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禾心中满满的忐忑不安,酒壶刚送至嘴边,却快速地被人从后面截下。
“大胆!是谁?!”琢禾猛地转身怒斥,身形晃了两晃才站定。
云清言紧抿着唇,脸色冷峻,紧紧地攥着酒壶,眼底似有怒火燃烧,鲜少的危险情绪奔腾咆哮在他的胸口,将以往如寒玉般永不融化的镇定,踩踏地粉碎。
琢禾不闻来者开口,恼怒地伸手向前一探,却抚上一张冰冷的面庞,一愣,“是…清言哥哥吗?”
云清言依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琢禾的眼底却依稀有暖意浮现,摸索着上前握住云清言冰冷的手,欣喜道:“清言哥哥可是来看阿琢的?手怎的这般冷?阿琢替你捂一捂…”
感觉掌心间的手毫不犹豫地抽出,琢禾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清言哥哥…这是…怎么了…”
那丝受伤不偏不倚地刺进云清言的眼眸中,明明是百般恼怒,如今却变成了万般的不忍与怜惜。放下酒壶,将琢禾的双手缓缓包入掌中,低声道:“阿琢,外面这么冷,为何不回屋去?身子不好,居然还敢饮酒…”
琢禾的唇边漾着喜悦的笑意,“清言哥哥这是在关心阿琢么…阿琢只是有些烦闷才…以后不会了,定然不会了…”
云清言静静地看着琢禾,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阿琢,为何事烦恼?”
琢禾急急地说道:“清言哥哥,从明日开始不要再去凤鸢宫了,可好?如今宫中有许多…清言哥哥和陛下的谣言…阿琢听了很不喜欢!清言哥哥不要再去了好不好?答应阿琢,不要再和陛下单独见面了,好不好?”
云清言嘴唇微微颤着,良久,他紧闭双眸,却是反问道:“阿琢…若…若那些谣言皆是真的…你,你会如何?”
“不…不可能的…”琢禾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愣了半晌,忽的满面怒容道:“清言哥哥,你怎会如此?!那些财富,那些权势,就这般重要吗?!为了这些,你连自己的尊严也不要了吗?!你情愿被紫霞女皇□吗?甘愿躺在她的身下做一辈子的男宠?!她对你不过是一晌贪欢,你怎能如此糊涂?!还是因为…因为我瞎了…因为风兮国不行了…这才急着找另一座靠山?!你说啊!你说啊!”
一句句残忍恶毒的话语铺天盖地地朝云清言袭来,他怒不可遏地抬起手掌,却看到琢禾怒容下的哀戚与伤痛,脸色一变,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罢了…随你怎么想…早些去歇息吧…”
云清言默默地转身,脸色异样地苍白,微紫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满眸的伤寂夹杂着丝丝扣扣的脆弱。
衣袂在寒风中飞舞,不一会便消失在院子里。
琢禾又抿了口酒,不知为何,如今这壶酒却是异常的苦涩。烦躁地将酒壶扔至一旁,身上凌厉的气势缓缓地恢复成一片平和。酒壶落地一声脆响,琢禾如梦惊醒般地抬起头,来不及细想,便跌跌撞撞地朝记忆中云清言卧房的方向追去。
她究竟说了什么!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云清言都说了是“若”…为何自己想也不想地便当成了实事?!她该信他的…她该信他的!
琢禾一路上不知跌到了几回,衣裙皆被雪水沾湿了,白皙的掌心上也因摔倒而擦出了几道血丝,这才摸索着到了云清言的房门口。
“清言哥哥…你开开门…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俺屁颠屁颠来更新鸟~童鞋们都给俺抱抱~乃们太好嘞~
嘿嘿~明天回家~后天开始日更七天~
九在学校很忙,尽量只能在休息的日子弥补大家了~
再亲一个~跑走~~~~
碎碎念:咋嫩快就下八仙了··怨念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五)
云清言的房内只燃了一盏油灯,一片昏黄间隐隐掺着几分煽情的暧昧。
紫夏女皇搂着云清言躺在床榻上,轻吻着他的耳根,一点点地摩擦着,紧接着吻上他颈间跳动的脉搏。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他白色的衣袍,一只手探了进去,打着圈地摩擦着那凝如玉脂的肌肤。
云清言的呼吸有些清浅急促,他的手慢慢握成了拳,羽扇般的长睫随着呼吸悄然轻颤,遮住了眼底一片破碎的哀恸。
“让她进来…”紫夏女皇的指尖蹭着他的背,恶作剧般地在他耳边细语。
云清言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什么?”
