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父的泪眼中,秋寒月最终点了头,一番这作之下,为老父娶进了一房儿媳,是个平民女子,貌相平平,贞静贤惠,似个女儿般伺候病重的老城主,直到公爹溘然离世。
秋寒月对女子极为尊重,衣食用物,月例开销,俱命管家不得轻怠。但这位以城主夫人之名进府的女子,没有入住观月楼,夜夜伴他入眠的,仍惟有那只雪色小狐。
女子并无怨言,白天里笑颜亲和,体恤下人,劳勤家务,处处妥帖周到。惟有夜半时分,独坐帐内,无声吞泪。贴身伺候的丫鬟替主子不平,连府内管事也有感于女子的贤德向城主几度暗示主母的辛酸苦楚。
秋寒月叫来了女子,问:“你可感觉本城主对你有哪里不好?”
女子惶恐,“城主对妾身很好。”
“本城主早已说过的,你何时想要离开,本城主都会奉以重礼。”
“不,城主救了妾身的一家,妾身尚未报答城主恩德…”
“当初,本城主并未挟恩图报,若你不愿,本城主决计不会强让你进府。”
“妾身明白,妾身明白的,妾身从未有妄想,妾身哭,是因为想到了去世的娘……”
此一谈后,生活仍如常继续。只是,女子再也不敢在帐内低泣,隔个半月十日,便会为娘亲扫墓,寻机大哭一场。
岁月催人,十几年就此过去,少年变成了中年,城主还是城主,不管何处,怀内都有一只他最爱的小狐。
“城主,今儿个是您的生日,夫人一早便进了厨间,煮了十几道佳肴,说要让府里的人一起为您庆祝。”管事来报。
“本城主今日晚归,你们共用就好。”
“城主!”管事面色好是微动。“这些年来,我知道您是在想念灵姑娘,所以宁肯养一只狐狸取成灵姑娘的名宇,也要冷落夫人。可是,夫人是个好女人,当年老城主病重,便溺失禁,夫人当成亲爹般的伺候,让老城主走得舒适安稳。夫人对下人和气,持家勤俭,城主大人的所有衣物俱是亲手浆洗。夫人每年都以城主之名救助城主贫弱百姓,为您博尽慈善美名。城主,这么一个好女人,纵算您不能爱,也请对她好一些罢。只是吃一顿饭,您哪怕坐上片刻,吃上两口,夫人开心,大家伙都高兴。不成么?”
秋寒月思忖半晌。当日,他回来的比平日稍早。
果然,他甫出现,女子喜形于色,诸下人笑不拢嘴,举府和乐融融,将他也感染得唇角上扬,有了几分愉悦。
女子的中馈之技极好,每道菜都似按他口味打造,他难得地有了些胃口,不觉多吃了几箸,多饮了几杯,自然没忘了喂食怀中小狐。
“城主,您尝尝这道芸香排骨,这个是用了……呀!”女子突遭袭击,夹菜的箸坠地,手背上出现三道血色爪印。
“吱吱吱!”雪色小狐两眸凶瞠,尖牙呲出,犹在狐视眈眈。
丫鬟下人们俱围拢过来,人人难掩关怀。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奴婢去拿药!”
“这只臭……”有人想骂伤人的小狐,又怕触恼城主,忍咽了回去。
秋寒月瞪了一眼怀中行凶者,抬眸问女子道:“怎么样?需要请大夫么?”
“不用,无事的,妾身房里有些伤药,上些药就好。”女子颦着眉儿,强颜欢笑。
“吱吱吱!”小狐作势又要扑出。
“灵儿!”他板颜厉叱。
“吱——”小狐气咻咻跳下他的膝头,钻进花丛树影,不知所踪。
当夜,秋寒月回到观月楼,本想将无缘无故伤人的灵儿责叱几句,却处处不见小狐雪影,不由气叹:这小东西,又在和他赌气了。
脱履上床,翻来覆去,心中思忖着明日该让厨里准备些什么吃食引小东西乖乖回来,忽而听得外门拍响,丫鬟哭声透来,“城主,城主,夫人病重,烧得像个火球,您快去看一眼呐!”
