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没出声,只按下手机接听键放在耳边。
“你在哪?”电话那端漫不经心的问,“哪栋高层的楼顶?”
当真是了解她,梁珂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话。
“这边散了,我来接你。”停了下,又说,“你哥交待我送你回去。”
“中心大厦。”梁珂报了地址,就算不告诉他,凭他对自己的了解,估计早已经猜到自己身在何处,何必玩神秘。
“马上来。”
梁珂将手机重新扔回包包里,仰头,看星星。
“市中心的灯火早把星星湮没了,想哭就哭呗,总憋回去怎么行。”安好拿肩撞了撞她。
“唉…安好,你想听我跟项明轼的事儿吗?”梁珂长叹一声,“别说你不想听,我需要倾诉,可是一下全兜给你,我又觉得倍没有面子不甘心,可不可以交换?”
“听听交换的条件。”安好想了想,“齐楚舸就免谈了。”
“安好,你太坏了。”梁珂白了她一眼,“一点诚心都没有,亏我还当你是莫逆之交呢。”
“看在你这莫逆之交的话上,我考虑考虑,周末你小心伺候着,说不定我心情一好,答应你了。”
“走吧,他来接我了。”梁珂拍拍屁股起身。
“酒怎么办?”安好看着脚下满满两大袋啤酒,斜睨她一眼。
“藏起来,等下回来,我们继续喝。”梁珂说完就去找地方。
“天,你摆明就是折腾人嘛。”
两个人笑笑闹闹,真把酒装好,塞进天台角落里的一堆纸盒子里,然后下楼。
到了门口,安好一眼就认出莫怀远那台扎眼的车,她开口跟梁珂道别,说自己打车先车。
梁珂仿佛没听见般,拖着她直接上前,瞅着两个斜靠在车前吸烟的男人道,“项明轼,你送安好回去。”
项明轼只觉得嘴一松,刚点燃的烟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莫怀远,你送我。”说完也不管车主们愿不愿意,一把将安好塞进项明轼的Q7,关上车门,这才调头上了莫怀远的车。
“走吧。”她探出头提醒道。
项明轼朝莫怀远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车。
看着他的车先走,莫怀远才拉开车门,转头问,“送你去哪?”
“医院宿舍。”梁珂扭头看向车外,冷冷答道。
一路无语,半夜的城市交通还是不错的,顺畅前行,很快到达目的地。
“多谢你送我回来。”梁珂开门下车。
“应该的。”莫怀远面无表情的回应。
“莫怀远,周末我约了安好去青溪山。”见他表情明显一愣,梁珂很是满意,挥挥手算是道别,留下他一个人反省。
莫怀远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一个转身斜靠在车身上,风一阵一阵,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一样,心情没来由的焦躁。摸出烟,点燃一根,轻烟弥漫,很快随着夜风消逝了。
记得她从大楼里下来的模样,直到离开都没有正眼看他。想着今晚那一幕,任哪个女人遇到,都会给他冠上公子哥的头衔。他本想解释,可是看到她的态度,突然没有了开口的欲望。再说,他的生活虽不完全是她看到的那样也差不了许多了,早过了十□岁纯情痴呆的年月,身边的女人如走马灯一样,来来去去,各取所需。他以为她了解他的生活,现在看来,她非旦不了解,而且还是完全不接受的态度。
动了心,她却介意他不可能抹去的过去,这种动心没有任何意义。
手机在驾驶台上不停的震,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想着是项明轼打过来询问情况,顺手就接了起来。
“小叔,你在哪?”莫安琪娇憨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莫怀远皱皱眉,傻丫头前几天回家,见到他忙掏出本书交给他,说是之前麻烦安好订的书到了,安好交待她给带回来。他虽然有看书的习惯,却没有让别人买书的习惯,狐疑的接过来翻了翻,先是没看出端倪,后来又翻了翻,末页那张银行卡便落入眼底,他瞬间就明白某人的良苦用心。那一整晚,他的心情被那张卡弄的糟透了,连莫安琪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傻乐的家伙都看出来了,可见脸臭的有多明显。小家伙差不多也察觉到问题所在,小心翼翼的试探都被他的冷脸逼退了去。
“小叔,再过不久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莫安琪在电话那端讨好卖乖,只想快点将最最亲爱的叔叔哄好了,免得内疚的都不好意思见他了。
“生日了?”莫怀远想了想,是快了,眼见着又要老一岁了,可是很多东西还是没着落,这一刻,他莫明渴望些东西,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东西。可这些东西不会主动掉头来找自己,所以,还是要争取。
“嗯,小叔小叔,你快想想,最想要什么,我一定尽心尽力满足你!”莫安琪许喏。
他最想要什么,此时此刻不过一个她。
“唉…希望你三叔赶快替你找到三婶,那样,小叔的终生大事,才有希望提上日程了。”他故意沉重的念叨,什么年代了,家里更没有规定只有大了成了家,小的才能找对象,掐指算算,他跟莫怀瑾都老大不小了,谁要是通知说要安定下来了,家里人估计都会大大松口气。“安琪,你不是一心想着凑合你的安老师和三叔吗?可是你三叔天天在军区,你得想办法多给他们制造点见面相处的机会不是?”
