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落云扬颌撇嘴:“那是当然。”澄月似的眸光光闪闪,“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赫连铭?”
谌墨斜眉冷呿:“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倒是你,在何处见过我?”
耶落云眉目神态又换成神秘兮兮,探进胸袋摸索出一黑绒囊包,将出口倾向手心,滚出个红光灼灼的环状物。
这是……谌墨黛眉浅颦。
“不认得它了么?”耶落云宝贝地将手中物什晃过她眼底。
“红玉手镯?”谌墨明眸陡亮,“你是缘凤山下……”她以为永远无缘得见的救命恩人?
“咳咳。”耶落云挺胸扬颈,“你们汉人说得好,救命之恩大于天,你该如何报答本公子?”
不听自己不想听的,是谌家阿墨处世原则之一。“笨蛋,你怎么认得出我?那一日,我全身血污,和你连一个字也没说,你竟认出了我?”
“啊呀,你骗人?”耶落云哇呜大叫,顿足不依,“你怎会一个字都没和我说?那个拖着一身血衣,骂本公子笨蛋,拿一双眼睛冻死我的人是鬼不成?”
“耶?”谌墨一愣:何时的事?
“你们汉人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合该是大海了不是?说说说,你想如何报答我?”
“……那天,我当真你骂过你?”
“骂过骂过,且是恁样理所当然的骂,理所当然到连本少爷都以为自己欠骂。”好不委屈喔。
“哦?”谌墨蹙眉。
她记得,她坠崖醒来,她臂断血流,她挣扎前行,似乎未感觉到疼痛的挣扎着走路,脚下不停……
“这位兄台,敢问你可是跳崖自杀者?”
……
“兄台好勇敢,再问兄台,兄台的寻短是为情还是为民族大义?”
……
“又问兄台,胳膊断了为何不包扎一下?还是兄台不满意寻死不成,欲利用它就此将血流光?”
……
恍惚中,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她抬了半边染血的脸颜,死盯住声音来源处:“你是哪来的痴瓜烂瓜木头瓜笨蛋混蛋王八蛋滚出本少爷的视线十万八千里以外!”
……
所以,她的确骂人了?骂得就是这位耶姓笨蛋?真好呢。
“想起来了么?”
谌墨点头。
“想起来了?”白牙全呲,笑容大咧,“那是不是要对救命恩人说报歉?说呀说呀,我倾着耳朵听。”
谌墨捧场一笑。
月亮般的眸光闪啊闪:“要说了?感谢还是抱歉?”
“……你真的很欠骂,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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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天韶山出口在望。
谌墨对耶落云何以助她脱困的因由不无好奇,但这厮不打算坦诚,她也没必要一定追根究底,毕竟,逃得出去才是真章。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这厮的智慧。
出口处,德家姐妹率十数东漠汉子俏立。
耶落云眨巴眨巴,可怜兮兮道:“我明白了,赫连兄虽不知这条出山的路,但他将几个出山口尽给堵住了,只等着我们来就好。”
谌墨也明白了:自己一味信了笨蛋的捷径之说,竟没有想到,人家以马代步后发先至,而后只管以逸待劳……事实佐证,笨蛋的确会传染……
“两位姐姐好。”笑吟吟上前。
双姝面色不善:“小妖鱼,你骗了我们!”
谌墨苦脸叹气:“两位姐姐也捉了我啊。”
“你……”双姝气窒,“这一回,我们不会再放你走!”
谌墨挠挠精致下颌,奇道:“请问两位姐姐何时放过我走呢?是墨墨自己逃出来的呢。”
双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如少主说过的,你的确顽劣!”右臂齐扬,两道鞭影,携着劲厉风声,袭向那辜负了她们两膛信任的妖女!
“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哦……”有人身挡谌墨之前,两手胡乱抓弄下,竟生生把两道凌厉鞭梢给握住,“生气伤身又伤心,对美人可是大忌呢。”
“三王子,您……”姐妹两个这才记起这位难缠主儿在此,忙回首向身后吩咐了一句,闻言者当即撤身疾去。
听得懂东漠语的耶落云摇头:“赫连兄来了也只能生气,何苦来哉?”
