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笑出一口白牙:“小海在关心山哥哥?”

算了!我迈步要走,又被他长手长脚整人抱住,“小海不要离开人家啦~~”

这厮……”那你到底说不说?”

“我的奶奶因想念她最爱的孙儿,重病在床,她最爱的孙儿当然要回家探望。”

“你要回巫……”

我和他之间,都是掀动在唇间,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言来语往。况且愈是在街上,愈是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他拉我在此说话,也正是为“方便”。这怕正是巫族人思考处事与外界最不同之处。尽管小海希望自己与巫界从无干系,想必苍山亦并不以巫人为荣,但有些东西,还是非个人意愿所能改变。“小海,等我好不好?”

……”呃?”我从粼粼河面回首,“你说了什么?”

夕阳将下,我和他顺着那条不知名的街,竟到了长河之畔。这条河,小海初进兆邑城时,曾自得满姐姐处得知它名为“兆河”。

“等我。”他再挽起了我的手,数着我一根一根的指,拈在掌心,“小海,从你十二岁,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着有一日,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之后,把你带出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让你远离那些渴血成嗜的族人。我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每日为了让自己变强大而努力,当我以为已经能够保护你时,你竟然先做出了主张。好在,巫神让我重新遇到了你。小海,可以等我么?等我从那边回来,我会滞你去走遍这个世界。”
“你……”我仰首,凝视他眼底的暖意,“你是说,你喜欢小海么?”

他笑,俯首在我鼻尖一啄,“是啊,我喜欢小海。”

他啄过的地方,有酥酥的麻,我抬手掺着鼻尖。“就算你知道小海喜欢过别人,也……”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捉开我的手,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一双近于媚惑的眼内,一丝忐忑隐伏其中,“还是,在小海心里,并没有过去?你现在,依然喜欢……”
“我不知道。”苍天在小海心里掘出的洞,岁月会掩埋。但他刻下的痕,依然在作痛。我无法确定到了何时,想起他时,才不再为被那扯到筋脉的痛意所扰。所以,在此刻小海不敢说是与否。

“小海,我的小海。“他蓦地拥住我,唇落在我头顶,“不要哭,不要哭,只要有我在,永远都不要哭………”

哭?我眨了眸眸,感觉有物溜滑出眼际,湿了他的袍,涩了我的唇,我……真的哭了?

“小海,不必急着回答我,等我从那边回来,再给我答案。”

“你要去多久?”

“少则两月,顶多三月。”

“还有三个月零十天,是小海十八岁的生日。”

他微把我推开,俯下的眉眼里,有欣喜光华闪跃,“小海想让我赶回来为你过生日是不是?”

“你会赶回来么?”

“会!”他掀唇笑着,整个人因这笑泛出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无论如何,山哥哥都会回来为你过生日,在那一天,小海就告诉我决定好不好?”

好。我在心里回答。

夕阳好,落霞赤,纵是过去了岁月,移走了时光,兆河边的这个约定,仍是小海心头挪不去的重。苍山,他不该对我这样好。

48


踩着暮色进门,情无情息的,却差点和另一位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上。

“小海?”

“阿德哥哥。”

“天恁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天恁晚了,阿德哥哥又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辰,你不是早该回去歇着了么?”虽是主管疏柳斋花草枝木的花匠,但一天工结了,也要回到佣人房落榻。许是因着此点,他才会劝小海知足,因为秋长风对我,有这一点的不同。
“今儿上午我给园子里的丁香村埋冬肥,将花锄忘在那边了,明儿一早要去含梅苑,这才又跑一趟回来取。”

“喔。”其实,小海很想提醒他,花锄忘一次还好,二次也无妨,再多了,牺牲大好的睡眠总向住着狐狸的园子里跑,难免哪一天就被咬着。

“小海,你与公子同时出去的,却没同时回来,是不是遇着了什么事?”

“阿德哥哥不知道么?”

“你这丫头,我从哪里知道?”

“公子在里面么?”

