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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珂莲眼角流春,脸绽桃花。“关先生后悔了?后悔一味躲着本公主了?”
“关某后悔,不该留着你的。”
“你——”珂莲面色陡僵。
“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要了你的性命,却因隐岳对你的一念之仁未下杀手。今日看到你,关某后悔不该听她的话。若杀了你,会省事得多。”
“你……你你……”公主殿下面上桃花枯萎,春意成秋。“关峙,你居然会说这些话?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凭着你将隐岳的消息知会给了楚远漠。”
“本公主什么时候……”
关峙淡漠如昔,“别否认。纵然不是你直接知会,也是你假他人之手。珂莲公主,如果结果是一样的,不过你用了怎样的方式,都不可能将自己开脱出。”
世间最伤人的,往往并非疾言厉色,或者冷声寒语。如这等漠不关心般的平铺直叙,能令嘴沸腾的岩浆失却温度。
“关峙,你凭什么这么指摘本公主?好,就算本公主将樊隐岳的动向告诉了楚远漠,那又如何?本公主身为羲国人,向本国大王告发一个叛逆参赞的行迹,乃天经地义!”
“以此类推,关某身为人夫,为妻子杀你,也是理所应当。”
蚀三
楚远漠没有点她的穴道,也没有喂食任何药物。
为什么?
樊隐岳细细品思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可能。
楚远漠获知她身份的渠道,最大可能自于珂莲,或者南宫玖。不管是谁,这两人可知她的武功高低么?
如果在楚远漠认定里,樊隐岳仅是一个会两三下拳脚的弱智女流,也难怪狂傲如他,不作任何限制防备了。
但,那夜的集蕙苑一战,她将大师父所授的忍术与轻功展露无遗,在场人诸多,任何一人都可能把她身具不俗武功的消息散播出去。京城的街坊传言内,不会没有人渲染描绘。楚远漠能将寻获她行踪将她掳,在京城暗伏必定不是一日两日,怎会没有耳闻?
若楚远漠知悉她武功强弱,又不加以任何防制,只能说明这位南院大王对自身能力极端自信,不以为她有本身翻出掌心。
可,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更有可能?
“王爷,去岳阳城行宫那边的人信了,已经接出了珂兰公主,正抄近路回国。”
“接了人就好,为掩行迹,在入羲境之前,不得再用飞鸽传书。”
“是。”
“到前方村镇补充干粮饮水,晚上趁夜赶路。”
“是。”
“你骑快马到陈峪关,要木赫领人到边境接应本王。”
“是。”
一帘之外的话声告罄,世界又陷入不寻常的安宁之中。这些天,一直如此。樊隐岳在这车内,饮、食定时有人奉送。停歇落脚之际,也任她一人随意走动。自然,随意绝不等于自由,就连如厕也会有四名健壮妇人在旁随行,共享如厕时光的大好空气。而他,除了她醒首日的那场质叱逼责,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了。
“王爷,后面的人传消息,有人向着我们这个方向追下了。”
她心中一紧。
“追下了?目前追到了什么地方?”
“传信时,已到了落塘谷。”
“这么快?”一声嗤哼。“这么宝贝么?”
“……要不要奴才带人在此设伏阻截?”
“也好。本王也很想掂量掂量这个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又生迷惑:难道珂莲不曾向他提起过关峙的昔日身份?若他知道先生乃当年奭国别勒亲王,不可能想不气这个曾经令他惟一承认是对手的对手。难不成……珂莲为了保护所钟爱的关先生,有意隐瞒了此项资讯?
车辘轴转,带转了思绪翩翩。她不经意想起了两人未竟的二度婚礼,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
“担心么?”车帘被條然挑开,楚远漠的湛深双眸冷冷逼。“如果他死在了本王下属的手底下,本王会让人把他尸首拿给你过目。”
“……多谢王爷。”她恭眉顺首。
“……”他气结,甩下布帘。
唉。这声叹,她绵延在腹里。先生,你要快些赶呢,不然咱们的胖小子要到何时才能到?
