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住下来的第五日,就听说襄西王来访。据费得满讲,那位王爷是返乡祭祖!听了公子下榻在此的消息,特地上门叙话。那一日,该王爷与秋长风闭门深琰,足有半日工夫方听见送客之声。

晚膳时,秋长风情绪还算愉快,想来憩身在此的目的已然达成。“襄西王当真会让南燕国君把那五百万两官银吐出来?”坐我右边的娄揽月突问。

水若尘笑道:“不吐不行呢。早年先皇巡视地方之时,因与襄西王交好,仅是西楚国,先皇就到过五次之多!所有花项,都是襄西王暂担着的。五趟下来,皇家欠下了他一千万两白银。清风告诉襄西王,如果那五百万两回不了国库,那么内财司就要拿出银子补贴!如此一来,皇家欠襄西王的一千万两可能要由原先的五年分还改成十五年了。”

娄榄月摸颔颔首!“那个五年分还的契订明年就要到期,而现在,皇家还欠着襄西王的六百万两。若因为自己内侄的贪婪让他失去那即将到手的进项,襄西王何时会这样大公无私来着?”

杨烈持疑:“襄西王就甘心为了清风跑腿动嘴?”
秋长风但笑不语。

裴先惑代答:“他自然不傻,他自然晓得以清风的本事,他早晚有机会讨回这个人情。”

唉。我一粒粒地咽着眼前碗内的饭。

平常人家吃饭,是为了取悦自己的肚肠。而这些人的用膳,却要佐着那些个算计、筹谋、运作、衡量下咽,长年如是,往复无止,无怪乎那些位小有所成的达官政客们,人人有张老谋深算的脸,再兼一双自以为是的眼,累不累?

“小海。”娄揽月目光调向我,“你怎么只用饭不用菜?”“你们太吵。”

娄揽月轻咳数声,“小海,那是因为你太静了,如果你加入进来,定然会觉得很有趣哦……”

“不会。”不能好好吃饭的事,怎么可能有趣?

“小海,你完会可以不必那么快的拒绝。”他摇头晃脑,比女人还要漂亮的杏核眼左膘右晃,转到了另一角上,“长天,你动不动就盯着小海作甚?难不成他真是你那位失散的妹子?还是你对小海另怀……”

“你话很多。”长天掀眉冷睨。

“好说好说,大家为只也不是一天半日,担待着点就好。小海,想吃什么菜,我夹给你,你要多吃哦,不然,本公子总以为小海不食人间烟火,指不定哪日就要回到你的广寒宫去了呢?”

“百合薰鱼。”

“咦?”

“百合薰鱼。”以为他只顾着吱哇没有听渚,我再说一次。

“哇呀呀,小海,你当真要我为你夹菜哦?小海,你好好哦,你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海,我喜欢你……”

“百合薰鱼。”那道菜在桌子中央,至今无人动上一箸。他身高臂长,张手就能取上,当然要用他一用。但他嘴里有话,手却闲着,怎还不给拿来?

“好好好,有你这双眼睛如此看着,莫说百合薰鱼,就算要我跳下海为你捉鱼都好!”

“明月,如果你想惹火我,我想,你将要做到了。”百合薰鱼到了我面前碟上,但不是经由娄揽月,秋长风声嗓悠悠然然地在我左侧扬起,“有些事,不必代劳。”

娄榄月讶声迭起:“咦咦咦,清风,难道你是在公开着告诉我们,小海被你订下了?”

“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清风想清楚就好。嘿嘿,小海,你怎么想?你不会喜欢清风的是罢?

你没忘了清风是如何欺负你的是罢?告诉我嘛,你是如何想的?”

“不如问问你那位副手是如何想你的罢?”

