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峰一挑:“既然是不请自来,直报来意如何?本王不喜欢猜测。”
“正巧,本王也不喜欢。”律鄍声线淡漠,“本王很想知道秀丽公主如何摇身一变,成为馥馨公主?东则王妃又如何金蝉脱壳,成为南连王妃?尽管本王可以致函云国皇帝按询究竟,却很想先听一听南连王有何见解。”
冉明暖颦眉。
遂岸臂弯施力,将妻子向怀间一揽:“你想致函云国皇帝直管去,本王怕你不成?你以为以大氏国目前的状况,适合向人质问发难么?别发难不成,反被人为难了就好。”
律鄍眸心淬火:“你是替谁在幸灾乐祸?”
“东则王想细听究竟,由我来说罢。”冉晴暖无法保持沉默。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只是一个自己,还有双方家族的宿怨,与一点自幼养起的渝亮情结,而她的存在,变成了一剂催化。
“我姓冉,名晴暖,乃大氏国大学士之女。”她姗姗归座,娓娓道来,细述自己代嫁始末,那一点一滴,每时每刻,明明是自己亲遭亲历,向父亲讲述时尚有悲有怨,对遂宁坦白时且有嗔有喜,如今竟似云中月,纱中花,渐渐远去。
“冉晴暖……”律鄍咬字低唤,“你不是慕暖晴,是冉晴暖,冒名代嫁的假公主?”
她颔首:“我成为东则王妃,是代秀丽公主之名,而成为南连王妃,是真正的冉晴暖。”
嘿嘿,真正的冉晴暖,冉冉的声音真好听,睫毛真好看,手儿真好摸。左侧主位上的遂岸喜气洋洋。
遂鄍沉寂多时,淡淡问:“东则王府发生过的一切对你来说是什么?仅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前尘往事?”
前尘如风,往事如梦,而那段旧事却未必有恁多沧桑与迷离。她忖道。
第226章 罗敷有夫(1)
“东则 王府发生的诸事,是晴暖曾经之事,尽管那时是顶秀丽之名,但也曾一度想用那个名字在东则王府沉浸一生。然而,终究是发生了一些事,晴暖无力改变,且无意迷失,只得回归本位,做回自己。”
“什 么叫无力改变?又何谓无力迷失?”东则王咄咄逼人。
她淡哂,向亟欲发飙的夫君大人轻摇螓首,道:“东则王若没有忘记,应该记得发生过什么。那样的当下,晴暖心生迷惘,不知何去何从,除了离开,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你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离开?”
用那样撕裂人心的方式,夺去了东则王府的笑颜,令整座熙禾城也仿佛陷入漫长的冬天。那些时日里,他几度站在乌木脱河畔,几度想亲眼见证那样沉静温柔的她,是否当真在那样咆哮喧嚣的水流下长眠。
“晴暖当初被设计替嫁,只所以隐而不发,是为避免两国争端,也为保住那些随嫁人员。中间有机会离开东则王府而未成,是因使节的出现提醒了我一个和婚公主肩头的担负。若想离开秀丽公主这个身份而不惊动两国皇族,惟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方式,即死去。”
不惊动两国皇族?敢情她还为各方考虑周到么?他无声泛笑:“于是,你想到了对你痴心一片的南连王?成为南连王妃也是你离府计划中的一部分?”
遂岸眉峰陡立:“你给本王闭……”
“王爷。”她浅声,“无妨的,暂时交给冉冉好么?”
遂岸在妻子轻语浅笑中败下阵来,恁是不甘:“等下我若忍无可忍把他扔出府门,冉冉不能怪我。”
她嫣然:“好。”
忍无可忍的是东则王,他寒声道:“你来自号称礼仪之邦的云国,且是大学士之女,整日诗书文章不离左右,难道贵国的教习不曾教过你贵国女子最喜闻乐见的《女德》《女则》?一个以女子从一而终作为骄傲且将诸多烈女事迹写在书上广而宣之的国度,作为学士之女,你为何未成为个中典范?”
