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赵平川就有些激动有些期待起来。他拉着若枫站到身边来,厚着脸皮当着大家的面玩笑般说道,“既然枫哥儿这么有志气,那我们家巧姐儿给你做媳妇儿如何?”
不等若枫回答,二舅舅接着转头看着大妹夫和亲家公,“妹夫回来了,亲家公也在,我就向你们蒙家提个亲,我们赵家巧姐儿比枫哥儿小两岁,两孩子倒是般配,不知道妹夫意下如何?”
蒙志福着实惊了一下,大抵知道赵氏兄弟的意思,只是事出突然,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直接的提了出来。蒙老太爷虽说是个长辈,可膝下只有若玉跟着老两口,老三家的独长子,做决定的还是孩子他爹。
厨房里的赵氏听到动静,端着糕点盘子出来,松哥儿是个猴儿急的,从三叔母手里笑嘻嘻的接过糕点,仿佛大人说的事情还没有糕点重要。赵氏兄弟看着大妹出来,赶紧乐呵呵的拉着赵氏道,“大妹觉得怎么样?”
毕竟是娘家亲兄弟,赵氏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家男人,她虽做不了主,可那态度显然也是妥协的。
赵氏也有些犹豫,虽说娘家有钱,可是商户地位实在是寒碜了自己的儿子,两个哥哥实在是为难了她。若玉看着爹娘有些犹豫,哥哥皱着眉头看着爹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她心中一片了然。
“爹娘,哥哥要娶新媳妇儿咯!”若玉从爹爹身边蹦下来,走到两个舅舅身边,拉着哥哥道,“哥哥,你现在可值钱了,到哪儿都找得到媳妇儿了,你选谁做我的嫂子啊?”
若玉出来打圆场,这句话可就不同了,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家两个儿子,大舅舅家里的孩子大的都已经嫁人了,小的只剩下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可问题就在这儿,赵平智待字闺中的女儿是个痴呆,就是我们说的少儿痴呆症。
若玉见过大舅家的女儿,大名赵可平,和哥哥同龄,智商充其量才五岁。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不说话的时候安静的站在一边,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嗓音也好听,就是说出来的话辞不达意,张嘴就容易给好面子的大舅舅丢脸。
二舅舅赵平川家里,有姐弟两,女儿赵可巧比若玉大将近一岁,机灵聪明,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按理说,赵家没有分家,大舅舅家的女儿年龄大应该先出嫁,长幼不可颠倒。
可是二舅舅先把话说在前头,大舅舅自然也就不高兴了。虽然自己这个女儿不争气,看二弟当着他的面抢着给巧姐儿找婆家,还是大妹家的独子,他面子上过不去,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气氛变得沉默,大家谁都不敢乱说话,还得看孩子他爹蒙举人的意思。赵氏听到女儿提醒,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虽然娘家侄女都是她的侄女,可是给自己儿子找媳妇,那可是马虎不得的。先不说蒙志福的意思,蒙老太爷心里也不太舒坦了。
若枫悄悄的握了握妹妹的手,脸上笑盈盈的对着长辈们道,“爷爷爹爹,你们放心,我一定给兜兜找一个好嫂子!”
话锋一转,严肃的话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看似童言稚语,却饱含了兄妹亲情。若枫这话让蒙老太爷打心眼儿里高兴,蒙志福也免了尴尬,看着将来留在家里给自己养老的一儿一女,深感欣慰。
一旁的赵平智和赵平川讪讪的笑笑,当着蒙家人的面也很识相,没有不合时宜的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了。只是私心里,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较劲儿,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堂屋里恢复了先前的欢乐气氛,谁都知道避开这些敏感的话题不谈,但若枫的婚事显然成为了蒙家的大事情了。
作为本家叔伯,蒙志华和蒙志庆对若枫也颇有些期待,私心里也觉得赵家的傻丫头配不上枫哥儿,就算不是傻丫头,商人之女嫁给举人儿子,那也是没有的事儿!