笑犹在,两手突然发力,气流藉由软鞭发作,将对面两姝生震了出去。两把长鞭随即倒行逆施,抽在各家东漠汉子身上,不闻痛呼,不见血光,已将十数人定在原地!
谌墨对这厮的武功稍有愕异,但时不容缓,喝采声暂且保留,相准了一匹高头大马,跃身其上,叱马开蹄。但自由仅是须臾,背后一沉,有人粘了上来。
“笨蛋!”谌墨臂肘向后狠力一捣。“那么多匹马,你只看得见这一匹?”
耶落云五官紧皱,揉着吃痛的肚腹,“可是……可是其他的马上没有我的小莲花啊!”
谌墨的应答则又是一记准狠肘击。
耶落云是有防来着,无奈袭者换了另边一肘,只得再度受吞下这记闷痛。“你……你的左臂恢复得很好喔,很有力哦……”
“笨蛋!”
“嘿嘿……”闻者甘之如饴,“你要知,我又是天南地北,又是祈神拜佛,好不容易才找得到你,哪会那么轻易任你溜掉了,哈哈……”
哈哈……春风得意马疾蹄。这次第,春风是否得意,不得而知,但北岩三王子,甚是得意,哈哈……
第五章 纠缠
北岩三王子的得意,终止在北岩与天昱皇朝的边境相接处。
两国的边境,绵长千里或许有之。偏偏北岩地形仿似一个尖嘴葫芦,那尖嘴所向,正是天昱方向。致使两国相接不过百里长幅。而这百里,险峰林立,唯一稍平坦处,不足十里,且以密林作蔽,如果不是识途老马,很难确知入口。若是人倒霉误闯,说不得便会失足万丈悬崖。
赫连铭来时即由此进境。而此时,他亦在此凝颜相待。
谌墨与耶落云共乘一骑,穿林过径,远远,即见东漠少主魁岸形影。
“笨蛋,你的朋友讨伐你的背叛来了。”幸灾乐祸,谌墨向来不遗余力。
对她的狼心狗肺不予置评,耶落云摸摸鼻子,乖乖下马面对好友的怒气:“赫连,别来无恙乎?”
赫连铭深刻面容上压着怒浆滚滚。“耶落云,我等你的解释。”
解释喔……耶落云甩甩满头未加任何羁绊的长发,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笑容:“没有。”
没有?“这么说,不是我误会你。”
“没有误会。”
“原因?”
“可以不说么?”
赫连铭邃目内,遭人背叛的怒意丝丝崩现:自己这眼前这人,曾共经生死,竟抵不过一点绝色?
耶落云迎他目光,心起愧意,咂咂唇,道:“赫连,我可以告诉你,我以前即识得她。当年辞了大将军的职务,搬离王都,也是为了方便寻她……”
赫连铭遽然愣住。
耶落云收起眉间玩世不恭之色,苦笑:“赫连,若我以多年的友情请你放她,是否行得通呢?”
赫连铭方唇紧阖,褐颜凝沉。
耶落云叹气:“我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与人,他未免天真了。
赫连铭缓缓道:“耶落云,这世上,若说有我不愿为敌的人,你必在其中。”
不愿为敌,却已为敌,是么?耶落云颔首:“赫连,请相信,若你是她的真心选择,我……”仰起月眸,坦诚相对,“不会插手。”
赫连铭面容更沉,“我会要她真心相付。”
谌墨抿唇,一抹淡哂还未成形,已听--“不行!”耶落云摇首,“她这样的姑娘,这样即使骨断血崩亦傲立得像一株天山雪莲的姑娘,不能被错待。”
噫?谌墨好笑:原来自己那个由生最狼狈最落魄的当下,竟会让人与神洁的天山雪莲联想一气么?
错待?赫连铭面色一变,“我可以让她成为东漠第一个汉人王后!”
耶落云意外:“赫连……”竟已用情如此之深?不是暖床,不是侍姬,是王后的大位?
不妙哦。谌墨在马上微微恭首一礼:“赫连少主,承蒙错爱,谌墨不胜感激。”细想下来,这怕是这只怪鸟自她嘴内听到的最雅致的用辞……“可是,我们汉人最重女子名节,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谌墨已然有夫家了,对少主的错爱只能心领。”
夫家?耶落云稍怔,赫连铭方唇已讥讽勾起:“你那个所谓‘夫家’,真是你的夫家么?”
