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孟京的脸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大概也留了不少伤,但是自始至终,他都神色未变,仿佛这些拳脚是打在别人的身上一般。
“爸爸,停手!你会打死大哥的!”孟川冲上去拖住孟建安,几个佣人连带着容伯也上来拉人。可是孟建安跟吃了疯药一般,停不下来,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差点被她哥哥强占而被毁掉一生时,胸中的怒火就越烧越旺!
场面一片混乱。
孟城就是在这一片混乱中出现的。
这些日子他并不在国内,今天也是接到家中仆人的电话而赶回来的。看到久未见面的父亲和哥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
孟建安揍人揍累了,停下来歇会儿,喘着粗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苑儿是你亲妹妹了?”
“是。”一个无比明晰的字,从他口中吐出。
孟京此时正歪躺在地板上,双眸对着的,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孟紫苑。
他的苑苑…他的苑苑…他的…
“混账小子!”又是狠狠的一脚踩上孟京的身体,孟建安气得浑身颤抖,“你混账!她是你妹妹!你妹妹!你想害你妹妹一辈子吗?!你想让我女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混账…我孟建安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爸爸!”
孟城还来不及惊讶于这个消息,就被他父亲毫不留情的下手震到了,猛的扑倒在孟京的身上,“爸爸,不要打了!”
孟京的脸颊一片青肿,薄薄的唇角处流下殷红的血来。
“哥!你怎么样?!”孟城浑身颤抖。他的大哥,在他心里是最强大的存在!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哥,你为什么不躲?!任由爸爸打骂呢?!”他的嗓音糅着哽噎,伸手来给孟京擦拭血迹。
孟京轻轻推开他。
“我没…没事…咳咳咳…”大朵的嫣红从他口中滑落,止也止不住。
孟城都要吓哭了,“哥,哥,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胸前一片鲜红,可他连擦都懒得擦,“老头子,力气不大,你不用担心…咳咳…”
“你揍完了?”孟京面无表情地问。
孟建安被他冷然的神色刺激地又要动手,被孟川和孟城拖住。
孟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丝力气也无,只能往前缓慢地挪着,伸出手来,恰好够到孟紫苑所在的椅子。
一直一语不发的女子仿佛终于从梦中惊醒,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离地面不远的垂下的右手仍然僵硬着。
她没有转头,从始至终都在看着那只漂亮的紫色戒指,直到视线中出现他的手。
斑斑血迹的手掌靠近她,一点一点,直到碰到她的手,然后轻轻握住。
还是那么温暖,暖得让她心颤。
一滴冰冷的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滑下,落到那枚求婚戒指上,再往下,落到他的掌心。
一下,将他的心烫得生疼。
他,又让她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沙滩欢笑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痛;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诚然如是。
这处海滨,没有房地产商人大肆修建的海边别墅,也没有到处兜售海螺饰物的小摊小贩,只一座简陋低矮的古寺,突兀地立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之上,像是一片白纸中一点醒目的墨迹,又像是纯白的天幕中飞过一只孤雁。
寺中香火袅袅,没有如潮的善男信女,却莫名地让人心澄定,再无苦楚。
一个身穿素雅白裙的女孩儿,正从寺庙中走出,寺中大师说的话,久久在她耳边回荡。
潮润的海风吹来,她长发飞扬,裙裾飘逸,淡静的眉眼望向浩渺的大海,不悲不喜,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凉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陷下一个个脚印,一路延伸。
虽是未经开发的海滨地段,仍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在海边嬉戏,大约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并没有大人带领,却一个个笑得开怀。
孩子们开始在海边堆沙堡,热火朝天,很有趣的模样。
她便坐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
孟城远远地看到沙滩上那个静坐的身影,心中暗舒口气。还好人没丢,不然老爹非得巴他一层皮不可!
孟家三兄弟,他排行最小,小时候看到叔伯家里的姐姐妹妹,心中也有些羡慕,如今真有个妹妹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老爹彻底转变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
现在在老爹的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合着他们兄弟三个都不是他孟建安亲生的!
