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人群中,有频频点头者,亦有面浮钦敬之色者。
尚隐身其内的其他挑唆者眼见情势不妙,再发高声:“你这个外乡女人说了半天,还不是为了坐稳南连王妃的位子?你并非不能接受南连王战死沙场的事实,而是怕这个事实一经公布,遂氏部族一定会推举出下任南连王!”
她蛾眉紧颦:“阁下是替谁说话?南连王位乃世袭之制,纵然王爷有任何变故,自有他的嫡亲血脉继承南连王位,何时需要推举?”她将风衣微微向后推去,现出孕味已现的腰腹,“将来有一日,若使本王妃腹中的孩儿不足以承担大任,还有南域王生下的一儿一女,几时轮得到外支觊觎?”
下方人群先是愕异少许,随即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原来王妃有孕了么?南连王后继有人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数百人中间,有受人收卖前来滋事者,亦不乏当真因为心系南连王安危者,眼下见得这位来自异国的王妃如此大气磅礴,已是颇感欣慰,又亲眼见证南连王府未来的主人即将临世,自是真心欢喜。
“王妃有孕,南连王血脉得续,恭喜南连王,恭喜南连王妃!”闻讯前来围观的百姓中,响起热烈欢呼。
“恭喜南连王,恭喜南连王妃!”更多百姓振臂响应。
这时候,十几人人围观百姓中脱身走出,前方的老者在人群前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稳健:“老朽和这几位皆是在去年那场大雪中活下来的,王妃用自己的嫁妆为咱们送来饱暖,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是天下最慈悲的人。说王妃不是的人,一定是一些居心叵测的歹人,咱们整个嘉岩城的百姓绝不答应。”
“对,绝不答应!”百姓中又发愤慨之声,“王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观音,谁敢对王妃不敬,就是与整个嘉岩城的百姓做对!”
此声落地,应和者众多,渐成连绵之势。
下方人群中,有人脚步游移,有人面带惶色,渐形松动之相。
一名藏身得较为隐蔽的挑唆者大急,道:“大家都被这个阴险的云国女人蒙蔽了!这个云国女人……”
冉晴暖高昂螓首:“这个云国女人自幼读习诗书礼仪,遵从闺训,嫁夫随夫,丈夫是嘉岩城人,自己便也是嘉岩城人。各位是嘉岩城长大的男儿,你们的父老兄弟与母亲姐妹皆生长在这片土地,没有人希望它在别有居心者的操控下陷入混乱,累及无辜。作为我们共同的家园,各位与我都有责任保护它的安定平和,难道不是?”
“王妃说得好!”百姓扬臂高呼。
她张袖轻挥:“现在,请大家回去罢,各司其职,各安其事,与我一起以一颗满怀希望之心等待王爷的归来。”
至此,下方人群中已有泰半人数心生去意。
自然,仍有人不甘就此失败:“你这个外乡女人……啊!”
一位离着挑拨者最近的汉子忽然将之揪起,推推搡搡走出人群,向着众人大喊:“我把他抓住了!像这么一个只敢缩着脑袋藏在咱们中间的人,也一定是遇上什么事就把咱们推出去的人,大家还要让这样的货色摆弄到几时?”
百姓中有一老妪上前看了一眼:“这人不是整天坐在村口抓虱子的那个侯三吗?攀上高枝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是南连王府……不,是那个外乡女人安插进来的!你们竟敢诬陷本大爷?”
“谁诬陷你来着?”老妪嗤,“你不就是侯三?每天好吃懒做,靠啃祖产过日子,除了捉虱子就是掷骰子,有哪一点是诬陷你?”
“全部都是诬陷,本大爷不是什么侯三李四!”
“你分明就是那个好吃懒做的侯三!”
“本大爷是堂堂贺达长老的心腹爱将……”
众声哗然——
“你果然是遂氏长老派来的?”
“想趁着南域王与南连王不在城中的机会兴风作浪篡位夺权?”
“你们这些男人不敢和南连王正面对抗,就妄图在背后欺逼南连王妃?”