“公子在前厅,似乎是负责京城卫戍的总都统来向公子请罪,你别去看了,听他们说,公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怕是整府的人,除了老爷和夫人,都给吓着了。那位赵总都统是贵妃的哥哥,在公子面前也不敢出声大气儿。你此时去了,说不得就成了公子的出气筒……”

唉,难道小海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蠢笨,劳烦阿德哥哥如此费心?“小海知道了,谢阿德哥哥。”

“客气做啥,都是穷苦人出身,帮衬着点也是应该。倒是你,跟着公子不易,万事小心啊。”

“小海明白。”

“那个……”阿德哥哥还有事?”

“公子时你还好么?”

“还好。”

“好就好,好就好,那我走了,你快去歇着……”忠厚敦实的阿德提着那把锄头走了。

我却在原地立着,愣了半晌。

纵使已经见了多次经了多回,小海还是想不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面带诚恳地表示关怀时,心里打转着的念头截然相反呢?

风拂过颊,冷嗖嗖不留余地。如梦初醒的小海学着古人发一番感慨,出一声长叹:

何必奇怪呢,现在的小海不也是越来越谙此道了么?也许,旁人亦同小海一般,不愿人面鬼心,也不想口是心非,但无奈,世、事皆不容人,唉~~
“大公子,卑职身为卫戍总都统,掌管京城治安,却疏忽不察,未能及早将一干密潜京师的巫族邪徒绳之于法,以致大公子当街遇刺,卑职深知失职,请大公子责罚。”

阿德话没说错,这位妹子是皇帝贵妃的总都统,在秋长风面前,那一脸的惶恐,说是一个被老爹揪着错了的娃儿亦不为过。而且,从小海这个方位瞅去,由上瞰下,可以明显觉着那两只肩头的瑟动——让人觉得 好可怜,如果小海在去茶楼听书时没有有幸睹到这位赵大人当街纵马疾驰吓飞了摊贩行人的话。

“赵大人,长风无官无街,您堂堂都统,正二品的武官,到长风一介布衣面前俯首请罪,不是折长风的寿么?”

阴阳怪气,折死你最好!以明瓦桌灯照出的秋长风,一张俊上脸是要笑不笑的狐狸式表情,因看不到长睫遮掩的眼睛,喜怒倒无从判定,但,绝不会是阳光普照。

“大公子,您这么说才是折煞卑职,卑职失职让歹人惊了公子,明儿个将自请责罚,请监察司扣卑职半年奉禄。”

“赵大人何必客气?虽然这半年的奉禄时赵大人来说,是九牛一毛,但长风何德何能能劳赵大人如此?如果赵大人执意要讨个心安,不如为长风解个惑。”

“大公子请讲。”

“今年夏时长嘉江由泊州至湖省段泛滥,淹没了两岸近百个村镇,更莫说尚有农田无数。长风听闻,朝廷早在汛前就拨了五百万两银修堤款下去,令弟时为河道总督,不知将这银子用在了何处?赵大人不妨向令弟问个明白。”

“…卑职遵命,卑职……”

“长风也不一定要知道。只是,皇上为了解惑,不日便会派专人彻查此事,钦差大臣人选亦定了,长风虽然不便透露,但凭赵大人的本事,应该不难获知是谁有这份荣幸……”

好没有趣喔。小海摸着黑吃着风上了屋顶,是想知道阿德所说的秋长风脸色“很是不好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不好看,现在看来看去,也只见一只狐狸如何玩弄一只吓坏了的野鸡,的确很不好看,小海不喜欢。

秋长风进宫,敢情是领了差使的:替皇上察那五百万两银子的下落。

五百万两银哦,小海做几辈子丫鬟才见得着?小海二百两的积赞被不良主子扣去还要呼天哀地了,何况人家皇帝丢得是小海两万五千倍的亏空?难怪,需要请狐狸出山。想来昭景帝也是了解他家的堂弟兼表弟,最是擅长如何从人家手里夺银窃金。主子所领的差使,是小海自不良主子嘴里亲耳听到的。然而在这之前——
“过来。”

“不。”

“过来。”

“不。”

“我说过来!”

“除非公子答应不罚奴婢。”

“过来!”

