是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我憋红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荛荛,你们快走吧。”纳兰煜淡淡地开口。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纳兰煜摇了摇头,“不,我…我必须给父皇一个交代。”
我咬牙切齿地拽住他的胳膊,狠狠道:“你疯了么,他根本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既然能把前世的冤孽算到我的头上,难保他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
纳兰煜笑了笑,却未达眼底,“荛荛,他不仅仅是个皇帝,还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抛下他,和你一走了之?我不想他伤心,你懂吗?”
我一下子红了眼眶,使劲甩开他的手,“我不懂!我不懂!我没有父母,我不懂!你怕他伤心,你就不怕伤了我的心么,万一我再也见不着你了,我该怎么办!”
纳兰煜稍稍一愣,却很快笑着将我搂住:“很好,荛荛,我很开心。你是真的将我放到心里去了,是不是?所以才会为我担心,为我着急,对不对?”
我在他怀里挣扎,不满地嘟哝着:“才不是,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纳兰煜在我额头轻轻一吻,笑着对我说道:“你放心,我向父皇交代好,就去找你们。我绝不会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真的?”
“恩。”纳兰煜伸出二指,指向天空,“我保证,我会毫发无伤地回去找你。”
“那,好吧。”我不舍地退出他的怀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皇陵门口。
“灵澈,我们走吧。”刚想要牵住他的手,却被他一下躲开。我诧异地看着他明显不郁的俊颜,心里一阵好笑,这小狐狸,还是个小醋缸。
笑着黏在他的身边,死命抱住他的胳膊,故意问道:“澈啊,怎么啦?”
灵澈不满地哼了一声,依旧不理我,拖着我往前冲。我在心里偷笑,有人为我争风吃醋的感觉就是爽啊,一下子就有了万人迷的感觉!
“荛荛——”远远地听见人叫我名字,还伴随着马车行驶的声音。
我们驻足看着马车越来越近,灵澈警惕地拉着我的手,随时准备逃命。
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下,驾着车的男子一跃而下,只见他穿着一身的黑袍,金色的发带随着乌发在风中飘舞,苍白的面容此时带着病态的潮红。
“雪辰!”
背叛
雪辰驾着马车在小道上狂奔,我兴奋地撩起帘布,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凑到他的身边。
“雪辰,雪辰,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是不是被那些偷七窍琉璃的人抓走了?有没有受伤?恩?”扭过雪辰的脸细细查看,直到他绯红着脸别扭地转过头去。
“嘻嘻,你还害羞呢!”安心地将脑袋靠在他的颈间,调皮地对着他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感觉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我坏坏一笑。
“别闹了。”雪辰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死死地握住缰绳,双眼直视前方。“我很好,没有…被他们捉去。前些日子出去见了个朋友,给楚暮留了个条子,怎么你们没看见么?”
“咦?”我皱了皱眉,“或许是他没看到吧,你没事就好了。”
“恩…”雪辰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深难测,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而我正沉浸在与他相逢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怪异神色。
我开心地在他肩头蹭了蹭脑袋,忽然看见他怀里露出一角丝绸,便好奇地拿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一只丝制的香囊,小巧精致,还散发着幽香。
“荛荛——”雪辰似是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拿回香囊。
我把香囊牢牢握在手里,不怀好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哪个相好的送给你的?恩?从实招来!”虽然明白雪辰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这块木头,他脸红的模样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荛荛。”雪辰轻唤我的名字,仍是温和的声音,却像是轻轻的叹息,“别闹了,这是,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瞬间展颜一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笑道:“嘻嘻,我只不过逗你玩呢,瞧你紧张的!”
雪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白皙的手掌被粗糙的缰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他敛下双眸,面色苍白,衬得双唇更显殷红。
我在一旁玩弄着香囊,却听见雪辰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向我道歉。
雪辰淡淡一笑,又将注意力放到驾车上,“没什么,我害你们担心了。荛荛快进去坐好,小心别掉下去。”
“恩。”
我应了一声便缩回了车厢,顿时香囊散发的幽香充斥着整个狭窄的空间里。
灵澈稍稍挑起蒙着窗子的布帘,双眉紧蹙,嘴里自语道:“不对啊,不对…”
我凑过去从他的视角向窗外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啊?什么也没有啊?”
灵澈放下帘子,狭长的凤目散发着迷离的光芒,他一改平时纯真稚气的模样,反而多了一丝成熟,那专注的样子,看得我不禁失神。
车厢的香味越来越浓重,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支撑不住地将头枕在灵澈的肩上,“澈,我好困,我想睡觉,我累了…”
“香味,这香味…不对!”灵澈像是猛地惊醒过来,拼命摇着我的身子,大声吼道:“不许睡,别睡!很不对劲,这不是去楚暮那里的路!”
“什么呀…”我喃喃着,他摇地我头更加晕。
什么不对劲…什么不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钻进我的耳朵,再也没有力气去探个究竟,随着灵澈摇晃的力道越来小,我又是沉入了一片昏暗,而这一次,却是连心也一道跌进了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条上好的丝蚕被盖在我的身上,被子下我的衣衫已不是原来的那一套,但也完好地穿在身上。
我支撑着无力的身体,刚想将右脚迈下床去,脚踝处传来的冰凉和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让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掀开被子,仔细看着锁住我的链条,一端牢牢固定在墙上,套在我脚踝上的铁圈绕着一层柔软的棉布。这算什么?怕我受伤么?在心里嗤笑一声,蜷缩着身子靠在床角,静等着他们主动来找我。还有灵澈,他们的目标是我,在还未达到目的之前,应该不会为难他,只是,我是不是又连累别人了?