七嘴八舌,众声所讨,令数个挑唆者无地容身。
“各位。”冉晴暖语声清越,“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他们也是受人威逼抑或利诱,未尝出自本心,只须下不为例,本王妃愿意宽恕,既往不咎。”
“王妃如此仁德,真是天下少有。”有人大感其慨。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有人激动莫名。
“多谢王妃!”
这一来,无论哪方,皆称服于南连王妃的气度与智慧。
顺良嬷嬷见状发声:“请大家都退下罢,若再在踟蹰下去,只怕稍后我们来不及解释,迅猛如虎的官兵们便要将各位抓进牢内,届时我们王妃以有孕之身还须为各位担惊受怕,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对对对,都散了散了,都各回各家!”人群中有人如是催促,并率先撤足。
而后,一人跟随,两人跟随,三人……诸人先是陆续迟疑,后是坚定不移,相继退去。
“王妃,这几个人怎么办?”遂洪指着那几个身陷侍卫手内面现无措的挑唆者。
冉晴暖稍加沉吟,淡哂:“问清他们的来处,送回主子身边就是,长老们年迈体弱,还须有人在身边照顾。”
“是。”
而后,她轻稳提步,踏向府门。
顺良嬷嬷疾步赶上,出手搀扶:“王妃,那位长老们铜口铁牙,就算有了这些人的口袋,他们也不会承认的,说不定到时还会反咬一口。”
“我晓得。”她淡哂,“所以也没有指望从这些人嘴里探听到什么,问清来历,送回去罢了。”
顺良嬷嬷点头,转而又担心:“除了那个‘侯三’,其他人未必当真来自各位长老的身边,说不定全是从街边雇来的地痞无赖。”
“是不是身边人不重要,如果事情与他们无关,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前来质问。反之,纵然为避嫌疑强词夺理,也必有马脚可寻。”
是夜,便有长老的“质问”前来拜访。

第288章 又生一计
遂氏部落族寨。
议会室内,一张光可鉴人且阔绰庞大的楠木圆桌之畔,遂氏部落遂达、休量、无届三位长老依次而坐,每人皆是一身寒风,面色不善。
在在因为今日白间的剧情,未按他们精心撰写的剧本演变。
倘使未出意外,此刻的他们应该坐在南连王府的银安殿内,庆祝族权与王权的合一,并商讨如何攻入安宁居,将南域王一双儿女掌握手中,以使对方领兵归来时不敢逆己而行。
但,事与愿违。
“休量长老,说说罢,为什么会犯出将自己的贴身人员派出的错误?”无届身为三长老中的首席,颇有质问之意。
“说什么?”休量长老语声强硬,“几百人煽动起来,如若没有自己的耳目掺杂其内,如何控制?”
遂达气得须发皆张:“现在就因你这个‘耳目’使得功亏一篑,你竟然毫无反省?”
休量长老冷嗤:“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罢?难道没有看出来就算没有顺良认出卡洛这件事,今日的计划也不能成功?”
无届蹙眉:“这话怎么说?”
休量声色皆厉:“那些前来支援云国女人的百姓们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遂达半信半疑:“你说云国女人提前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这个……”无届略作沉吟,“她能不能料到不好说,那个顺良可是曾经跟着先王妃的人,如果她铁了心保云国女人,必定有所安排。”
遂达扼腕叹息:“本以为可以用这个办法逼她搬出南连王府,反被她利用今日的机会将怀有未来世子的消息传遍全城,再想用同样的法子便难了。”
“是不容易,所以别只想着用同样的法子挽救。”无届断然道,转而若有所思,“不过,有一句话需要再再问二位一遍:你们确定南连王当真已经阵亡?”
