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公子至情至性,有些话,我乐得诉之:“小海还有一言相告。今天既然扫祭了令尊,长天公子也该走出过去。如果你始终对照心中的影子选择未来伴侣,对谁都不公平。秋水公子错失你是她的损失没错,但若当初她爱上你却知你心中人不是她,她又情何以堪?每个女人都渴望自己是所爱男人的不可代替是,甚至是惟一。

除非,别无选择。”如楚怜星,爱上秋长风那样的男人,只有接受爱情被分害,只因为如果不要,便一点都不可得。

倾天俊脸微凛: “我明白。”

“好了好了,小海,和一块木头说恁多作甚?他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走啦走啦,不过嘛,福仁公公,为了不让外人以为倾家在朝廷威逼下交出了客人,请准备八抬大轿将我们恭迎回去!”苍山挺胸仰头,好不欠扁。

“车轿早已备好,请!”福仁别开眼,那眼角的抽痉使我知道,她着实想把臭山头当场掐死,必定是恨极了呢。

“她当然恨我,但她最恨的,是当今皇上,其次,就是秋长风了。”车轿里,苍山舒适依着软枕,懒懒洋洋道。“因她是雀儿的姐姐。”

我竟没有感觉到一点意外,仿佛她那个人,就应该和他们有这样一些扯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冷蝉儿,曾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杀手,成功率仅次于快刀阿三……”

我,也不意外。她那样的人,就该有个不平凡的过往。

“身为杀手,将唯一的妹子寄养在普通人家,就是想让她有普通日子可过,有平稳人生可享。却没想到,那妹子谁不好爱,偏爱上了秋长风……”他话音顿止。

“说啊,那妹子谁不好爱,偏爱上了秋长风,之后呢?”我佯作未察,目光投向窗外,正扫得见福仁公公飘于马上的一角绛朱色衣袍苍山拉过我的手!把玩着我的手指,“因我和冷婵儿的师兄是好友,和她也不打不相识,算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她在得知妹子进了大苑公府且爱上了当时已经江湖声名鹊起的清风公子后,找到我,托请我设法让其妹移情别恋……”“爱上你?”

“可不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看得起我,认为只要我稍作勾引,她的妹子就会对我俯首称臣。

原来如此么?福仁公公对臭山头……

“她为何要让她的妹妹爱上你?”

“因为她不想妹子受伤,她和秋长风有过几次交手,明白他绝不可能爱上她虚荣肤浅的妹子。且秋长风摆明居心不良,她不想让她的妹子成为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

“爱上你,就不受伤?”

苍山微怔,蓦地坐起,两只桃花眼直直盯来,“……小海?”

我推开他的脸,“小海是说,她明知你心性不定,怎么会想让妹子爱上你,不怕出了狼窝再入虎穴?”

苍山叹了口气,跌回枕上,“照她的说法,如果雀儿能够移情别恋爱上我,也就能移情别恋爱上别人。别笑,冷蝉儿一向是个怪人,她的思维本来就与众不同,比这还怪的事,她做得更多。原本着,秋皓然就让我想个法子试试那只雀儿在秋长风心中的真假!她恰来此请托,我想着顺手推舟何乐不为?却没想到劳神又劳力,竟忙成了冷蝉儿的眼中钉。她居然把她妹子的死,算到了我头上一份,怪是不怪?”

我还是笑不拢嘴,“依我看,她所以笃定雀儿会爱上你,是因为她爱上了你。”

苍山桃花眼遽然大睁,“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福仁……不,是冷婵儿望着苍山时的目光,除了恨意,还有更难以言情的千丝万缕。苍山和我拉扯时,她眼睛虽移到了他处,但眉间有一丝苦楚稍纵即逝。除了“爱”,何以解释?

“我和她只是几面之交,她面对我时,从来又冷又凶,与他人无异。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师兄是我在江湖上的生死至交,这样的女人,我避之不及,哪敢招惹?”