三十二、城主的幻境
大夫道,女子的高烧,乃手上抓伤感染外邪引发。秋寒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无论如何,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为了这份名义,为了一份由此引发出的渐形在胸的愧疚,丫鬟喂过药后,他并未离开,坐于桌畔,等女子醒来。
后半夜时候,他支颐欲沉,听得那厢有物坠地之声,启眸正见女子跌下床来。
“发生了何事?”
“……妾身口干,想喝口茶,不想腿软,跌到地上。”
“丫鬟去哪……”转念一想,许是看他在此处坐着,丫鬟们多想,避出去了。“你坐稳了,我给你送茶过去。”
“妾身不敢……”
“坐好了。”
他一叱,女子当即坐回床上。倒了茶送去,女子局促难安的捧住,却洒去半碗还多。他甚是无奈,又回步自屏风上抽来长巾递来,“本城主让你如此惧怕么?”
女子垂首,讷讷道:“不,妾身只是……只是没想到城主也有出现在妾身房中一日……”
他神情微凝,“不管你我当初有过怎样的协议,你的青春的确是空耗去了,你怨本城主么?”
“不,怎么会?”女子摇首,急切道。“城主是妾身的恩人,没有城主,妾身的父亲不会得以安养天年,弟弟也不可能进学堂读书,妾身怎敢怨?”
“你很贤惠,若如其他女子一般嫁了,必定能够相夫教子,一家和乐。”
“不!”女子大急。“那样,妾身就不会遇上城主,不会遇上自己倾了心去爱的男……啊?”
为自己的失言,女予掩口惊叫。
他一怔,“终究,我还是害了你么?”
女子跪到地上,泪流满面,“不,不!城主,妾身病得糊涂,刚才的话不作数的,您不要送走妾身,妾身已经把这里当成家,把这里的每一个人当成家人了,您不要赶走妾身!”
“……你歇着罢。”他无法面对这个因自己一时之私害了的好女人,旋踵欲去。
“城主!”女子猝然跌落,抱住他小腿。“您不要赶妾身走,妾身当真是病糊涂了胡说的……呜呜……”
“你——”他俯首。“你这是何苦?”
女子痛哭,“妾身求您……您是个好人……让妾身留在府里……求您……”
“你先起来说话。”女子娇软的身躯贴在腿上,他想硬甩,又有不忍,只得低下头来,把人扶起。“本城主以为我们有言在先,我对你并未错待,本也无可厚非。可本城主忘了,你是一个女子,青春易逝,芳心易感,本城主实在不该连累你受这份苦……”
“不!”女子张臂环上他腰际。“不苦,为了
城主,妾身怎样都不会觉得苦。只要能陪在城主身边,只要能看着城主,妾身死而无怨!您不要赶走妾身,求您……”
雾袭梨花,泪语哀求,软躯在怀,幽香盈鼻,一个春秋鼎盛却禁欲了十几年的男人,在这一刻,没有了推开的力气,“你先放开……放开……”
突地,女子脸上有了豁出一切的决然,将外衫除去,嫩蓝抹胸衬得粉臂如雪,肌理柔腻,女子抓起男人的掌心按到自己胸上,“城主,让妾身做您真正的女人,让妾身为您生个儿子,留个香火,以慰老城主在天之灵……一夜就好,妾身只求一夜夫妻,请您赐妾身一夜的恩典!”
“不,不,我……”他向后退步,前所未有的畏惧,此时此刻,该想起什么?快让他想起什么,快让他想起些什么……
“城主,只有一夜,一夜也不行么?妾身不想到死都还是个黄花闺女,妾身不想白白做一回女人……”
“我不能,我不能!对不起,我不能……”快让他想起来为什么不能?
快让他想起来!
“……妾身以蒲柳之姿妄想城主恩典,如此不知羞耻,如此淫佚放荡,着实无颜见人!”女子崩溃如雨,目若死灰,话音未落,甩首向右侧的青铜鼎拼力撞去。
他疾闪身形,挡在青鼎之前。
“城主……妾身无颜……妾身不知羞耻……”女子一头撞上男人,眩晕过后,即是俯胸大哭。“……妾身已没有脸面……让妾身去死!”
