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垮脸,恁是怏怏不乐:“那本王向上苍祷告时岂不是一直祷告错了?”
她打量着自家这位夫君,眉目间忽生惆怅。
“怎么了?”他有几分无措,“冉冉为什么这样的表情?”
她低喟:“祷告错了便错了,儿女双全不好么,夫君大人?”
“诶?”他傻傻一愣。
她美眸灼灼:“每一次夫君大人来到冉冉面前时,是将智慧暂且寄存在街口转角处那家当铺里了么?”
“咦?”他更是茫然,“冉冉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语温柔:“夫君在此慢慢想,冉冉去膳食间走一遭。”
“呃……”凝视着娘子秀美婀娜的背影,他费力思索,忽尔福至心灵,“冉冉是说就算我们生了女儿之后,其后还可以生儿子对不对?对不对?”
此刻,安宁居所有下人皆在为两位幼主的满月宴穿梭往来,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大语吓了一跳,迅即又因话中意境个个吃吃窃笑。
冉晴暖粉靥娇红,回首瞋瞪其一眼。
南连王无知无畏,一径喊道:“对不对嘛,冉冉?我们是先生女儿再生儿子,还是先生儿子再生女儿?”
本王妃绝不认识此人。南连王妃玉颜端矜,缓缓转身启步。
从此,南连王与王妃之间生儿抑或生女的话题到此为止,之后再提,前者便被赶出寝居,在书房孤枕寒衾独居,不尽的懊恼悔悟:我可怜的女儿还是儿子,因为为父之失,你们又要迟来这世上几日了。
直至决斗日的来临。
遂岸如期赴约。
其时,长河冰封,大地飘雪,乌木脱河畔,东则王裹玄色披风,牵汗血宝马,等待多时。
南连王翻身下马,将白色披风推甩身后,再将轻轻拍离当场,施施然迎向对方。
“东则王。”他笑容可掬,“来得恁早,难道是提前布置下什么机关陷阱?”
后者面色与周遭的空气可有一比,声色更是不遑多让:“阁下惯常会做的,本王不屑为之。”
“东则王何必口是心非?”他一脸光辉灿烂,“本王惯常喜欢冉冉,难道阁下不会?”
第239章 钟爱无垠(2)
律鄍目内冰冻三尺,淡道:“我喜欢的人是暖晴。”
“是么?”遂岸耸肩,“然而,无论是暖晴还是冉冉,都已经不在你的身边。本王想不明白,你主动邀约此番决斗的意义何在?”
“这样的问题是阁下有资格发问的么?”律鄍眉悬嘲弄,“当年,暖晴犹是本王的妻子,你又做了什么?”
遂岸一笑:“冉冉从来不是你的妻子,连你府里的那群奴才都从不曾将她视为府中的主母。彼时本王向你发出挑战,固然是因为爱慕冉冉,最至关重要的原因,还是想将她救出那桩无爱的婚姻。纵使离开东则王府后,她无法爱上本王,本王也会那么做。”
律鄍目闪讥讽:“事到如今,阁下尽可自圆其说。”
“正是如此。”南连王恁是志得意满,沾沾自喜,“因为本王是胜利者,具有无可辩驳的发言权。”
东则王嗤声:“她到底喜欢你哪一点?”
遂岸呲牙大乐:“喜欢本王将她放在心中惟一且最重的位置罢。”
律鄍目芒一闪:“可惜,你在她的心中却非惟一。”
“不然还有谁?”他眼尾斜乜,“你么?你认为今时今日,你在冉冉心中还有一席之地?”
律鄍目色睥睨,凝颜未话。
他哑然失笑:“你这份信心,难不成是在以己度人?因为你至今不能忘记博卿,便以为你在冉冉心中也刻下了那般深刻的印痕?拜托,阁下为什么不能好生想想,你对冉冉何时重要到那个地步过?”
律鄍冷笑:“她对本王早已情根深种,否则何须在意博怜?若非无法看着本王宠幸其他女子,她何必不惜制造死亡假象也要离开王府?”
