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四渡 作者:镜鸾沉彩
楔子 血染的前因
洪荒旧历八十五万三千六百六十七年,神魔之战始。
是年秋,十万魔军出其不意,忽然进犯离殇野。
衰草连天的平野之上,阴云密布、朔风呼啸,神魔对峙,剑拔弩张。
一身银盔的神族主帅手执落日诛神弓,看向对面的百万魔族将士黑裳玄服,神色冷峻。他身前跪着一个女子,素衣素服,身形羸弱,那张脸竟是被沾着血迹的布条缠了满头,甚是狰狞。
“我没有与魔族暗通曲款!没有通敌叛逆!没有!聆月,求你相信我!求求你!求求你…”女子的眼里满是哀求,声音凄凉绝望,已近嘶哑,可是昔日对她海誓山盟的银盔男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满是冷漠。
他遥遥朝敌军主将看去,果然,魔太子黎霄身边被绑着的,正是他的妃子,美貌无双的槿颜公主。
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柔,对身前相貌丑陋的女子冷冷哼了一声,“你若是冤枉,那我神族攻敌良策又怎会泄露出去?!你若是冤枉,魔太子又怎会以放你去魔界为条件,才会放了槿儿呢?”
女子仅是听到槿儿二字,已是惊恐害怕之极,身子剧烈一颤。
“看在你跟了本君一场的份上,本君就放你一条生路。你且过去吧。”他指了指对面的魔军,声线动人如斯,却绝情如斯。
女子却无助地扑倒在地,“不!你要相信我!你怎么能将我送给别人!你说了你会一辈子同我在一起…”
“够了!”男子冷冷的,对女子的目光满是厌恶与不耐。
女子凄惨地哭泣,竟是连周边将士听在耳里也心生不忍。
良久,她终于缓缓地站起来,“聆月,你如此对我,可莫要后悔。”
转身,如他所愿,朝魔军方向走去,凛风过处,病弱的躯体都要摇上几摇。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唇间忽然绽出一抹冷笑。就在女子心有不舍往回看最后一眼时,他潇洒利落地搭弓射箭,霎时,一枚如落日般灿烂夺目的箭矢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射向女子!
纱布下,女子惊恐地睁大了眼!
“啊——”
神箭穿胸而过。
洪荒远古遗书有云,落日诸神弓,乃八荒第一神器,若被此弓射中,任是神魔妖道都难逃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当身体如同冰晶一般开始蒸发时,她自从伤了脸后模糊不清的视线忽然变得异常清晰,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惨绝。
她的手指颤抖着用鲜血在地上划了一行字。
“聆月,若有来生,只求与你形同陌路,永不相识。”
她落完最后一笔时,灰色的眼恰见天边陨下艳彩流星,下一瞬,已消失不见。
一切都归于沉寂,一如她残破的身体、凄凉的魂魄以及惨淡的命运…
据说这场以神族落败而告终的离殇野大战结束后,有收拾战场的小兵看到这一行血字,忍不住出言叹息——来生?被落日诛神弓射死的小妖精一个,哪里来的来生呢?
然,小兵不知,洪荒远古遗书密卷有云,若中箭者为嫡系神裔,则可在三万年后,重聚灵魄,再现肉身。
以下故事正发生在距此三万余年后…
前传 第一、二章
我是鱼。不是小鱼,而是小小鱼。
小鱼与小小鱼的区别在于前者可以吞食后者,而后者只能日日提心吊胆地防备着不被前者吞食。幻海,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地界。以上言论出自云珊岭那条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鲈鱼口中,我亦深以为然。
作为幻海中的一条小小鱼,我的命运是悲怆的,但是作为云珊岭中一条小小鱼,又不至于太悲怆。因为云珊岭不同于其他岭子,绝大多数都是与我差不多的小小鱼,因此我们甚少受到小鱼的攻击,至于大鱼,根本就不屑于攻击我们,我甚至一直怀疑自己这与小虾泥所差无几的身量,是否够填他们的牙缝,是以,云珊岭的小小鱼们的生活甚为闲适舒畅。