不然呢?谌墨挑眉。
邪气熏染眼角眉梢:“为人妻多时仍是处子之身,是你们汉人女子的习俗,或是你们汉人男子已不济事到无法满足妻子了呢?”
“你--”谌墨颊飞薄红,眸转水澜,本是魅不可挡桃花样貌,却把修长皓颈一挺,恶霸小侯爷张扬出场,“下流胚子王八蛋,人家夫妻间的事干你底事?你尽管凭你丰富的床史就能断定本少爷是否处子之身,本少爷和我家相公的夜夜春宵又何须向你交待?”
她一串破口大骂,脆生生,响叮叮,明明是彰显粗野,音质却非同一般的好听。耶落云听得笑断肝肠,赫连铭却是怒不可遏,想到她已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事实,嗓内嘶出戾音,玄衣化作墨光,眼底阴暗,右掌迅烈,向那段该死的皓颈锁过去。
没有意外,被耶落云出身格下,一对好友,在空中拆了十几招,且大有乐此不疲之势。
如此情形,谌墨乐见其成,并有意成全,双腿向马腹上猛力一夹,“驾!”善良地将这方天地留给怪鸟和笨蛋对决。
“妖鱼!”赫连铭牙根咬碎,反身便追。
耶落云又一掌袭来,将他拦下:“赫连,我不会任你摧残我的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她?赫连铭怀疑他脑子可是坏掉?“你没看到,她已然逃了!”
“只要你就此放手,我不会让她逃!”
“耶落云!”怒吼!
“赫连铭!”同样怒吼!
玄衣,紫裳,两条九尺男儿,一路缠斗,追向那只奔逃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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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要休息,渔夫也要休息。
谌墨倚在树下,一边大嚼点心大吞清水,一边因几丈外也窝身树下的两人向老天递送白眼:那两人是铁打的不成?直到她在马上累得要休息了,那两个方借机休战调憩,还真是不讨人欣赏哩。
“少主!”风尘仆仆,马声嘶嘶,轩光终是赶上了主子。
赫连铭眄见属下有异的面色,泼墨浓眉拧起。
“属下才接到汗主的飞鸽传书。”轩光单腿跪地,将鹿皮函奉过头顶。
赫连铭只扫几眼,狠色已起。
“右海、阿特干部落又闹事了不是?”斜对面的树下,耶落云单手支颊,以事不关己的优闲口吻,“早对你说了,你把他们两家的女儿都娶了,保管有几年太平日子过。了不起奸诈一点只娶一个,让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去。哼,这正妃的位子,我的雪莲不稀罕,你那东漠之花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喔。”
赫连铭峭棱眉骨下的深邃双目撩起,死死盯住这个相交数载、撕破脸皮仅一日的“朋友”。生平首次,他对他生了忌妒,忌妒同出王族,他竟可以如此无所顾忌,为己所欲为。能将肩头的责任、王室的尊荣、大将军的荣耀弃若敝履,或者,是因他头顶上已有了两个积极表现的兄长?但是,不管是易地而处,还是将心比心,他由不得都要怀疑,耶落云当真可以看得开放得下么?要知道,男人是要站在顶峰俯瞰众山小时,才能得偿万丈雄心。
“喂,赫连,你如此瞧着我作甚?”耶落云堆起满面娇羞,“本少爷没有龙阳之好喔?”
赫连铭眯眸。
耶落云抱肩瑟瑟:“不得了不得了,赫连,你千万不要爱上我,明知是悲剧,何苦执迷不回?”
“轩光。”忍住额上青筋,赫连铭平声道。
“是,少主。”
“派德兰德馨赶回东漠,转本少主请求,请汗主代我立刻向阿特干的女儿阿云珍求婚。”
“东漠之花阿云珍?”耶落云白牙闪闪,“恭喜恭喜,艳福不浅。”
轩光知主爷必有下文,恭首问:“那少主……”
“本少主在中原尚有事未完。”赫连少主方唇翕动,无情地粉碎了某厮的以为。“待事了,必亲自回国迎娶东漠之花。”
“你不回东漠?”耶落云大叫。
赫连铭颇有扳回一城的快感:“你听到了。”
“你你你……”耶落云鼻孔嗤出声来,“就算如此,哼,本少爷绝不会让你染指我的莲花!”