半年前,他老爹认了女儿,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虽然这个女儿一直没理睬过他,他一个老头子,放下架子端前端后地讨好着,终于换得她一丝怜悯,二人一同去S市扫墓。
孟城不知道他们俩在S市发生了什么,回来后,老爹对这个跟自己同岁的妹妹总算是能说上几句话了。
在他们去S市的时候,孟宅彻底翻新,一切都根据妹妹的喜好来办,就连家里的仆人都换了一茬儿,生怕有一点点不顺她的意。
他老爹当然并不知道妹妹的喜好,他是找上了P.E.集团的玉衡则才了解到的。
本来最能了解这些的应该是他大哥才对,可是老爹每每看到他大哥,都跟见了仇人一样怒火横生,大概话还没说完就要动手了。偏偏他大哥一副半生不死任君打骂的样子。他只能尽量两边劝,费尽唇舌,才总算换得一丝安宁。
只是心血用尽,他那个倔强的妹妹并没表现出多少开心来。在孟宅不过住了一个晚上,她就说想要离开B市,自己出去走走。
老爹知道她不愿大家跟着,可是又担心她的安全,就这样,放她一个人走,然后指派可怜的他一路跟着。
当初老爹指派他跟着时,大哥和二哥都朝他投来深深的一瞥,霎时让他怕地浑身一震——他知道,要是这个妹妹有一点闪失,不说老爹,两个哥哥也饶不了他。
他孟城的福祉,可全都系在这个半路杀出来却宝贝得不得了的妹妹身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何尝不知道,大哥二哥对他的这份“差事”都眼红地不得了。大哥自不必说,老爹巴不得大哥离妹妹远远的,防狼一般生怕小女儿被叼了去;二哥呢,也被老爹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堵地无话可说。
这些日子,他随着她走过杨柳风杏花雨的美丽江南,走过巍峨峰险峻石的雄壮山岳,直到现在这个历史悠久的海滨城市,他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也能窥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今天他的车子出了点小问题,一时将载着她的出租车跟丢了,他慌不择路,焦头烂额地找了好多地方,差点没把整座城市翻过来。后来思忖半晌,想到了这处未被开发过的海滨,急忙赶来,果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看吧,他孟城测智商时虽然输他大哥很多,但其实还是挺聪明的。
“喂!”
正当孟城在为自己的智商而沾沾自喜时,孟紫苑朝他喊了一声。
隔着宽阔的海滩,甜美的女声糅着轻轻的笑意,透过咸湿的海风,传了过来。
孟城一愣。
“孟小城!叫你过来呢!”她站起来,朝他远远地挥手。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俩人本就熟悉,这下成了兄妹,更是肆无忌惮了。虽然隔得远,但是他能感到,她正在朝他笑着。
“孟小城!找我找了好久吧?”她咯咯笑着,仿佛自己的奸计得逞了一般。她笑弯了腰,长长的墨发垂下,被海风吹得飘飘荡荡。
孟城忍无可忍,沿着雪白的沙滩奔跑过去,怒道,“你故意的呀?”
“对啊!笨蛋啊你是,找了这么久才找到,我在这里待了半天,早就想离开了!孟小城,你真的很笨。”
孟城对她怒目而视,忽然又笑了,“你这个女人,以前我斗不过你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我可是你哥哥!赶紧的,叫声三哥来听!”
“三…”她目光闪闪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长长地拖音,然后趁他不备,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孟城便啪嗒一声被撂倒在沙滩上,俊脸朝下,啃了一嘴沙。
“噗哈哈哈哈!”
一身雪白的女孩儿笑得更欢了,“想让本女王叫哥?想的不要太多哦!”
孟城爬起来,脸上、头发上、一身雅致的衬衫上都黏满了砂砾,怎一个狼狈了得。旁边嬉戏的几个小孩童看到他的囧样,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吹吹嘴巴的沙子,“孟紫苑,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各凭本事真真正正斗上一场!我要是赢不了你也不好意思做你哥!”