闲适舒畅的同时,也甚为无聊。像云珊岭的小小鱼霸——一只银灰色的名唤少羲的雀鲷,就无聊到整日里只知寻鱼打架。据天天所言,少羲已经打遍了云珊岭中小小鱼的无敌手,如今准备向其他岭子的小小鱼们进攻,妄图成为西海众岭的小小鱼霸。天天那厮平日里就喜欢打听些趣闻闲磕牙,她的话多半也是可信的,只是我认为,少羲那只用物理攻击、见鱼就揍的秉性,委实忒不文雅了点,日后难免要丢了我云珊岭的脸。众位须知,幻海是出自天界的海子,幻海众生真正了不得的本事,是法术攻击。
我们这些小小鱼都是没有法力的,即使是身形比我“魁梧”了许多的少羲。云珊岭中会法术的只有老鲈鱼、一只会变色的水母还有天天的娘亲和祖爷爷。天天的娘亲亦是雀鲷,呃,我们云珊岭里的鱼们多数都是雀鲷,包括我在内。她是一只金黄色的大雀鲷,活了也有些年月了,带着她的一群儿女们就住在我家隔壁。天天是她最小的女儿,仗着与我差不多小到可以从渔网缝隙里逃生的身形,总喜欢拉我一起去海面晒太阳。
但是我只喜欢待在家里,偶尔看看老鲈鱼送我的《幻海水族大全》,饿了便在门口捞几粒浮起的吓泥吞下去,困了就躺在柔软海草铺就的小床上睡一觉,最多到隔壁的隔壁那只会变色的水母那里串个门子。
所以,今日天天来找我时,我仍是同往常一样,在床上舒服得赖着。
天天穿过我家那紫光幽幽的廊子来到我的卧室里,先用背鳍戳了戳我的脸,见我没反应,又用尾巴掸了掸我的头。
“泡泡,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你快点起床。”
我恋恋不舍地在柔软的海藻床上蹭了蹭,偏过头,见她今日竟然穿了一件绿色的裙子,头上还绑了一朵小花,神情里满是期待和兴奋。于是,本来不乐意的情绪霎时转为惊奇。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的装束,背鳍撑在床上半立起身子,“咱们鱼什么时候也流行穿衣服了?”若不是听过那见多识广的水母描述过裙子裤子等衣裳的样子,我或许会以为这是不小心缠在她身上的绿藻。
她对我神秘一笑,以一种对我们雀鲷而言极其艰难的婀娜姿势,在我面前转了转,绿色的裙子就像一朵花般旋转了一圈。
“如何啊?”她的眼睛弯弯的,又用手(也就是鱼鳍)扶了扶头上的花,期待我的赞美。
我虽然不算是只见识浅薄的小小鱼,但是委实没见过人类穿的裙子,所以也难免觉得稀奇。我从床上蹦起来,伸手摸了摸那裙子,然后诚实答道:“质地还算柔软,却也软不过我的海藻小床,还真不如把那海藻缠在身上呢!”
天天白了我一眼,显然对这裙子很是上心。
我失了兴趣,开始把石案上昨日里吃剩的虾泥往嘴里塞了些权当早餐,跟着天天出了房门。
我的家在一块礁石底的石洞里,房间和洞口隔了长长廊子,廊子四壁都抹满了水母赠与我的紫色荧光粉,紫幽幽的既是照明又是装饰。我俩游在廊子上,天天犹自兴奋地跟我述说着裙子的来历。
原来是她那已经成了精的、不知是第几代的祖爷爷从幻都回来了,给孙子孙女们带了许多礼物,什么珍珠、衣裳、饰品的,零零总总的几袋子。这裙子就是特意带给天天的。
天天眼飞色舞(鱼没有眉毛,只能把这成语改了)地说道:“那几条彩绳真是太美了,若是我成了精有了头发,就可以用来绑头发了!”
我以为,以我们小小鱼的身份,想要成精,实在是…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你家祖爷爷既然成了精,那能否变成人类的形体呢?”
成精这回事,于我而言委实是个神话。云珊岭那条连自己岁数都记不得的鲈鱼也只能变个半人半鱼,我若是能修炼成人形,那可真算是条哲鱼了。何况老鲈鱼说过,法术需要自身属性,鱼类多为水属性,属性越强,相应法术学习起来越得心应手,也就越容易修炼成精。幻海的鱼类大多属性都是不错的,就连天天,想成精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当我在云珊岭的水晶测试台上测试出五种属性几乎都是零的时候,老鲈鱼很悲切地告诉我,我成精的机会实在是太小了。当然,我也不觉得有太大遗憾,毕竟不是每条鱼都想要成精的。
天天听了我的话,兴奋劲儿减了几度,叹息了一声,道:“我祖爷爷足足活了一千年了!可是还是个半人半鱼。修成人形委实太难了!不过好在只要变成大鱼就可以上幻都了!”