“夫人遣人说今儿个要在府内待客,想让奴婢去帮个手,奴婢告退。”小海还异想天地以为,既然这只狐狸难得善良地放了人家一夜安稳,今儿个就该是雨过天晴才是。谁成想一大早便端出一张不良主子面孔,谁敢上前领死?

“你忘了快到月底了是不是?你想和你最爱的孔方兄失之交臂?还是太后赏的那一百两黄金也不想拿回去了?”

卑鄙卑鄙,无限卑鄙!……”比起孔方兄,奴婢还是比较喜欢自己这条小命。”

“我有说过会要你这条不值钱的小命么?”

“奴婢的命时公子来说当然不值钱,但对奴婢和疼奴婢的人来讲,可是宝贝中的宝贝,您不稀罕,不能让奴婢也不稀罕。”

“你——“秋长风阴了脸,冷了眸,“你是在指责本公子没对你出手施救?”

“主子本来就没有一定要救助奴婢的义务。”

“你既知道,还敢对本公子拿乔?”

“奴婢不敢,是公子误解了。”

“蠢丫头,我不救你,是因为本公子以为你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他咆然吼出,双目绿意遽浓,白牙霍霍,似乎要把人咬骨吸髓,“本公子的确不明白你为何能在被恁多高手追杀时毫发未伤,却屡次被一些不入流的宵小挟制,但如果你是为藉机试探你对本公子的重要性,很抱歉你注定失望了。”

49


失望么?

心里存了希望,才会有望可失,不是么?

秋长风和云沧海,原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谁会对不相干的人存有希望?

公子着实是想得太多了。

我默声不响,秋长风淡道:“你既然那么想让本公子只把你当做个称职的丫头,那你就做个称职的丫头罢。本公子受了皇命,追查不知所踪的五百万河堤款去向,需要动身去江南,你同行。”

“去江南?”

“有什么问题?”

去江南,也没有什2不好。兆邑城不是小海的故乡,大苑公府更是一座陌生的华宇,能不用自己花一文钱看看江南,小海喜欢。

“那一百两金子……”

秋长风额上的几条筋有抽搐之势,“在你房里的案上!”

”……谢公子。”

其实,我知道,秋长风很想“罚”我,看他的眼睛就明白。只是,因着小海不够“奴婢”的挑明,他难堪了,所以,放弃,很不甘的放弃。

“这一趟江南,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道。”婆婆做的菜包真是好吃喔。

“你没有问秋公子?”

“没有哦。”嗯,狮子头也美味。

“臭小海!”

“唔”””痛啦!”我探着额头,好是委屈,“婆婆你打小海。”

冯婆婆瞪我:“是你该打!净想着如何去玩了,怎不想想,江南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你如果一去三个月回不来,婆婆如何为你过生日?”

江南有那么远?自从离开巫界,每年生日,婆婆要给小海煮一大碗寿面,婆婆的疼爱,小海才不要错过。而且……这一回,臭山头也要来””

“小海会在生日前赶回来。”

“但秋公子这次去是为了公差,若他事未了……”

“不管他如何,小海都会赶回来,吃婆婆做的面,还有……”见臭山头。不管小海的答案会是什么,总是要见他的,他很好,很温暖。

“小海,去外面多看看山水开开眼界也好,但是,你要记得。”冯婆婆揽住我,“秋长风比苍天还要不适合你。在巫族,不管怎么说,你究竟是云氏的小姐,天女的亲妹,就算你终生下不得巫山,你的地位依然压在巫族每个人头顶,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敢看轻了你。但在这里,你只是一个丫头,被赐个妾位就应当感到感激涕零的丫头,秋长风又是自幼从这样的境地生长起来的公子哥儿,他对你,就算有一天会怜惜,会心动,但也不会有尊重和……爱慕。但小海未来的那个人,必须是一个能够会心全意对待小海的人。”

未来的那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小海,就像苍天对天女?就像这世上每一个男人对待心爱女子?有那样一个人么?小海会有那样一个人么?

“还有,你此去一定要记住,婆婆之前说过无数次的,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为什么?”