休量与遂达相睇一眼,而后目光齐投这位首席:“我们得到的讯息如果不足取信,无届长老自己不也有身手矫健的暗探?他们又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这三人为共同的利益彼此联手,又为个各自的利益彼此戒备,步步惕防,且警且慎。
无届长叹一声:“两位一定要如此么?我们三人再在这里继续把时间用在对彼此的算计上面,也就别怪自己连一个背井离乡的女人也斗不过了。”
此话正中休量、遂达的痛处。在此之前,他们因为探听到南连王妃只是云国皇帝从大臣之女中封赐出的“公主”,格外胸有成竹:试想一个虚弱书生的女儿,能见过多少场面?几百人的阵仗足够吓得其从南连王府仓皇逃离。纵是吓其不走,也足以令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魂落魄丑态尽出。那般一来,遂氏长老便有足够的理由禠夺其南连王妃的资格……
如今,一切的懊悔都无济于事,还是加紧部署下一步来得更为实际亟需。
“莫非无届长老已经有了好办法?”遂达问。
休量一脸的狠意:“如果有了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南连王是真死还是假生都不重要,只要把云国女人赶出南连王府,将南域王的一双儿女握在手里,管那个不懂得遵老敬贤的小辈会不会死而复生?纵算他有本事回到嘉岩城,也须乖乖受我们所制。”
听着这个恶毒声嗓,无届暗瞥一眼:如果不是在未来的计划中此人的力量不可或缺,真不想与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这个办法不是什么新法子,不过,因为有了变化,需要稍加调整。”无届向二人招手,“把耳朵俯过来,以防隔墙有耳。”
这三位,决定速战速决,放手一搏。
南连王府的这个夜晚,着实难以平静。
因为白间事故,顺良请进三位大夫为王妃看诊,以保世子无虞。而后,冉晴暖喝下安胎药睡下。
夜半时分,先是一声“走水了”震动全府,继而府中的东南方冒出火光。
今夜是南风,倘使救援不及,极可能危及处于起火处正北方向的主楼。为灭除火患,府中人当即尽数出动。
冉晴暖听到了外间动静,着衣起身,在顺良嬷嬷的建议下,由丫鬟们搀扶着前往暖轩安身。
也是在这时,藏身暗处的窥视者出动,十几条身着夜行衣的黑影向冉晴暖一行扑来。
“有刺客!”顺良率先发觉,大喊一声,挥剑迎上。
两道黑影飞身抵上,其余人继续袭向此行目标。
被左右夹击,顺良短时内无法脱身,扬声:“遂洪——”
然而,这时的遂洪正率众追袭在火场附近发现的数道形迹可疑的人影,被引到了府中的偏僻之地,一时难以支援。
“快带王妃走!”
顺良嬷嬷所下命的对象,是她自己亲手训练的四名女卫。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四个为了能够贴身保护王妃而诞生的女卫,平时以小丫鬟的姿态随在她身后,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四名女卫应声,两人左右架起王妃双双纵身而去,两人阻挡来敌。
青妍、青如、藏花三个丫鬟中,最冷静的当属青妍,她一手一个,扯着吓傻的两人向阴影处拼命奔跑,而后压着声儿对身边两人道:“叫我‘王妃’!”
“诶?”比及青如,理智稍微清醒一些的藏花诧异发声。
青妍切齿:“叫我‘王妃’,快!”
“王妃?”
“对,大点声。”
“王妃!”藏花冰雪聪明,霎时领会了同伴意图,颤声大呼,“王妃您小心一点!”
数名从女卫的阻击中分出身来的刺客正在找寻目标去处,闻声迅即追上,挡在三个丫头的去路前。
“你们中谁是王妃?”一人挥剑直指,哑着嗓问。
夜色低沉,数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数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宛若索命无常。青如骇得腿脚一软,瘫坐地上。
“她们只是府里的丫鬟。”青妍螓首高昂,“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别伤害她们。”
站在头前的的黑衣人用一双仅露出面纱的利眼将她上下打量:“你是南连王妃?”
青妍淡然颔首:“正是。”
为首黑衣人将剑锋下垂:“我们受人之托来请南连王妃,倘若不想累及无辜,王妃配合一点……”
“她绝不是什么王妃!”站在左侧的黑衣人断然,“你看她的衣着,和身边两个丫头有什么分别?”
虽然因为主子的眷顾,三个丫头衣着很是考究,但总是主仆有别,王妃的确不可能与丫头们披挂相若。
青妍不晓得习武者的眼力与常人的不同,本想恃着夜色李代桃僵,未料被对方如此轻易识破,当即有几分慌乱无措。
为首黑衣人勃然大怒,嘴里斥骂着挥剑向三个丫头扫来。
所幸,两个将各自对手击倒的女卫及时到来,救下三个丫头的性命。
为首黑衣人摆剑直袭两人,口中道:“这里有我,你们快去找南连王妃,无关人等杀无赦!”