这些年的相依相伴,两人虽不乏欢好,但为了那份未出口的默契,都有意避开孕妊可能。他是男人,有男人采用的法子。她是医者,调配一些药性温和的避妊药汤自是易事。
他们都想让他们的娃儿在一个安定时刻降临。
她从不认为自己喜欢娃儿,但每每想起先生口中的“胖小子”,都忍不住心尖泛软,彷佛能见一个胖手胖脚的娃儿向自己咿呀爬……“加快脚程,天黑之前务必赶到前方村镇!”
一声断喝,吓跑了“胖小子”,也令她丕地回神,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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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既然救我,为什么不连我的家人一起救了?”醒多日,除了一语不响的大夫,与又聋又哑的仆妇,眼前总算多了一个能够自如言笑的正常人,劫后余生者一气喊出心头疑问。
面覆薄沙的者轻笑,“你的父亲看着你死都不救,只管带了他最宠爱的儿子逃命,我一个外人又怎能救得了你的家人。”
这话如把尖刃,直刺到心中最弱处。她痛得脸色一白,“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培养另一个柳夕月。”
“什么意思?”
“你曾算的是金枝玉叶,享受万千宠爱,如今沦落到连根草芥都不如,你可以放得过始作俑者么?”仇和实在是天地间最有养分的东西,可以讲一个普通女儿家养成一干朝堂巨擘间兴风弄浪的权术高手,何不效而仿之?
“你让我去刺杀皇上?”
“皇上?哪个皇上?不管你想杀谁,我不拦你,但你须知道致你家破人亡的人,不是皇上。”
“……是谁?是谁?是哪一个?”
“柳夕月。”
“柳夕月,她是……”
“这个说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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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境在望。北地秋风刮得急骤,一夜间即见枝叶凋零,霜冷露重,举目处广漠空旷,冬意不远了。
车内的樊隐岳衣着单薄,睡中时不时被寒意袭醒,着实苦了两日,第三天头上,她正以车褥将自己包裹得如一只茧蛹,一件貂皮大氅兜头罩下,隐约间还听见了男人低豦声。
嗟来之食固不易食,但念着“胖小子”尚不知在何处招摇的份上,她慨而纳之。
“真的这么冷么?”眼前一暗,男人的气息占踞了整间车厢。
她抬眸,如实点头。
“前两天为什么不向本王求助?”
“……忘了。”
“本王还以为你又会搬出你们汉人圣人的什么大道明言,宁折不弯呢。”他盯着她在貂毛烘围下的清丽秀靥,眸色微暗。“你怕冷,该早些对本王说。除了这件大氅,本王还有其它法子给你取暖。”
“……呃?”她怔怔望他。
她是佯作未解,殊不知这副罕见的呆呆憨憨的样儿,更能激起蛰伏于男人体内的清火,他探臂将她箍在阔胸之前,头向芳颈间索取温存……“王爷,好像有人追上了!”
蚀四
两个男人遥相对立。
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楚远漠很难不去质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如此样的男子,自己怎么轻易被樊隐岳的三言两语便卸了戒心,未将之列为强敌?
关峙拱手,“阁下应该不会放过车中的人罢?”
他追了这许多日,被这人手下百般阻拦,还险被其故布疑阵骗去别的方向,心火已炽。但愈是急,愈是急不得。
楚远漠哂道:“的确不会。”
“那么……”关峙举指,梁上君牵着一匹马行近,乔三娘将绑在马上的人脸抬起。
“……珂莲?”楚远漠两眸微闪。“你要拿她要挟本王?”
“希望贵国公主在阁下眼里,有这个分量。”
“本王以为你是个君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言外意,当阁下不是君子,无权要求别人按君子行事。
“本王若不换,你会在本王眼前杀了珂莲?”
“关某杀了她,阁下便会杀了隐岳么?”