“小叔,你不知道,我们班好多男同学都觉得安老师长得好,脾气性格更是没得说。我想着,那么多人肯定她,喜欢她的人估计也不少,我想着就心急。”莫安琪很是恼火,“她对我也很好,谁也别指望跟我抢婶婶。”
“没人跟你抢婶婶。”莫怀远肯定道,三婶婶小婶婶一样都是婶婶,都会疼她,实质没变,莫安琪不会太计较,“小叔生日,三叔肯定要回来聚餐的,你要不想想办法,让安老师也来呀。这样面也见上了,家里人对安老师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若是你爷爷奶奶支持的话,这事可就成了大半了。”老头子很注重家庭观念,一直提倡家和万事兴,孩子大便分散了,生日聚餐便成了家庭聚会的重要缘由,一来增递感情,二来人来了也就想着儿孙满堂热闹热闹。
“小叔,你太厉害了,不仅可以多得一份生日礼物,还给三叔制造了机会,这是不是就是成语里说的一石二鸟,是不是,是不是?”莫安琪开心的尖叫起来。
果然就知道傻乐,莫怀远很是忧心,这要是遇上心机深点的男人,不得马上被拆骨入腹。还一石二鸟,天晓得这些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你可千万不能让安老师知道我过生日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她算是个外人对不对,哪有家宴请外人的,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莫怀远提醒。
“也是,行了,小叔,这事就交给我吧。你生日,我一定把安好哄去跟三叔增递感情。”莫安琪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三叔跟安好你依我侬的甜蜜情景,忍不住干笑起来。
“安琪,你认识的人也不少,为什么那么想凑合安老师和你三叔呢?”安琪喜欢安好无疑,可圈子里跟她感情好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她偏认定安好了呢?
“小叔你不知道,之前我也替三叔当过红娘,可是,三叔基本上是没感觉。可是安老师不一样,军训的时候,三叔跟安老师经常碰面,我看见三叔看安老师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莫安琪解释的头头是道,三叔虽然嘴里不说,可是眼光老高了,好不容易撞见他有感觉的,她可得抓紧了。要是这红娘真当成了,红包啥的不用说,她肯定是家里最最大的功臣,睡觉时她想着都能笑醒。
“行吧,你叔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莫怀远憋笑憋得已经快要内伤了,莫安琪别的本事没有,缠人磨人的功夫可是一流,而且歪点子多,她想对付谁,谁还真难得逃脱。只是老三难道真的也看上安好了?不行,得去旁敲侧击一下了。
“明白!小叔,挂了。”莫安琪已经彻底忘了此通电话的真实目的,到底要送什么给小叔当生日礼物。
“挂了。”莫怀远收了线,捏着手机朝座位里一缩,半阖着眼开始想,周末的青溪山不久的生日,他真的要计划计划了。

17.求你

车子七弯八拐行了约摸个把小时,才七点多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路旁的灯越来越密越来越亮,像是要把黑夜照成白昼一样。
“安好,青溪山上有家大碗菜,味道真是绝了,一会到了,我们先吃饱喝足了再去泡温泉。”梁珂边开车边热情推荐。