“你为何要这么傻?”他涩声,双臂受怜惜所使,抱住了这个无辜被他连累的女子。“我……”
“吱吱吱!”雪色小狐突现窗口,定定望着他。
“……灵儿?”他一栗,推开胸前女人,扑去窗前。
然而,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由那双乌灵灵的狐眸滚落,在他的手将触着柔软雪绒之际,小小的狐身化作一道雪光,凭空消失。
“灵儿!灵儿!灵儿一一”
他穿窗追出,疯狂叫着这个锥入心口锥入生命的名字,疯狂搜寻着,花丛,树顶,温泉池畔,每一个偏僻角隅,每一处狭窄暗处。他找,要府里人找,他捧着外焦里嫩的鸡腿,嘶哑了声嗓,疲弱了身躯,仍无法停止。
但,灵儿不见了,不是一时的小性赌气,不是平日爱玩的躲猫猫,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一日,一月,一年过去,灵儿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灵儿——”
“灵儿,灵儿,灵儿,回来,回来啊灵儿,灵儿……”
摸颌望着榻上面容狂乱低哑哭叫的可怜男人,秋观云摸着尖巧下颌,摇首啧叹,“你不是人,果然不是人。”
百鹞呡一口醒春山庄的上等香茗,道:“阁下是人,可惜不是个正常人。”
“本美少年最讨厌的就是正常人,所以本美少年很喜欢自己,哈哈哈……”
“……”百鹞无语。
偏偏,巫界第一美少年是个喜欢挑起话端的,“你还准备让他受多久?”
“一年。”
“……啊?”
“他幻境里的一年。他须在里面待够二十年,方晓得有些事承诺易实践难,也才不敢妄向我索要灵儿。”
“狐狸头儿你一定遭受过什么重大创伤罢?”
这是个什么问题?百鹞颦了颦长眉。
“比如让你最信任的人给骗了,比如让你最亲的人出卖了,比如让你最爱的人背判了……你是哪一种?”也知道他必不会答,秋观云兀自道。“我娘告诉我,但凡经历过什么重大刽伤的,心理多会阴暗扭曲,就像你这种以折磨别人来满足自己变态乐趣的,皆属此种人性。你看本恶霸,心地明亮,阳光灿烂,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到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羡慕我罢?哈哈哈……”
“……”百鹞捏紧了手中杯子,把它当成某人的脖颈。
“幸好幸好,寒月哥哥,你有我这个善良开朗活泼健康的弟弟,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多受那一年的折磨……”
百鹞欲拦不及,秋观云袍袖挥落,截断了残酷幻境。
“灵儿——”秋寒月带着一身的冷汗,满面的泪痕,狂叫坐起。
百鹦递眸淡觑,问:“醒了?”
秋寒月盯着他,盯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方启唇问:“灵儿呢?”
“那边。”秋观云翘出一根手指去指。
玉质的莲花心内,小狐狸蜷缩成一团雪色绒球,静卧而栖。秋寒月扶着床柱支起身子,双脚落地,每一步皆迈得万般小心,只怕惊了小家伙,让她淘气离开。
“灵儿……”他伸手,摸上她小小鼻头,软软耳朵,以及虽湿度淡浅却实实在在的躯体。在他醒来,触到了百鹞眼晴,便知自己所经历的那段近二十年的岁月,是场幻境。可它居然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仿佛他真真正正走过了十九载,每一刻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每一裁的喜怒哀乐历历在目。尤其,他的心记得灵儿从自己眼前消失时的苦痛,记得寻灵儿不见等灵儿不来的艰涩,记得意识到将永远失去灵儿时的绝望……
他摸着自己胸口,未触到那道开心取血留下的疤痕,惊问:“我还没有为灵儿送心头血?”那段也是幻境?那么,这场幻境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虽为幻境,但你所经历
的,所品尝过的,哪一样不似切切实实的发生?你为了父亲,娶了妻子,十几年内守身如玉,但因禁欲过久,加之对女子的怜惜愧疚,违了承诺,致使灵儿伤心欲绝,离你而去……”
“我没有违背承诺!”纵然是幻境,他也不允被诬陷。“我和那女子并未……
“你不妨仔细回想,若灵儿不出现,你可否把持得住?”
“……我无须为没有发生过的事向你释解什么!”
