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低着头,看吧,这就是你们逼我说的,我说了,你都无语了吧!
贾青梧再也无心责备,只得让丫头陪着美人先去梳洗歇息,至于石家只能以后再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美人穿着单衣卧在塌上,半睡半醒,丫头绿稠调了秋梨膏递上,“小姐,若是那石家非要娶你可怎么办啊?”
美人没有睁眼,‘哼’了一声,低喃道:“想那石家也不会那么没皮没脸的硬要娶我。绿稠你下去吧,我睡一会儿。”这三日在牡丹亭整个一个日夜颠倒,她醒着的时候楼里静的好似没了人似的,等她要睡了姑娘们和那些色鬼也开始莺声絮语,让她不得好睡。
绿稠端着秋梨膏小心退下,刚进了小厨房嬷嬷们就凑了过来,“绿稠,小姐怎么说,是不是要去给石家道歉啊!”
绿稠小脸一板,“嬷嬷,大少爷可是刚下了令,谁都不许说这些个闲话,您老若是在贾府呆够了,我倒是不介意跟您说说。”
嬷嬷脸上一臊,敛了敛神色,干巴巴的说了句,“我这不也是关心小姐吗!”便拿着抹布转身离去。绿稠一叹,别说是这些指着八卦过日子的嬷嬷们好奇,她自己也是好奇的,看来就算是大少爷堵住府里人的嘴,也堵不住整个贝州人的嘴啊!
虽说自己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可是还真是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别人家的小姐们都是绣绣花、弹弹琴,可是她家的小姐偏生的一点都不好这些,别说绣花了,恐怕针眼和针尖她都分不清。不过要说起武刀弄剑,她倒是比谁都有兴致,学起剑法,就连三少爷也是自叹不如的。
“绿稠,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啊,还不快去给小姐收拾细软,大少爷的马车都备好了!”
绿稠回头一见,竟是夫人的陪嫁嬷嬷,平日里少爷小姐对这嬷嬷也是恭恭敬敬,她忙是回身行礼。“嬷嬷,什么事急成这样啊!小姐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就要收拾细软…难道那石家来抢人了不成?”
嬷嬷绷着脸,“石家如今是没工夫出来抢人,不过等明儿就不好说了。刚刚来了信儿,那石秀才竟接受不了新娘子跑了的事实,从婚礼那日就郁郁寡欢,他家人一眼没照顾到,他竟投了河。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若是死了,石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老爷和夫人商量着让小姐先去她表姨婆家躲躲,等躲过了这阵子再说。”
绿稠一听,脸上的颜色已是没了三分,急匆匆的唤醒美人,卷了她平日喜欢的几件衣衫和一些首饰就推着一脸朦胧的她上了马车。车上晃晃悠悠正合适睡觉,困倦不堪的美人倒头就睡,等睡饱之时已然出了贝州。
赶车的是镖局里的老镖师张翼德,一小看着美人长大,见她揉着眼睛出来,戏谑的笑道:“小丫头可是睡醒了,人家逃跑的都是惊得不敢多睡,你倒是睡得香啊!”
“张伯伯,这你就不懂了。这吃好睡着也是逃跑,担惊受怕还是逃跑,那我干嘛不舒服一点啊!”美人说着坐到车外,取了甜饼一揪一揪的往嘴里填,心里暗想着,还真是庆幸自己逃了婚,若真是嫁了那么没担当的男子,到时候不殴死也要气死了。若是那石秀才没死,他爹娘还真要传授他一下古人的教训,不是都说女子如衣服吗?她这件衣服不过是不太适合他而已,干嘛要死要活的啊!“哎…”
“丫头,怎么还叹上气了,不用担心的,你在许州跟表姨婆呆上些时日,张伯伯就来接你。回去,伯伯给你说门好亲事。”
美人摇头不语,钻回车内,自己哪里是担心,她可是乐不得出来玩玩,这男人,尤其是老男人还真是不懂她们这些少女的心思啊!稳下心来,她靠着车篷,计划着如何能多在表姨婆那住上些日子。说起表姨婆,她倒是从未见过,只听娘说姨婆早年守寡,无儿无女,守着丈夫留下的田地和宅院日子过得倒是宽裕。可是都说独居的老人不好相处,只盼着这表姨婆不要找她麻烦才好。
颠簸了几日,总算是赶到了许州。可是一下车入目的白色,却真真的吓了美人一跳,“张伯伯,这许州有挂白的风俗吗?”
张翼德一见这架势,口中念道“不好。”便拉着美人快步入内,低声的抽泣,丫头们跪在灵堂。
“小姐可是来探夫人的那位表小姐?”一个年老的嬷嬷靠了过来。见美人点头,便拉她入堂,“表小姐,您来迟一步啊!夫人听你要来探她,欣喜的又是要裁缝来裁衣,又是请了新厨子,尝了新菜式,可是谁知,就这一道新菜,竟要了夫人的命啊!”