“……”娄揽月闷头大扒几口饭,然后,仰起鼓鼓双腮,口齿不清地,“清风,你很卑鄙。”

“过奖。”

秋长风南下!就是为了为皇帝找回落入他人腰包的五百万两银子,也没见他孜孜不倦夜以继日!已经有人应了会将银子送回来处。只能说,狐狸就是狐狸,不待假着虎威,便慑了一群悍兽。

了过这桩事,再次启程上路。这一路下来,倒也平静,但眼看过不几日便到京城,沧海却仍是沧海!难得地!秋长风面有踟蹰起来。

“我再三想过,你仍是不能以这个样子回到府内。我在城放有一栋别庄,明日你便留在那边修养。”他凝盯我良久之后,道。

我没有反对。这次的伤比料想的要重,我的确需要一个安静地方静心养气。而且,行前冯婆婆曾一再叮嘱小海莫要在人前显出形容,小海没有听话,就如此回去,定然惹得婆婆不喜。

那别庄颇大,奇花异草也多,他带我到了幽静小院,话犹未止,“管事和下人我均已吩咐过了,每日会有人将饭膳送你门前,不会有人敢擅自打扰你。你可以在这园子里随意走走,但切记着要戴帷帽。何时恢复过来,便捎信给我。”

他好啰嗦。我坐在床沿,忖道。

“我要走了,没什么和我说么?”

没有。车轿置得再舒适!仍要随地面颠簸,好不容易沾着了这高床软枕,我已迫不及待要一晤周公,哪还想得起来什么话?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抬起我的颌,唇印下来,在我嘴角一再揉转,“快把那个皮实丫头给我找回来 ……”唔,好想……睡。

我是在他的亲亲中睡着的。

我也不想。眼睫就那样粘拢了,虽然深睡之前耳边有他的低低笑骂响着,但睡着就是睡着,还能怎样?

这一睡,足足两日两夜。

如果不是门外那个声音委实叫得颤抖惊恐,我仍不想醒。

但再不醒,整个别庄的下人都要鸡飞狗跳了。

门外仆妇说!她每送一次饭,便敲一回门。但两天下来,饭菜无人动,敲门无回音,怎会不被吓着?为此,管事都在门前磨破了几双鞋底,无奈公子临行前严令不得打扰。只得一迳?说着到晌午若再不见人醒,便差人进城报告公子。我吃下一碗煨得火候刚好的鸡汤,又垫下了几个蒸饺果腹,外面才算消停下来。只是,也只有短暂工夫。

“里面的人醒了?”

“是,夫人……”

“那,本夫人可以见这位娇客了么?”

“夫人……”

“她没醒时!你们怕本夫人打扰了了公子的娇客。她醒了,还是不行?”

“夫人,奴才不是……奴才只是……”

“本夫人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有为难你们。不如!你们就问问那位娇客,她想不想见本夫人。”

秋长风的老娘,秋夫人?我推开门,见着了丰华如牡丹的美丽妇人,“找我?”

当门外所有人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再一次皆皆呈现了那种我名之为奇怪的表情之时,我恍才记起!沧海忘了帷帽。

“你……”秋夫人怔愕着眉目,掀步近来,“你就是风儿的客人?你……天呐,那个孩子一向聪明!怎会给自己埋下这等的祸根?”“不是。”祸根。

“不是?不是风儿带你来此的?”

“是。”

“你——”秋夫人再将我细细端量良久,陡然间花容一冷,“张管事。”

“……”是,夫人,奴才在,奴才在。”

“今天你们在此的所有人所看到的,就当你们没有看到。如果事后有半点的风声走出,你们在场的每一个,包括尔等家人,便要自求多福,明白么?”

“奴才明白,奴才谨遵夫人吩咐,奴才等人今儿个是啥没有见到,没有见到天仙下凡……

“嗯?”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侍霜,将站在这院子里的人登录在册,每人赏银五两。”

“奴婢遵命。”

这位夫人,当真了得。光华虽内敛,艳丽却脱俗,眉目间的丰贵之气,举手间的雍容之风,怕是当今太后也犹不及。这,便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女子风范了罢?

“侍霜,你们在外面待着,本夫人要与这位客人好好畅谈一番。”她抬足进房,回身阖门,出手拉我,径自到了里间,一对美眸再把我从头到脚看过一遍,“你是巫族人?”