其余刺客飞身疾离。
前方,冉晴暖因心系三个丫头的安危,命一女卫回头打探,却因话声引来另一拨从后门突入伺机而动的刺客,当下即被紧紧围住。
“我们只找南连王妃,不想多杀无关人命!”有人如是高喝,“想活命的自己闪开,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冉晴暖秀眉一扬:“各位为谁效命?请说个名字,本王妃立刻随你们走就是。”
“这又是何苦?”为首者率同伙将包围圈缩紧两步,“王妃就算知道是谁来请,不还得跟着咱们走?为了别让太多无关紧要的人受伤,还是爽快一点得好!”说话间,他伸手直取冉晴暖,其身后二人则分袭两名女卫。
“保护王妃!”真真是千钧一发之际,遂洪率众侍卫赶到,两枚暗镖打中两条伸向女主人的手臂。
同时到来的,还有五名脸上未覆黑衣的黑衣人。
“在下王烈,前来营救馥馨公主!”一名膀阔身长的八尺汉子大喊,竟是冉晴暖许久不曾耳闻的云国官话。
她一怔,久违多时的汉话脱口而出:“是公主派阁下前来?”
“正是!”那汉子向身后招手,“此处有我,你们三人保护公主到安全地方!”
三个黑衣女子应声现身。
由此,战局逆转。
一个时辰后,顺良与遂洪来到女主人避身的晴荫阁内。
“是属下失职,致使王妃受惊,请王妃责罚。”遂洪一脸愧意,跪地请罪。
冉晴暖靠在榻上,才喝下一碗安神定惊的汤水,容色微疲:“罢了,当下不是理论这些的时候。本王妃听外面安静下来,可是把刺客都拿下了?”
遂洪俯首:“仅活捉五人,其余人有逃有死。”
“老奴替遂首领说句话。”顺良道,“因为对方为了牵制府中侍卫,特意放了一场火,就算明知是对方的诡计,火也不能不救,是而分出了一半侍卫供万俟管家调用……”
“嬷嬷不用担心。”冉晴暖挥手,“这几日变故接踵而来,一边扑灭火势,一边还捉住了五名刺客,就算王爷在,也未必能做得更好。遂首领辛苦了。”
遂洪更加惭愧不已:“是属下保护王妃不力,惊了王妃。若没有这位王义士的援手,只怕……”
冉晴暖将目光望向站在二人身后的男子:“王烈,我的朋友还好么?”

第289章 相思入骨
应爱妻之命,王烈离开河套部落,为身怀有孕的冉晴暖送来精心调制的安胎丸。三日前到达嘉岩城,途经一家酒馆时,抗拒不住酒香的吸引进内小酌,却误打误撞地,从周围酒客的窃语热谈中听到了有关南连王府变故的些许讯息,出于昔日大内侍卫的本能,决定暂且不去王府,邀请落脚嘉岩城的数位江湖朋友助自己暗察究竟。
今日,他随着围观的人群来到南连王府门前,亲眼目睹了王府门前发生的一幕,有意无意地眼观六路,在围观人群内发现了一名行迹可疑者,尾随其后,寻到了遂氏族寨。
“夜色初降的时候,我潜入了那座寨子,在灯光最亮守卫最多的楼顶上方,听到了有关今夜行动的密谋,遂召集人手赶了过来。”
深夜时分的晴荫阁内,摇曳的灯光下,王烈端坐客位,将此行原委简言道来。
顺良懊恼顿足:“这是老奴的疏忽,以为他们再是如何胆大妄为,也不敢做到这一步,没想到那群老不修竟是老不要脸,老不知耻!”