“你不解风情,挡不住人家情丝暗生。”我揪住他耳朵大力一拧,这只可恶的臭山头,竟然还是一只桃花蜂!“你长个脑子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上你,怎么会以为你让雀儿移情别恋是轻而易举的事?每个人,尤其女人,都会把自己爱的人当成世间最好的!是不是?”

苍山再度将我的手抓回去!以牙细细啮啃,桃花眸斜睨过来,“小海也是?”

“……”不是。秋长风从来就不是世间最好的,没有开始时,我就知道……“小海,怎不说话?”

“臭山头,口水好恶心!”我将手抽回来,一脸嫌恶地向他襟上擦抹。

“哇哇,小海好煞风景,看山哥哥如何罚你!”

车内的喧闹之声!必然使车外人不适。但是,原谅我,在如此当下,我必须借一场喧闹扰去心上堆积来的破碎渣沫。只要,短暂的时辰就好。

在行宫见着昭景帝,竟似比记忆中那位威严尊荣的天子少了些王者霸气。也许,是他身上所着的,仅是一袭墨纹紫衣!而非是那套缀有飞龙在天的龙袍。

没了怒目翻云的飞龙从旁烘衬,此时的他,仅是一位颇有书香气质的贵族公子。“朕还是看不出来,长风究竟喜欢你哪一点?”他坐在案后,一双与秋长风极像的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半晌,道。

“禀皇上,秋长风也一定不明白您为何会喜欢福仁公公。”

昭景帝龙眸倏然眯如刀锋, “你还知道什么?”

“禀皇上,您以为民女会知道什么?”怕你啊,臭皇帝,秋长风怒起来不会比你更少了戾气。

皇帝左手支案,后背尽靠上龙椅椅背,脸上杀意竟似一下子释去,淡道:“是长风对你说的?他会如此信任你?”

“不必任何人说!您看福仁公公时的眼光,只有瞎子才看不出那里面有多少情意。”骗人的,这位皇帝掩饰得很高很妙,如果不是听过秋长风的只言片语,如果不是无意窥过皇帝对福仁的复杂一瞥,小海拼凑不出那些猜想。

昭景帝一怔!目色微茫,“已经如此了么?情形,已经比朕想得还要糟了么?”

还……我屏着大气,希望这位皇帝的情绪外露时间赶紧结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皇家,这是大忌。

“还好,朕把你找了过来!还来得及,朕一定让所有事都还来得及。”

99

来得及什么?

这念头才从脑子里闪过,脚底下便悬空了。而比我的应急意念更快的,是自窗外掠来的一条身影,迅不及挡地将我攫离原处。也就在同时,书房的门被訇然踢开,苍山一手扼着冷蝉儿颈喉,一手推其肩,面目无笑地出现。

“皇上,您应过微臣的。”窗外来客秋皓然道。

但皇帝此刻无心理他,双目直视门口当央的两人,唇间的冷笑不是对苍山,而是他挟制下的“福仁公公”“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男人?”

冷蝉儿不惊不惧,道:“是又如何?”

“原来,你不喜欢别人把你当珠当宝的么?这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甚至会杀了你!”

“我爱他是我的事,他不爱我是他的事,我爱他自然忘不掉他,他不爱我自然可以打我杀我。皇上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听了这话,不但是皇上的脸色可比暗夜天空,怕是在场包括小海在内的每人都难持平静: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是什么样的怪理怪论?

“冷蝉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皇上不是第一天知道。”

“朕的一番心意算是喂了狗!”

“御狗们有福了。”

“你……你是要气死朕是不是?”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

我听到耳侧的全城相公秋皓然发出了闷笑的气音。我也想,但忍住了。

其实,冷蝉儿对皇上也不是如她所说甚至所以为的那样无动于衷的罢?只不过,肯定有千万条心结从中作梗,使得这两人以互相伤害作为了相处之道。

“皓然,你呢?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与朕为敌了么?”昭景帝兴许是不想当真气死自己,转首来诘问另一位。

“自然不是。微臣只是不想皇上的金口玉言有失。您应过微臣,不伤害她的。”秋皓然恭敬地跪行一礼而后立起,道。

“朕可曾伤她害她来着?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清楚?朕的周围有多少长风的眼钱,需要朕对你一一举明么?如果不做做样子,如何了得长风过来?”