“你认为本王不会?”
“会与不会,是阁下的事。”容不容你杀,是我的事。
楚远漠确信自己能够听到这个男人口外之音,明明两个人并不熟稔彼此。
“据闻珂莲对阁下一往情深,阁下若执意认为本王夺人所爱,本王便索性把我羲国公主许配给阁下。如此,各得其所,各有怀抱,岂不是两全其美?”
难为了南院大王,不止沙场纵骋可耍得恣意猖狂,道起着一厢情愿的“两全其美”时亦理直气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关峙淡舒长眉,道。
“那么,珂莲也只能听凭阁下发落了。”
再说下去,徒废辞藻。两人同生此念。
关峙明白眼下自己处于劣势。他拿下的珂莲,亦未能使势态扭转。无论楚远漠对珂莲所表现的漠不关心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如他那般同等对待月儿。遑论舍不舍得,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追赶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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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出手。
各自身后的人,真正见识了何谓“对手”。
若不能并驾齐驱,若不能平分秋色,若不能各擅胜场,若不能皆具瞬间夺去天地间所有光芒的力量……都不能称为对手。
这两个人,实在是百年罕遇的对手。
一玄一白,一飒健一飘逸,一势若惊雷,一形若流云,两道身影骤合骤分,骤起骤落,掌风激得四围林叶衰落,尘土飞扬,两丈之内第三者概莫能近。
梁上君、乔三娘趁机抢人,想当然遭遇阻击,遂亦有了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从日头正中战至夕阳西悬,半天功夫條忽即过,却胜负未分,各自力气消耗颇多。
停战歇息时,乔三娘道:“你们尽顾了打,也去看看我那个宝贝徒儿的死活,她这半天尽闷在车里,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毕竟是女人,比他人多了一分细致。
她话落,那边仆妇撩起车帘递茶,“樊姑娘……啊,樊姑娘不见了?!”
樊姑娘不见了,适才大乱的当儿,樊姑娘撇开这厢的芸芸众生,径自走了。
关峙抬袖抹拭额上汗意,唇勾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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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多日的“车上囚”,一旦得了自由,真真儿觉得万分可贵,樊隐岳尽兴施展轻功,足足急行了两个时辰方打住去势,寻个背风处思想去处。
楚远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她和先生了罢?纵算他想在此时回到村子里,有南宫玖那条线伏着,村子也再不能成为两人的世外桃源。两人若想安宁,南宫玖阖楚远漠两人至少有一人不在。
南宫玖是先生的债,楚远漠是她的。谁欠了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时归纳不出适宜的法子给予料理结算。
既如此,在此之前,她倒不如和先生分离一阵。
脚步再动时,她已想好了将至之处。
楚远陌,那位久违的“黑虎王”,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该会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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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楚远漠身上讨的失败,一度让楚远陌陷入颓丧。
当初,姐姐反复向他灌输这个人难以逾越的强大,要他韬光养晦,要他谋定后动,他以为自己做得已然够了。从收纳万和残部,至收编辽远兵士,及远跋赤色为己所用,每一步,他殚心竭力,却也皆有斩获。于是,尽管心中始终悬记姐姐所告诫过的种种,不可避免的骄躁仍然临,他得意忘形了。若非尚未忘到极致,他的失败不会仅仅是当下局面。
但他的颓丧,不仅仅自失败。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如果在黑虎王的面具之下,他都不能战胜楚远漠,当有一日真颜相对,他还能有几分寥寥无几的胜算?
“大王,两位夫人又……又打起了!”侍从匆匆报。
他浓眉厌恶蹙拢,“我不是说过?这等事休要烦我!”
“可是,两位夫人都有身孕,这动起手没轻没重的,伤了……”
“当娘的都不操心了,哪里轮得到你聒噪?下去!”