紫夏女皇轻轻一笑,上扬的眼角透出一股恶意,“我说…让公主进来…”
云清言侧过脸,敛下了眼眸,“不!”
紫夏女皇笑着用牙齿轻轻地噬咬着那一抹在他脸上蔓延的烟霞,语调中带着几分冷意:“不听话是么…解药,不想要了么?嗯?!”
门外,琢禾等得心焦,又开口道:“清言哥哥,我知道你还没有睡…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云清言微颤着身子,眼眸对上紫夏女皇毫无商量的表情,妥协地闭上了双眸,声音紧绷着说道:“阿琢…我…你进来吧…”
琢禾此时面颊微红,眸中已有了些醉意,推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却又不慎被房间中央的桌角所绊倒,手忙脚乱之间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一旁的椅子,却一个摸空,身子猛地朝前倒去,额头重重地撞在椅角上。
云清言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紫夏女皇牢牢按在床榻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琢禾跌倒在地。
琢禾双眼不能视物,捂着额头略带委屈地四处张望着,“清言哥哥,你在哪里?头…很疼…”
云清言竭力装着无动于衷的声音,淡淡道:“你身边便是椅子,自己站起来。”
琢禾胸口一阵憋闷,却因记着自己是来道歉,只得含着泪摸索着站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紫夏女皇的唇瓣微微向上勾起,纤细的指尖在云清言的胸膛上滑蹭着:怎么,这样就心疼了…
云清言的长睫轻颤着,遮住了满眼的心疼,“阿琢…有何事?夜已深,我…我要就寝了…”
琢禾双肘撑着桌案,扶着头想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清言哥哥…阿琢…阿琢方才不应该…那样…那样说你…可是,阿琢…我看不见了…眼前很黑很黑…什么也没有了…阿琢怕清言哥哥会丢下我…阿琢怕…所以…阿琢才会乱发…脾气…阿琢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眼中一阵酸涩,似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干燥的双唇。
云清言白皙无暇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我不生气,我不气…你回去吧…太晚了,你…”
琢禾猛地站起身,忍着脑中的晕眩,努力瞪大了眼睛,“不!清言哥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赶阿琢走…阿琢再不惹你生气了…再不了…你不喜欢阿琢与二皇子接近,阿琢便再不理他了…再也不和他说话了…你要去凤鸢宫抚琴…阿琢…阿琢也再不拦着你了…你莫要这样…阿琢错了…阿琢知道错了…”
看着琢禾不住抽泣的面庞,云清言忍不住想开口安慰。而紫夏女皇的唇却覆上了他的胸前的…云清言惶恐地握紧了双手,阵阵莫名的感觉朝小腹集中,他却未曾感到一丝的快意,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羞辱与愤恨。紫夏女皇的手缓缓下移着,指腹一点点地拨蹭,引得他一阵战栗,鼻息间抑制不住地溢出细碎的呻吟。
“清言哥哥,你…”琢禾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可是身体不适么?”
说话间,便摸索着想要上前。
云清言紧抿着双唇已不敢开口,迷离的双眸盯着琢禾一步一步地走进,脸上是毫无血色的一片惨白,凄厉的眸色间透着几许悲凉与绝望。
紫夏女皇嘴角噙笑,在云清言的小腹间写道:害怕了?不待他反应过来,手便猛地往下伸出,握住了那柔软的…
“嗯…”云清言的喉间发出一声类似哭泣的呻吟,随即又一脸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嘴,牙关牢牢地紧闭着。
琢禾顿时停下脚步,站于离床榻不远处,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前方,良久又猛地后退了两步,“清言哥哥…阿琢…阿琢先去睡了…”
仓皇地转身,心底莫名地闪过一丝刺痛,扶着眩晕无比的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微颤着手解开自己的衣襟,躺到了床榻上。使劲摇了摇头甩开脑中忽然显现的画面,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之后,琢禾怀抱着棉被沉沉睡了过去。
想来,定是自己醉了吧…
“怎么了?”
