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某人现在想得倒是美,至于到时候费了许多工夫也没能如愿,便是后话了。
回到会场,场中人已散尽。可当陆以辰看到陈家妈妈还在等着时,便有些郁闷了。
他拉着陈以晨在阳台上耽搁这么久,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哎,今晚将陈姑娘拐去他那里的企图是落空了。
他跟自己说,自己并没有其他想法啦,只是想给她好好擦药来着…
“以辰啊,你爸妈和爷爷都已经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王思言笑得很温婉高雅。
“伯母说的是。只是,容我再跟晨晨道个别吧!”陆以辰也笑得很淡雅精致。
他转头看向陈以晨,笑得愈发美丽动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满满都是柔情蜜意。
他揉了揉她的发,一手捧起她白皙的小脸,“今天够累的,回家好好休息!”
还不待她说什么,他就当着王思言的面,低头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宝宝,还要记得,不要把这个弄丢了!”
他大掌握住的,是套上了戒指的手指。
陈以晨已经对他彻底没辙了,他怎么能总这么顶着一张清俊雅致的容颜,做着如此厚脸皮的事儿呢?!
可陈姑娘此时也只能乖乖点头。
陆以辰这才满意。直起身来,与王思言道别。
离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看到望着自己的方以宸。只是他选择了无视。

陈家母女三人,坐在一辆车上。
开车的还是李司机,可他今晚这车开得很不自在——为什么气氛这么怪异呢?
车子后座上的王思言对着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陈以晨嘘寒问暖,倒是把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儿忘得干净。
上车时,是王思言先坐的后面,陈以晨正欲坐进去,想了想却让给了方以宸,她自己跑到前面坐了。
于是造成了此时尴尬的格局。
方以宸安静无比地坐着,不发一语。
到了盛世金岭,三人下车。方以宸钻出车子来时,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这个家,这个她住了十七年的家,已是面目全非,早就不是她陈以宸…哦不,已经不是她方以宸的家了。
记得很小的时候,爷爷抱着她去公园散步,她看见一种鲜红色的花,菲薄菲薄的花瓣儿如同振翅欲飞的蝶儿,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后来,陈家门前便种了一园子这种花,每到暮春时节,便美如仙镜…爷爷说这种花名叫虞美人,还说,小宸喜欢什么花陈家便种什么花儿…
眼前,尽管夜色浓郁,可月光下满园的木槿和茉莉,开得如此茂盛!
那栋记忆中如同德国天鹅城堡一般优美梦幻的别墅变成了眼前湖蓝白的北欧简约风,于她,陌生之极。
呵呵,看来陈以晨喜欢简欧风格的东西啊…
方以宸在心里淡淡的笑,开口却是衷心无比的赞叹:“以晨!咱们家好美啊,比以前好看了呢!”
陈以晨不疑有她,点头笑道:“真的吗?妈妈当初说改成这样子我还怕你不喜欢呢!还是妈妈了解你!”