“因为,在那边,你的血使你成了众人掠夺的对象,婆婆不想你在这边再被你的脸给连累。”

江南。

到江南,已有一个多月的时光了。

从兆邑动身时,已经是临近年末,当时的大苑公府已挂起了艳红灯笼,张起了喜色符帖。秋长风却以皇命难违为由,辞别了他老爹和老娘,带着费家兄妹,还有小丫头一枚,离府了。

动身前夜,兆邑城下了一场大雪,以致起程时,车马是在厚厚积雪上嚓呀开拔。而将要开拔时,楚怜星在小婢搀扶下送行而来,裹素披银的天地之中,披着一件猩红色斗蓬的她俏艳如雪中红梅,娉婷弱态我见犹怜,秋长风只说了一句“回去罢”,便进车落门,头亦不回。

我没错过滑过楚恰星颊上的泪儿串串,见这样的娇弱美人垂泪,但凡不是铁石心肠,都无法无动于衷罢?自然,狐狸例外。小海虽然善良又心软,可人家自个儿的未婚妻都不知心疼了,小小丫头能如何?

“小海,请你好好照顾长风。”

呃?登车前,我听到了楚小姐的拜托叮咛。因为当时浮上心头的那份不适,加之着实的冷,行程开始了四五天,我也没说一个字,只以一床厚毯将自己包在车里,等着天上阴霾散去,日阳重来。

但离开兆邑城的第六天,我们这一行人又遇到了秋长风的“家常饭“一 刺客。虽然来者五人不待秋长风动动手指,就已经在费得多、费得满的剑下做了亡魂,但我还是好恨,恨他们毁了小海坐的马车。数九寒天,如果我不想徒步前行,又不想在寒风料峭里与费得满共乘一骑,便只有到秋长风的车轿里蔽身。小海向来最疼自己,当然不会为了骨气损了自己的筋骨,不可能弃车选马。

好在,秋长风的外行车轿颇是宽绰,且以一道挡扳分成里外两间,单是外间就比那辆被人摧毁的车辆大了许多,我只肖擅尽丫头本分守在这边即可。而秋长风似乎突然有了几分君子作风,一路上安分守己,未找小海麻烦。

这趟行程上再次被打破平静,是大年三十的到来。

巫族以火树节为全族盛典,以巫神诞为举个界域的至庆大日,但小海从来没有置身其内,尽管冯婆婆描述得盎然,我亦不能体会那份精彩。自到了外界,晓得了这以“年”为号的节日对整个外界人的重要,小海竟能与之同乐了。

大年三十那日,我们正到了江南第一道重镇黄梅城。落宿在全城最大客栈里,听着窗外爆竹声响,四个人共用了一顿颇丰盛的年膳。小海能吃得顺心顺口,其一是因饭食着实好吃,其二这顿饭全由秋长风担银破费,岂不乐哉。“公子,另一路钦差大人过了明天也该动身了罢?”酒足饭饱,小海趴在窗前看外面映亮了半边天的灿烂烟火,身后,费得满问。

“如果他还想高官厚禄得久一些,应该是。”

费得多咧嘴笑道:“皇上这一招好高。明里派了钦差,将做贼心虚者的眼光心思尽数调到那边去,实则由公子全权调查,高段。”

秋长风挑唇:“不然先皇有皇子九人,怎由他做了皇帝?”

费得满道:“那咱们所遇到的追杀,必然还是为了先前的由头,与五百万两银子无关罢?”

这些人,这些人……当着小海的面,对一些国家要事、皇门家事如此畅谈无狗,安得是哪门子心思?小海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啦!