古代就是这点好,按血脉亲情来分内外之别。若枫的事情,蒙家一大家子人,自然不会帮着外姓人说话。
三弟为蒙家争了光,周氏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老三家过得好,儿子女儿被人家追着捧着要,今时不同往日,也没见自家的若菊捞到一点好处,心里的落差和变成了愤愤不平。
婆媳几个把晚饭弄齐了,一大家子人围拢过来吃晚饭。
六个男人坐在一桌,女人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就有些拥挤。蒙老太爷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大孙子,招呼道,“若竹、若枫,你们两过来坐。”
蒙志庆听到老爹叫了大哥家的大儿子,自家独苗若柏比若枫大几个月,却被落下了,脸色正有些过不去,连二儿媳汪氏都有些不平的望着自家男人。
蒙志福笑了笑,对着老爹道,“爹,柏哥儿也大了呢,他们兄弟几个都一块儿过来坐吧。”
举人就是举人,若枫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但是蒙志福为人处世还是极为恭敬孝道,让大家伙儿都心里踏实了些。蒙老太爷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下了柏哥儿,赶紧笑着招呼他们过来。
赵氏兄弟送来了两坛酒,男人们都给倒上了满满一大碗,大家伙儿乐呵呵的就喝开了,说说笑笑的庆祝了一番。
女人们这一桌可就热闹了,周氏看到大儿子若竹受到关照,说不定若竹将来也能够考一个好功名,对若菊和若松也有好处的。
桌上的一桌女人和孩子,周氏最热心了,下手又快又准,夹了一长块鱼背上的肉,给自家的若松吃。清蒸鱼本来就小,摆在中间手短的孩子们根本就够不着。
若玉闻到鱼的味道,也很想吃,正要跟娘亲要,若姊倒是先出头了,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夹菜。哪知道周氏手更快,看到是若姊,一个即将嫁出去的女儿,地位自然不能够跟若玉比,‘啪’的一下子打在了她的筷子上。
“姊姐儿,你都是举人的女儿了,过几年嫁出去,这吃饭没规没距的可不行啊!”找个由头打压人,周氏最会干这种事儿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为了蒙家姑娘好,顺手快速的又夹了一筷子鱼肉给若菊吃。
女儿家注重名声,若姊本来想给弟弟妹妹夹肉,这下反而落得红了脸败了下风。
一条清蒸鱼眼见着就所剩无几了,若玉若姊,还有默不作声的吴三更一点肉末的味道都没有捞到。若玉眼馋了,有姐姐出丑在前,她可不会傻乎乎的硬撞上去。
“大伯母,姐姐都嫁人了,那就不吃这些了。今后这些好吃的都留给家里的孩子吃,不好好补一下,将来嫁不出去——”
‘啪’的一声,谁提她就想跟谁急。筷子摔在了桌面上,气鼓鼓的看着面前的若玉。
周氏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给急了起来。这事情本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儿,哪壶不开提哪壶,若菊的婚事简直就是周氏心里最大的痛!
“玉姐儿,说什么呢?!”周氏不甘心的低吼,当着田氏的面儿,狠狠地用眼刀子刮了一眼若玉。
若玉不甘示弱,反而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大伯母,笑呵呵的道,“大伯母,来,你也吃一些,补补身体消消气,将来呀——”
若玉正要反过来唠叨几句,哪知道周氏动作快速,嚯的站起身,端着桌中间的清蒸鱼,用连汤带水的赶到若玉的碗里去。
“叫你吃,叫你吃,你吃个够吧!”周氏犹不解恨的碎碎念,动作迅速的把一盘鱼都塞进了若玉的盌里。
邻桌的男人们都听到了动静,蒙老太爷是知道这个大儿媳妇小心眼儿的,招呼道,“大儿媳妇,吃饭就吃饭,你干嘛呢?!”
装得满满的一碗鱼蜷缩在一起,鱼肉差一点掉到了桌面上。
若玉小心翼翼的把大盌里的鱼分给姐姐和吴三更,开心的对着爷爷道,“爷爷,大伯母心疼兜兜呢,给兜兜和姐姐吃鱼。”
男人们那一桌呵呵的传来几声笑声,赵氏兄弟最会应酬喝酒,招呼着老亲家公敬酒,不停的和蒙志福攀谈,说一说近来镇上的一些事情。
周氏着实给气着了,看着田氏板着脸盯着她,也不敢在老三家闹腾了。毕竟自己女儿的婚事,说不准还要靠老三家的呢。
若玉仔细留意了若菊的脸色,不咸不淡的埋头吃饭,似乎一点不会因为娘亲吃了亏受了气而鸣不平。
若玉暗道,这样的姐姐,果真是好样儿的,改天一定让爹爹给她找一个潜力股,将来蒙家繁华指日可待!