说着,还摆出了个搏斗的姿态。
孟紫苑挑眉看他郑重其事的模样,“谁要跟你打架?咱们俩比点别的。”孟家男子哪个不是从小训练身手体能的?她跟他打?她才没那么傻呢。
“好,你说比什么!”他颜色严肃。笑话,他身为孟家一份子,要是连自己的妹妹也收服不了,那就太窝囊了!
孟紫苑背着手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咱们来比赛堆沙堡吧!看谁堆得最快!”
孟城看她明媚的媚眼,心里的某一块骤然松动。这个妹妹受了这么多苦,又有多少时刻是跟此时这么般开心微笑的呢?
好在如今父亲这么关心她,希望能弥补一点点她爱情上的伤痛。
“好啊,说话算数,你要是输了就乖乖喊我三哥!”
“一言为定!”
伴着孩童的嬉闹声,这兄妹俩竟真的像回到小时候一般,玩起沙子来。
孟城志在必得,全心全意玩起了小孩子的幼稚游戏,他从小就是顽童一个,这种小把戏自然是小菜一碟。只见他把大把大把的细沙堆成高高的一团,就开始对着沙堆东捏西捏。一旁的小孩儿见他很专业的样子,便也凑过来瞧,有一两个活泼的还甜甜地喊他叔叔,问他些问题。
孟城偶尔看向不远处的孟紫苑,却见她跟前的沙堆不到他的四分之一。那姑娘还浑不在意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仿佛并不是在跟他比赛。
沙滩的边缘,停了一辆白色的欧陆宾利,本是极其醒目的车子,但因这里沙滩很广,这车子与地上的沙子颜色相近,就像淹没在沙滩里一般,乍眼一看,也不容易被发现。
孟建安透过车窗眺望远处那个女孩儿的身影,眼神里注满了怜惜和关爱。
半晌,他朝一旁的孟川道:“你看也看过了,现在给我回B市去。”
孟建安是开着车子一路尾随孟城,他却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一路尾随了他。今天跟丢了孟紫苑,他也心慌不已,在街道马路边兜兜转转地转,却在警察局看到了同样在找人的孟川。
“那爸爸你呢?”
他长长叹了口气,“等她离开这座城市,我就回去,不再跟着了。她跟小城关系好,就让小城一个人陪她。”
二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不再言语。
这边,孟城即将建设完成他的大沙堡时,却听到孟紫苑一声欢呼:“我堆完了!哈哈,孟城你输了!”
孟城凑到她跟前一看,只见一个沙子堆成的矮不隆冬的方块状东西,上面还盖了一层颜色更浅的干砂砾。方块的一面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缺口。
“这…这是什么?”孟城愕然。
“这是房子呀!”这姑娘倒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一样样指给他看,“呶,你看,这是墙壁啊,这是屋顶啊,这是窗户啊,这是门啊!”
孟城哭笑不得。
“这也叫房子?再说了,我们是堆沙堡,你堆个房子算什么?”
孟姑娘怒气冲冲,“怎么不算?这就是我心中的沙堡!非要那么大的才算吗?我就喜欢小的。”
孟城也怒,“你耍无赖!”
孟姑娘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继续手中的动作。
纤纤小手,还在捏着细沙,孟城定睛一看,发现她所谓的“房子”跟前还有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两个大的,中间牵了一个小的。
她正用细沙小心修饰着人性,神情无比认真。
“这又是…”
“这是我和孟京,还有,我们的孩子。”
再自然不过的声音,孟城心下一惊,女孩儿却神色一点没变,指尖正捻了一枚小小的贝壳,往一个大人的脸上按过去,不知道算是眼睛还是嘴巴。
孟城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女孩儿完成了她的设想,这才抬头,“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现实不能在一起,还不许我在心里想想吗?”