幻都,是幻海的都城,也是水下最繁华的地界。里面的水晶宫是幻海龙王的王宫,据说是琉璃为瓦玉为阶,极是华美。自从隔壁的隔壁的那只水母给我们一群小小鱼讲了幻都的故事后,天天就发誓以后要嫁去幻都,享受水族最繁华富有的生活。变色水母对她的豪情极是激赏,答应跟她一起去,给她找个好相公。我以为,若真有那么一天,天天肯定会把我也拉去的,而我很喜欢睡觉,所以对她这豪情没甚好感。
我们俩顺着廊子拐出了礁洞,洞口那棵窈窕的卖弄风情的海藻又在梳理她那不知算是头发还是身体的长长密密的叶子。看到我后那柔软的腰犹自扭了扭,眉开眼笑地问到:“昨日里给你的叶子睡的可还好?”这棵海藻已经快要成精了,所以可以说话。
我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睡眠,一个梦也没有,便点了点头表示她送我的海藻叶子质量尚好。
海藻对我飞了个媚眼,又一次提醒道:“小泡泡啊,我还过些时日就可以化形了!化形后可就没有叶子给你了,你可要早些作准备。”
我又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免担忧。若说本鱼此生最关心最在乎的,莫过于我的床。我一直受这海藻的优惠得了她的叶子用来铺床,除了隔段时间就需要更换新叶子有些麻烦之外,那床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舒适和乐趣。现如今海藻要成精了,普通海藻水草难免质地差上许多,故而我寻思地得找些个新鲜料子来铺床。
我们拂开几缕在眼前飘荡的绿油油的叶子,与海藻告了别正要去隔壁,却见一只花花绿绿的蝴蝶鱼也正向那洞口游去。
她是隔壁水英岭的一枝花,名唤锦蝶,与我们一般大,却有着一身艳丽的鱼鳞,金黄色和碧绿色相间,头顶上还有几点樱红,远看像是戴了几朵小花,眼睛很大,嘴巴很小。蝴蝶鱼线条优美,本是鱼中美丽的种类,而这只又是各中翘楚,在这附近颇有些名气。但是她与天天曾经吵过架,所以俩人不甚相合。
这不,天天一看见她,就两眼一瞪,破口大骂起来,“臭蝴蝶,去我家做什么?想要我把你轰出去吗?”
作为天天的死党,我也气势汹汹地给她壮势,与天天一道飞速地游至她家门口,堵了锦蝶的道。
锦蝶与天天交战多次,自然也不甘示弱,完全抛却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虽然在天天看来她那是故作姿态。眼睛一瞪,银白色的尾鳍摆了摆,声音不高不低,道:“云天天大小姐实在是小气,我可是你哥哥请来的客人,你敢不让我进去?”
说起那被锦蝶迷得七荤八素的哥哥,天天更是生气,当即裙子一撩,摆出了个攻击的姿势,“你以为我会怕他?我今天还就不让你进去了,有本事你就闯!”
天天的确不怕他哥。虽然她娘跟所有鱼一样生了近百个孩子,可是她家祖爷爷最疼的就是天天,这便奠定了天天在她云家绝对权力的基础。
但是我却瘪了瘪嘴,话说,我不喜欢打架,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打架很弱很不行,稍微受伤就要将养许多日子,曾被少羲戏称为幻海第一弱。可是我认为,我的属性不行,体力也不行,着实不是我的错,或许是我那没见过面的父母的遗传不好吧!
蝴蝶鱼看天天的架势,却娇笑了几声,略带讽刺道:“真是只知道打架的野丫头!不过呢,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你若是不想我去把少羲叫来帮忙,就给我乖乖让路!”
少羲,是条雄雀鲷,故而同其他雄鱼一样,对这锦蝶美鱼也甚好。但是我想美鱼这次要失算了,因为前日里少羲去别的岭子找人挑战去了,此刻还没回来。
但是天天还不知道这事儿,加之以前少羲确实为锦蝶打过架,所以她揉了揉脑袋,犹豫了片刻。
我秉着不打架的信念,在旁边加了把火,道:“天天,我们别管她了,我想去看看你祖爷爷的半人身,肯定很有趣。”
天天又揉了揉脑袋,终于收了攻击,对锦蝶道:“你别以为我会怕少羲,他再厉害也比不过我祖爷爷!”说着便拉着我进了她家礁洞。
云家鱼多,所以房子巨大,足足有几十层那么高。我曾经很是好奇她家房子是怎么建的,后来天天告诉我是她祖爷爷用法术变的。我顿感,鱼有法术,生活畅通无阻。
进了大厅,发现里面挤满了鱼,大家都围着中间的老雀鲷形成了一个圈,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我俩占着身形极小的优点,擦着缝隙挤了到了最前面,天天就拉着我兴冲冲游到那老雀鲷身边,甜甜地叫“祖爷爷”。
我一直以为老雀鲷应该是眼神有些浑浊呆滞,鳞色不再鲜亮,声音苍老低哑的,像那条老鲈鱼就是,但是天天的祖爷爷却让我吃了一惊。只见他身材健壮高大,鳞色银白而富有光泽,眼神犀利,声如洪钟,活脱脱是中壮年的样子,哪有活了千年的形容?