66

“只有巫族人,才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美貌罢。上一回见得,还是在二十年前。

她晕倒在路旁,被当时的大苑公,我的公公捡回大苑公府。那样一个仿佛集着这世间最灿烂光华的女子,貌美惊人,医术亦惊人,才到大苑公府,先医好了我身上由娘胎带出来的毛病,接着是姐姐。亦因此,使得兆邑城权贵层中皆知大苑公府里住了一位戴着帷帽的神医。

时过不久,所有人都旁观出了我的公公对她滋生情意!甚至如痴如狂。唯一浑然不知的,只有她自己。

她虽长了一张绝世容颜,性子却是极单饨的,每日除了医治慕名而来的病患,便是缠着我玩耍,如同一个孩子般无邪纯真,一味对人奉出纯善心肠,哪晓这世界人心复杂?

那时的秋夫人,我的婆婆,为驱走她,花尽了心思,单是高僧道士便请来不知凡几,皆被公公率先察觉斥退。最后,婆婆竟不知从哪里找着了一位蛊师,而且是趁公公伴驾出巡之期请到了府内。我和姐姐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赶到她住的园子,草木调零,房颓墙倾!她形迹全无,生死不明。我的公公为此怒写休书,不惜惊动朝廷,辞官游迹四海寻她……唉~~”

她……是谁?是和沧海一般逃出巫界的巫女,还是出界玩耍的巫人?

“她极爱笑,笑时,声如枝头百灵,颜羞人间百花。就算同是女子,我几乎都要爱上了她,何况男人?毕竟!有谁会不喜美丽的事物呢?”

秋夫人收回因沉溺回忆而迷朦的眼神,重新温柔视我,“你生得和她很像,尤其这双眼睛,宛如世间最澄澈的湖水。如果不是你年龄太轻,表情太冷,我会以是她回来了……你是她的女儿么?”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生我那人的样貌,并不知道自己与那人长得像是不像。但,恁着直觉,我不认为秋夫人口中的“她”,会是将沧海放在巫山顶不闻不问的“母亲”。

“难道连你自己也不尽知自己的身世?”秋夫人牵起我的手,抬手抚过我披在脑后的发,“多美的头发!我那时,就爱摸弄她那一头秀发。我多希望,你是她的女儿,多希望那一场战她毫发无损。告诉我,你叫什么?”

“沧海。”

“沧海……好名字,她叫云川,就连名字,都是一样的气势万千,就算你不是她的女儿,和她必有着亲密牵连。”

她,也姓云?云氏虽是巫族大姓,但不是每个人都生得貌美,除了嫡支直系,而她,还和沧海容貌近似……“那么,沧海,告诉我,你和长风是如何认识的?”

“沧海被追杀,他也被追杀……”莫名地,秋夫人让沧海可以信赖,所以,我花了一番口舌,将与秋长风的结识道来。

“你……竟然是小海?”秋夫人掩口低声惊呼,“这……这,天呐,这算是怎样一档子事?我可是明白风儿对你……对小海是安了心思的。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儿……你喜欢风儿么?”

“不……”喜欢?小海可以轻易吐出来的话儿,为何此时竟不能一气说出?不喜欢罢,应该是不喜欢。

“风儿和怜星的婚事,是由我的公公订下来的。长风自小由祖父抚养,祖孙感情极深,就算是为了祖父,他不会断了这门亲事,何况……”秋夫人欲言又止,低低喟叹,“小海,你还是不要喜欢风儿的好。”

“……好。”不喜欢,讨厌就好了。把他对小海种种的不好累叠起来,一逗的想,便会讨厌了罢。

风儿和他的父亲性格极像,加之他们的身分,注定这一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这样的男人,生来便是让女人伤心的。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你便伤心了么?”

“我?”秋夫人哑然失笑,螓首摇处,云鬓间垂下的珍珠流苏璀璨生光,与明眸交加辉映,越发显得明艳照人。“伤过,但已经过了。”

“你不喜欢公爷?”