这厮该不会冻坏了脑子了罢?遂岸蹙眉:“看来你将冉冉当日的话进行了一番筛拣,只记住了自己愿意记住的。冉冉对你,起初是有几分夫妻之情,是你自己丧失了令她真正爱上你的机会,而本王多谢你的旧情难忘。本王了解冉冉,她心中若有旧影未去,绝不会嫁给本王,即使因为情势使然不得不嫁,也绝不会与本王有夫妻之实。”
若非委实恼怒,他决计不想将话说到这一步。对方处处以冉冉生命曾经的男人自居,在在挑战着他每一根忍耐神经,当神经全部断裂,有些言语即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然后,心中不无后悔:本王那般钟爱冉冉,怎会肤浅至将夫妻隐私拿来炫耀?活该被冉冉赶出门外千次!
因此,他无意使对方多作沉浸:“出手罢,本王来这里不是为了练习嘴上功夫。”
律鄍有感一记重拳击中心脏,迅即痛彻五内。
她成为东则王妃一年之余,不曾与自己有过夫妻之实,说出去只怕无人相信。于是,在心底的某处,隐隐约约,期冀她如今也是如此。纵是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仍那般难以自抑地盼望着她尚未成为某个男子的归属,尤其那人还是遂岸。
东则王抬手,将身后坐骑拍离左右,向步迈了数步:“出手罢,及早有一个了断。”
风骤然吹起,卷起漫天雪叶,夹杂着冰晶寒砾,扑人面,蔽人目,茫茫浩浩,无际无垠。
第240章 雪中一战(1)
南连王与东则王这场战,是场名副其实的搏斗。
两个男人从积雪半尺的茫茫原野,打到冰冻三尺的乌木脱河面,俱是挥拳相向,不曾利器相加。或者,二人都清楚那条底线:这场打,仅仅是为了抒发那口沉压在胸口多年的郁气,而非为了将对方置于死地,因为他们都不具有舍命相搏的资格。
故而,一气肆意的拳打脚踢之后,两人皆是鼻青脸肿,急喘吁吁,站在河床当央怒视彼此。
“她是个世间难求的珍贵女子。”律鄍揩去嘴角血珠,道。
“本王当然知道。”遂岸道,抹一把颌下血渍。
律鄍沉吸一口气:“是本王负了她。”
遂岸颔首:“这个本王也知道。”
“无论是她是晴暖,还是晴暖,其晴丽温暖的本质不变。”律鄍淡淡道,“失去博卿之后,本王一度沉沦,之后被皇兄骂醒,明白自己没有权力随意怠慢这条几乎是由母后的生命换回来的性命,然而,纵是有心振作,却无力真正活着。因为,只有放空了心,蒙蔽了灵魂,用一具躯壳祭奠过往,才不会时时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最爱的女子,已经了无生趣,活之无味。”
不是罢?难道冰天雪地里,这厮是在和自己聊心事谈感想不成?遂岸忽觉惊悚。
“这样活着的本王,连皇兄也只认为我不过是难以割舍一段初恋情怀而已,却只有她看得透,看得懂。”
那日,她离府的脚步被云国使节阻拦,在院中弹琴,纵是指下抚出了欢快曲调,仍难掩一身的失意萧索,那一刻,他听从心中的声音向她走去,第一次向她敞开心怀……
“反言之,如果秀丽与前王妃是一个类型的女子,东则王便不会如此排斥么?”
“若非如此,本王……”
“又如何熬得过来?”
彼时,她浅声低语,他心神俱震。
也是从那时起,她在自己心中开始变得有了重量,从一抹飘忽曼妙的影,成为一个鲜活灵动的人。她的轻颦浅笑,她的莞尔回眸,她的眼波妙横,无一不吸引他的视线,牵动他的心弦……
“喂喂喂。”南连王跳脚挥手,“还在么?”
东则王看着这样的他,冷冷道:“无论如何看,你还是配不上她。”
遂岸大嗤:“本王若配不上冉冉,你就更不配!”
“是,本王不配。”他道。
她是上苍向行走在漫野冰雪内的自己投来的一道暖春阳光,是上苍给予自己的第二次机会。然而,他终究是错过了那个纤细如笋温润如玉的指尖,将自己重新抛回数九寒天。如此的自己,如何配?