云翟慈爱地抚了抚天天的绿色裙子,又见我一脸惊讶的样子,微笑着问道:“你就是天天说的小泡泡?”
我点点头。
泡泡这名字是我自己照着那本《幻海水族大全》随手翻到一个字随便取的,我深以为,很有特色。
天天也把我拉到云翟身边,小脸讨好地蹭了蹭云翟的侧鳍,“祖爷爷,你也送一个礼物给泡泡吧!泡泡可是天天最好的朋友!”
我正准备说千万不要裙子,最好是可做软床的物什,却见云翟伸出手来,银白色的鱼鳍上金光一闪,出现了一本小书,比那《幻海水族大全》略薄些,模样大小恰适合我这等小小鱼看,在他的手心里只有小小的一点。
他把书递给我,笑眯眯地说道:“我早听说天天日日里就跟你在一起玩,所以已经跟你准备了礼物。这本《水术》是水系法术的入门,你拿去练习防身。”
我正愈接下那本《水术》,人群后忽然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翟老弟,这孩子根本学不了法术,你可算是白费心思了。”
大家一听是那老鲈鱼的声音,便齐齐挪了挪位置开了个道,让出一条路来。那老鲈鱼优哉游哉地游了进来。
云翟与他是旧识,对他打招呼道:“小弟还正准备去卢大哥那里看看呢!不想卢大哥先过来了。”
“嘿嘿,你在幻都耍玩得这么些年了,也知道回来看看啊!”
云翟也是一声笑,义气地拍了拍老鲈鱼的背,又问道:“你方才说这孩子学不了法术是怎么回事儿?”即使是根骨差,最多也就是多练些时日罢了。
还不待老鲈鱼解释,旁边围观的鱼们就给云翟解释了。整个云珊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而我作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什么属性都没有的雀鲷,在云珊也早出了名。有一次一只雀鲷嘲笑我是什么也不会,永远用不了法术的凡鱼。凡鱼是指凡界的鱼,对于自诩是仙鱼的幻海众鱼而言这是个很严重的骂词。当时天天就拉着我跟他干上了,结果以他被天天咬了几口而告终。虽然骂的是我,可我当时并没有天天那么气愤,甚至想自己或许真是条不小心误入幻海的凡鱼,再说凡鱼除了不能学法术,也没甚不好。我曾经听老鲈鱼说过,幻海的位置是变化的,虽是有灵性的仙海,但是多数栖于凡界,与凡界的大海相接。我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去到凡界的海里游历一番。
云翟听后,仍是把那本书递给了我,微笑道:“你如果不练,就留作纪念吧!”
我以为,云翟祖爷爷真是只有风度的雀鲷。遂也对他乖巧回道:“就算我学不了,也可以让天天学啊。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云祖爷爷的!”
一群鱼们围着云翟老爷爷又说了许多话,多数是问幻都的景象如何,水晶宫美不美之类,云翟老爷爷都微笑着作答,然而这些早听老鲈鱼和水母讲过,遂有些无趣,我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让他变成半人身的请求。
半人身我只见过老鲈鱼的,是个头发银白的老人模样儿,与我在《幻海水族大全》中看到的美人鱼差的太远了,不知道云祖爷爷变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云翟果然很好说话,全身金光一闪,伴着天天兴奋的喊着:“祖爷爷人形可帅了!”,果然瞬间变成了上身为人下身为鱼的状态。
我与其他没什么见识的小小鱼一样,盯着他健美的身形,分明的脸廓,漆黑的发看了许久,心里想,以后再也不叫祖爷爷了,应该叫叔叔。
老鲈鱼曾经告诉过我们,属性越好,修成精后也越不易老去,看来这雀鲷的属性的确要比鲈鱼好。
大家很没新意地赞美了一番,我悄悄藏在了角落里睡了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天天跑来把我叫醒,我才发现人群都散了,整个大厅里只有我们俩。
她一贯知道我对睡觉的情有独钟,见我醒了也没多说,只仍旧眼飞色舞地在我耳边嘀咕:“方才锦蝶跟着我十六哥出去了,祖爷爷跟老卢去了房里谈话,你说我们是去跟踪哪一方比较好?”