她一只手置在两张主位之间高几上,在袖下按住身边男子的怒火贲张道:“东则王说得不错,从一而终的确是汉人女子自幼所受的教律规条。阁下倘若如此喜欢那样的烈女,何防打开书册尽情阅览?比及嫁鸡随鸡的盲从,晴暖更愿随心而发,将矢志不移的情感交给自己衷心所爱的男儿。”
矢志不移,衷心所爱,哇哈哈哈,冉冉好爱我。南连王心中千朵花开,脸上也花开千朵,好生快乐。
东则王胸中则奔腾起愤怒的熔浆,席卷起摧毁所有的戾气:“那个在本王怀内娇羞无措的女人在何处?”
她手指施力按下,防止自家这只猛兽暴走,面色静雅如常:“在目睹博怜从阁下寝楼走出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
律鄍冷笑:“你仍然是在嫉妒在吃醋,这难道不说明你深爱本王?”
“东则王。”她淡然道,“我不否认在那段冒名的婚姻中的某一时刻曾对阁下动心,也不会否认在知悉你宠幸薄怜的刹那的伤心愤怒,可仅是如此而已。”
“仅是如此而已。”律鄍冷冷重复,“请解释。”
第227章 罗敷有夫(2)
她淡哂 :“许多出阁前不曾见过未来夫君一面的中原女子,在红帕被一只手掀开的那一刻,便那只手的主人可倾心所付,她们所爱上的,不是那个掀开红帕的男子,而是名正言顺的丈夫。”
言外 意即是:东则王在那时所占的,只是名正言顺的便宜。
倘若连这一点也需要解释,她亦不介意从命。
好在,东则王也不是那么不解事的,尽管脸色铁青,仍停下质问,缄默无声。
遂岸眯眸,才欲发作催促,被她摇首示止。
“东则王若不嫌弃,留下来用膳罢。”她娉婷站起,“我家王爷很善饮,你们可以多喝几杯。”
我家娘子……好狠。遂岸突然暗生感叹,并告诫自己今后万不可做出任何有负冉冉之事,倘若有一日被她这么清静自如万事休矣的对待,自己一定生不如死,一定。
“南连王府的饭,本王怕是吃不起。”律鄍蓦然长身而立,眸光寒冽望向那对从未停止秀恩爱的男女,“好自为之,告辞。”
遂岸稳坐不移,挥手:“不送。”
冉晴暖目送东则王背影径直走出大厅,走向大门,秀眉微颦,目心内忧忡隐隐。
“冉冉,你不是在心疼他罢?”他提心吊胆。
她瞋其一眼。
“诶?”他垮脸,“冉冉为什么瞪本王,本王不是一直在乖乖听冉冉的话,忍忍忍到现在?”不然早已一拳挥向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看那厮敢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前任姿态?
她正颜对他:“你当真如此没有信心么?”
他目光闪烁,支吾其词:“什……什么信心?”
她蛾眉淡扬:“当然是对我的信心,你对自己向来信心百倍不是么?”
“不是!”他剧烈摇头,“在冉冉这件事上,本王的信心很微弱,微弱到病入膏肓。”
“这是什么话?”她玉颜俏冷,“我哪里让你如此没有信心?”
他恁是委屈:“因为本王深爱冉冉啊,先前又曾经历过恁多波折,就是会情不自禁的患得患失嘛。”
这个人说一些爱语情话就如闲话今日天气,若非知他甚深,当真会以为他是情国圣手,说惯了说多了习以为常。但不可否认,每一次听来,都令人心花怒放。是而,她捧住那张鼓起的脸,一记轻吻落在他唇上。
立在角落的藏花羞得蒙住双眼,只从指缝间偷看。
“冉冉~”他昵声,“本王可以更听话一点,你每天主动亲一次本王罢?”
她两手收紧,很喜欢看到那张俊脸在自己手中变形:“回答你先前的问题,我不是心疼,是担心,总担心这样的东则王回到熙禾城,会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
他忖思须臾,颔首:以那厮的本性,大有可能。
“还有,冉冉信任王爷,就如同信任自己,你也必须对冉冉多一点信心,再不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道。
他点头。
“回答呢?”她更愿听到掷地有声的响应。
“唔唔唔。”他指了指自己正被娘子摧毁着的嘴。
她莞尔,俯首落下细细浅吻。
他当即反客为主,回报如火的热情。
藏花撤下双手:主子们慷慨演出,她何妨大方观赏?左右以后也将派得上用场。
第228章 一得一失(1)
律鄍回到了熙桑城。
“国君,臣弟请求带兵前往攻打嘉岩。”御书房内,他主动请命。
外间正是大雨滂沱,律殊看着一身烈火的兄弟,颇是意外:“先前你一径劝朕息兵,怎么走了一遭回来反而想打仗了?遂氏姐弟如此令人难堪么?”