吃了晚饭,女人们收拾碗筷打扫屋子。院子里夜色凉,堂屋里点上烛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今后的事情。
赵氏兄弟最是热心,趁着夜色不深,特地请大妹和大妹夫一定要回娘家去道个喜。蒙志福亲自送两个大舅子到院门口,答应了一定会带着一家大小回娘家。
赵氏听到自家男人这么说,心里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家男人,眼神脉脉含情,颇有些感激之色。
想当年她嫁过来,也是带着娘家的希望而来的,生儿育女,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盼到了夫君出头,能够带着她风风光光回娘家,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赵氏心中欢喜,看着自家男人,那眼神柔的滴水似的。
若玉眼尖的看见爹娘眉来眼去的样儿,爹爹正值壮年,出门这么久,志得意满的回来了,哪有不着急的事儿哇~
既然不愿意当大灯泡,若玉就催着爷爷奶奶回家,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蒙志福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小鬼头,这么久不见爹爹,一点也不跟爹爹亲了。”
“我可不敢,娘亲最想爹爹,女儿不敢跟娘亲抢。”若玉拉着祖父的手往门口走,回头对着爹爹做鬼脸。
赵氏脸色羞红,嗔怪的看着若玉的背影,见夫君哈哈大笑,她耳根子都烧红了。
蒙家两兄弟都带着孩子离开了,赵氏这就打来热水,伺候夫君洗脸洗脚,热情之意让蒙志福心里颇为享受。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孩子他娘,倒是难为你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娘儿几个跟着我受苦了。”蒙志福弯腰扶起她的手,不让娘子给他洗脚,温柔的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把那几个小猴子打发了吧。”
这话说的,表面上是关心孩子们,让娘子去照看照看。两夫妻这些年,赵氏何曾不知道丈夫的用心,点了点头,羞答答的转身去了。
“娘,兜兜给爹爹买的礼物还没给爹爹看吧?”若姊刚才没时间亲近爹爹,还有好多话要说,洗了手洗了脚还不太想上床睡觉去。
屋子里传了娘儿两的声音,赵氏安慰着女儿早早歇息。蒙志福自己洗了脚,这才悄悄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副镯子来,细细看了看,复又放回去。
回了屋,赵氏也安静的回了房间,关上门,摸了摸额前的碎发,转身有些不太好意思正视床头的目光。
“孩子他娘,来,过来看看,喜不喜欢?”蒙志福笑对着娘子招招手,在油灯照耀下看着色泽还算不错的玉石手镯。
赵氏看他手上有东西,靠过去一看,惊叹道,“夫君,这东西要多少钱啊!”
她毕竟在娘家长大的,好东西还是见过,可是这些年省吃俭用惯了,每天想着下一顿吃什么,一两银子可以换来多少袋米,穿衣打扮从未讲究过。眼前的玉佩,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吧!
蒙志福笑了笑,拉着娘子的手给她戴上。赵氏想缩回手都不行,又惊又喜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多少钱你别管。先把它戴上,这是我考上了前五名,学政大人宴请,每人给了三两银子买的。”蒙志福笑看着媳妇手上的手镯,颇为感叹的道,“真好看,我孩子他娘,将来就该戴这些东西。”
赵氏红了脸,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眉目含情,风韵犹存,让蒙志福火烧火燎的动了心思。
两夫妻多久没见面,都处在壮年,哪里有闲工夫把时间用在说话上。房里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春色,被翻红浪闹腾了好一阵子,这才作罢。
吃饱餍足的蒙志福抱着媳妇慵懒的睡觉,闭着眼睛刚有了些睡意,胸前就被食指戳了戳。
“嗯,怎么了?还不够?”蒙志福握着娘子的手,有些粗糙的手心依依不舍的在手里捏了捏,“快些睡吧,明儿还要去赶集呢。”
“相公,我睡不着。跟你说个事儿,你看成不成?”赵氏窝在丈夫怀里,望着他青色的胡渣,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娘家妹子平玉都十四岁了,和菊姐儿一般大,才一岁就死了娘,吃我的奶长到了三岁才送回娘家去。两个嫂嫂只怕没把她的婚事放在心头,我想求你个事儿。”