陈家知道方以宸回来,下人手脚利落地给她准备好了房间——还是她从小住到大的房间,连房屋的方位都没有改变。
可方以宸看着所有家具都已经翻新的房间,并不见一分开心。
陈以晨特地给她送来了吹风机。
方以宸奇道:“难道我房间的连吹风机都放你房间去了?”
陈以晨看着她,觉得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却也不计较,只道:“是刚才林嫂整理东西时不小心把你房间的吹风机弄坏了。这是我的,你暂时先用着吧!”
方以宸这才接下来。她正在翻弄自己带回国的东西,陈以晨本想跟她说话,却发现她似乎比在宴会中时对自己冷淡许多,浓妆卸下,一张白皙的芙蓉脸同记忆中变化不大,只是却满是陌生的冷漠神情。
她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陈以晨也就不好开口说话。
正欲跟她道一句晚安就离开的,正在翻弄着一大叠照片的方以宸却手指一滑,一张照片掉落在地上。
刚好飘到陈以晨脚边。
陈以晨将它拾起来,本无意看的,只是那照片上的面容于她太过熟悉,她忍不住就瞧了。
可方以宸却及时抢了过去,“这是妈妈给我的。”十足的占有的姿态。
陈以晨愣了愣,她不愿给,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强要。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是妈妈…
方以宸眼见着她小脸儿有些苍白,神情逐渐呆滞,带着几分惊恐和惧意。忽然间,她心中就生出几分病态的快意来。
她笑了笑,又将照片递给她,“这是我妈妈。哦,我是说,我亲生的妈妈。给你看吧,可别弄坏了!”
陈以晨愣愣地接过,动作如同木偶般缓慢而呆滞,可却是坚定的。
照片上,是一张中年女人惨白的容颜,带着岁月无情的沧桑的刻印,让她比本来年纪看起来更老。双眼紧闭,额上有着明显的巨大的裂痕,延伸到后面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骨肉翻卷出来的狰狞与血腥,只是血迹已经明显清理过了,只剩下几乎将整个脑袋劈成两半的巨大裂痕。
仿佛已经被砸碎地雕塑,却又是活生生的景象。
这样残破而恐怖的肖像,将一张照片占得满满,简直像恐怖片里用来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惊悚插图!任是谁看了恐怕都会惊喊出声!
可是陈以晨没有。
她双手捧着薄薄一张的照片,小心翼翼地仿佛一块宝。低垂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看不清神情,却忽然间有着大颗大颗的泪滴滚落下来,落到照片之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你怎么了?”方以宸问,低头想去看她的神情。
一直如同木偶般僵硬的陈以晨却忽然活过来一般,伸手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道:“以宸,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她晶亮的眼睛水润如同清澈的湖水,里面仿佛有数不尽的忧伤的光点。
方以宸最讨厌的就是她叫她“以宸”,面对听起来一样的名字,她只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她看着陈以晨严肃的表情,开口不冷不热,“你要做什么?这个人可是我妈妈。”
“真的…不能给我么?”她的语调轻轻的,带了几分哀意。
方以宸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照片,冷冷道:“这是我妈妈的照片,我永远都不会给你!”
整个空间似乎都冷寂了下来。
陈以晨看着她,目色呆愣,又似乎是清明的;而放以宸也看着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拒绝。
窗外月色迷蒙,照进欧式雅致的小房间,却平添冷意。
半晌。陈以晨这才低下头,转身离去。
“那你可要…好好收着。”她语调仿佛带了无限的悲叹,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以宸看着那门,眼底不知闪过什么,只冷哼一声,随手将那张照片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四更,12点继续,希望亲们关注哦~

 