“别管我是站在什么立场,好好待她。”
遂岸拧眉:“我自己的妻子,我当然会当成宝贝。”
“这就好。”律鄍打了一声呼哨,抬足走向乌木脱河的北岸。
结束了?遂岸耸了耸肩扬声:“龙雀,本王打完架了,你又在哪里刨雪吃草?”
“唏溜”一声,通体雪白的白龙驹从雪色中抽身,向主人飞奔而来。其侧不远,是东则王的那匹红色汗血马,看其身上有几个雪色蹄印,不由大笑:“你也刚刚打过了吗?赢了还是输了?”
第241章 雪中一战(2)
龙雀再发“唏溜”。
汗血马亦扬颈嘶鸣。
两匹马眼看又要打上一场。
律鄍回身一叱。
汗血马立时敛尽锋芒,沓沓追随主子身影而去。
遂岸抬手摸在自家坐骑的鼻头上,笑道:“你也学着人家点,别时不时给本王掉脸子耍小性。”
龙雀喷了几个响鼻,好是不驯。
他无奈:“本王难道不是你的主人么?”
龙雀把头扭向一处。
他苦脸:“唉,你如此轻视本王,本王好伤心。”
龙雀将一颗庞大的头颅撞进主人怀内厮磨。
他喜笑颜开:“方才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龙雀扬颈一鸣,好生的嚣张。
已经随律鄍踏上北岸的汗血马激愤回嘶。
由此,倒提醒了南连王一事。
“东则王阁下。”他御气扬声,“你不想知道你那对新生的侄儿侄女的名字与长相么?”
律鄍正准备踩上马蹬,闻言回身。
遂岸从束在马背上的行囊内取出丝帛画像向对面招摇:“这是冉冉亲笔为本王的一对甥儿画下的满月画像,不想要的话,本王便拿回去当年画贴在墙上。”
那一对娃儿本就白白胖胖招人喜欢,冉冉胸中溢满呵疼,每一笔皆是爱意融融,画得更是粉琢玉砌令人爱不释手。若非娘子再三叮嘱,真不想交到别人手上。
马蹄声响,汗血马来到近前。
遂岸一笑:“替你家主人拿信来了么?如此听话的马儿,不如留在本王身边如何?”
“你从本王身边夺走的东西还不够多么?”头顶上方,传来律鄍没有温度的声音。
“原来你在。”他眼角乜了一眼,仍然将画像放入汗血马的背囊内,“姐姐不晓得我拿来给你,你可以将这副像随手丢了,也可以拿给国君观看,他是父亲,应当看到自己儿女的容颜。再见了,大红马,我和龙雀会一起思念你的。”
言罢,他牵起马缰扬长而去。
高踞马上的律鄍伸臂取出,展开:这是她亲笔所画呢。
“律己?律严?”律殊看着那一对几乎要从画内跃出扑进自己怀内的儿女,眉目生光,“他们真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朕的孩子,朕的儿子和女儿!”
书案畔,腰腹已然粗圆凸起的素问含笑颔首:“的确漂亮,皇长子的眉眼像国后,鼻唇像国君,皇长女则和国君活脱脱一个模样。”
“哈哈哈……”龙心大悦,国君无比欢畅,“阿鄍是从哪里拿到这份画像的?”
后者恭声:“遂岸背着皇嫂送到臣弟手中,他认为国君作为父亲,应该晓得他们的样子。”
律殊颔首称许:“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思,你们都做得很好!”
素问目光在那幅像上巡移片刻,眸底一闪,抬头:“请问东则王,这份画像出自谁家手笔?”
他不答反诘:“侧妃娘娘何有此问?”
素问淡哂:“本宫对蓦画人像也略有心得,看着这幅画手笔不俗,起了技痒之心而已。”
“既然如此,侧妃娘娘何不临摹一幅?由心爱之人画心爱之画悬挂床头,国君更当歆悦。臣弟也正想多看几眼自己的侄儿侄女,就将这幅原画赐于臣弟如何?”他道。
第242章 雪日话情(1)
外间大雪未停,南连王府的花厅内,一盆炉火鼎盛,几盆旁逸斜出的兰花自在吐芳。当央的暖榻上,南连王仰卧美人膝,正在接受一双素手的抚慰,尽管素手的主人由于心怀气恼,时不时会刻意加重涂药的力度。
这期间,他奉王妃之命,将此行经过从头到来。
冉晴暖半信半疑:“你将画像交给东则王,而后就利落走了?”