“可是,若那些不是幻境,我的灵儿便会受了伤害。而你其实无比清楚,那场幻境有多真实,常年禁欲的辛苦,让你甚至受不了一个平凡女子的诱惑,不是么?”
秋寒月无话可说。那场幻境,委实太过真实,常年禁欲的岁月里,他为熬时光,深夜舞剑,寒水浸泡,甚至以冰冷身……
“真正人生里,或许你不必为父成亲,可是,没有那个妻子,还会有别的女子,总会有一刻,你为欲望所使,想不起你不近女色的初衷,想不起苦等多年的灵儿。这样,你还敢向我要灵儿么?”
三十三、灵儿的归来
这样,你还敢向我要灵儿么?
是啊,这样,我还敢要灵儿么?秋寒月自问。
灵儿那小小的身躯,已经有了他整个生命的重量,伤害灵儿,却比伤害他更加让他不能承受。他此时,可斩钉截铁的许下守身等灵儿归来的承诺,但若真如幻境内,他终有无法战胜自己的时刻,终会伤害到灵儿,他还敢要回灵儿么?
但,他很清楚,若他此时放弃了灵儿,以百鹞的脾气,他将永远失去……没有了灵儿,生有何趣?
“我要抱走灵儿。”
“你要抱走灵儿?”
“你怕我伤到灵儿,我也怕。为了不伤到灵儿,你可以做任何事,我也可以。”
“任何事?”百鹞浅声。“你确定是任何事?包括……挥剑自宫?”
娘哟。秋观云从椅上滑落到地,打个滚爬起来,两目怒视:狐狸头儿,你当真不是人!
秋寒月波澜不惊,“如果你认为这是惟一能够不伤到灵儿的办法。”
“不是罢?”秋观云跳过来,差点闪了小蛮腰。“寒月哥哥,你不会不晓得什么叫‘挥剑自宫’罢?所谓挥剑自宫,就是拿一把剑砍……”
百鹞抬手把这只天字第一号的怪胎拂到了一边,“秋寒月,你考虑好了么?你真能做到这件事?”
“我做不到。”他抬起头,目光咄咄。“所以,需要你来协助。”
“……协助?”
“你来动手。”他拔出腰中软剑掷出。
百鹞细长凤眸光澜微闪,掂了掂手中剑,大步跨来。
“狐狸头儿,你掂不明白么?砍了他的‘那个’你妹子便要受活寡了呢。”秋观云凉凉送话。
“你给我把嘴闭上!”狐王忍无可忍,居然暴出怒吼。
“灵儿孩童天性,不诸男女之事,这些日子我也从未要她领会那些。二十年后,她恐怕仍然纯稚如斯,我们做一对玩伴似的夫妻也好。”秋寒月淡道。
“不会罢?寒月哥哥,狐族的人个个都是大美人,你放着嘴边的艳福不吃,傻了是不是?丢秋家人的对不对?你……啊呀,寒月哥哥要变太监了!”
剑光陡起,秋观云掩面大叫,秋寒月闭目待戮。听得“呛啷”剑落,前者顿地干嚎,“我秋家人是何等了得?那可是天黄贵胄,凤子龙孙,怎么会出了一个太监?啊呀,寒月哥哥,你真是可怜……”
双目睁开的秋寒月也忍受到极致,抬脚踹去,被其利落躲开,“咦?你的‘根’还在?”
百鹞将玉莲花心中的灵儿托出,面向秋寒月,“从今日起,我把灵儿交给你,你应该明白,我的妹妹不管要什么,只能是独占。”
“寒月明白。”他伸手要把小家伙接来,百鹞却把臂收拢。
“我身为狐界之王,若连自己最爱的妹妹也不能救治得完好无损,传出去还能听么?”
