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秋观云昨夜沉醉酣眠,今日睡至日上三竿。
瞑目感受着窗外射来的灿烂光线,她笑道:“好像是个适合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天气呢,本大爷这就去痛扁昨晚那个喝酒不给钱还打了那个长得颇有几分可爱的小二哥一耳光的渣货一顿呗。”
“大人说得是。”
“恶人确该受到应有的惩治。”
有双声附和。
“对呗,本大爷天资聪明,当然……呃?”她霍地睁眸,一下子弹起身来,纵使因为宿醉余威双足略发屈软,仍牢牢屹立未动,死死盯着木桩般杵在自己面前的两道身影,“你们是何方妖孽?”
“属下不是妖孽,大人。”一人道。
“属下是来接您回去,大人。”另一人道。
“叫我大爷,别叫什么大人!”她听得百般不适,“话说你们是什么来路?是想暗算本大爷?还是已经得手了?”
“大人您误会了,属下不敢冒犯大人。”一人以手扣胸,欠首道。
“属下说过了,属下是来接大人您回去。”另一人同等礼数,补充道。
“去哪里?”
“我们的世界。”
“你们的世界?”
“是我们的世界,您是时候回到我们的世界了,优昙罗大人。”
优昙罗?她颦眉:“那又是什么东西?”
二九、横看成岭侧成峰
优昙罗,春之神,主万物生发,花木繁茂,乃与天地共生之主神之一,为四季之神娥依诺之妹,曾助天帝讨伐暴君,平定……
“停,停,停。”秋观云双手高举,“两位暂且停止为你们的绫罗绸缎歌功颂德,只需要告诉我,她和本大爷有什么关联?”
那两人互觑一眼,道:“您就是优昙罗大人啊,大人。”
她忒是不耐:“我说了别叫什么‘大人’,本大爷是‘大爷’,听不懂?”
“他们可能的确不懂。”查获不无同情,“我认为你有必要向他们讲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化。”
秋观云和百鹞同时向这位大爷致去“崇敬”眼神。
查获则耐心充沛地向那两人释出东道主的善意:“二位,巫界恶霸不喜欢‘大人’,喜欢‘大爷’,你们姑且拿和蔼可亲的本大爷当成她,对着我阐明来龙去脉呗,本大爷绝对会认真聆听。”
也不知当真被他说服,还是病急乱投医,那两人居然颔首认同,一人道:“那时,战局正陷入胶着,优昙罗大中了魔王暗算,坠入潘雅湖的湖底,借着湖水的滋养重修神格。谁想潘雅湖畔的斯耐喀火山爆发,惊动了优昙罗大人沉睡的灵魂,使大人误闯入这个世界。三百年来,天帝和娥依诺大人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大人的身影。”
“去年夏天,斯耐喀火山再度爆发,纳阿大人在与优昙罗大人灵魂消失时相同的频率中推测到了大人的去向,属下等方出现在这里。”另一人道。
“你们想接你们的春神回归,所以有‘时空之门’吗?”查获乐孜孜道。
百鹞睐他一眼,淡道:“你们如何如此确定她就是你们的优昙罗大人?”
“吾等不过区区神使,当然不具有这等的才识和资格。但纳阿大人是思想之神,具有最辽阔的思维与最精准的推理才能,他的推测万万不会出错。纳阿大人还晓得优昙罗大人是在十八年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且是巫神之后。吾等见了大人之后,确信就是优昙罗大人无疑。否则,又岂敢贸然打扰?”
有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很想推桌子摔盘子骂这两人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可人家如此有礼有节谦逊过度,秋观云惟有按捺,黛眉紧锁,问左右两个男子:“如此荒诞的故事,你们相信吗?”
“相信,相信,非常相信!”查获道。
“说一次就够了。”她对这货的智商彻底失去信心,转向另一个,“你呢,也相信?”
百鹞淡道:“我清楚记得自己的前身是只狐狸,你也该明白自己有着不同于凡人的天赋。”
她困惑:“那说明什么?”