“一道菜?”美人瞪着眼,看着屋内停着的灵柩,心中难免好奇,一道新菜死了一个人,那厨子算不算是凶手啊!还有表姨婆,您就是在欣喜,也用不着喜的把命都搭上吧!
嬷嬷抹着眼泪,“可不就是一道菜,夫人吃上一口,刚要叫好,谁知那芋头竟把她噎住,等我们请了大夫来,夫人就已经…呜呜。”
看她哭的如此悲戚,美人忙是劝说两句,张翼德一见这情况便犹豫着是不是把美人带回去,可他还未张口,美人竟是遣他回去,“张伯伯,表姨婆没有儿女,这丧事我就帮着张罗一下,反正都是要我在这躲躲,干脆我就进一次孝。”
她这一说,丫头嬷嬷都是感激,口中念叨着夫人没有白盼啊!张翼德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忙是赶路回去,好给老爷夫人报信。可是他却不知,美人葫芦里买的药,却是有去无回的。

贰·三年(一)

★☆★贾美人语录之二:“逍遥日子,逍遥过。一泼‘巴巴’误终生。”★☆★
表姨婆程氏的丧事终是告一段落,可说起程氏的丧礼,就不得不说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孙女,程氏生前围在身边的丫头嬷嬷们说起美人各个都是竖起大拇指,无不称赞其有孝心。丧礼当天,美人可是占了三最,哭的最大声,哭的最悲切,哭的最动人。十里八乡的,路过的,看热闹的,抑或打酱油的等等不了解的人群,都以为她是程氏的女儿,也算是在程氏死后给她挣足了面子。可是殊不知,这一场哭丧可是用了厨房里不少的芥末。
美人闭着眼靠在软椅上纳凉,言嬷嬷端着盛着新鲜的瓜果的漆盒走了过来,“表小姐,果园的下人刚送过来的,您快尝尝。”经过丧礼一事,这程氏生前的仆役各个都对她无比的尊敬。
立起身子,美人懒懒的耸耸肩,无不感叹表姨婆的好福气,早年丧夫,没有公婆,守着田产果园,可谓是悠然自得啊!现如今一想,自己不如找个有钱的病鬼,最好是拜了堂他便嗝屁,然后就可以守着无数的财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美人怔怔发笑,言嬷嬷凝眉拭泪,这表小姐还真是对夫人上了心,丧礼过了一个多月了,可是表小姐却还是癔症一般让人动容,人家都说乐极生悲,小姐这般也算是悲极生笑。看着美人笑的专注,她也是不敢惊扰,悄然退下。
美人笑了一会儿,刚要回身喊言嬷嬷才发觉人早就没了。无谓的取了片切好的西瓜,大口咀嚼。吃了几块之后,她挺挺肚子,便慢慢起身,想着一会儿到了用膳时分,还是打打拳消化消化也好多吃一些。以前在家,并没有觉得家中膳食有何不妥,这如今到了表姨婆这儿,才知以前吃的都是些‘食’,根本称不上‘膳’。所谓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表姨婆去了,她是看不见她是如何穿戴打扮,可是这留下的厨子和嬷嬷们,真真的让她见识了什么是吃。鸡是用黄金小米自家院子养的,别说这鸡如何如何,光是喂一只鸡的小米就够穷人家养个孩子的了。再说说鱼,平日家中从不存鱼,主子什么时候要吃,下人就什么时候下河去捞,鲜活的鱼,去鳞去腮,活蹦乱跳的下了锅才叫一个鲜。以前在家,鸡鸭鱼肉倒是顿顿不缺,可是与程氏一比,贾家简直一个暴发户,爹爹就是一个穷人乍福。
可细说起来,爹爹还真是穷人乍福的典型。没娶娘之前,爹就是一个四处奔走的二流镖师,若不是在护送娘亲的路上,对她秋波暗送,迷的娘亲晕晕乎乎,非君不嫁,估计他就是在押上十年的镖也开不了镖局。可是说来也怪,娘亲长的就算不是国色天香也算是清秀有余,可怎么就看上了蒜头鼻子的爹爹了呢?还有外公,那么龟毛的一个人,居然还真真的应了婚事并大方的出资给爹开镖局。哎,美人摇摇头,这十七年都没想明白的问题,看来这辈子她是参不透了。可能还真是人的命,天来定,自从爹娶了娘,好日子接踵而来,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等她懂事之时,家中已经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表小姐,你家中来信了。”美人正大哚着美食,丫头巧灵跑了进来,人未进屋,声音倒是已经传了进来。言嬷嬷的一见,眉头不由的皱起,还未等训斥,只见巧灵竟直愣愣的趴到了地上,实乘乘的跌了个狗□。
“我说巧灵,这没过年没过节的你就行这么大的礼,你说我是不是要赏个红包给你啊!”美人啄着笑意,眼里却是凌厉的瞪了瞪门口偷笑的小厮。这巧灵做起事来比谁都勤快,可是就是鲁莽的性子就是改不了。这种丫头,按理说程氏是绝不会留的,可是偏生的她有个好姑姑。