内侍慌慌张张退了,他捏起书案上的一只小毫,“咔嚓”断为两截。
如此恶劣情绪下,万事万物皆披恶烦外衣,就连窗下盛放的灿灿金菊也似俗不可耐……“大王,有……”
“下去!”
“不是的,大王,是有……”
“滚下去!”
“可……”
“再废话一字,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黑虎王好大的派头,好盛的去、脾气。”立在侍从背后的人施施然走上前,迈过门槛,笑意吟吟。“不过,功未成,施 暴 政,不是个好兆头呢。”
他條然扬首,俊颜霎那间为狂喜所炽烈,“姐姐?!”
蚀五
像是一个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取讨好大人的小孩,楚远陌领着樊隐岳,踏遍每一分已然属于他的领土,日益深沉的眉目间浮现的是稚童般的欢悦。
“姐姐你看,这篇草原原属康海部落的,康海部落主在三个月前向陌儿递了臣服书,现在已是陌儿的了……”
樊隐岳噙笑觑着这个英武少年,由不得又要五味杂陈。未为人母,竟须感叹“吾家有男初长成”……“不过,本应该有更大一片土地的,是我得意忘形,让楚远漠又给讨了回去。”话至此,阴翳浮上眉宇。“姐姐很失望罢?”
“怎么会呢?”她伸手去拍少年肩膀。“你初出茅庐,能与有十几年戎旅生涯的楚远漠对垒多场,足以说明你实力不俗。你欠缺的不止是大战的经验,且有心境。这心境之内,不仅需要无坚不摧、排山倒海般的锋利霸气,还须有操之在我、按部就班的沉着大气。有求胜之心,却不虚妄躁进。有强韧意志,可面对任何结果,无论是胜是败。”
实则,她自认为自己并非疆场霸主,这般话道不免有了几分纸上谈兵的意味,若二师父在此,许就能有一番一语中的的开解了。
殊不知,她的到,即是少年最具效力的定心灵药。
楚远陌暗以热烈目光追随着头前倩影,沉积于胸臆方寸许多时日的烦躁郁卒不知不觉间荡然无存,压在心上的重石负荷化作轻烟飘散开去。“姐姐,你了真好!”
“是么?”她回首,迎见她熠熠亮瞳,嫣然一笑。“我还以为,黑虎王会不乐于见到我。”
“为什么?”他欣欣然将自己与姐姐距离拉近,风拂俊面,神采飞扬。
“你忘了我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相识的么?一个功成名就的人,不会乐于见面一个见过他最不堪一面的人。”她道。忍术中,有话术,亦有心术,那日在集蕙苑便将话术与心术相融施展了一回。而心术内,尚有一向剖人心思的功底。梁上君每一回探望过楚远陌回去,总要林林总总剖析半日,曾有类似言语。
楚远陌笑意微敛,道:“姐姐说得对,那的确是陌儿最不堪的一面,陌儿也的确不像别人知道它的存在。但是,若知道它的人是姐姐,陌儿反而高兴。若无那一段不堪,陌儿如何与姐姐相识?”
她犀弧半露,赞道:“好甜的一张嘴。不过,不够。”
他一怔,“不够?”
“我特意提起你那一段不堪,并非为揭你伤疤。当年我被人扔在地宫,出后惧怕起黑暗,每每身置黑暗中时,总是难以克制心域身的颤栗。可是,我不能纵容自己。于是,我成意让自己独身处于黑暗房内,直到不再颤栗。”初至村中,她半年内夜夜不敢熄灯进眠,其后则把熄灯当成是对自己的试炼。“如果我不能习惯黑暗,当时在南院大王府内,如何和你从容相处?若连自己的心魔都不能战胜,你要如何战胜你的敌人?那段不堪不应成为你的禁忌,莫怕人提起它,莫将它视为自己的污点,陌儿,你应该变得更强大。”
“……姐姐?”一汩酸热从肺腑底处冒上,穿喉钻鼻,再延至眸际。这世上如此疼着他的人,除了姐姐,没有第二人了罢?