“任何事情皆有可能。”
“才不可能!”她火冒三丈,“本大爷是秋观云,是我家老娘遵循着这个世界的定律十月怀胎生下的秋观云,哪有什么春之神?哪里来的优昙罗?与本大爷有一文钱的关系吗?当本大爷是查获这只没长脑子的天然呆一般好骗是不是?”
那两人微生惶措:“大人……”
“我说了,别叫我大人!”她黛眉倒竖,美眸圆睁,“本大爷不管你们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请自行方便,本大爷不准备参演你们的闹剧,告辞!”言罢,她推开身侧窗牖,翻身跳下。
那两人自然想紧随其后,却发现足底好似生了跟般,半点动弹不得。
查获也欲起身跟上,被人牢牢扯住后领,回头大喊:“老狐狸你做什么?”
“难道你不想多向这二位打听一下春神大人的过往吗?”百鹞问。
“嗯?”查获稍加斟酌,欣欣然道,“对呐,听听那个巫界恶霸的过去,说不定能抓住一两个短处,报本大爷的杀兄之仇。”
……又是一逻辑混乱的孩子。百鹞将之按下,侧眸觑向两位异时空来客:“在等她加在你们身上的定身咒时效过去的这段时间,讲讲你们口中的那位春之神大人吧。”
~
尽管有秋观云暗中布下的定身咒,也有百鹞的成心拖延,事情并未因此发生改变。
当日被查获粘上,尚且有巫界的结界阻挡,而那两人也不知是身有怎样的神通,无论她走到什么样的地方,他们总是能够不疾不徐的随后出现,如同两道幽灵,无声无息,摆脱不去。
“这是我的家,我的地盘,你们也敢跟来?”她瞪着身后二人,“在本大爷打你们之前,自己消失。”
那两人恭身:“大人恕罪,属下是为接大人而来,大人不走,属下只有寸步不离。”
“谁是你们的大人?拿本大爷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本大爷是……”
“观云。”云沧海的身影婀娜闪现,嗔道,“一回来便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
她登时如见救星:“娘,他们这两个……”
“你先回家。”
“嗯?”
“回去。”云沧海平静道。
“喔。”娘亲大人的身体语言告诉她“此地交给老娘解决,小儿回避”,端的是霸气,她喜欢。向那两人做个鬼脸,她撒腿狂跑。
“两位。”云沧海双手平推,阻住对方脚步,“眼中所见,脑中所想,尽虚皆幻,勿信勿念。此间一行,倥偬一梦,回归本源,梦醒无形,送——”她腰际别着巫神的乾坤扇,所谓颠倒阴阳、扭转乾坤,正是此扇精奥所在。此刻,她只用它来作为完成输送的辅助工具,是而事半功倍。
那两人打量着彼此渐形消融的身躯,显然极为震愕,道:“我们不是有天帝大人的神物护身,为……”什么?为什么来?为什么去?或者,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带着一团无头无由无始无终的疑问,两人的身影弥散于巫界的结界之内。
百鹞旁观完毕,缓缓踱来:“云首领可否告知百某实情?”
云沧海抬睑,浅哂:“我为何要告诉百先生?”
“惟有了解实情,百某才晓得如何保护她。”
“百先生又为何想保护小女呢?”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仅是如此?”
百鹞摇首低叹:“如果云首领想听百某的毒咒重誓,百某或难做到。”
云沧海莞尔:“我对那些虚头巴脑的言语也没有一丝兴趣,你若想保护我的女儿,就须按我的话来做。”
“请讲。”
“尽快完婚。”
“好。”
云沧海一怔:“这么想保护云儿?”
“不仅是为了保护她,还因为……”他默了默,终于决定坦陈心迹,“百某想娶的人,只有她。”
云沧海扬唇:“关于观云,你晓得几分?”
“横看成岭侧成峰,故而请云首领指点迷津。”
“即使因之惹上一个难缠的庞然大物?”
他挑眉:“比灵儿身后的那位还要难缠吗?”
“如果是呢?”