待琢禾走出房间,紫夏女皇便翻身下了床,一点点地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与鬓发。
云清言也起身哆哆嗦嗦地扣着自己被紫夏女皇解开的衣扣,清冷的眸中显而易见地慌乱与惑然,“我…陛下…”
紫夏女皇上前两步随意地在琢禾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轻笑道:“怎么,想问朕为何要不碰你?”
云清言垂下眼眸,紧咬的下唇已有血迹隐现。
紫夏女皇细细地打量着云清言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朕要何时碰你全凭朕的兴趣!若你想借着朕的权势报仇,还是多花些心思,想一想如何取悦朕来得实在些!说到底,你在朕的心中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莫要再在朕面前惺惺作态!”
话毕后,将一包药粉掷入云清言的怀中,转身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云清言怔怔地看着紫夏女皇离去的身影,又想起适才琢禾黯淡却依然让人心惊的双眸,心中划过一丝茫然。值得吗…为了仇恨…值得吗?低下头,静静地捡起落在衣袍上的纸包,缓缓地在手中攥紧。
明明是为了仇恨而应允了她,可为何,自己的心中仍是如此地难受?为何,只有看到这解药,自己才会觉得,终是值得的…值得的…
宝蝉阁外,一道黑影划过,在树影间越窜了几步之后,迅速跃入了一道宫墙之中,直直落在房门前,闪身走了进去。
宫灯下,坐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狐狸般琥珀色的眼眸惬意地眯着,斜着身子靠在榻上,房间内燃着两个碳炉,将少年的面颊染得两腮泛红。
一个黑衣人单膝跪于少年的面前:“王爷!属下适才瞧见陛下孤身进了宝蝉阁…似是…似是进了云清言的房间…呃…属下…属下还瞧见陛下对云清言…似是有让云清言侍寝之意…”
紫夏暄溪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哦?云清言没有反抗?”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回王爷,未曾反抗!可是…陛下对云清言…之时…公主也在房内…公主先前在院中独酌,后与云清言起了争执…云清言拂袖而去,公主不稍多久便追了上去…而后,陛下虽与云清言在房中…却依然让公主进了屋…”
“哼!”紫夏暄溪猛地起身,一把扫落榻旁茶几上的瓷器,“她总是如此!总是如此!但凡云清言有些许不开心,便巴巴地跑去安慰道歉!也不想想…也不想想云清言是否居心叵测!她不信我…却信他?哈哈!信他?!”
黑衣人依旧跪于地上,额上已有了薄汗。
紫夏暄溪眯着眼,又问道:“你说…云清言与皇姨在做那事之时,并未避及公主?如今公主双目失明,她可会…可会察觉?”
“属下…属下怕被二皇子的手下发现,不敢久留,所以…”
紫夏暄溪冷着脸斥道:“废物!一群废物!”
黑衣人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忽又抬头道:“王爷!属下另有要事禀报!”
紫夏暄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说!”
黑衣人大着胆子站起身,凑了过去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紫夏暄溪嘴角蓦地勾起,眼底现出一片喜悦,“原是如此!原是如此!这就怪不得璟池哥哥他…怪不得…怪不得…”
挥手命退黑衣人,紫夏暄溪忍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眼中满满的释然与笑意。
此时已是冬末,紫夏国与天诩国的边界处烽烟弥漫,战鼓隆隆,熊熊战火漫天,似是要吞噬整个天下。金戈铁马总是残酷,马革裹尸总是凄冷。然而战争,对于帝王来说便是一统天下的手段,对将士来说便是建功立业的起点。但对于无辜的百姓…或许便是无边的黑暗…由权势利欲堆砌而成的黑暗…
岑将军所带领二十五万士兵,英勇善战,已在不日前接连夺回两座城池,如今天诩国军队已大部分退回国界之后,只余少部分死守着未被夺回的一座边界小城。
此时,紫夏璟池带领一万兵马,驻扎于城外,而岑将军则率领大部队留守后方。
“二皇子,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问话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黑面副将,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只是神色间带着写不屑与恼怒。
紫夏璟池站在帐篷前,并未着将士之服,仍是那一袭暗紫色的锦衣长衫,墨黑的长发用一根银色的带子束在身后,俊美的容颜并未因军旅生活而粗糙一分一毫,墨玉般的双眸中似乎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笑意,冷静而且睿智。
副将见紫夏璟池笑而不答,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一张黑面登时涨得黑红。
紫夏璟池收回仰望着天际的视线,淡笑着开口道:“陈副将不必心急…”
陈副将羞恼道:“不急?!二皇子,我们已在城外驻扎半月有余!地方不过几千兵马,我等何需惧怕?直接冲进去便是!”