chapter18

“那你可要…好好收着。”她语调仿佛带了无限的悲叹,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以宸看着那门,眼底不知闪过什么,只冷哼一声,随手将那张照片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树林儿的鸟儿成双对儿,小河里的鹅鸭儿嬉碧水儿。羊羔儿跪地吸奶嘴儿,小花狗儿在坡上驴打滚儿…阿拉村里小囡乖来门门成绩九十九,金红鲤鱼开心得来也在水里翻跟斗…”
满山夕照光芒,照射着整个天地苍茫静谧。高大的山脉绵延起伏缠缠绕绕如同暗淡模糊的水墨画,一派苍绿的田野,仿佛最纯洁的人间仙境,上面回荡着嘹亮高亢的山歌。
她开心地奔跑在田野上,头上的发辫一甩一甩,嘴上啃着从地里刚刨出来的水甜的红薯,乐呵呵地朝远处妈妈的身影喊道:“囡囡乖来门门成绩九十九!金红鲤鱼开心来也在锅里翻跟斗…”
清脆的声音应和着妈妈的山谣,她看见妈妈睁着永远迷茫的眼睛,唇间绽放的笑意是她永恒的避风港…
“妈妈!囡囡考了九十九,妈妈就烧大鲤鱼给囡囡!可囡囡要是考了一百可怎么办呀?”她睁着大眼睛,一步步走向妈妈。
妈妈却笑出了声,朝她招招手,“要是囡囡考了一百,就煮两只大鲤鱼给囡囡吃好不好?”
小女孩咯咯地笑,不知道何时,手里已经抓了一条网子,里面正是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她好想吃大鲤鱼,所以她边欢快地喊着“妈妈!”,便巅巅地跑过去冲到了妈妈的怀里!
可是下一刻,妈妈却不见了!
小女孩儿讶异地立在那里,望着四周忽然变得陌生的茫茫原野,她大声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带着哭声的嗓音四处回荡,带来一阵一阵的回音,空旷荒芜的世界里,小小的女孩儿茫然失措。妈妈不见了,而她迷路了,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忽然,脚下掉落一张纸片。
她愣了愣,擦了擦满脸的泪水,低下小小的身体将它捡了起来。
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妈妈的脸,可妈妈的头不知怎么的竟然裂成了两半…鲜血淋漓!
“啊!!!”
女孩惊恐的喊声仿佛将满心的肝肺都喊了出来,带着失声的嘶哑与绝望的凄凉。
眼前晃过无数残破的片段,好多好多血,弥漫了女孩儿的整个世界,她看到爸爸妈妈的身体残破不堪地倒在血泊之中,她又看到冰冷的医院里,那个彷如死神的披着白大褂的男人不耐烦地对她说:“救不了!早就已经咽气了!”她又看到,冰窟般的小空间里,里面停满了冷冻的尸首,她小小的身体跑得极快,一一掀开尸首上的白布,她要找她的爸爸妈妈!她又看到,爸爸妈妈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只是,那两张她无比熟悉无比想念的脸上,已经长满了黄黑色腐烂的霉…
“不要!!!”
破喉而出的惨烈,却仍然没能将她从残忍恐怖的梦魇中拯救出来。
梦中的陈以晨坐在那个名为太平间的地方,呆滞地望着父母的遗体,仿佛失去灵魂的娃娃,不知道害怕,也不愿意醒来——就如同,六年前的现实一样。
王思言早就被她的哭喊给惊醒,此刻正抱着她不停地喊,想要叫醒她,可她不停地哭泣挣扎,紧闭双眼的小脸上满是惨白痛苦的表情,却醒不过来。
她匆忙去取了医生特地留下来有备无患的药剂,冲了杯水就给噩梦中的女孩儿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陈以晨果然安静下来。
“妈妈在这里,乖晨晨,妈妈在这里…”王思言不停地安慰着,手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看着女儿这样痛苦,她险些也要落下泪来。
女孩儿悠悠睁开了眼,眸子里带着惊恐与呆滞。她盯着雪白色的天花板,半晌,才出声道:“妈妈,我是不是又要发病了?”
嘶哑,凄凉却又安静。
这样的声音让王思言心里阵阵发酸。她抱着女儿,轻声安慰道,“没有,晨晨只是做噩梦了。”
“可是这个梦,好真实啊。”她长睫覆在黑沉沉的眼睛上,不见悲喜,神情里几分呆滞与痴傻。
“再真实那也是梦!”王思言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晨晨,你要知道,任何人都是会死的,你已经成年,如果连这种自然规律也接受不了,便也枉费妈妈对她的疼爱。”
半晌。陈以晨仿佛渐渐有了人气,她也看向自己的妈妈:“我知道的。可是妈妈,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妈妈呀…”
王思言知道她的意思。她想念那个宠了她十七年的妈妈,想那个尽管知道不是亲身也将晨晨当做生命来疼爱的妈妈。
“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她不停安慰着她,让她靠在她的肩上,泪流不止。
室内安静下来。半晌,陈以晨才真正恢复过来,她抱歉道:“我又把妈妈吵醒了。”
“没关系。”她揉揉她的软发,“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妈妈,我想去H市一趟。”
“…好。”王思言想了想,又道:“晨晨的病不是早就好了?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又想起来那对父母,又陷入绝望与痛苦之中。
“唔…大概是以宸回来了的缘故吧。她的眼睛长得跟妈妈真的很像啊…”
“这样啊,妈妈让小宸搬出去好不好啊?”
“不好。妈妈,”她抬眼,很认真地对她说,“你对以宸好一点好吗?就当,是为了我。”
良久,“好。妈妈答应你。”