“吱呀——”一声,一个身着绿纱的少女推门而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脸庞上带着稚气,而一双杏仁却透着一股阴冷。
“请小姐梳洗一下,夫人要见你。”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踢了踢右脚,发出一阵声响。“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你家夫人?”
绿纱少女拿出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走过来替我解锁,又笑着说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呢,能让夫人亲自见你,有些人呐,还没见到夫人,就没命了!”
少女的笑容里透着残忍,我不由地问道:“什么夫人?这是是哪里?”
少女捂着嘴又是一笑,像是我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姑娘说笑了,这里是怜月楼啊,夫人自然是我们的楼主——媚妤夫人啊!”
怜月楼?根本没听说过。那个什么夫人把我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是为了七窍琉璃?怪不得,怪不得雪辰总是提醒我不要忘记找七窍琉璃,原来如此,只不过是我笨罢了…
“那…是谁把我抓来的?”我淡淡地开口。
少女又是一笑,脸上是掩不住的爱慕之色,“月公子啊,姑娘连我们怜月楼的月公子都不知道么?”
“月雪辰?”原来雪辰姓月,只是,这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我最恨别人背叛我,尤其是重要的人,绝不原谅!
“是啊!”少女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走,“姑娘莫再多问,见着夫人,一切便都知晓了。”
怜月楼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山庄,庄内一年四季如春,百花争艳,常有蝴蝶在此流连戏舞。又因庄内有一处楼阁高耸入云霄,几乎可触碰星辰,因此山庄便用这座楼阁的名字命名——怜月楼。明明是一个犹如仙境般的地方,却其实是江湖中所有名门正派所最不耻的地方,不仅是因为它的楼主媚妤夫人为人放荡,而且这怜月楼做的更是人命生意,换句话说,这里是杀手的集中地。
少女领着我走至怜月楼门口,站在外面低着头恭敬道:“夫人,人已经带到。”
“进来——”门里传出来一个柔媚的声音,婉转腻人,更有万种风情,简直连人的骨头都要酥了。
少女轻轻推了我一把,小声道:“夫人叫你进去。”
我伸手推开房门,只见正前方的凉塌上斜躺着一个美貌少妇,娥眉杏眼,凝脂红唇,酥胸半露,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罩在身子上的一件红衫更添妩媚。
而她的身边,垂首默默站着的一袭黑衫男子,赫然是——月、雪、辰!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身上找出半点被强迫的痕迹,可惜,结果让人失望。
“姑娘在看什么?”媚妤夫人慵懒地开口,扭了扭身子,露出了白皙的大腿。
我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衫,不悦地皱眉:“少废话,灵澈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媚妤夫人咯咯一笑,媚眼如丝扫过雪辰,“原来在姑娘心里,还是那个灵澈比较重要啊。看样子,我们月公子的魅力,还不够大呢!”
我看着雪辰沉默的表情,冷冷道:“夫人,难道不知爱可以便恨么!我生平最讨厌欺骗,未曾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一劫。不过对于出卖我的人,我是再不会看他一眼的。费心思去想恨的人,还不如多关心我爱的人,来得实在些。”
雪辰的身子陡然一震,始终不敢抬头迎上我的视线。
“哦?是么?”媚妤夫人又是一笑,猛地起身攥住雪辰的衣襟,嫣红的嘴唇便覆了上去,辗转吮吸,万般挑逗,酥胸紧贴着雪辰的胸膛。
我的手死死握拳,排山倒海的绝望向我袭来,只觉地自己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双眼盯着地面,勉强支撑着,冷然道:“夫人这是要试探什么,我的话还不够清楚么?”
媚妤夫人松手躺回凉塌上,丁香般的小舌舔了舔嘴角,仿佛意犹未尽。“姑娘真是好性情,敢爱敢恨,我喜欢!”
见我不言,她又开口:“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姑娘交出真正的七窍琉璃,我便放你们走,绝不食言!”
她是故意的!我看着躺在凉塌上的娇躯,心里犹如波涛翻滚,她故意说“真正的”,便是告诉我当初从楚暮手里夺取假七窍琉璃的也是她,伤了楚暮的也是她。当然,动手的就是雪辰。这是要断了我对雪辰的妄想么,也好,也好,我本就厌恶背叛之人。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会这么痛呢…
“姑娘为何不回答?”媚妤夫人杏仁里射出冷冷的光,“我给姑娘三天时间,姑娘好好想想,过了三天,一切便都由不得姑娘了!”
我最后看了眼雪辰,他红肿的双唇触目惊心,脑中闪过灵澈白衣胜雪的画面,不能再让人为我受到伤害了。
“好,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决裂
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将下巴搁在两个膝盖之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赶由内心渗透出来的寒意。泪水,充满双眼,眨一眨眼皮,便一滴,一滴地滑落。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直到唇瓣上有了甜腥的鲜血的味道,也不敢松开。雪辰,雪辰…从来也没想过他竟然会背叛我,亦或是崖底的那场相遇,原本就是一个阴谋,我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