“老奴也没想到他们能丧心病狂到如此田地。”万俟睦沉声道,“不但想要刺杀王妃,还敢打王上一对儿女的主意。”
冉晴暖目色微闪:“他们今夜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杀,或者说,以前有这个打算,但知悉本王妃怀有世子的消息之后,计划便有了改变。”
“的确。”王烈点头,“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是想将南连王妃掳走。若有一日南连王平安归来,他们便可拿世子作挟。”
顺良忽发讥笑:“果然是那群老不修想出来的。对他们来说,女人随时可换,不足以成为人质,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王妃对王爷来说也是如此,非得世子才够分量。”
冉晴暖失笑:“嬷嬷生气的地方似乎错了。”
“生气的对象没错!”顺良嬷嬷咬牙切齿,“老奴真想现在就去族寨把那三个老不死的给揪出寨子,在嘉岩城的百姓的面前公布罪行,吊上城头曝晒三天!”
万俟睦双眉紧蹙,目光闪烁。
“睦叔有话要说?”冉晴暖坐在主位,下方各人神色一目可见。
万俟睦面浮忧色:“老奴方才冷不丁想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从白间到夜晚,知州府都不曾派官役前来察看?”
此话一出,顺良、遂洪俱是一怔。
冉晴暖沉吟:“睦叔怀疑知州已为三位长老所用?”
“大有可能!”遂洪蓦立,“按理来说,今日白间外头聚集了几百人之多,纵算不是发生在王府门前,知州府也不可能无知无闻装聋作哑,至今不见半条人影,显然是受了三长老的收买。枉王爷对他不薄,竟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冉晴暖秀眉浅颦,忖思良久,道:“我听王爷说过那位知州虞大人,算得上是个才德双全的好官。况且当日他也曾遵从宁姐的吩咐,未将王爷战场失踪之讯四下宣扬。”
遂洪握拳:“那时南域王尚在城中,他自是不敢!”
“年轻人,冷静。”万俟睦移步上前,重重拍了他肩膀一记,“今夜发生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别因此乱了阵脚。”
遂洪闷声归座,垂头不语。
“睦叔说得对。”冉晴暖冁然,“三长老敢对本王妃动手,必定有一番周密安排。他们那般喜欢以别人的儿女作为要挟,说不定对虞大人也如法炮制。在真相查明前,我们先不要在此为自己增加敌人,切忌不要因为愧疚与自责心生焦躁,中了敌人的下怀。”
遂洪恭首应是。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如今的知州府纵然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顺良面色凝重,“纵算他是被威逼要挟,如果有一天对方胁迫他刺杀王妃,谁敢说他来或不来?到时前有狼,后有虎,防不胜防。”
万俟睦点头:“三长老有一有二,必定有三有四,一旦与知州府联手,令我们腹背受敌,情势将更加不妙。以老奴之见,王妃不如暂时离开王府。”
顺良眸光倏亮:“对呐,王妃就离开一段时间,在一个安全地方好生静养,待生下世子,两位王也已经归来……”越说,越觉得这是当前的上上之策,“事不宜迟,若王妃允准,老奴这就去规置行囊。”
冉晴暖一时未话。
离?不离?她心生迟疑。
离开,意味着畏惧,意味着逃避,作为南连王妃,她绝不允许。
然而……
她用藏在袖内的右手轻触小腹。
方才,尽管竭力使自己平心静气,其内的小家伙仍似受了惊吓,一径地踢打不止,幸得王烈拿来的安胎丸颇具效果,服下不足两刻钟便安然许多。但,若那等刺杀事件接二连三的上演,她可信心保住他的安好无虞?
“这个时候,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她淡淡问,“如若知州当真已为三长老所用,只怕本王妃纵使扮成平民百姓,也迈不出这座嘉岩城的大门。”
诸人沉默下来。
遂洪埋首苦思片刻,道:“属下有个主意,不过可能要委屈王妃。”
她微扬蛾眉:“说来听听。”
“再过几天就是大秋节。每逢这天,百姓们会走上街头庆贺秋收富足,城中的乞丐也会成群结队地到乡野村庄,向刚刚收米入仓的农家讨要过冬的食粮。如果扮成百姓模样出不了城,扮成乞丐如何?”
“这……”顺良皱眉,“为了躲避那群无耻之流,居然让王妃扮成乞丐?”
“这倒无妨。”冉晴暖浅声道,“为了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本王妃可以做任何事。只是,去处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