我确定:这皇帝很无视小海的存在。那些话,他当着小海就倒了出来,是笃定小海兴不起什么风风浪浪。可是,苍山呢?难道他也认为苍山无害?

“还有你,苍山!你为了一个女人,置你们巫族的利益于不顾了?你们苍氏如果想重掌巫族,不是只有在脂粉圈里打混就能得偿所愿。至少,与朕为敌绝不会是个好法子。”

我一个颤栗!看向苍山。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除了婆婆,如果还有一个人是对小海全心全意好的!就非苍山莫属。我甚至怨他!在兆河边上立约之时,不该太为小海着想不该给了小海游移的时间。我甚至已然想好,此间事了,不管我经历的风雨雷电,不管他先前的雀儿鸟儿,当真就和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当真就能厮守一生……

原来,小海还是妄想,小海还是太低估了男人的心和志。

一片沧海,抵不过富贵云烟,一片沧海,抵不过万水千山。

只是妄想,一直都是。

“小海!”苍山接住我虚软的身子!急切道!“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从来都是真的!”

真的……在说的当下是真的,已经不够!我擦去被瞬间涌堵上胸口方寸的无助、凄惶、悲哀以及那千万种揪扯逼出的泪,看清他的脸。在那个刹那,我竟然难以分明,没有面具的他,和戴着面具的他,哪一个更真实?

“你说你喜欢小海,是真的?”

“是!”

“你说你要带小海逃离巫界,是真的?”

“是!”

“你说要和小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儿育女,是真的?”

“是!”

“如果那些个当时我都答应了你,当时你就能随我走么?不管什么巫族,不管什么苍氏,立刻就走么?立刻么?”

“小海……”

“你未赴兆河之约,除了你祖母的不放人,没有其他因由么?没有么?”

“小海……”

够了,就算只是短短的迟疑,就算只是片刻的作难,足以让我知道,小海只是小海,小小的沧海!小得替代不了任何事,小得只能在男人的雄心壮志畔芶延残喘……

“小海,小海!小海!”

小海明明不是那样脆弱的小海,小海明明是如杂草般顽强存活的小海!但为何!这一刻,我撑不住这个身体!撑不住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意志……

秋长风和苍山联手,杀死了小海。

在降服于黑暗的吞袭那刻!我如是想。

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错在将苍山当成了生命中的退路。

秋长风的伤害,早有预料!早有绸缪,和他最欢好的时刻,我一直准备着的,也是决绝那一列的来临。尽管真正来临时,远比想得要痛,要苦,但早已放在心底的暗示告诉小海!可以挺受,可以度过,可以忘却……于是,我真的可以。

而苍山,如果他在兆河边拉了我就走,如果那一年他赴了兆河的约定!秋长风便只是小海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我向苍山靠近,是出于本能,只因为我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了巫山上的阳光!当成了冰雪中的那顶草庐……

秋长风志凌天下,秋长风心在四海,秋长风另有怜惜,秋长风为人夫父……那时那刻,我一再告诉自己,得不到秋长风会部的心,并不是小海不够好,只是这个人不对。

因为,还曾有一个人为小海全力以赴,还有一个臭山头时小海毫无保留的喜爱。苍山,是我为小海安排在生命中的退路,就算不能携手,就算已经晓得他从来不是自己设想的那样直白简单,他仍然是心里的一步退路,一步只为证明小海也值得别人全心全意的退路。

如今,那退路塌了。

苍山没有第一时内带我离开巫山,是因他在外界另有旁务;没有在兆河边上带我离去,是因其时更重要的事等候待理:没有赴兆河之约,是因杂务缠身;和我共赴皇帝之邀,也不是我以为的也是他说过的共经“刀山火海”……

我一厢情愿地把苍山视作救命稻草,一厢情愿地以为可以共赴未来……一厢情愿的报偿,终至心灵塌落,万劫不复。

这是报应。这是不爱一个人却要牵住一个人的报应,这一个不爱一个人却想要人爱己的报应。一如苍天,一如秋长风,都是小海该承受的报应。

“他就真值得你这样?你爱他竟然有如此之深?小海,小海,小海……”

“我不想让你为我如此,却宁愿你是为我如此,小海,你的狠为何只对我一个人?”