50

听到了,自己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但要你听到的人,却不会容认你的自欺。

兹那顿年夜饭过后,不管我如何设法脱身,那几位总有法子将小海拉回讨论圈。久了,索性如人所愿,做了一个乖乖听客。

由他们的嘴里,我对大陇皇朝的朝政、官场有了足够长远的了解,直至知之甚详。

比如,大陇皇朝辖下有六属国、十郡、二十省、一百零六县。每属国皆设国君,在本属国境内,有对官员考课黜陟之权,有对河道土木修缮维护之责,有对矿冶织造开采管理之务。但统辖综理之权仍在朝廷,赋税、兵防更是由朝廷直属调配。

我们时下所处的江南,属南燕国泊湖郡,鱼米之乡,富天下,本是大陇皇朝税款来源最丰之地。但近些年来,所缴税款逐年递减,去年年末更以大灾之辞,申报免税三载。南燕国国君申请免税的奏折上了五六回,先前以修堤赈灾之名向户部请拨出的五百万两纹银,却似是沉进了长嘉江的洪水里,始终未提及一字。

早在大汛之前,朝堂内便有识天文懂地理的饱学之士提出,该年将遇百年不遇大汛,须早做预防。南燕国君趁此提请修堤银两,天子照准,因银两数目庞大,特自工部选派了河道总督监管堤坝全程。而此下,属国国君也好,河道总督也罢,均对这银子的去向说了笼统模糊。

是以,招了龙颜不悦。

是以,明遣钦差,暗托秋长风,调查这五百万两的下落。

“公子,今儿个收到飞鸽传书说,钦差吴大人十天前再次受到阻击,所幸仍是有惊无险。”

“吴辅弼的运气不错。”秋长风掀唇淡道。

“不过,嘿。。。。。。”费得多憨声一笑,“他的官印被人摸去了。”

秋长风稍怔,长眉微挑,“这倒有意思了。杨烈怎么说?”

“杨烈说帮他追回来倒也不难,不过,先让吴大人急上个半月十几天再说。”

“随他罢。”秋长风浅哂。“裴先惑那边进展如何?”

他已到了行庄,过不了几日应该就会打听到消息,他信中说会亲自身公子面呈究竟。“

“明月他们目前身在何处?”

“明月公子已回到江南,秋水,长天两位公子则。。。。。。”

“感动,感动,没想到,清风也会想起咱们,秋水,你要不要掬一把泪再说?”

那些个淡而无味的事,下让我听得枯燥乏力,这一嗓了,立马就把盘绕在小海头里瞌睡虫哗啦啦惊跑,乌鸦来了嘛。

能在秋长风面前以不见人先闻声的方式出专长的,也只有那三位公子。三公子中的月公子,绝对比臭山头更能聒噪得让人起狂。这回还算正常的是,三个选取了门,一个一个依次踱步而入。

“清风,来江南一个多月了,不声不响地呆在这栋别庄里,不似你的作风。”永远最多话的娄揽月坐下便有滔滔之势,“还是,清风被那些个照一天三餐招呼你的行刺给吓怕了,躲在这边暗叹上天不公?或者,沉溺温柔乡,磨了英雄志,乐不思。。。。。。”

“听说。”秋长风声线平浅地,“你的能干助手在处理南湖帮事时受了伤,伤势如何?”

“。。。。。。”像是一只突被扼了喉的公鸡,俊朗过人的明月公子脸涨红,嘴干张,煞是可怜的模样。但,善良心软如小海,怎么感觉毫不同情?

外面有小丫鬟叩门奉茶,我上前接过,替每位公子斟了,才想退回暗处,便被人叫住。

被人叫住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叫住小海的,不是明月公子。

“小海,当真是你呢。清风,是你变了性了,成了长情的人,还是小海有不为人知的好处,令人欲罢不 能?”假公子水若尘虽目色幽沉却朱唇含笑,“怎么一个年都过了,我在你身边看到的,还是小海?实在令人称奇呐。”

秋长风哂而未语,我只得自己凑话:“不然,秋水公子想看到谁呢?”

“哦?”水若尘翠若远峰的秀眉扬起,“小海,你在对我说话?”

“是啊,小海在请问秋水公子,在公子旁边看见哪位才不会让您称奇?”

水若尘眸闪阴翳,“你确定,你在和本公子说话?”

“是小海问错了,那换一个问法。”我摸摸后脑,赔上代表憨厚的笑容,“您希望公子把谁带在身边?”

“你。。。。。。”

“若水,喝茶罢。”

“清风,你明明见着了,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