“全包的人是你,我听安排。”山路果然比不得城里的柏油路,颠簸的厉害,她脑袋发涨,有晕车的前兆。要是她知道上山的路这么难走,怎么也不会答应上来,天晓得梁珂的车技如何,这可是玩命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安好瞧着装修的极具民族风情的四合院子,大红灯笼,雕梁画栋,无处不透露着用心。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她食指大动,餐桌就摆在蜿蜒的游廊里,每张离得不近,中间用宽大的屏风隔开。
“怎么样?”梁珂停好车,过来找她。
“好香。”安好点头称赞。
“这山上空气好,风也舒服,每次来这里吃饭,就像回到小时候,一大院子人聚餐的样子。”
有服务员迎了上来,礼貌的询问位置和人数,这才引她们进去。
“得提前预订吧。”安好暗暗数着桌子。
“嗯,算私房菜,每天就开这么几桌。”梁珂回答。
“天冷了,也这样吃?那么大的山风,哪里受得了。”安好怀疑。
“桌子自然被移到包厢里去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落了座,很快有人走上来招呼,“梁小姐,铁观音还是大红袍?”
“你喝什么茶?”梁珂将车钥匙扔到桌上,边脱外套边问安好。
“铁观音吧。”对茶没有研究,安好随便挑了一种。
“那就铁观音。”梁珂吩咐道。
“好的。”
茶送上来,上等青花瓷里热气袅袅,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梁小姐,可是现在点菜?”服务生捧着菜单递过来。
“鱼,一人一客鲍汁鹅掌,时令的青菜,餐后水果沙拉,点心就要杏仁酥。”梁珂随口报出菜名。
“好的,梁小姐请稍等。”服务生很快退了出去。
“你也不问问我吃什么?”安好忍不住酸道,她还想了解了解这家私房菜,她倒好,菜单都省了,她连最基本的了解也没捞到。
“你不是听安排吗?”梁珂白了她一眼,“等你看来看去,扔给我一个随便,你什么都吃,结果还不是一样。”
“切…”安好不屑跟她争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应该是好茶,回味悠长。
“你带泳衣了没?”梁珂突然问。
“带那个做什么?”安好一脸不解。
“你打算光着身子去泡温泉呀。”梁珂笑的猥琐,“那我今晚可要大饱眼福了,啊哈哈哈哈…”
“买就是了,我就不信了,泡温泉的地方会放弃赚钱的机会。”安好鼻子里轻嗤了一声,不屑跟她争辩。
两个人有来有去的闲扯着,茶被换过一盏后,服务生端来只大盅,奶白的汤里浮着葱段椒丝,红绿相衬,煞是好看。
“现杀的鱼,鱼骨做汤,鱼肉做成丸子,来试试。”
服务体贴周到,分别帮她们盛了汤,才退了下去不打扰用餐。
丸子很弹很爽口,汤汁更是鲜美,夹带着小葱的清香,喝一口差一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啧啧啧…”一时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来称赞面前的菜,安好只好打住朝嘴里塞丸子。
第二道菜紧接着上来,剁椒鱼头,安好好辣,这道菜深得她心。她俩吃的不亦乐乎,席间夹枪带梆,不忘相互挖苦吃相难看。
“服务员,我们的鱼怎么还不上来?”隔壁桌突然有人大声呼喝,“为什么别桌比我们后来,菜却先上了?你们是怎么安排的,爷的钱不是钱,娘们的钱才是钱了,娘们的钱还是爷们给的!”