“做什么?”她秀眉闲挑,揶揄。“黑虎王要哭了不成?”
“姐姐!”他抱住了她。
她愣了愣,两手抚他臂上示以安慰。这个怀抱,有感激,有爱戴,有亲慕,惟独不含一丝令人不适的情欲,她可以接受。
但,外人不会同作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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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在大王心里的那个人是这个模样么?照这样看,咱们两个人争争去,争得好没意思。”头顶孔雀头饰,脚蹬鹿皮薄靴,一身瘦袖窄腰的红色华衣,红雀部落主的小女儿婉瑛娇小丰润,煞是可人。
与她摩肩并立共隐在山包之后赤色国公主罗茜,身量抽长,斜领短袄配五彩长裙,圆盘大脸,肤色稍黑,一双眼儿流光溢彩,仿能勾魂摄魄。“大王张口闭口,总会叫到一个‘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么?这样的女人在我们赤色国,定是嫁不出去的。一个不能健壮到为男人生儿育女的女人,不会有男人愿意给她目光。”
婉瑛吃吃娇笑,“也就是说,咱们这位大王的眼光并不算好了?你看大王不但给了她目光,还给了她一颗心。”
罗茜狠剌剌瞪她一眼,“你还有心思发笑?”
“不笑还哭不成?”
“的确不能哭。”
“不但不能哭,还要笑,笑着巴结讨好,等待最适当的时机。”
“对,做任何事都是一个最适当的时机,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做的,便是耐心等待那个时机的到。”
因为一个女子的到,剑拔弩张、恨不能除彼此而后快的两个女人,偃消了敌意,达成了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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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夕月在哪里?”
“怎么,想杀她?”
“她毁了我的家,害了我的亲人,不该杀么?”
“凭你?”
“我杀不了她?”
“恁你如今的本事,动不了她毫分。”
“……你教我!你既然救我是为了让我杀她,那便教我如何才能杀得了她!教我!”
“她为了布置报仇,可以隐身多年,你若想杀她,也要……”
“我不!我忍不住,我隐不了!我这就要去杀了她,为我家人报仇!不要挡我!”
报仇的心,宛如在烈火中煎熬,已无片刻的忍耐。这般的奋力一搏,许将一人的仇恨养成计划打破……
蚀六
不见了樊隐岳,争抢失去意义,两个男人都不喜做劳而无之事,遂各自俱节省了气力,息战罢争。只是,却也不会就此消停了去,为不使对手占得先机,二人皆不会置对方行止不顾。
尤其是楚远漠。
他很明白,在失去樊隐岳声迹的这段时间里,他相应亦失去了自己在这个女人心中好不容易方开辟的那方领地。而同样是在这段时间,关峙收复了失土。
故去的已然过去,无可改变。
樊隐岳告诉他,所以会与关峙破镜重圆,源于宝郸城外的那一次雪中困劫。对此,他无话可说。未适时赶去救她,他不会后悔,不能后悔。如果重回那时,他的选择……仍不会变。然而,如果他不是一国的兵马总都督,如果他没有肩负千万名兵士子弟的身家性命,如果他是一个可以随心所爱的男人,他会去,即使披荆斩棘,即使灾厄重重,他都要去!但,他不是。
所以,他能做的,惟有抓住将。她很重要,比料得想得认为的都要重要!偏偏,这项体认,是在梁光捎她的病困之讯而自己无法抽身思及将可能与她阴阳相隔的那刻,痛意凶狠而锐利如闪电般劈中心扉,使他明白,失去她,他将一生育喜乐绝缘。
既然如此,他怎能容许自己失去?他的将,她一定是站在自己身边分享所有荣耀华彩与喜怒哀乐的那个。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这些天尽在边境线上打转,不返天历,不进羲国,难道是樊姑娘隐身在这不远处么?”盯梢了多日,越盯越失去耐心,楚河忍不住心头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