“……你接二连三的病倒!都不是为我,小海,你的心里到底如何想我?我们共同分享的那些甜蜜对你来说当真毫无意义?”

一时如火烤一时如冰窖的煎熬中,榻前的絮语不曾断绝,我曾想睁开眼应答话者,因他的话并不准确。只是!力不从心。或者,是不想让力从心?

“你守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想见你!”

“滚开。”

“该滚开的是你!”

“我说,滚开!”

偶而,榻前还有争吵!虽然很吵,但我无力阻止,直到一个清越嗓音悠悠扬起:

“二位是嫌她的病不够重么?索性开打如何?反正也不怕伤着她。”

每值此时,争吵就会淡去!丝丝苦意由唇间渗进嘴来。“快醒过来罢。虽然看着一群自诩不凡的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很有趣,但我不想伺候你呢,可是你不醒,又只能我伺候你,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居然长得是这副样貌。”

如果榻前没了絮语,没了争吵,便是这个声音一逗在耳跟上叨扰。

“你和我妹子同是丫头,却不同命,你还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不过,也讨厌不起来就是了。啧啧啧,真是美啊,难道那些男人都跟不要命似的抢夺。你没见着罢?

秋长风从外面冲进来时,正见你昏倒,登时一双眼睛就绿了,抬剑就逼住皇上咽喉,哪还是那个心机深沉到让皇上和秋远鹤夜不能寐的大苑公公子啊?啧啧,祸水,你还真是祸水,如果让太后见了你,哪还会镇日将那两个字送到本姑娘头上……”

她将一些话翻来覆去的说得不亦乐乎!向我嘴里灌喂的药汁也越来越苦。

“长天公子说你不怕苦,既然不怕苦,我就加了一点黄莲,谁让我妹妹没有得到的被你得到了呢?就当成我这个做姐姐的为她出气了,很难受罢?那还不醒?赖着让本姑娘伺候很高兴?”

冷蝉儿,是个怪人是个道道地地的怪人。

“醒了?”我眼睛倏睁, 那张美玉般的脸也不惊诧,“这药你能自己喝么?”

不指望她能助一臂之力,我强支着软弱的躯体坐起,“给我罢。”

她大方地将药碗奉上,半碗汤药在我手中竟重如千钧,在她似乎颇期待我失手将之打碎的眼光中,仰头一饮而尽。

“你当真不怕苦呢?啧,异类。”

“尽管如此,下一次还请少掺些黄莲为好。”

“好,我会考虑。”

100章


照冷蝉儿的说法,我所在处,是她安排来的,一处适合养病的清静处,行宫所设的冷宫。真不明白,那些个位在高处的男人就这么想将自己今日还在怀里宠爱的女人找个清冷去处?不然但凡宫处,怎总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不奇怪。”冷蝉儿与我对案共食,举著先将一只虾夹了去,一番剥皮扯拽,将其没进口里,再向另只进攻,不一时,一盘琵琶虾一碟五香黄鱼见底,但吃者攻势犹威。我头一次见着吃得如此快如此多又能把吃相保持得如此得体优雅的女人。

我本来毫无胃口,但被她如此勾引,不一时就将眼前的清淡小菜尽扣落进了肚子里。

而她吃归吃,无损吃仪的叙话也未搁下,“女人多了,总要有的疼有的宠有的厌有的恶,要不就得有夜驭几女的本事。不然的话,再华丽的宫殿也是一座冷宫。有哪个男人愿意对着满城的怨妇过日子?不想看见的总要找个地方收容,冷宫便为此而生。”

“少点不就好了。”

冷蝉儿轻嗤,“那如何显示身为天下最尊贵男人的优越性?最高的权力,最尊的地位,最大的疆土,这一切个‘最’之旁,最要有最美丽的女人做点缀不是?而最总无止境,男人的收揽便也不会停。”

“只是点缀?”