“你…”他想说些安慰的话,支支吾吾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行了!”孟紫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嫌我耍赖吗?我们再比一次怎么样?”
孟城翻了翻白眼,“不比了,你是无赖鬼!”
“这次绝对不耍赖!”
“真的?”
“不骗你!”她又笑着拍他脑袋。
孟城忍无可忍,伸手狠狠在她额头敲了个爆栗,“反了你啊!整天拍你三哥我的脑袋!要不是怕老爹揍我,我能让你这么欺负?”
他不知道,他这么一下子,差点把远处的孟川惊得下车来。
“爸爸,小城怎么能打她呢!”孟川被孟建安拉住,皱眉道。
孟建安老脸也满是怒火,“等他回来我饶不了他!但是你现在不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几个错别字。。。

海滨

孟城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老爹,还暗自庆幸,老爹和哥哥现在都不在。
“哎呦!”孟姑娘痛的摸摸头,却也不计较,“好啦我们扯平了,来来来,咱们比赛捡贝壳吧!”
她摊开手掌给他看,细白的掌心上栖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紫色贝壳,纹理细腻精致,形状如水滴,精致可爱。
“就是这种紫贝壳,我刚才问过那边寺里的人,他们说这沙滩上很多的。我们比比,看太阳落山之前,谁捡的最多。”
她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迫不及待的样子,孟城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倒什么鬼,但她难得有闲情逸致玩闹,他也随了她,点头答应。
事实上,寺里的人说的是,这种紫色贝壳要是齐集了九十九枚,放在玻璃瓶子里扔到海中漂流下去,就能将心里的愿望带给佛祖。若是佛祖慈悲,说不定能梦想成真呢。
她向来对许愿一类的邪说不感冒,可她觉得这紫色的小贝壳十分可爱,或许真能通灵呢?就欺骗自己一回,又有何妨。
这才想着,拉孟城来做苦力,给她找贝壳。
孟城哪里想到这么多,蒙头就开始找贝壳了。
俩人这里趴趴那里瞧瞧,不知不觉就离得远了。等到孟城腰酸背痛地直起身子时,却没看见女孩儿的身影!
他立刻吓得魂儿都没了,往前跑几步,终于看见她。
只见她弯着腰,一步步朝海水里走去,长长的黑发随风乱舞,套着雪白裙子的身体纤弱无比,在海天之处愈发透明,仿佛一片雪白的花瓣,即将随着风儿飘飞远去。
眼见着她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还在不停往深水处走,孟城大惊,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也不管身上名贵的衣裤被海水浸湿,一把拽住女孩儿,狠命地将她往岸上拖。
“你这个女人到底在干吗?!这么想死吗?”孟城大声怒吼着。
孟紫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掰开他的手,只觉右臂被他的蛮力拉得一片疼痛,“死什么死呀?谁要死了?”
“那你刚才?”
“捡贝壳啊。”她笑道,摊开手心,给他看自己的战利品,“有一片被海浪冲远了,我去捡而已。”
她对他微笑,小狐狸一般狡黠慧智。孟城却只觉得满脑子嗡嗡嗡的!他刚才都快急疯了,她倒好,还在寻他开心?
“你到底要闹哪样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孟城吼着,眼眶都红红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都担惊受怕?生怕你有一个闪失!要是你出了什么事,那咱们一家人都要崩溃了!”
孟城是家中幼子,自小受宠,他何曾这样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过?这几个月来时时跟着她,什么事情都是早早安排好等着她大驾光临,怕她饿怕她冻又怕她不安全,还要时时应付老爹频繁的询问,整个儿一心力交瘁!