赵氏说的这事儿,蒙志福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人来,睁开眼困顿的看着娘子,安慰道,“放心吧,姐夫也中了举,我们同行这次还有个举人,家里清贫四处流浪,没成想还真是考上了最后一名,也算是上榜的举人了,正好想要安个家。我本来打算给菊姐儿留着的,现在——”
“都是什么人啊?没有家室?”赵氏急了,拉着被子遮盖胸前春光,半支起身体,推着相公的胳膊祈求道,“给平玉吧,菊姐儿还有大嫂呢,大嫂都已经看上了好几户人家了。”
前些天还听七婶娘说起过这事情,周氏和娘家的一个表亲有往来,是个人伢子,认识的人多,听说找过不少人家,就是看不上。
现在赵氏听夫君说有一个举人,虽说是没有家室的流浪汉,可好歹也算是能够安家的人啊,由自家男人做主,配上商户出生的妹妹,应该是可以的。
蒙志福笑看着自家娘子,捏着她的手揶揄道,“你也真不怕大嫂说我们偏心眼儿,不想着本家侄女,倒是给娘家妻妹说亲了。”
赵氏脸色焦急的看着相公,正要争辩些什么,却见蒙志福困倦的翻了个身躺下,闭着眼睛不再搭理她。
“放心吧,治素兄在二姐家里,赶明儿带你去看看。”蒙志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不再搭理。
赵氏俯身看着相公,不知道他口中说的治素兄又是谁,看他眉宇之间都是青色,相比一路赶回来也真的是累了,这才没有缠着他问个清楚。
吹熄了床头的烛火,赵氏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睡觉,一夜好梦,直到早上醒来,嘴角都是笑意。
051梁掌柜受辱
一大早,蒙家的院子里就来了客人。昨晚上太晚了,吴族长没有来,今儿一大早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送了礼物过来。
蒙志福考中了秀才,他送了半只鸡,半只自己留着吃。这一下子,他颇为大方的送了两只活鸡过来,外加一匹布,说什么也要蒙家收下这份礼。
吴家湾只有两个姓,蒙家这些年小心翼翼的活过了几十年,难得看到吴族长如此大方的。
蒙老太爷也只是淡淡笑笑,并没有因为儿子出人头地了,他这个当爹的就目中无人。相反的,蒙老太爷客气的请吴族长进屋喝茶。
两个老邻居才坐下,蒙志福就赶过来了。见吴族长在,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三个人都是当家人,坐下来说话也就直接多了。
原来朝廷新的科举制度对文人也颇为重视,举人名下的田产是免税的,俗称投田。
吴族长家里有多少亩地,蒙老太爷也是知道的,几十亩地想要来投田,那就能够免去多少税款,这是他们都清楚的事情。投田的事情说了出来,吴族长倒也按照行情给蒙家开了一个价,承诺给蒙家分红。
吴族长这些年打压着蒙老太爷,心里倒是有些把握的。只是总觉得蒙志福这个小儿子,他看着长大的,不声不响的还真是考上了,为人处世有主见。他自己贵为族长,又是尚德里的里典,从来没有罩扶过这个穷读书的,甚至他家媳妇儿还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所以心中有隔阂,没有直接找蒙志福。
果不其然,蒙志福颇有些为难之色,脑子又好使,当即就答应了收他一半的投田。
这一趟虽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吴族长心里破有些不快。
他是多么铁公鸡的一个人,能够上门求着蒙家办点事,那是蒙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如今不同了,蒙志福明年上京赶考,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能够答应他一半的投田,也算是给他面子了。
送走了吴族长,蒙志福想着,自己要是还不走,说不定上门找他的人会更多,今天想要办的事情恐怕是办不成了。
那些个平日里看不上蒙家的小地主,没少让蒙家吃亏,蒙志福也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过多纠缠。虽然为人处世谨小慎微是好事情,但也不能不会拒绝。蒙老太爷和儿子一商量,都觉得投田对自家也有好处,但是三十亩地以上的一概不同意,不然大肆招揽投田,衙门里税款少了,岂不是让蒙家担了责,因小失大毁了自己前程可就不好了。
若玉起床揉着眼睛站在屋门口,听到爹爹他们的谈话,走出来对着祖父和爹爹一个劲儿的笑。
“这丫头,脸不洗头不梳就出来了,你都听见什么了?”蒙老太爷看到若玉出来,对着他们一脸明了的笑意,就知道这丫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若玉点点头,上前拉着爹爹的手道,“爹爹,你做得对,将来当了官,一定是老百姓的父母官。”
蒙志福惊诧自己的女儿这么长进,这些话她都听得懂,还一脸肯定的看着自己,做父亲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抱着若玉亲了亲,肯定的道,“是,爹爹一定像兜兜说的那样!可现在你可不能拿出去乱说话哦,知道了吗?”