“喜欢过。像我们如此人家的女儿,婚事由来便是两个门第的结合,在我掀开头巾,经由第一眼望见自己的相公是个俊伟出色的人物时,怎可能不喜欢?我和他,也度过了一段神仙眷属般的日子呢。”

“公爷娶了别人,就结束了?”小书戏文,说得唱得都是比翼双飞,不羡神仙。秋夫人的眷属之间多了别人!便不能做神仙了罢。

秋夫人颔首,“我的娘家政见与秋家发生分歧,多多少少也做了我和他的变数。但究底了说,还是因为多了别人罢。如果我是姐姐,应该就会不同。姐姐爱先帝,为巩固先帝基业,曾亲主先帝纳娶大臣之女。先帝也曾宠过一些美人,但最爱最敬仍是结发妻子,驾崩之前,尚和姐姐共约来生。但我不是姐姐,虽也想过释怀接受,却发现勉强佯作大度,反而更不快乐,便只得让自己任性活着。”

“任性?”

“是啊,任性。”秋夫人笑颜粲然,“看书,弹琴,作画,下棋,不再是为了将自己调教成符合父母期望的大家闺秀,而是为了自己喜欢。听曲,看戏,踏青,扑蝶,不再是是为了结交笼络人脉,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乃至保养、梳妆、着衣……

我让自己容光鲜艳,只为对镜自视时,可以愉快一笑。一切一切,只为自己而设。”

“那公爷呢?”

“在他纳了侧室之后,我便不再让他亲近了。”

“你这样美丽,伽……”

秋夫人唇角如少女般的抿出娇俏弧度,“对啊,我这样美丽,他却只能看,不能碰呢。尤其,那时,他还喜欢着我。不能碰一个自己喜欢的美丽女人,对男人来说,想必不会令他偷悦。”

我赫然觉得,这时的她,笑得亦如一只狐狸。“现在呢,公爷还喜欢你么?”

“现在,他喜不喜欢已是他自家的事了。”秋夫人黛眉俏皮一挑,眸色倏尔稍黯,“我惟一抱憾的,是疏忽了对风儿的疼爱。那时,我和风儿的爹日渐行远!却因此连儿子都疏落了!着实是不该,以致到现在,那孩子和我不亲。”

秋夫人吁叹发过,再绽嫣然靥花, “小海,我认你做女儿好不好?”

“呃?”

“认了你做女儿,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疼你。而风长和你有了兄妹之名,也不会再纠缠你。对你,对风儿,对怜星,都是好事。怜星是个好孩子,但她不能孕育!所以她在伊始就知道她和长风之间一定要有别人的存在。可是,我绝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小海。”

“沧海也不想。”

“那么,你是答应了?做我的女儿?”

“……好。”小海既然能做人家的丫头,必定也能做人家的女儿罢?试试也好。“我这趟出来,本来是为了春游,最初选得也不是这家别庄,可是,到了那边的隔日,公爷便和他的五姨娘来了,本来那别庄够大,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但五姨娘偏偏向我晨昏定省!我怕影响了自己的游兴,才动身赶来这边,不想听见下人说我的儿子送来一位娇客在此安歇。一时兴起,想见见能让我那个儿子如此郑重的金屋藏娇的是何等样人物,没想到竟是小海。这合该着,是我和小海有母女的缘分。”

秋夫人在春花初绽的林间行走,一路叽喳有语,不时回眸浅笑,姿态如少女般娇嫩,容颜又散发着成熟妇人的妩媚。大苑公若是还喜欢着她,却只能远远望着她如此美丽的盛放,不能行近碰触,想必不喜欢极了。

“我收了你做女儿,风儿对我的心结必然更深。不过,不怕,如果能让他因此更恨我,总好过他将我这个娘亲当成一尊菩萨一样恭敬,却也当成泥胎一般的忽略罢。

是不是,小海?”

她语声轻快!笑声轻扬,顽皮而得意。

“走罢,我带你去园子东边走走,那边有一个迎春花园,这会儿,应该是金灿灿一片了。”

林外突来脚步声!“夫人!公爷来了。”

“咦?”秋夫人黛眉俏扬!“他这是成心和本夫人过不去了么?真是扫兴。”

“公子也来了,前后脚到的,都在前厅等您过去呢。”

我一怔。

“风儿他……”她嫣然,“想必是听见了我到此的消息,生怕我错待了你,着急忙慌地就赶过来了。也好,就让我的挂名丈夫和我不听话的坏儿子见见我的女儿,小海,我们去见他们。女人啊,有时也要对男人主动一些是不是?!,这时我真正明白,秋长风的狐狸特性袭自与谁了。一个媚如狐黠如狐的女子,才能生出妖孽般的秋长风。

“小海,记住,你是我的女儿,却不是公爷的,见了他,施个礼就好。”

成为她的丈夫,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一想到待会儿风儿的臭脸,我就忍不住的高兴呢,小海,你高不高兴?”