他傻笑:“这个……倒不是。”
她秀眉淡扬。
“那厮拿着画像,忽然又追上来希望我劝姐姐早日回到国都,与国君重归于好。本王当然不予理会。”
“然后呢?”
“然后本王答应他,作为南疆统帅,若有一日有外敌入侵大氏,本王一定全力配合北域行动,绝不使南北自治成为外敌入侵大氏的空隙。”
她颔首:这就是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只识儿女情长的男子,此行会面定当有另一番收获。
“冉冉,本王问你。”他小心翼翼。
“嗯?”
“若是有一天我与东则王真的以死相拼,你是一定站在本王这边的罢?”
她眉心稍颦,持着棉团的手指向下狠狠一按。
“唔……痛痛痛……冉冉手下留情。”被王妃这般虐待,南连王痛并快乐着。
她眯眸:“到了今日,你还说这样的话?”
“嘿嘿。”他不顾疼痛,咧着嘴笑个不止,“冉冉好爱我,本王很欢乐~”
这个傻瓜。如此的他,令她气恼之余,心底总是有一丝疼痛。过往的自己,到底给了他多少的挫折,令志得意满的他如此患得患失,稍有风吹草动,便来求取自己的确定?情不自禁中,她俯下螓首,一记轻吻落在他泛着青紫的唇角。
“咦?”他心中有烟花噼啪绽放,恁一个火树银花,“冉冉在亲本王么?”
“是。”她轻挑蛾眉,“不行么?”
他好生的烦恼:“貌似不行。”
“哦?”
他指着唇间:“对待本王,要更狠一点才行。”
她嫣然,樱唇正正落下。
纵如此,南连王仍觉王妃过于吝啬,决定反客为主。
“呀~”藏花、青如各自端点心果盘踏进,吓得退出门去,“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
才怪。南连王嗤之以鼻:“一个个都没有眼力劲,到底想不想早日抱上小王爷小公主……啊呜!”
不必看,外边几个丫头也晓得自家王爷又被王妃给踢下床去,遂吃吃笑着跑开,到下人房里嗑瓜子喝茶水去也。
雪下得更加大了。
瑞雪兆丰年。
午后,危峰来访。
遂岸到客厅慵懒待客。
“你这一脸的不耐是怎么回事?不欢迎我来么?”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遂岸一指叩着桌几,诚意寥寥,“遂公子是我南疆的大财神,本王敢不欢迎?”
“你不需要敷衍了事。”危峰正颜,“我今天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端茶呷了一口:“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在这个时候出门?”
“我重新爱上了宁姐。”
他一顿。
“我决定追求宁姐。”
噗——
他口中茶水喷出,不遗余力地喷了对方一头一脸。
“你故意的罢?”危峰跳起,抽出袖内青巾擦去脸上的茶水顺带口水。
“的确是故意的。”南连王毫无愧意,“谁教你惊吓到了本王纯真的心灵?”
第243章 雪日话情(2)
危峰归座,深吸一口气:“你不赞成么?”
遂岸挤眉弄眼:“本王赞不赞成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危峰神情凝重,“你是我危峰所有朋友中惟一没有酒肉也能相交的朋友, 是我的异姓兄弟,你的赞成与否,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好感动。他浓眉一扬:“这是说如果本王反对,你便放弃么?”
“不会。”危峰断然,“但应该很难过。”
他稍作沉吟:“本王不赞成也不反对只围观看热闹如何?”
危峰双眉紧锁:“我没有开玩笑。”
“本王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悠然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对你有些了解。对寻常女子来说,你绝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儿。我若有一个妹妹,绝不会把她给你。但你想挑战得是姐姐,她的性情、手段如何你应该与本王一样明白,明知如此还要冲上去,本王只有祝你好运。”
“这就够了。”危峰欲起身作别。
“等等。”遂岸伸臂把之按回,“好端端的一个雪天,本王本打算和王妃腻上整日,被你给断了兴致。王妃此刻去找顺良嬷嬷说话,本王回到寝楼也是独守空房,你把自己的话说完就要走么?”
危峰蹙眉:“不然呢?”