安好夹着鱼丸的筷子一怔,这话怎么像是冲她们来的。
梁珂倒是没在意,捏着筷子埋头苦干,正拿鲍汁拌着饭,根本没空顾及其它。
有人穿过院子,朝隔壁桌走去。安好放下筷子听着动静。出去吃饭,自己的菜被后来的人捷足先登了,任谁都会埋怨,但是,这些人语气太不善,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来找茬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今晚这饭店怕是要不太平了。
“你怎么不吃了?”梁珂抬头见她眉心轻拧不解的问。
“阿珂,这家店的主人你熟吗?”安好问,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她,每次这样唤她,她就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想着鹿鼎记里片段的样子。
“不太熟,我哥比较熟,应该不是小人物,怎么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安好摇摇头,拿起汤匙盛汤。
哪想汤还没盛满,只听啪的一声,桌旁的屏风被推的一歪。安好赶紧扔了碗,站了起来。
“说的就是她们桌。”有人气势汹汹冲到她们桌旁,一甩手,扫掉桌上的碗碟。哗啦一下,瓷片碎了一地,还有溅得到处都是的汤汁。浓烈的酒气掩都掩不住,很快覆盖了之前浓郁的菜香。
梁珂被突然来的情况吓的一愣,自小跟在哥哥那伙人的后面,什么阵势都见过,反应过来很快便镇定下来。
“要撒野滚远点撒,别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梁珂瞧着满地狼藉已经变了脸,语气更是带着几分狠厉。
“阿珂。”安好轻扯了她一下,一群醉鬼,神智不清,还是避开些比较好。
“你说什么,你说谁…说谁是疯…疯狗。”那人歪歪扭扭走向梁珂,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鼻子问。
安好想都没想,一把护在梁珂前面。
“哟,强哥,刚才你还说今晚没有妞陪,看看,这…这两个妞水灵不?”那人回头对着他那桌喊道。
很快有人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俩。
“强哥,房给您开在那了,今晚的节目可是双飞噢。”来人兴奋的吹了声口哨,哨音一落,伸手就去拉安好,“来来来,水灵灵的小妞,去陪我们大哥喝两杯。”
“别碰我!”安好厉声警告。
“哟,妹妹很有个性呀。”男人说完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我们大哥可是最喜欢驯马了,越是倔的马,驯起来可是越有意思呀。”
屏风很快被那桌人撤到旁边,两张桌子的位置像是被打通了一样,安好朝那一桌看去,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不停擦着冷汗的饭店经理,低点哈腰的在上座的男人旁边打着商量,桌下一堆的空酒瓶,红的白的,还有几个喽喽剔着牙朝这边张望,随时有过来帮手的架势。
“阿珂,我们走。”现在看来,只有尽快离开这事非之地,这些人,喝多了发酒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珂也意识到形势逼人,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别走呀,妹妹,我们大哥等着你俩敬酒呢。”
哪想刚迈两步,就被人堵了路。
“你们想怎么样?”安好努力镇定,还是将梁珂护在身后,这丫头虽然是做护士的,面对病人有好脸色好脾气,可脱了那身白大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这些人摆明不是什么善类,估计来头也不小,要不然,店里的人不可能不拦,还拼命的说好法,估计也是惹不起。
“今天我们大哥生日,想请妹妹们赏给脸,陪陪我们大哥。”堵她们的人恬不知耻,坏笑着指了指他那桌。
“要是我们不愿意呢?”安好问。
“那就由不得你们了。”那人男人立马一沉,说完便又去拖安好。
“亮哥亮哥,您赏个脸,这两位是梁家的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为难她们了。”饭店经理赶紧拦了上来,脸上的汗越来越密。
“秦不忧,罗胖子呢?”梁珂扯着嗓子在安好背后问,她已经快憋爆掉了,今晚这算哪门子事,吃个饭也不消停。
“小哥小哥…”被叫作秦不忧的饭店经理,欲言又止,伸手擦汗。
“梁家,什么梁家,我们这条道上的,不认识什么梁家不梁家的,走走走,陪酒陪酒。”那人也似失了耐性,眼见着就要动粗。
“你们是混哪条道的?”安好只想着拖延时间,好让梁珂想办法,这种状况,若是没有帮手,估计很难脱身了。
“你陪好你的酒,这样的问题也是你个娘们问的吗?”男人越发的不高兴。
梁珂慌忙掏手机找人,号才拨到一半,就被男人一巴掌将手机打的老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有本事,你今晚就弄死我,弄不死的话,我保证,明天死的就是你们。”梁珂急红了眼,冲着那伙人,大吼起来。
“口气不小,我还真活腻了,想死想得不行,我倒要看看小妮子怎么弄死我,不会是想我□吧。”
那桌的人一阵哄笑,还有人鼓起掌来助兴。
安好没拦住,梁珂闪电般一个巴掌甩了出去,男人被她打的脸一歪,五个鲜红的指印,衬得那张脸愈发狰狞。
“小贱蹄子,居然敢打我。”男人一把拨开安好,伸手就去扯梁珂的头发。
“滚开。”安好使出全身的劲,将他掀的朝后退了几步,她拖着梁珂就要冲。
男人察觉她们的意图,挥挥手,很快那些人围了上来。
安好只觉得血气上涌,回头看梁珂脸色已经惨白,刚想开口安慰,上来的人飞快将她们冲开。
“安好,安好!”梁珂吓得大叫。
“阿珂!”安好想挣开几个人的束缚,又抓又咬。
“小贱人,挠痛我了,不打不老实了是不是?”