“乐意一试。”
“勇气可嘉。”云沧海欣然颔首,“随我来吧,作为云儿的未来夫婿,你有权力了解真相。”
三十、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明白啊,不明白。
秋观云一手摸着头上的钗环,一手抓着身上的正红喜服,和镜中的自己蹙眉对望,不明白事情怎会有如此意料之外的神奇展开——
为什么上一刻自己还在为自家老娘的威武霸气鼓掌欢呼,这时就被老娘独断专行地装饰成这个模样还被施以束足术放在这里等着做狐狸媳妇?
因为被那两只天外来物分神,没有察觉到老狐狸尾随身后踏进巫界固然是自己的错,但没有错到必须以身相许的那步呗?嗯……虽然大家早已袒裎相见。
“娘,母亲大人,母上大人,听得见女儿的呼唤否?”
不理她。
“爹,父亲大人,英明伟大的父皇,听得见女儿的呼唤否?”
也不理她。
此情此景,不由得她负面思维满天飞:难道说半天的工夫不到,巫界美少年便从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变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真若如此,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和那只老狐狸有关,一定!
“老狐狸,是不是你挑拨本大爷与双亲大人骨肉亲情?你这只老狐狸是看不惯本大爷比你美貌比你智慧比你灵气逼人比你活泼可爱,所以苦心孤诣地接近本大爷,只为除掉你生平惟一的劲敌对不对?对不对啊?你不应声本大爷当你默认!”
……
厅堂内,闭目养神的云沧海揉额,开睑瞪一眼身旁丈夫:“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
“当然。”秋长风与有荣焉:试问世上除了本人,谁能把女儿教养得这般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禀首领。”管事在门外报入,“喜堂已然布置完毕。”
云沧海看了看窗外天色,沉吟问:“我要的东西也都备好了?”
“是,皆已妥当。”
“去请狐王准备。”
“是。”
管事沓沓远去,云沧海神情间微现几分不宁。
“不用担心。”秋长风握住她的手,“我们运筹了那么久,等得便是今日,定然顺利度过。”
云沧海轻轻点头:“是呢,我们一定可以保住我们的女儿。”
“一定如此。”
夫妻二人的确信无疑,来自于从女儿出生那始,他们为保住她所做下的所有努力,哪怕他们一个权倾天下,一个精谙术法,仍然只是一对寻常父母,为了女儿,不惜所有。
然而,在这桩事上,显然仅是深爱尚且不够,“控制”方是第一要务。
当他们推开那扇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时,恍然悟到因为太过急于布置一切,忘记了他们的女儿有一个生来不愿接受拘束的灵魂,本末倒置,致使功亏一篑。
百鹞拈起桌上的一纸留书,其上的字迹且大且丑,不忍卒睹:双亲在上,受云儿一拜,云儿不满老狐狸曾经和那朵百合仙子眉来眼去,甩了他另结新欢去矣。
“这个不肖女,既然留书出走,为何不用为父教你的那一手漂亮柳书,拿这等文理不同的涂鸦见人不是成心丢为父的颜面吗?”秋长风忒是恨铁不成钢。
百鹞眉梢一动:原来那匹野马除了容貌,其他品质皆袭自这位泰山大人呢。
“这个小混蛋,这一次被老娘抓着,非要剥了你的皮!”气急败坏中,巫界首领不顾仪态,切齿大骂。
“……”好吧,当他什么也没想。
~
“天然查,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本大爷给你记一大功!”
这时的秋观云自是不晓得自己已被巫界、狐族两方人马密集通缉,行走在康庄大道上,端的是心旷神怡:这世上还有比自由更珍贵的吗?纵使有,本大爷也最爱自由,吼~~
相较于她的意气风发,走在她身后的查获却是神色萎靡,怏怏不乐,口中一径碎念:“你召唤我进你们的巫界,不是说请我喝喜酒?如今我连喜酒杯也没有见着就跟你出来,你是在骗我吧?你一定是在骗我吧?”