紫夏璟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笑道:“陈副将,此言差异…城中虽只有敌方几千兵马,却还有上千的无辜百姓。若是两军硬拼,我军虽必胜无疑,却保不得会损伤一些兵卒,而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是无端丧命。”
陈副将一愣,“二皇子所言极是…可…”
紫夏璟池转身撩起帐帘,唇边漾着笑意:“若是我军先断其粮草,趁敌军军心大乱,且无力再战之时,大大方方地进城,还怕他们会负隅顽抗么?如此一来,百姓也不过是挨饿几天,并不会丢了性命,我军亦是不会损伤一兵一卒。”
说罢,不再看其一眼,便侧身进了军帐。而军帐之中,已有一人立于角落中,见紫夏璟池走进,忙上前屈膝跪下。
“近日宫中可有异样?”紫夏璟池淡淡问道。
“回门主,除了太子殿下重伤久久不愈,陛下将其送至南城的行宫,其他皆无异样。”
紫夏璟池点了点头,凌厉的双眸渐渐地柔软下来,低声道:“好…宝蝉阁中呢?公主她…可好?”
残照略微抬眸,犹豫再三,“回门主…公主已双目失明许久,日前属下见门主忙于战事,便…便没有禀告…”
紫夏璟池皱眉道:“是母后?”
“是!陛下因太子殿下重伤失明而迁怒于公主,因而对公主下了兀虚散,公主才会双目失明…”
紫夏璟池垂下眼眸,轻声道:“兀虚散…并无大碍…如今这般时局,你等且万万不能与母后正面冲突…绝不能让母后发现。”
残照应道:“是!属下还发现,云清言最近似乎颇受陛下喜爱…”
紫夏璟池弯了弯嘴角,“我早料到会如此…阿琢,怎会喜欢他?…”
紫夏十八年 冬
岑将军所带领的二十五万大军,成功收复三座城池,并将天诩国的军队逼回界线之后五百里。岑将军率军有方,二皇子谋略有功。
紫夏女皇大喜,对二皇子愈加赞赏,且扬言要夺下天诩国四座城池,以儆效尤。
而太子病重,一度药石不进,昏迷不醒。紫夏女皇怒斩两名太医,并命人将太子送至南城行宫好生调养。
此时,朝中大臣因太子日渐失势毅然倒戈,而二皇子在朝中地位已然凌驾与太子之上。朝中一片乌烟瘴气,紫夏女皇却并未过问,对群臣拉帮结派的所为一味任由,更是助长了二皇子之气焰。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这几天米人看咩··俺还特地变日更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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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情奈何催别离(一)
早春的晴朗在重阁飞宇的琉璃金瓦间缓缓铺开,溢出鎏金溢彩。宫中的殿宇星罗棋布,高柱飞檐,华美风流。远望梨花正盛,雪压春庭,阳光下与朱红色的宫墙遥相辉映,莹莹一片,暗香浮动。
紫夏女皇站在御书房内,凝视着面前面色沉静的少女,三年的时间已让当初略含青涩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娉婷少女。彼时有些苍白的脸色如落了一抹妖娆的桃色,淡淡的几许红晕,格外动人。
“公主明日便要启程回国,今日怎还有如此得闲?”紫夏女皇眉宇轻佻,带着一丝戏谑。
琢禾轻垂长睫,顾盼生姿的明眸被睫毛的浅影遮挡,使得她的容颜少了一份俏皮,而多了一份柔和的宁静,“琢禾此番前来,一是多谢陛下这三年的照拂,二来,是想请陛下高抬贵手,放过云清言。”
紫夏女皇唇角轻勾着笑意,不紧不慢道:“哦?这其一,朕是不敢当…其二…朕不知公主为何有此一说?朕并未软禁云清言,他是去是留,并不曾被朕掌控。想来,公主有此一问,必是他拒绝与你一道回风兮…可惜,公主这原因,怕是找错了…”