律鄍面覆重霾:“他们既然公然挑衅,我们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助长遂氏部落的气焰?”
律殊淡哂:“朕料得那对姐弟不会对你和颜悦色,却没想到会将你激怒至斯。”
国君的神色与语声皆非先前,律鄍略怔:“难道皇兄已无意攻打南疆?”
律殊一叹:“先前,是朕有失冷静了。朕与你的皇嫂夫妻十余载,当最是了解她的脾气,她如今怒极攻心,因妒生恨,难免剑走偏锋,但她向来是一个有大气魄的女人,假以时日,当她放下这些小情小绪之后,一定会站在对大氏国最有利的位置去考虑问题,朕只需要给她时间。”
律鄍面色僵固,默然不言。
律殊噙笑:“朕知道你此行受了委屈,但毕竟是朕有负你的皇嫂在先,就当你是代朕受过如何?”
东则王垂首,仍未说话。
律殊手指窗外:“熙桑城长年多旱,难道有今日这场好雨,朕心情甚好,阿鄍不想与朕分享喜悦么?”
他勉力一笑:“皇嫂与侧妃接连有孕,皇兄将为人父,身边又有解语之花相伴,自是龙心大悦,臣弟很替皇兄高兴。”
律殊稍愣,推开眼前奏章,起身走出书案,指了指设在南窗下的椅座:“陪朕喝杯茶罢,我们兄弟也好久没有好好聊一聊了。”
尽管心有旁骛,律殊仍随在国君身后落座。
随侍太监传来茶水,并在主子示意下退出书房。
“听阿鄍的话中意思,近来你过得似乎很是不好。”律殊注视着这个自己最是看重的兄弟,“可是与秀丽公主有关?”
律鄍端茶的手浅微一颤,几不可察。
“你远在熙禾城,朕并不了解你与那位秀丽公主的相处情形。你与遂岸的争美风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秀丽公主投河自杀的原因何在?朕虽然在向送往云国的国书上写着公主因寒疾而殁,但个中原因,朕还是颇为好奇。”律殊循循善诱,力争使这位并不喜欢推心置腹的兄弟一坦真言。
“她……”律鄍脑中闪过那个以女主人之姿坐在南连王府的大厅内的女子,欲言又止。替嫁之事倘若败露,大氏固然可以借机向云国要挟若干,但她在云国境内仍有家人罢?云国皇帝又岂肯善罢干休?恼她怒她是一回事,亲手推她于苦境又是另一回事。
“不想对朕说么?失去秀丽公主,对你来说如此痛苦?与当初失去博卿相比呢?”律殊问。
“她们不同。”律鄍道,“博卿灿烂如夏阳,热情率真,带给臣弟平生最初的心动,失去她,就如失去了整个少年岁月。而暖……晴,她更如冬日的暖阳,一丝一缕浸润入心,在臣弟还未发觉时,她已在某一处牢牢生根,带着臣弟停顿了许久的时间再度运转,失去她,臣弟重回冰天雪地。”
第229章 一得一失(2)
这个兄弟是在念诗不成?律殊从不知不喜言语的东则王说得出如此一番言语,道:“事情过去这么些天,朕只看你表现如常,却不知你心中藏着这多苦楚,是朕这个大哥当得失职了。”
“是臣弟自己的问题。”他沉吸口气,“皇兄外理国务,内有家务,臣弟不能为皇兄解忧,反累皇兄担心,委实惭愧。”
律殊摇首:“朕与你兄弟一心,不需要你虚应客套。不过朕也明白,无论如何亲近的人,总是有些东西无法替而代之。朕当年不能替你承受失去博卿之痛,如今也无法替你承受失去秀丽公主之苦,仍要靠你自己整理心情。”
他持起茶盏:“臣弟以茶代酒,谢皇兄开解。”
律殊浅笑:“还在生你家皇嫂的气么?”