秋观云回眸一笑:“你变聪明了呢,查查。”
“你果然在骗我?”查获顿时激忿不已,“你用召唤术把我召去,只是帮你逃脱出那个地方?”
“可怜的查查。”她咧开嫣色的薄唇,“刺伤你细小的心灵了吗?”
查获脸颊涨红,顿足大吼道:“我们断交!”
她大眼晴眨巴眨巴,道:“断交就没有朋友了哦。”
“你……你……”查获几经衡量,做出艰难抉择,掉头离去,“没有就没有,欺骗朋友的朋友,本大爷不要也罢!”
她叹息,弱弱声道:“如果这个朋友正想请她的朋友去喝酒用膳,顺道赔礼致歉呢?”
查获脚步略滞:“真、真的?”
“前面便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馆,本大爷囊中也有满满的银子,近在眼前的事,还有假?”
“那还不走?”查获大踏步调整方向,“你要向本大爷斟酒认错才成!”
这货踩鼻上脸欠扁吧?她举起一只拳头跃跃欲试,在打和不打之间徘徊。
就在这时,两道尾随已久的形影突地由道旁的密林内跃出,拦在查获身前:“十一王子,请您交出修罗刀!”
“为什么?”查获瞠着这两只黑衣修罗,“你们不去找老狐狸复仇,竟来找我索刀?”
“百鹞是修罗界的仇人,我们不去,也有另外的复仇者前往,但修罗刀是我修罗刀的圣物,不是十一法子这等身份可以持有的,我们既然得知刀的下落,岂能放任不管?”
查获挺胸抬头:“修罗刀是母亲给我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资格索要?”
对方亦是言之凿凿:“前修罗王从未公布将此刀去向,足以见得这把刀是十一王子窃取到手,而非前修罗王亲赐。十一王子若有异议,不妨跟着我们回修罗界向前修罗王当面说清,若果真如您所说,何妨请王当着修罗界全众之面正式交予,不是更为名正言顺?”
查获摇头:“母亲不准我再回修罗界。”
“说得正是。”黑衣修罗其一得意发噱,“前修罗王已经将您驱出修罗界,又怎会将修罗界的圣物交您持有?念在过去情份上,您只须将刀交还,我们可不计较您的窃宝之罪。”
“天然呆,你是真的呆了不成?”秋观云着实听不下去,“你不是爱学本大爷说话做事?本大爷到了这个时候,可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你要想做本大爷的朋友,就该晓得这时当做些什么!”
“……啊呀呸!”查获向近在咫尺的黑衣修罗脸上一啐,“你们这两个奴大敢欺主的下贱东西,当本大爷怕你们不成?”
对方面色阴沉:“十一王子,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
“罚你们个乌龟王八蛋,本大爷这就把你们这两只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的下贱东西打回修罗界!”查获霍地拔刀在手,向两只黑衣修罗当头砍下。
嗯,虽然骂人的功夫有待提高,精气神已得八九分的精要,是个可造之材呐。秋观云看着那把修罗刀寒芒万道,锐光千条,把两只黑衣修罗逼得节节败退,不禁拍掌叫好:“查呆呆你就是这修罗刀的主人,本大爷欣赏你……呃?”修罗刀?上一次时空之门大开,正是因有修罗刀出场,这一回……
她意念滋动,已然晚了一步,在她身后,一个急剧成就的漩涡汹涌而来,张开吞噬巨口——
该发生的,终须发生;该到来的,终须到来。
三一、此去茫茫且珍重
庄生晓梦迷蝴蝶。
是蝴蝶梦到了庄生,还是庄生梦到了蝴蝶?
抑或换个说法:那个做梦者,是只梦到庄生的蝴蝶,还是一位梦到了蝴蝶的庄生?