琢禾猛地抬眸,一记潋滟从澄净的眸中划过,重得光明的眼眸似是比以往更加犀利,看得紫夏女皇心中一惊。
“陛下,云清言在此并无牵挂,又为何执意要留于此地?恕琢禾冒昧,除了陛下有这等权利,琢禾实在想不出还有何原因。”
紫夏女皇微翘的眼角,有些跋扈的意味,“公主这回当真是冤枉朕了,朕答应公主,若是云清言想离开皇宫,朕绝不会阻拦!他本就是公主从风兮国带来的乐师,朕又有何权利将他扣下?但若他执意要留在宫中,朕…也定会好生待他…”
琢禾疑惑地看了眼紫夏女皇,问道:“陛下此话可当真?”
紫夏女皇抿了口清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朕金口玉言,自不会出尔反尔。”
琢禾眼中虽闪过一丝疑虑,却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陛下成全!适才琢禾言语多有冒犯,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公主不必道歉,毕竟当初的确是朕害得公主双目失明,公主如今对朕多有防范,也是应当。不过,若是云清言不愿离去,还请公主莫要胁迫与他才好…”
琢禾心中隐隐觉得紫夏女皇这番话听起来有些不妥,怎奈何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却是稍纵即逝,她轻蹙着眉,沉吟道:“陛下所说极是…若他不愿意,琢禾…琢禾定不会强迫他…”
“好…”紫夏女皇爽快地应允。
琢禾优雅一笑,迎上紫夏女皇可称逼视的目光,恭敬道:“既然如此,琢禾就不打扰陛下了,先行告退。”
说完敛身揖礼,便步履轻盈地离去。
紫夏女皇看着琢禾飘然行去的背影消失在房外,唇边缓缓扬起,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未传到那双凤目之中。
“公主,可是陛下不让云公子与我们一道离开?”
不日前从浣衣局回到琢禾身边的念画,久候在殿外,见琢禾走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琢禾的思绪还有些恍惚,昨日云清言一句不会离开,已然让她心神俱乱。本以为是紫夏女皇有心刁难,但如今见她却是一副磊落的模样,连毒瞎自己的事情也供认不讳…难道真是自己判断失误了?那么究竟是为何他不愿和自己一道回去…
“公主?”念画见琢禾神情恍惚,忍不住出声唤道。
琢禾长睫下漆黑的眼眸轻轻扫向跟在身后的念画,带着一丝疑惑不解,“我…我也不知道…”
念画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琢禾微微一笑,“无妨…陛下已经应允我,若是清言哥哥想要离开,便绝不会阻拦。一国之君,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念画这才松了口气,“这样才好,念画虽回到公主身边不多久,却也觉察到公主对云公子的那一份心思,也已是放不下了的。若是此番云公子被陛下留在紫夏,公主怕是也不愿回去了。”
琢禾垂下眼眸,眼中有涟漪微漾,却是看不清楚,“念画,若是清言哥哥并无和我同样的心思…我该如何呢?”
念画笑着宽慰道:“公主多虑了,念画是旁观者清,怎会看不清楚云公子对公主的心意呢?云公子自然也是喜欢公主的。”
厚重的云彩遮住了晴日,树荫下光线有些黯淡。琢禾微抿的樱唇线条淡薄隐约,如同在夜色迷雾间深藏了一个秘密。念画紧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琢禾缓慢地走在春日的青石路上,又似是听见了一声微微的叹息,仿佛翩然飘落的梨雪滑过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