“臣弟回熙禾城后定然潜心思考皇兄教诲。”他起身告退。
律鄍之所以避而不答,在在因为无法在皇兄面前做违心之论。既然国君的兵马动不得,自己封地之内也有精兵强将,还有那个始终未还清自己人情的老狼主又何妨一用?他着实无法容忍遂岸就那般逍遥自在。
东则王执念如铁之际,南连王正逢春暖花开。
每日醒来,与梦中人的恬静睡颜近在几寸之间,待她醒来,一双秋水明眸柔情脉脉,起笑莞尔时宛若琼玉生光,登时觉得自己已将全世界握在掌心。每日外出,心知家中有她期盼挂念,便格外事半功倍,进而归心如箭,待回家中,看她姿影窈窕,听她软语细暖,只想卧美人膝,直至花明岸。
不过,他家娘子不会允许。
他若辛劳政务,恪守勤勉,她为他烹制小菜,缝绣衣衫,执扇磨砚,无一不温柔周全。
他若离职殆责,耽溺贪欢,她必是浅颦蛾眉,瞋启明眸,紧抿朱唇,端肃玉颜,令他无法不尽速回归正途,结束惰懒。
就这般,有一个人疼着爱着督着管着,南连王喜欢上了每一日的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尽管,深秋已来临。
“一转眼,树上的叶子便落光了,算日子这个孩子应该是在冬天降生。”
今日,主楼小厅内生起炉火,遂宁到南连王府做客,大腹便便偎坐榻上,捧着一盘鲜果大啖:“干脆叫冬生怎样?”
“噗~”遂岸坐在对面长椅上饮茶吃果,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姐姐大人,我们家的冉冉饱读诗书,请教一下如何?”
遂宁美眸瞪去:“昨天危峰向我抱怨,你自从娶妻之后存奉行重色轻友之道,对朋友日渐疏远,我还替你说话来着。原来你不止重色轻友,连为姐也给轻了。”
遂岸嗤之以鼻:“少听危峰那厮胡说,他自己娶不到值得全心对待的好妻子,便来嫉妒本大人的幸福。姐姐英明一世,别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脑袋就泛傻,受了他的蒙骗。”
遂宁好生奇怪:“他骗我什么?”
他郑重其事:“骗色。”
遂宁啼笑皆非:“他是你的朋友,似乎长你一年的罢?一个小我三岁又是弟弟朋友的男子,充其量只是半个弟弟。骗色?亏你想得出来。”
“姐姐问冉冉,她心细如发,也善于观察……”
素手剥新桔,冉晴暖将一枚桔瓣塞进他口中。
第230章 春意盎然(1)
“冉冉方才是不想我告诉姐姐么?”
天色渐晚,遂宁回自己的安宁居看折子,遂岸仰躺长椅,望着坐在绣架前的妻子,问。
冉晴暖低首绣着一朵牡丹,淡哂:“但凡这种事,当事人不挑明,外人多嘴只会徒增尴尬,你身为弟弟和好友,哪能那般不厚道?”
“咦?”遂岸翻个滚,两手垫颌凝视妻子雅丽秀颜,“你不会反对么?”
她掀眸:“反对?”
“冉冉来自云国,在汉人的礼教中……”呜,娘子在瞪我。
“在你心中,我竟迂腐至斯么?宁姐如今才值花信之年,既已与国君离缘,成为自由之身,便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资格令她孤独终老。何况大氏国是个崇尚自由相爱的国度呢?”
遂岸两手抱头:“呜,我要完了。”
她颦眉:“又怎么了?”
“无论是守礼自持的冉冉,还是这般开明豁达的冉冉,本王都很喜欢怎么办?”
她低首,为手底那朵牡丹添是最后一针光晕。
“冉冉~”
她纫针换线,点缀花下绿叶。
“冉冉~”
她绣完最后一针,持剪断了,将绣件从架上撤下,招手:“过来。”
“是!”南连王欢天喜地,三五步到了近前,两臂大张,“冉……”
她将一只袖口套上他的手臂。
“诶?”
将整件月白色长衫套进他的身躯,再系上腰间长带,她左右审视:“还好,身量上略短了一寸。”
“冉冉,这件衣服上绣着牡丹花喔。”
“不好么?”
他坏笑:“给本王的衣服上绣着牡丹花,冉冉是怕我不够招蜂引蝶么?”