言嬷嬷冷着脸,一把把她揪了起来,“莽莽撞撞没个规矩,你若再是如此,就别在小姐身边伺候,去后院得了。”巧灵听着,也不知是跌痛了还是被吓到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半圈。
“言嬷嬷,不用那么严厉的,巧灵虽是莽撞一些,可是做起事来一分懒儿都不偷,若是赶人也是赶那些光知道站着不知道做事的人。等外公派来的人接手了庄子,该说的我还是会说的。”门口的小厮一听,脸色都是一变,言嬷嬷眼里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感激。她这辈子都陪着夫人,没有嫁人,最心疼的便是哥哥家的小女儿巧灵。若不是因为巧灵不讨哥嫂喜欢,她也不会带她进府做这伺候人的活计。
“别说这些了,巧灵,信呢?”美人道。
灵巧忙是递上信,美人打开,只瞄了一眼,嘴边便荡起笑意。信是爹爹来的,看了开头她便知道了结尾,无非是那石秀才已然清醒,石家当然是不要她这逃了婚还害得他们儿子跳了河的儿媳妇,一切忧患均是平息,只等她回去再说新的亲事等云云。可是既然出来了,要回去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再说这表姨婆家还真真的是舒服极了,临河傍山,环境优美,最最重要的便是自由。她若是直说自己不要再嫁,家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过她如今不在家,自然是高山远水,鞭长莫及了。
回了房,美人便是修书一封差人送到家中。虽说生前没见过这表姨婆,可是这表姨婆倒是真的帮着她,明晃晃的给了她一个如此之妙不归家的理由——守丧。
美人这边的信一寄出,贾家却是炸了庙。且不说贾父气的直拍桌,就连贾家的兄弟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爹,妹子这是守的什么丧啊!还要一守守三年。向来只有儿女给爹娘守丧三年的,这表姨婆要是跟咱们家论亲,不说八竿子,也要四杆子才能攀上啊!”贾一瓣拿着信件皱眉说道。
二瓣和三瓣凑了上去一看,摇头苦笑,大概只有大哥那个木头会真以为美人是守丧,妹子不过是打着守丧的名头在外逍遥罢了。三瓣道:“爹,您若是不放心,我去陪妹子可好!”
贾父抡起茶杯便冲三瓣丢去,三瓣灵巧的闪身躲过,扶着胸口大喊“好险”,看来自己有是撞到了枪口之上。“爹,您别气,别气。”一瓣瞪着弟弟,忙是安抚。
“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老大,明儿就去许州给美人带回来。还有让你媳妇去跟她娘家妈妈说说,就说上次她给二瓣说的媳妇我允了,再托她给三瓣说个媳妇,省的他俩一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爹,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二瓣一脸的委屈,若是没记错上次大嫂家的妈妈给他说的亲事,那女子是个坡脚爹爹才拒绝的。美人,你真是害惨哥哥了。
三瓣也是要笑不笑的一脸僵硬,心中却是把美人从头骂到脚。
“啊嘁…啊啊啊啊嘁…啊嘁!”
“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受凉了吧!哎呀呀,姑妈知道我让你受凉,一定会骂死我的,怎么办,怎么办啊?”灵巧原地转着圈,急的脸蛋通红。
美人翻着白眼,抽出丝帕拧拧鼻水,想她从小到大身子好的比牛都壮实,若是硬说不适,大概只有小时候外公逼她学琴的时候,她才总会肚子痛。那时候,外公还立志要把她养成淑女,说什么三哥哥是不中用了,程家贾家一定要有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才行,可是除了下棋她有些兴趣之外,剩下三样一见肚子就拧紧。因此每当外婆站在院口喊着,“美人,琴师傅来了”或是“先生来了”的时候,她的肚子比吃了巴豆还快的马上就拧起来,只能茅房的干活了。
等她解决完毕,师傅们都是拂袖捻鼻,无不惋惜的说,“程夫人、程老爷,小小姐看来是天生的与琴无缘,您还是看开一些吧!”说罢,恐其被挽留的匆匆离去,连赏钱都不要。
师傅一走,美人自然是马上就活蹦乱跳,领着文蔓藤那小子上树下河比谁都健康。外公也只能叹息,程家的画坊看来要败在他这一代无人接手了。
后来美人见外公整日看着自己皱眉,觉得有些不孝,毕竟是自己的爹爹硬是拐走了外公娇滴滴的女儿,让他招婿进门的计划泡了汤,都说父债子还,她这做女儿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外公,要不你教我画画吧,等我嫁人的时候你就把这画坊给我当嫁妆可好!”