虽然晚上闹了很久,可是陈以晨第二天早上却起得格外早。
她穿戴整齐下楼时,正见欲离家上班的陈昊。
“晨晨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她微微的笑,“爸爸早上好!”
“昨天晚上作噩梦了?”
“嗯。”
“念旧的傻丫头,”陈昊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记得好好休息。爸爸上班去了。”
“好。爸爸再见!”
陈以晨目送爸爸的身影离去,却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个泛着冷意的目光。她猛然回头,却看见旋转扶梯之上,方以宸一身华丽的深紫包臀连身短裙,卷发披散,身姿妖娆。
“嗨,以晨早上好!”她踩着三寸高跟,却走得挺快,“噔噔噔”地下楼,走到餐桌边上。
林嫂很规矩地给她端来一份早餐。
方以宸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失笑道:“林嫂,咱们家早餐什么时候换成中式的了?”她记得,王思言最爱西式的早餐。
林嫂回到:“是小姐…”似乎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毕竟眼前这个女人也是陈家的小姐,但该怎么叫呢?晨小姐?那读音跟“宸”小姐一样啊…
故而,长相朴实的妇人一脸尴尬,还没想出更合适的词儿来,陈以晨已经过来了。她在方以宸对面坐下,道:“是我喜欢中式早餐,妈妈迁就我。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让林嫂给你换。”
“啊,是是是!小姐要是不喜欢我立刻去换!”
方以宸摆摆手示意不用换。她冷眼看了看淡静自若的陈以晨,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以晨啊!昨晚睡得好么?答应了以辰哥的求婚,昨晚应该睡得很好吧!”
陈以晨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待到陈翼和王思言也下楼用餐时,陈以晨跟他说她今天准备去H市的事。
老爷子思量一会儿,道:“是应该去看看。顺便也去看看你外公和舅舅,当年查清你的身世,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嗯。”
“爷爷!”方以宸插嘴道,“我也想去。我跟以晨一块儿去吧,也好有个伴儿!”
她笑得很真诚,陈翼见姐妹二人如此,心里生出几分宽慰,“好。你们两个路上要小心,我会叫人安排好那边的接应的。”
老爷子发话,王思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天,陈以晨与方以宸二人,就坐上了南下的飞机。

当飞机升起的时候,B市中心地段标志性建筑之一——顶峰大厦的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某个陆总正在懊恼纠结中。
当然,刚给他送文件的男秘书并没有老板的纠结情绪,只觉得今天老板那张雅致异常的俊脸似乎更吸引人了,虽然他眉峰似乎一直微微皱着。
他家老板十年如一日地是所有公司员工公认的最佳视觉观赏物,他这份可以经常得瞻圣颜的工作不知羡煞多少人呐!
秘书一走,陆以辰伸手揉了揉额角,眉峰皱得愈发厉害,拿着文件的手往办公桌上一推,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拿出一杯红酒,细品。他又打开顶层可伸缩的天花板,霎时,明媚的天光洒下宽敞而简洁的办公室,自由而明亮,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困在一所牢笼里,不能脱身。
这所牢笼的名字,就叫做陈以晨。
作者有话要说:18点继续

 


chapter19

这所牢笼的名字,就叫做陈以晨。
昨天晚上因求婚一事,他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床上了乐了大半夜才睡着。可今天早上醒来时才豁然想起——他该死的又给忘了,他不是要怨她怪她的嘛?他不是想要针对她离开六年的残忍而小小地惩罚她一段时间吗?
那昨晚在众人面前,强吻她而且还逼婚的又是哪一个?!
昨天晚上,他看见忽然出现的方以宸,又看到虎视眈眈的邱黎,只觉得危机感丛生,才不管不顾地先下手为强。虽然,他自认两人对自己都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可是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晨宝宝是个喜欢动摇的人,特别是在他的事情上。邱黎尽管是她的表哥,可那双眼睛里溢满的痴情,他怎么可能装作不知?所以他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求婚了。
陆以辰当然不会后悔他的求婚,相反,他高兴极了。可他总是觉得,心里有那么几分怨气,无处可发,不知如何是好。
一大早起来,他就开始想她了,同时也怨她——那就一个纠结呀,可还得自个儿忍着。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午十一点整。
唔,他忍得够了,觉得可以去找某只引得他终日惶惶不宁的小坏蛋了。
透过屋顶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一驾飞机正冒着雪白的烟,向南而去。