嗯……
她掩面哀鸣。
好呗,不是巫界美少年突然改走深沉路线,而是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触发了她身上为数不多的纤细神经。
阔朗的室内,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之色,白色的墙,白色的顶,白色的桌,白色的椅,连盖在自己身上的毯状物也是白色,材质非绒非毡,非锦非缎。身底的床……应该是床没错吧?前后方有着形状奇异的银质围栏,左右却是空无一物。更有那些个桌椅器具,造型标新立异,前所未见。
足经之地,触手之处,无不是实感十足。
若说是梦,未免过于真实;若说非梦,这又是哪里?
她是两个界域的公主,应当算不得孤陋寡闻,但此间处处透着她所理解不来的古怪,更有一股子令人不适的违和感扑面而来。她不喜欢,很讨厌。
沓。沓。沓。
随着一串轻巧的跫音,雪白色墙壁上,一扇椭圆形的门向外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原是低着头,看见了地面上的投影,讶然抬眸:“你醒了?”
“醒了吗?”她将投放四遭的视线收回,觎向来者,是位白净清秀的少女,“还是正在梦中?我自己也不晓得。”
少女放下手中的托盘,指了指墙上:“你睡了不到六个小时,比我料想得要短。”
“……小时?”是口误?
少女脸上浮起浅浅讶异:“原来优昙罗也需要从新适应这边的一切吗?”
“优昙罗……”她喃喃念着,恍然,“我进了时空之门?这是门后的世界?”
“对你所来的那个世界来说,这是门后的世界。对我来说,门后的世界的你来的那个地方。”
另一版的庄生梦蝶呢。她半觉好笑,半觉荒谬,再度转圈看了这个陌生世界一眼,转回目光,正与对方的眸线撞上,微怔:“我认识你吗?”
“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少女两只透着浅浅薄荷色泽的眼睛瞬也不瞬,“你生得也很美。”
“也?”
“这个世界的优昙罗曾是神界最美的女神。”
她眉心起皱:“每回听到这个名字,本大……我便莫名的不喜欢。”自己初来乍到,还是莫吓着人家为好,“我姓秋,秋观云。请问美人芳名?”
“秋、观、云……”少女浅声低语,“我虽然不是美人,也有名字,我叫‘织罗‘’。”
她一怔:“你叫织罗?”
“对,织、罗。”
她颦眉不语。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织罗问。
“似乎是,似乎不是。”她道,比及“优昙罗”,“织罗”更能触动她意识中的某一处,某一点,仿佛在什么时候,她曾听到过“织罗”“织罗”
“我也听过你的名字。”
“优昙罗?”
“不,‘观云’。”
她心中一动:“你叫织罗,与优昙罗有什么牵扯不成?”
“我也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他们都说优昙罗代表着美丽与生机,可她曾经在湖底沉睡过上千年,那些岁月里,她的美丽与生机不过如一潭死水而已。”
莫名地,秋观云怔忡难言。
织罗依旧直直凝视着她,问:“你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吗?”
她踢踢长腿,挥挥手臂,展示自己的健康,
织罗微笑:“神书上记载,时空之门是宇宙间最不可逾越的一道门,各自的世界有着不容打破的运行规律,逾越意味着改变,而历史和规律不容改变,所以,人类几乎没有穿越那道门的可能,两个世界夹缝内时空漩涡可瞬间使他们变成一团粉末。你既然可以平安过来,说明你在那个世界也不是凡人。”
“是吗?”她唇角噙笑,脚底缓移,俶然欺逼过去,探指扣住对方脉门,“告诉我,你是谁?”
织罗那双薄荷色的大眼内尽是困惑:“我是织罗啊,你不是已经知道?”
“你……”她一惊,执其手腕来回测探,“你身上没有任何功力?”
织罗点头:“所以我的母亲虽然是仅次于神王的神相,我却只是神庙里的一个侍祭。”
她放开手。无论对方是敌是友,如若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也无法多做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生气?”织罗问。
她淡觑对方:“如果你不是明知故问,可以猜一下其中的原因。”
织罗浅颦眉心,想了想,忽地了然:“难道你的功力正在流失?”
“很缓慢,但的确如此。这是跨越时空之门的必然,还是我被暗算的结果?”
“两者都有。”织罗缓缓道,“但我可以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