姑且不说自己,就是光说家里另外三个男人,只怕少了她都活不了了!因为她,他爸爸疯了,他大哥疯了,他二哥疯了,现在,他也快疯了!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不顾了,红着眼睛不停控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们也难过啊!我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么用心,以前就算是对他最疼爱的二哥,也从来不假辞色,对你却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也从来没见过大哥二哥这副样子过,一个个都跟死了半截似的…大哥是多么骄傲的人,八年前你就把他磨得半死不活,没想到八年后还来一遭…”说着说着,竟要落下泪来,“大哥八年前就知道你的身世了,却想尽办法隐瞒,你跑了之后他就一病不起,在美国住院住了一年才好起来,好了之后还不忘记找你。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知道你痛苦,可是能比上大哥所受的痛苦吗?他这么爱你…”
太阳西斜,嬉戏的孩童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去,宁谧的暮色笼罩在海岸线上,将两人的脸色都照得一片金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城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你尽管笑话我吧,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孟紫苑淡淡的,“笑话你做什么?我可没那个闲心。”她啪啦一声仰躺在沙滩上,看着蔚蓝的天幕,也不说话。
孟城坐在她一边,发泄过后,这些天来沉重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默了一会儿,道,“我说妹妹,你到底什么打算啊?”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混吃等死呗。”
“别跟我装蒜。爸爸花了这么多心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认祖归宗?”
她顿了一会儿,“不知道。你可以跟他说,让他不用管我,我早就成年了,不需要这样的关心和保护。”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不也过得很好。
“你知道的,他不会答应的。”瞧他老人家那副巴不得为女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会放开她才怪。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不过…”她笑道,“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不想玩了,明天就御驾回銮!”
她看他一脸不相信,又道:“骗你是小狗!”
孟城立刻满脸喜色,连声喊着好妹妹。
以后再也不用过这样可怕的日子了,他能不开心吗?
孟城心情很好,晚上将孟紫苑载回市区时,一路都哼着歌儿。晚饭自然也是投孟大小姐所好,孟大小姐说要吃法国菜,他立刻将人送到当地最豪华的法国菜馆,陪在桌边像慈禧太后身边的小李子一样,万事伺候妥帖。
孟氏在这座城市有自己的地盘,但是孟紫苑却不愿意去。孟城也随她,两人一起在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登记入住。
好不容易将孟大小姐送入房门,孟城终于大舒口气,仿佛打完一场胜仗,摸摸口袋里明天一早飞回B市的机票,他就乐得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冷不防一个端了托盘的服务生从他身后绕过来,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孟城收回手,整整衣衫,“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服务生对他抱歉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孟城这才走进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老爹,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
孟紫苑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套了件丝质睡袍盘膝坐在床头。这贵宾房的条件的确不错,奢华高贵的法式设计,顶上巨大的水晶灯造型精致又大方,将宽敞的室内照得一片明亮,泛着古朴清香的乌木桌案上,台灯、茶杯、笔记本等一应俱全,桌前一把古藤木椅子,铺满了厚厚的绒毯。
这里一看就是被人刻意布置过的,布置成她爱的样子。她向来就聪明,这半年来,他们背地里做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并不是冷血,可是,她对这个亲生父亲恨得太久了,如今虽说谈不上恨,可总是有心结的。心里这道坎儿没有那么容易跨过去。
那天她说她不想看见江蕙,江蕙就果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对于这个女人,她也谈不上多恨,归根结底,是她的母亲,太善良好欺了,善良过了,也变得可恨起来。
若不是她母亲的软弱善良,她又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死局。
一想到那个人竟是自己的大哥,她的心就跟抽空了一般。认祖归宗?还是算了吧。
她叹口气,将自己抛在软软的大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就满满都是他的脸,深沉的,悲伤的,痛苦的…她受不了,只得爬起来。
打开电脑,登上MSN,右下角的消息栏便响个不停。
这半年她很少跟大家联系,竟然有几十条留言等着她处理。
白然然的,陈以晨的,林小溪的,Alen的,最多的是玉衡则的。
玉衡则邀请她回法国。孟紫苑唇间勾起一抹苦笑。终是拒绝了。
不管她和他如何,今生她都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了。若是老天垂怜,能让她再活一世,那她必然逃得他远远的,一辈子不相见,她好,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