做为她的儿子,必然也是辛苦罢。

67

前厅内,老号秋长风与秋长风自沉着一张脸!左右分座。左边比右边的,唇上多一些鬃须,眼角多几条纹路,除此几无二致。乍看上去,两位称兄道弟亦不不可。

秋夫人拉着我,施施然进内,秋长风起身迎接他不老的老娘,面貌甚是恭顺。但转向我时,登时变脸,隔着帷帽,亦能觉着他目光里的恶恶狠狠。那厢里,秋夫人微福一礼: “公爷好雅兴,竟然也来欣赏这园子里的好景致。”

大苑公面冷声淡:“不及夫人的好兴致。游走在几个别庄之间,恁是清闲自在,这大苑公府的当家主母当真好命呢。”

“敢情公爷在指责妾身没有尽好当家夫人的职责了?”

“当家夫人不仅仅是华服锦衣就能当得起的。”

“妾身自问并没有任何失职之处,还是公爷您有更适合的人选?”

“你——”

“玩笑而已!公爷莫怪。”秋夫人坐在儿子起身让出的位上,明眸顾盼,浅笑吟吟,看得出来,丈夫的冷郁脸色丝毫没影响了她的好心情。“小海,快来见过公爷。”

按秋夫人先前所言,沧海施了个礼便好。“公爷别挑礼,这孩子脸上、嗓子都受了伤,可怜见的,您多担待。”

“她又是谁?”大苑公睐向他家夫人的双眸,阒如暗夜。

“她啊,就是先前在风儿面前侍候的丫头小海。我先前看着她就喜欢,但因俗事太多,一时忘了和她亲近。这次到园中正好遇见了,索性了了那桩心头事。小海……”秋夫人行指漫理云鬓,“已是我的女儿了。”

“什么?”大苑公仅是稍有诧异,落座在其母之畔的秋长风则蓦然起立,“娘!您在开什么玩笑?”

“风儿,你这声‘娘’真是弥足珍贵呢,仔细想想,你有多久没叫我一声了?”

秋长风总是雷打不动的泰然面色稍稍起变,剑眉微蹙,眉际隐隐跳动。“如果您想,长风叫您十声都可以!只是,请您莫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

“风儿,为娘爱你爱得紧,对吾儿所说的每一句皆皆出自肺脏,何时向你开过一些不好笑的玩笑来着?”

秋长风闭了闭眸!深吸了一口气。

可怜的他,有“老娘”这个头街在顶上压着,言不敢怒,怒不敢发,不可一世的狐狸何曾这样憋屈过?

“娘,请直言,您和小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为娘不是告诉你了么?就在昨日,为娘已经收了小海做女儿,也便意味着从昨儿起,你多了一个妹子!高不高兴?”

高兴……秋长风此刻的表情怕是与这两个字绝缘罢?一个供他差遣呼使的奴婢!忽然升格为“妹子”,依臭狐狸的骄傲心性,如何高兴得起来?“娘……”他忽将目光转向我,“小海,随我来。”

秋夫人把我按住,闲闲道: “风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个清楚透彻?为娘才有了小海这个乖巧漂亮的女儿,还没疼过来呢。”

“母亲大人,请……恕罪!”秋长风抱拳施礼,猝出双臂,我不解,他的老娘亦一愣。就在这当儿,我身子腾空,被人掳出房门。

“你当真做了夫人的义女?”

进了我目前落宿的那间卧房,我还悬在他臂上,质问已由头上逼来。

“不是。”我挣出身来,道。

“不是?”他面色稍缓,“那便……”

“是女儿。”

“嗯?”

“沧海是做夫人的女儿。”不是义女。

秋长风墨眸眯起,冷森森重复:“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