他双手捧颊,两眸晶晶放光:“告诉我,如果有一日姐姐被你追上,你真能只守着她一个人么?”
这厮敢情是真的在围观看热闹不成?危峰摇首:“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愧是情场高手,答案果然独树一帜,“据我所知,你走得并不是因心上人别嫁情伤难愈从而流连花丛的路线,当年即使爱着姐姐,你仍然深具狎妓出游的名士态度与风 流情怀。依本王看,那个时候即使姐姐不嫁国君,也绝不会中意于你。你以前到现在,你的机会一直都是惨淡渺茫。”
危峰冷冷道:“你果然是个诤友。”
他慷慨受之:“多谢夸奖。”
“我的机会有多少,我一直很清楚。”危峰僵声道,“就如同我一直知道宁姐和别的女子不同一般。诚如你先前告诉过我的,年少时的心动可以归类于一个少年盲目的迷恋,如今时过境迁,倘若仍然没有放下,性质便大不相同。”
稍顿之后,“当年,宁姐成为国后时,我大醉十日,如果不是父亲花重金从国都请来两位御医轮番施救,便长眠不醒。那时的心痛,我以为此生再不必经历,直到你大婚之日重见宁姐,一切便豁然开朗。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只确信若这一次没有奋力一搏,余生必定活在无尽的懊悔之中。”
他点头。对危峰来说,这席话远比山盟海誓更加难得。整座嘉岩城略具规格的花楼内,有哪家的花魁没有听过危家公子的甜言蜜语?倘若今日他在自己面前起誓诅咒,他兴许便要充当一回恶人,禁止他靠近姐姐三步之内。
“太好了!”他拍掌,“在如此大雪纷纷的午后,与好友推心置腹,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为庆祝天降瑞雪,本王决定和好友打一场雪仗,走之!”
“什么?不……”
不由分说,南连王拉着好友,奔进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返老还童。
第244章 狭路相逢(1)
翌日,大雪犹未停歇,嘉岩城内贫民弱户聚集居住的西城最的流水街开起十里粥棚。粥是以颗粒饱满的白米与黑米为主粮,个中还有红枣、花生之类,几十顶大火炉当场熬煮,粥花汩汩翻滚,香飘十里方圆。贫粮少食的孤弱、无处乞讨的乞丐奉涌而来,又在侍卫的维持下排好长队,人人有份,无一例外。
“这是哪家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居然做这样的好事?”一位面黄肌瘦身着单薄的老妪在墙角一气将有几道豁口的破碗中的粥喝净后,枯瘦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向旁边一名同在喝粥的老叟问。
老叟直将粥碗舔得干干净净,摸得滚圆的肚儿,才道:“你不知道?这是南连王春天娶进门的那位王妃开设的粥棚。听王府的人说,王妃是用自己的嫁妆买米买炭置办了这些,都是从最好的米店买来的最好的材料,要接连开上十天。”
老妪抹了把脸,呜咽道:“这位王妃是观音菩萨不成?咋有那样善良的心肠?”
“可不止是那样。”老叟从地上随手抓了把雪塞进嘴中解渴,“听王府的家丁侍卫们说王妃还买下了西城边上的两个大空屋,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老小住进去。你这老婆子要是没地方去,先到那边避避雪罢,和王府的家丁说一声,就有人领你过去。”
“这这……这是真的?”老妪喜不自禁,“我老婆子不用冻死了?”
老叟摇头:“去罢去罢,都是可怜人,唉~”
此事,冉晴暖交由顺良嬷嬷一手操办。
先前兴岚城时,虽然冉家不是大富之家,每至冬寒时节,冉重仍会拿出些许钱财并联合一干好友,在乞丐聚集之地开设几日粥棚,对这等事,她还算驾轻就熟。
“王妃,奴婢把名簿拿来了,这是知州大人亲手誊写的,都是西城最贫弱的人家。”
“小姐,奴婢已把库房内的棉被清点完毕,一共是两百床。”
“王妃,奴婢看着家丁们将木炭分成了两百份。”
小书房内,三个丫头穿着暖融融的风毛坎肩,宛若三颗圆滚滚的毛球,围着主子依次禀报。
冉晴暖颔首:“嬷嬷还在粥棚那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