她美眸娇瞋:“大氏国的衣服多是窄袖紧身,在外行走自是多了许多便利,但在家中休憩时未免不够舒适。这是我按云国衣样为你做的家居常服,上面的牡丹也是按照你精心培植的那盆……”
“冉冉。”他识出了缀在自己胸前的牡丹,正是那盆“冉冉”的花样,越发喜不自胜,“冉冉把‘冉冉’绣在本王心口,本王的心被冉冉包围,真是温暖。”
她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尚有这一层蕴意。那时将花朵绣在他胸口,只是为了避寒,选择“冉冉”,也仅是想到此乃他亲手培育,当别有趣致。但被他如此联想,却似理所当然。
“本王更加确定冉冉的爱了,嘿嘿。”有新衣上身,更有妻子的爱意浓浓,遂岸傻笑不止。
她莞尔:“自从宁姐回来,我反复想过一个问题:倘若有一日,我也遇到了宁姐所遇到的事,将何去何从?”
他两目惊瞠:“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她秀眉淡扬,“无论怎么说,国君的专一也超过了十年,已赛过天下许多男子。你今日如此爱我,谁能确定十年之后仍然不变?若有一天,你的心中添加了另一人,我该如何?”
他略作忖思:“那冉冉想到了什么办法?”
她浅笑:“我不是宁姐,无法如她那般挥斥八极,壮怀激烈。真有那一日,便就在南连王府的对面开一间绣铺,专绣牡丹,在每一位来客的心口绣上‘冉冉’,你觉得如何?”
第231章 春意盎然(2)
他眼睛眨眨,抿唇弱声:“冉冉饶命。”
“虽然很难说你届时会不会恃势凌人,不允我将店设在对面,不允绣客上门,但宁姐通情达理,那时应该可以助冉冉一臂之力。或者,把店开在嘉岩城最繁华的达利大街也无不可,店名就叫‘冉冉绣铺’如何?”
他很是委屈:“冉冉,本王什么也没有做,不要吓本王好么?”
她失笑:“傻瓜,你这时觉得害怕,是因为你爱着冉冉。当有一日不爱时,无论我做些什么,你至多是付之一笑,心中必然没有任何动摇。 所以,若有那日,我应该什么也不会做。”
他拧眉想了良久:“本王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嫣然:“庆幸罢。”
“庆幸什么?”
她将脸颊偎在他胸前:“庆幸我们遇上彼此,庆幸我们仍在相爱,庆幸我们可以与所爱之人相守相近,触之可及。”
唉,他家娘子就是如此,一时将他推近荆棘处,一时又将他带入甜蜜地,令他一颗心上上下下忽忽悠悠地随着她翻转周折。他不由揽紧掌下纤腰:“冉冉一定不能抛弃本王喔。”
她浅笑:“那便要看你如何表现。”
他大眼珠一直,唇角旋即掀起邪气纵横的笑,一把将妻子横抱而起:“只要娘子给为夫机会,为夫从不介意好好表现!”
近来他食髓知味,凡是与她独处时分便极尽放肆,如一只初识蜜糖的蚂蚁般贪食不止。她捶打无果,也只有任他“表现”。
又见两情绸缪好时光。
主寝楼前,青如端着一盘干果走来,撇头见得藏花站在阶下仰头直直望天。
“藏花在看什么?”青如好奇问道。
后者切齿:“你有没有觉得近来这些过来过去的鸟儿都是成双成对腻腻歪歪地教人生气?”
“哪有什么鸟儿?”青如看一眼空零零灰濛濛的天,“这都快入冬了,鸟儿早就飞光了好么?”
藏花瞥来同情满满的一眼:“青如,有没有人对你说过该换一个脑袋?”
青如不知所云:“为什么换脑袋?”
“因为你的脑袋实在不开窍嘛。”青妍端着鲜果走来,揶揄低笑,“你也不想想,我们在什么时候才会躲出寝楼?”
青如稍加思索,一张小脸霎时红透。
藏花怨念重重:“王爷就是个大色狼,最爱缠着小姐不放,人家今儿还想跟小姐学绣牡丹来着。”
青妍更加咯吱咯吱地坏笑不停。
“你们三个。”顺良掐从对面廊上走来,“既然有时间在这里讲闲话,还不快去库房将今冬的炭火领了,就算是王妃跟前的丫头,也别净等着总管事把东西送到你们眼前。”
“是,嬷嬷~”三个丫头乖应一声,小雀儿般忽啦啦飞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