秋寒月怔了怔,旋即明白,适才,自己始终处于狐王的考证之中,如今大舅哥这抹由衷浅笑,想是自己表现还算合乎心意。对外人,百鹞向来淡若清水,惟有家人,方能得其真笑真骂。
“前些时日,我算出灵儿近有大劫,是以将她交给元夫人照顾。元夫人为至纯体质,与灵儿气场相若,乃为灵化灾解厄的最佳凡界载体。但此时想来,若灵儿仍在飞狐城,便不会为恶道所伤,兴许避过了此劫也说不定。”
“这就不对了。”秋观云又掺来华丽一脚。“如果那灾厄是灵儿命中注定的,她在飞狐城道不到恶道毒手,举许碰到的是比恶道更毒辣的恶道。我娘说,若徒以外力强硬地改变一个人的命格,是福非福。”
百鹞瞥他一眼,半天下来,这只怪胎惟有这句话尚算有些价值。“元夫人的确以心口之血护住了灵儿的心脉,令救治变得轻易。以我一人之力,十日能使灵儿复原。有他在,五日即可。”
“我么?是我么?是不是我?”秋观云指着自己鼻尖,迭声问。“如果是我,我有条件哦。”
秋寒月楚眉,“你也有条件?”
“当然!”
“说!”
秋观云指着那只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雪色小狐,馋涎欲滴,“我要玩小狐狸,我要她做我的宠物!”
“休想!”
“做梦!”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厉声高叱。
百鹞值日,秋观云值夜,两人轮番旋法之下,五日后,榻上小狐身量渐形抽长,雪白的绒毛化作雪色衣裙,包裹出了一个初雪和着桃花汁液揉成的绝妙人儿。
秋观云啧啧称奇,“哎呀呀,美人,当真是美人,除了我娘,本少爷还没有见过这么让人动心的美人呢,寒月哥哥,把她让给我罢!”
秋寒月充耳未闻,问:“灵儿怎么还在睡?”
“我以内丹定住了她的三魂七魄,令她无梦无忧,免耗心力。”自认可了这个妹夫,百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内丹就暂放到灵儿身上,为她固本培元,七七四十九天后我再取回。这期间,你要严禁灵儿外出,免内丹被一些胆大邪物觊觎。”
“哇喔,狐狸头子的内丹呢,吞下它,若运功得法,至少能增五百年的功力,不愧是狐狸头子,大手笔!”秋观云怪叫。
狐王的内丹,乃天下为妖者的梦想。有狐王威名在,有眼色的自会因为畏忌不敢冒犯,怕得就是未成气候又小有本领的,有眼不识泰山却识泰山之玉。这情形,就如把丰厚钱财给了自家不横事的娃儿,就怕露白遭窃,害了娃儿性命。
百鹞念念有词,收了内丹上的定魂决,屈指弹了弹幼妹额头,“没良心的小东西,还不醒来?”
“……大哥哥?”灵儿长睫徐徐掀开,小手揉了揉眼。“大哥哥,灵儿睡得好饱。”
叫得是“大哥哥”,说明心情不坏。百鹞把她抱起,“睡饱了,想不想吃饱?”
“嗯。”张开小嘴,打了小小哈欠,将小脸偎上大哥肩窝。“灵儿小肚子空了,要吃鸡腿。”
“除了鸡腿呢?不想别的?”狐王细长眼角睇了睇眼巴巴瞪着的未来妹婿。
“嗯?”灵儿歪着脑瓜。“还要水晶虾仁,还要清蒸鱼,还要红烧蟹,还要……”
“灵儿!”小家伙点菜点得越多,自己的位置便越向后排列,秋寒月实在不想和一堆果腹之物争宠。“忘了月哥哥了么?”
“你……”顿时,灵儿大眸圆溜溜眙起,气鼓桃花腮。“你是坏蛋!你是大坏蛋,你抱别的女人,灵儿不理你了!”
三十四、美少年的觊觎
秋寒月的脸色黑了一半。
秋观云咭咭怪笑,“小美人不要理他,理哥哥我罢,哥哥我会疼你,来,先香一个!”
美少年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嘴唇汹汹便要亲下,吓得灵儿将脑瓜使力向大哥怀里扎去,引得百鹞垂首,然后,好巧不巧,美少年的红唇响亮亮啾在了狐王颊上。
这小小变故,毫未影响美少年心情,再接再厉,“小美人,别躲嘛,今天本哥哥决计要亲到你!”
秋寒月抬手把他扯住,咬牙切齿,“你给我安分些!”
后者坏笑,“寒月哥哥吃醋了?人家小美人不想理你,本恶霸替你安慰安慰都不成?”
“灵儿为何会认为我抱了别的女人?”
“这还不简单,在你的幻境内,最后出现看见你和别的女人搂成一团的,是小美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