看到女儿点头,蒙志福心里颇感安慰。他这一趟过来,也就是接若玉出门去的。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家里要买一些东西,他想要带着小女儿去集市上走走。
蒙老太爷知道了儿子的意思,有些话也就不得不说了。
本来秀才也算是小有功名,如今都中了举人了,蒙志福的女儿又是个留在家里当男孩子养的,哪里能够去打短工呢?更何况是去客栈那样的地方,而不是像若菊那样去绣坊,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蒙老太爷脸色有些尴尬,满眼怜惜的看着若玉,却只是叹气。
若玉看着爹爹脸色阴沉不定,笑嘻嘻的走上前拉着爹爹的手,安抚的道,“爹爹莫要生气,兜兜还有好多好多惊喜要告诉你呢,保准你听了会高兴的。”
“有什么惊喜?!你的惊喜,就是告诉我,堂堂举人之女去客栈那种地方吗?!”蒙志福蓦地站起身来,生气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虽然他是个和蔼可亲的爹爹,对人处事客气有礼,从不自傲,可也是有了功名的举人,这十里八荒也算是出人头地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不能够给人家留下话柄。蒙志福气得不行,难怪孩子他娘一大早听说自己来找兜兜脸色就不自然,原来家里人都瞒着自己呢!
若玉没想到爹爹发这么大脾气,上前拉着他的手,被一把甩开。祖孙两眼巴巴的望着他生气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出声。
蒙志福真的生气了,当着蒙老太爷的面,强压着怒气,颇为不满的道,“爹,咱们兜兜好歹也是留在家里的女儿,将来要是传出去,入了商户怎生得了,会败了家风的!”
蒙老太爷摇头叹息,他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些。家里的两袋米、油、盐都是小孙女赚回来的,儿子不过是个穷秀才,又没有家当,现实逼人强,若是儿子考不上举人,他们一家老小还都要依靠兜兜这点米粮来过冬呢!
“先前我也想过,要是你考不上,我们家凄苦度日,想要过冬都很难。兜兜这么做,也是一片孝心,是我老骨头不中用,让她受委屈了。”蒙老太爷自责不已,把小孙女护到身边来,把梳子递给她,让她自己梳头,复又看着儿子道,“幸好你考上了。昨晚上我想了一晚,这事儿你早晚要知道的,现在家里有点投田的银子,咱们置办一些田产家业,供孩子读书吧!”
若玉惊诧的张大了嘴,祖父居然有这种想法,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还没等若玉问个明白,是否真的打算让她上学,就觉得爹爹打量自己的眼神果真不一样了。
蒙志福心知家中贫寒的样子,走的时候连路费都没有,他岂能忘记。他这个当爹的看着若玉,过了年就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点了点头道,“爹说的也是,儿子错怪爹了。是我这个爹爹没有当好,让女儿受这等委屈。”
其实蒙志福还不知道,因为他考上了举人,村子里对若玉的流言蜚语自然而然的就销声匿迹了。若是他没有中举,落魄回家,指不定还要被人说长道短呢!
“爹,新做好的米粉条子让我挑着去吧。我今儿就是来带兜兜去赶集的,顺便去二姐夫家走走,也把这丫头的活儿给退了。儿子这趟回家,再也不让你们受委屈了!”蒙志福信誓旦旦的承诺,眼角含着泪,低着头不让人看见,抢先挑起米粉条子就走了。
若玉胡乱的打了个发结,巴巴拉巴拉身上的衣服赶紧跟上,乖乖地没有说一句话。
父子之间的愧疚之情,彼此不是不知觉的。蒙老太爷看着儿子坚决的背影,眼角热泪怎么都包不住,转身悄悄摸了一把辛酸泪。儿子替自己出了这几十年来的窝囊气,总算是熬出头了。
…
恰逢赶集,赵氏原本打算一起上集市的,家里就只有几个孩子让她不放心,也就没有跟着去了。
若玉现在可风光了,跟着爹爹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连跟着同行的若菊都被好些个婶婶打量了又打量,那眼神明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