飞机上,一身白色及膝吊带连衣裙的陈以晨,与一身紫色包臀短裙的方以宸,并肩而坐。白衣女孩儿带了一方大大的编织帽,帽檐将整张小脸都盖得严实,似乎正在睡觉;紫衣女孩儿则双腿交叠斜靠,雪白的臀部在放在膝上的报纸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性感而优雅。
有送餐的空姐走过来,一眼就被紫衣女孩儿的优雅高贵所吸引,同为女人,心里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女子妩媚又不是雅致的气质。她微笑着将餐盒递给女孩儿,在取出一份递给一旁的白衣女孩儿的时候,眼睛还是时不时打量着方以宸。
陈以晨听到声音,掀开帽子,看了空姐一眼,接下来餐盒。接着又盖上了帽子。
只那么一眼,这个在头等舱上见过不知多少贵妇淑媛的空姐竟然也有那么一刻缓不过神来!
精灵仙子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可她今天才发现,原来现实中也有!
空姐走后,方以宸伸手撩了一下黑色的波浪卷发,红唇微勾道:“陈以晨,我们可是好姐妹啊,这么干坐着不觉得太过尴尬吗?”
“嗯。”帽子下传来模模糊糊地声音,“是很尴尬。可是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
“你不想知道,六年前我为什么在你走了之后也选择离开,而不是留在以辰哥身边么?”
“哦,想必是…他不愿意罢了。”陈以晨声音淡定,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自然。
而方以宸却有那么一刻,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说得对,”她又笑了,浑不在意一般,“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知道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假惺惺把他让给我,独自离开?”
“不,我当时还不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陈以晨声音淡淡,却透着坚定和顿悟后的清明,“我那时候以为,你会好好珍惜他,你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然后逐渐把我忘掉。可是我后来终于知道,什么都可以谦让,唯独爱情不可以;你们在一起不会快乐,因为他爱的不是你;他也不会把我忘掉,就如同,我也从没有一天把他忘掉。”
方以宸一愣,她没料到陈以晨对她会这么坦白。半晌,她又笑了——她觉得自己总是笑,可却没有几次是真正开心的笑。
“陈以晨,没想到你如今一副被宠得傻乎乎的样子,脑筋倒是很清楚嘛。哦,不,应该说是更加清楚了。”
陈以晨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帽子。她听着方以宸总是暗含讽刺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凉,可她还是转头看着她,目光的气势分毫不输给她,字字清晰道:“方以宸,我一直就希望我们能同爷爷说的那样做好姐妹,现在也一样。可是我却再也不会做将爱人出让的傻事,你可要记清楚。”
方以宸略顿了顿,道:“你以为世上只有陆以辰一个男人吗?实话告诉你,这六年间我见识过的男人不知多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想着陆以辰的女孩儿了。”
“那最好。”陈以晨将帽子重新拉上。
方以宸却忽然间觉得无趣。她望着窗外的云海,刺目的阳光照着昔日那双不染尘埃的大眼睛,竟似有着淡淡的水光。
以辰哥…
以辰哥…
以辰哥…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对着传说中可以让愿望成真的流星雨口中默默念道:“我希望,长大后,可以做以辰哥的妻子!”
一旁同样小小的楚青杫大笑道:“谁不知道你们俩早就指腹为婚了?你就是不许愿你的以辰哥也会让你圆梦的!”
小女孩儿也不害臊,正要得意,却听见另一边雅致如玉高贵淡漠的少年皱眉训道:“老六你瞎说什么?”

她那时候真的以为以辰哥是她的啊,没想到到头来,全是一个笑话。
唇角自嘲地勾起,眉眼下是数不清的黯然。
旁边的陈以晨,也陷入沉思。可她想的却不是陆以辰。
人说近乡情更怯,她回B市时并没有情切,可如今在回H市的路上,她却深刻地感受到了。只是,家乡还是家乡,而迎接她的,不再是大槐树下急切等待着的父母,而是两座冰凉荒芜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