不然呢?霸王再宠虞姬,虞姬也不是他唯一的女人。西施再能亡吴,也只是吴王后宫花园里的其中一株,哪怕是最美的。美丽的女人会让男人在雄图霸业外得到另一种满足,于是,祸水应运而生。话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直刺刺把我从头看到脚,“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有几分姿色,而且也从男人们的眼里得到了验证。遇见你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人美成这样。”

“所以,你不让皇上看到我?”

“那是当然,他看到了你,眼里哪还会有我?我这祸水的差使如何还做得下去?”

“如果他当真爱你,不会——”

“嗤,不要太相信男人的爱。你见过哪个平凡女人会让男人一见钟情?秋长风爱相貌平凡的小海,是在第一眼就决定了的么?而你现今的这副模样,走出去会有多少男人为你疯狂?越王举国选西施,褒妮一笑倾城池,这当中,也只不过四个字,‘美色惑人’。”

我垂眉,将碗里的粥一匙匙递进嘴中。

“谈起秋长风让你不高兴了?”

“……不如谈谈你和皇上。”

“简单啊,他压人不杀不放,我伺机为妹极仇。”

“你要杀皇上?”

“当然。”

“他知道?”

“我就是在刺杀他时被活擒住。”

那位路景帝明知此女危险,仍将其留在身边,这——算什么?

“他对我说,只要有机会,我都可以杀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能杀得了。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是对手。床第之间的功夫也好,让我无暇分神。想来想去,也只有从他的江山下手,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能青史留名,与那些亡国祸水共载史册呢。”

“这……没人管你?”

“太后曾趁皇上外出狩猎时赐我一杯毒酒,结果被适时赶回来的他抢过去就要喝下,只可惜,那位太后还是个练家子,甩出戒子将酒杯打飞,不然我这祸水的名已经担上了。”

于是,以太后的精明强势,依然奈眼前女子无何?

“你杀皇上,下得去手?”

“下不去也要下!妹子是这世上我惟一的亲人,我进杀手门,双手沾满不知名者的鲜血,就是为了让她吃饱穿暖,有妹子在,我便能始终告诉自己我还有家,是他杀了雀儿,毁了我的家。这笔账,他必须还”

她眼里已有挣扎。她对皇上动了情,杀妹之仇却如芒在背,那位昭景帝,且要辛苦了。

“秋长风也是祸昔之一,原本着我还在想如何向他讨还,现下看他被你折磨得如此可怜不堪,也算少有安慰了。冲这一点,我都要劝服自己不讨厌你。”

“他……可怜?”

“可不嘛。你昏睡的时候,他还能会在你床边尽情地看你,趁人不注意时还能亲你抱你。你现在醒了过来,他脚跟都将宫门前的石头磨坏了,就是不敢进来,你说,他可不可怜?”

冷蝉儿幸灾乐祸的神态,津津乐道的口吻,使我难以想象秋长风到底“可怜”到何等地步。

“他冲撞了皇上,没有获罪么?”

“哈,你当他是谁呢?他是秋长风耶,如果一个弑君的罪名就可以将他轻易拿下,皇上何必还许他一个属国国君来做?不过,我真没有想到,他那样一人,爱起一个人时竟如此痴迷。你从秋皓然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一个字,这形如背叛的事,一个平常的男人都不能忍受了,他那样一个傲到极致的人物竟全部担承。更紧要的,你是个巫人,且还有巫术,他也能不予计较。让人由不得怀疑,这可是那个心很手辣的大苑公公子?不过,真是快乐啊,看到他被折磨成那个模样,嘻——”

“他还在门外?”

“是啊,苍山被皇上叫去,而他,依然像一根木桩子似的立在门外,好像想让一双眼能透物而视,把你这大美人瞧个仔细。”

“你可以叫他进来么?”

“我?”冷蝉儿指着自己的鼻尖,“你在指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