话说得掷地有声,可惜还没落到地上,已听那厢马蹄又响。
“妖鱼,哪里跑!”
“小莲花,等等我!”
两道声,两条影,追,继续;打,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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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马铃摘了,这马蹄还在,不然或能逃开一大段。看来,要设法将这马儿的四蹄裹住才行。
谌墨噘唇懊恼。耳聆着后面两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对讽对打,更是气从胆边生:老天爷造物不公啊,就算自己这公子哥儿做得再像,终究是男女有别,体力上输人一大截,不想服气都不行喔。
望望天色,需尽快觅落脚处了。若记得没错,转过这道山梁,前方便是来时投宿过的小镇,希望在暮色四合前可达。
谌墨回首,再对两位仁兄的精力致以敬意之后,一掌击在马臀:“马儿,你跑得卖力些,本少爷逃出生天后,给你寻一位如玉似玉的牝马完成你的终身大事如何?”
也不知是马儿果真听懂了背上人不负责任的甜蜜承诺,还是那一掌委实击得太痛,嘶溜扬颈长鸣一声,四只腿迈得当真是更快了。
而此一来,两个男人哪会高兴?
“小莲花,你不能扔……”
趁他掉头大喊的当儿,赫连铭自地上拈起一粒石子屈指弹飞,正中马股。
“嘶--”疾行中的马突然受此利痛,前蹄惊扬,整个马身直倾而起!马上谌墨猝然不防,身子被甩飞了去。
两个男人,一如闪电,一似流星,俱想将那道纤影抄进臂弯。不过,因石子是赫连铭掷出,自然先一步有备,眼看着,就要在耶落云之前一近芳泽……
“三嫂?”
“噫?”谌墨当下,不比遇见妖怪更意外。
傅澈何尝不意外?只不过站在这镇前的山梁顶,眺眺明日将行的路径,就见一马三人以奇特的方式在视线内愈来愈近。先好奇,后迷惑,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前方俯在马上的那位突然弃马向大地奔去。做惯了援手的六皇子,第一反应还未起,人已如离弦之箭,将人横揽臂上,再后……
“三嫂?”
第六章 费尽思量
怎么会?谌墨将秀长睫毛飞眨几回,确定悬在头顶的这张脸,是天家六皇子没错。而且她记得,以这个角度、这样的方式观察六皇子的俊俏形貌,也不是头遭。但为防是无耻之徒冒充天家贵胄,她仍小防谨慎地问:“你确定你是傅家阿澈?那个喜欢扮可爱装成熟的六皇子?”
确定无疑,是三嫂。“如果你是那个喜欢替在下消财免灾的三嫂,在下便是三嫂口中可爱成熟的六皇子。”
谌墨友好地嫣然一笑:“既不可爱又不成熟的六皇子,你是否可以放我下来呢?”
耶?傅津这才恍觉,两人的姿势未免……“对不住,三嫂。”俊脸赧然,轻置她莲足着地。
“快!”谌墨确扯其臂,“你轻功最好,快走!”
“耶?”六皇子犹在云里雾里,但足尖已轻点地面,姿态翩若惊鸿,速度也惊人,仅两三个起纵,已把两个男人抛下。
谌墨不需费力即能御风而行,好不得意。早知了,这六皇子在傅家兄弟三人中,轻功最佳,甚至较她更好,否则也不会每一次都能先人一步,想来这便是江南碧门独步天下的“梯云纵”,名不虚传呐。
“三嫂,到了。”
到了?到哪里?谌墨举目四顾,是农家院落,松一口气出来,“还好,你不是到了京城。不然我仍然会以为自己遇见了妖怪。”
傅洌啼笑皆非,“三嫂,您想太多了。”
“这是哪里?”
俊俏眉眼全教笑意爬满,“小弟投宿的民居,虽简陋了些,倒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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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一餐虽朴拙但烹煮干净的晚膳后,谌墨也大概聆清了广义王此行成因,一时无语。
虽知有缜密的谌霁、灵猾的肆意双在,必会力保周全。但,还是意外。
意意没有趁傅洌昏迷抗力薄弱际施以失魂之术,意外一。
霁儿使恕儿进孝亲王府保她孝亲王妃之位,意外二。
而,最意外的,是傅洌竟配合了霁儿的安排。
那当际,恨积到极点,怨蓄到极致,一刃透胸,毫无迟缓。
……我会死在你手上么?