我边揉了眼睛边歪着脑袋想,锦蝶跟她十六哥出去肯定就是水母曾经跟我们说过的幽会了,据说破坏幽会等同于棒打鸳鸯,是个不甚道德的行为。作为一只道德优秀的小小雀鲷,我是不屑如此的。祖爷爷和老鲈鱼两大人的谈话,或许还会涉及一些趣闻趣事,这很符合我的口味。
我俩心思一定,便偷偷摸摸地游上了云家的最顶层云叔叔的房间。我们的房间都是没有门的,我俩一人躲在房门外的一边,耳朵齐齐对准了门框。
里面的确是老鲈鱼和云叔叔在说话,但是却不知怎么回事,不管我把耳朵多么紧地贴着,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我与天天互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她也是同样的状况,心想难道这就是法术?
过了许久,他们没有结束的意思,我们却烦透了,瘪瘪嘴,贴着地面游出了云家。
“真奇怪,他们在说什么这么神秘呀?”天天支着腮,苦着脸。
我好奇道:“他们说的话多半与我们无关,你何须如此担心?”
天天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昨日我无意中听我娘说到,祖爷爷在幻都犯了事儿,本来以为我听错了,但是方才我听见老卢说了“水晶护卫队”,还这么神秘,难道是水晶护卫队要抓祖爷爷?”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的,若是如此,他怎么会回云珊岭?这不是摆明了要连累你们嘛!”
天天揉了揉脑袋,点了点头,神色也放松了些。
我把那本《水术》送回了房里,随手扔到床底下,只听得“嘭”的一声,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什。
一旁的天天矮着身子往我床下瞧了半晌,忽然一下蹦了起来叫喊道:“是只绿色的珠蚌!你的床底下有只绿色的珠蚌呢!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绿色的珠蚌呢!”
她蹦了许久高兴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以相对冷静的姿态探了探床底下,果然是个与我们一般大一身绿色硬壳的物种,不见脑袋,哆哆嗦嗦地似乎在发抖。
天天兴冲冲地随地捡了根叶梗,往床底下拨弄着,试图将那珠蚌挪出来,嘴里还哼哼的念念有词,“小珠蚌,小珠蚌,快出来,天天给糖你吃!”
在我俩的共同努力下,那绿珠蚌总算是出来了,却仍在抖个不停。我心里有些愧疚,方才那本《水术》肯定把他砸得不轻。
“别怕别怕,泡泡再不砸你了!”我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心里想着不知这珠蚌肚子里有没有珍珠,那可是顶漂亮顶珍贵的东西。
过了半晌,那珠蚌可能感觉到没甚危险了,终于战战兢兢瑟瑟缩缩地探出了脑袋来,一双眼睛警戒地看着我俩,见我俩跟他也就一般大,警戒才放松了些。
我盯着这绿壳物什半晌,拍拍脑门,提醒天天道:“这不是珠蚌,是只乌龟。”
“乌龟?乌龟呀!原来这就是乌龟呀!我从来没见过呢!”这下天天更兴奋了,扶着那只绿龟翻来倒去地观察了半晌。只看得那只小龟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了。
也怨不得天天这兴奋劲儿,毕竟云珊岭从来没有过这等水族高等物种,据说水晶宫的丞相就是龟,在幻海里的地位只比龙王低一等。
“这乌龟这么小,定是与父母走散了,我们把他送去云珊岭护卫队,把他送回家就是。”我略带遗憾地说着,本以为可以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绿珍珠,没想到不是珠蚌。
那小乌龟歪了歪脑袋,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那你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躲在了我的床下?”
小乌龟有些羞愧得低了低头,轻声道:“有一只金黄色的大鱼在追我,我就躲进来了。”
金黄色的大鱼?
我与天天面面相觑,难道是天天的亲娘云家大妈?
“你莫害怕,就躲这里吧。”天天安慰了他几句,擅自把他放到了我的小软床上,攥了小拳头准备找她娘理论去。我们一直认定大鱼是只能吃小鱼的,若是想打小小乌龟的主意就是不文明不厚道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