手起掌落,安好只觉得眼冒金星,努力想站稳,可是,脑袋好像不听使唤。砰的一声,一股温热溅向她,她胡乱抹了抹脸,浓烈的腥味弥漫开来。
她晃悠着身子,睁大眼睛看见,有人朝她冲了过来,那人的脸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看不清,只觉得他那双眼睛,闪着红光,嗜血的红光。
有人来救她了,悬起的心落了地,死撑着的那口气像是被什么轻扎了一样,瞬间被抽空了,腿一软,整个人朝后倒去。
安好睡得不好,梦见一台大卡失控,瞬间撞开高速护栏,直直朝路边的山沟冲了下去。那大卡的车牌她太熟悉,是她的生日,她大声喊,出事了出事了,救人呀救人呀,可是身边车来车往,却没有一台停下。她仿佛看到父亲满身是血被夹在驾驶室里动弹不得,血越流越多,浸透了不久前她买给他的海绵座垫。她撑着身子想朝出事的位置走,可是腿像罐了铅一样,半步也迈不动。后来,下雨了,暴雨如柱,或许是老天哭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被淋透了,满脸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有车开着灯闪减速驶到她身旁,她不顾一切冲了上去,跪在车前只求司机能下车救人,车上的人禁不住她的哀求,缓缓降下了车窗,她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惊的立马醒来,床头一只小台灯,暖洋洋的黄,虽然明亮却不刺眼。
“安好,你醒了!”有人欣喜若狂的冲到床边,“死丫头,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担忧的话语才说到一半,突然转成呜咽。
“阿珂,我没事了,你没事吧?”记起紧张关头,那喷溅到自己脸上的殷红,她猛得一阵反胃。
“你就那么大点本事,不顾自保,一心只护着我,安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梁珂伏到她身上,抱住她哭得越发厉害。
门被推开,项明轼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莫怀远。
“小珂。”项明轼温柔的轻唤,弯下腰捞起哭嘴的人,“安好还要休息,你哭成这样会吵到她的。别哭了,嗯,安好醒了就没事了。”
“我想喝水。”安好也不想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哭下去,只好弱弱的开口。
“我去给你倒。”梁珂抹了抹眼泪就要转身,被项明轼一个用力,径直被带了回来。
“我去倒。”莫怀远沉着嗓子说。
“安好,你好好休息,小珂今晚也吓到了,我带她去睡会。”项明轼紧搂着怀里的人,像是某件珍宝,一松手就会被抢走一般。
“我要陪安好。”梁珂不同意。
“去吧,你好吵,吵的我头都要炸了。”安好嫌弃的摇摇头,“等我好受些,就去找你,放心吧。”
“安好…”梁珂咬着嘴唇。
“别忘了我们还有东西要交换呢,我得养好了精神才能创造交换条件,去吧。”安好催促,“项明轼,快带她走,怎么看怎么闹心。”
“好。”项明轼依言拖着不情不愿的梁珂出了门。
“给。”莫怀远端着水递了过来。
“谢谢。”安好伸手接了过来,水温刚刚好,是兑过的,她捧在手里一点点喝。没有人再开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