他问过她的。
如果彼时,她手上移二寸,他,已死在她手上。
既如此,还寻她回去做什么呢?
那一刀,足以将两人未到绸缪的情素全数斩断。
让孝亲王妃从此殒去,不好么?
意意和霁儿何以放过这个皆大欢喜的安排?
……
“三嫂。”
听耳边有唤,她贝齿轻点嫣唇,水眸朦朦撩起。
傅澈目光游移,眄向窗外夜色,笑道:“临来前,三哥托我代转一封信给三嫂。”将信封按在粗糙桌面上,“三嫂看了,就安歇罢。小弟去巡看侍卫的布岗情形。”言讫,匆匆举步,自这方幽香浮动的小室内抽身。
谌墨展信,雪白宣纸,墨黑行书,优雅如其人其形,但所透意愿,却远无这份优雅温润。字里行间,强势咄咄,一言概之:若谌墨芳踪不能在孝亲王府重新出现,则要随之消失的,是整个谌家。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这个傅洌,该知她最厌别人威胁,到底是想要她以什么样的心情回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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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番情形?
一夜浅眠,在打斗声中全然醒转,推开门,竟瞠对面屋顶上三个战成一团的男人,是惊喜还是惊吓?
“参见亲王妃。”门前侍卫低首一礼。
“你们也不去助你们的王爷?”这广义王的人缘会不会如此之差?
“王爷命属下等人保护亲王妃,以防有人伺机偷袭。”
谌墨颦眉:“你看清楚,照这样打下去,就算打成平手,你家王爷也要吐血了。”
“这……”另外几侍卫仰首观望,场地已由屋顶换到树顶,但仍是彼此胶着的战况,也起了急,可主子有令在先,不敢违啊。
“去罢,留下两个人守着足矣。”去罢去罢,忠心护主去罢。
“……属下等人相信王爷。”
呿!谌墨倒步回室内,既如此,补眠去。
不想,有侍卫后脚随了进来。
她挑眉回首:“你们王爷要你贴身保护亲王妃么?”
这位侍卫垂首不作一语。
谌墨水眸浅眯,走近过去,围这侍卫转个一遭,又在他胸前摸个一把,颔首,忽起邪笑道:“你体格尚可,为本王妃侍寝如何?”
何时了她还能说些有的没的?拉下她在自己胸前乱摸的手,侍卫嘴内牙齿“咯崩”一声,抬起脸来,音低但气恨道:“你可以再无状些!”
“嘻。”谌墨将脸儿凑近,“冰娃娃,你的这张人皮面具做得很好喔,左贤王何时把他的易容术教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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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路迢迢,快马加鞭半个时辰,汇合了等在前方镇上的十名精骑铁卫,再度疾驰。直到两个时辰后到达了边境上第一大城丹阳城,一行人才找了个干净饭庄暂事休憩。
茶足饭饱,谌墨半俯雅间靠榻上。“冰娃娃,你怎不说话?还在气我当时不该拿去茅厕的说法去骗众侍卫?”
无话找话,纯为消遣唇舌。而对这个以逗弄自己为乐的无状姐姐,谌霁的最高对应智慧是,沉默。
“你想想啊,也只有说去茅厕,那些个侍卫才不敢紧跟着不是?”谌墨近觑着自家小弟的精致面容,“唉,真是美啊,百看不厌,我家小弟的绝世风姿令人垂涎三尺呢。”
夸人等于夸己,这等事,她很乐意为之。谌霁乜她:“难道你一点不好奇那边的事如何了的么?”
“小弟,你忘了有六皇子那张嘴在么?”
“那你该好奇我和肆意,何以如此安排?”
谌墨垂覆两排长睫,良久不语。
“墨儿?”她已想到了?想到此,谌霁心一紧,“墨儿,我知……”
“傅洌是让姐姐青春枉负的第一罪手,夺去姐姐性命的那方则是罪不容恕。所以,借力打力,让两方都为姐姐的死付出代价。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