外公一听,瞬时老泪纵横,直说没白疼这外孙女。可殊不知美人心里转着的弯弯却是,这画坊应该是值不少钱的,这样一来即给爹娘省了嫁妆的银两,又让外公死得瞑目。

贰·三年(二)

外公一听,瞬时老泪纵横,直说没白疼这外孙女。可殊不知美人心里转着的弯弯却是,这画坊应该是值不少钱的,这样一来即给爹娘省了嫁妆的银两,又让外公死得瞑目。
外公自是兴致匆匆的提笔教画,但说这美人的外公程鹤年在长安也是有些名望的,家中上下皆是画师,祖上还曾给先皇李世民画过像,虽说到他这代已经不在进入官场,可是那些闺阁夫人,千金闺秀为求他执笔,还是肯一掷千金的。他提笔一挥,二笔勾,一笔挑,上好的画纸之上两只雀儿栩栩如生。美人拍手叫好,可是笔到了她的手上,同是二笔勾,一笔挑,不仅看不出雀儿的影子,反而糊成一团。程鹤年皱眉凝视,希望能看出点门道,美人也跟着看自己的大作,寻摸着解释出些景致物件充数。
片刻过后,美人‘啊’的一声,“外公,我终是看出我画的像什么了?”
程鹤年大喜,抱起美人放在腿上,心想着无论小外孙说的是什么他都要称赞一番,不能让她失了兴致。可是当美人指着一团墨迹,很是认真的道:“外公,你看这儿像不像我刚刚拉的那团巴巴啊!哎,我才发现我还真是有些您的遗传,你看你画的雀儿若是配上叫声便似真的一般,我的巴巴若是配上臭味是不是也像真的一般啊!”之后,程鹤年是彻底死了把画坊交给外孙女的心,他宁愿程家的画坊就毁在他的手上,也不能出品出画着‘巴巴’的画啊!若是那样,别说死不瞑目,恐怕他真是做鬼都抬不起头啊!
吸吸鼻子,美人轻声一叹,也不知外公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婚事黄了是喜是悲。“灵巧啊,去把你姑姑喊来,咱们去园子里逛逛。”
“可是您都着凉了,还要去逛园子啊?”灵巧皱眉道。
美人摇摇头,还真是为这丫头担心,不过是个喷嚏而已,哪里就跑出了着凉的话,她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骂挨。“我好的很,你快去喊你姑姑便是。”
灵巧本还要说些什么,可一见美人瞪眼,便很是窝囊的憋了回去,乖乖的去喊了言嬷嬷。三人在园子里亲手摘了瓜果,一直玩到了天色擦黑才归了家。美人让言嬷嬷将瓜果留了一些镇在井里,其余的便分给下人们。闷夏之夜,下人们接了瓜果无不说表小姐心善,还惦记这他们。这庄子本就要美人的外公接手,美人怎说都算是主子,以前她对言嬷嬷和灵巧倒是怡人,可是对其他的丫头小厮却是严厉的极,下人们面上毕恭毕敬,可是背后却说着她刻薄等等,可这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自此他们更是用心伺候,不敢怠慢。而美人自是乐得自己这恩威并施得以效果。
贾一瓣赶到许州之时,见美人将庄子治理的井井有条,上下工人均是毕恭毕敬,不禁对她另眼相看。再一见她脸色红润,身子越发的丰腴,心里稍稍安慰。最起码,妹子没有亏待自己。“妹子,爹爹让我来接你的。”
美人一听,本是欣喜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忙是举袖拭泪,“哥哥若是疼我便不要催我回去,且不说我已经在表姨婆的坟前说了要为她守丧三年,就是表姨婆不怪罪我食言之事,让我随着哥哥回去,我到了家中也会闷闷不乐,不用哥哥说我也知道如今并州对我的风言风语,说的如何难听,难道哥哥真是如此残忍让我回去忍受那些婆子小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吗?”
贾一瓣是个实成人,本就是嘴拙,还等他再次开口,美人便又是道:“哥哥若是疼我,就应该跟爹娘细说我的心事,我在这守丧三年,三年过去,并州城里早就忘了我这号人物,那时我再回去,等爹娘哥嫂给我说上一门亲事,岂不是乐事。”
贾一瓣被美人说的哑口无言,只见妹子一会儿撒娇,一会儿拭泪,全然的失了分寸,哪里还记得爹爹在他临行前下的命令。住了三日,等他回程之时,还是拿了许多妹子准备的新鲜瓜果,许州特产回去孝敬爹娘。
等他回家,贾父看着儿子没有把女儿带回来反而带了一大堆无用的吃食,气得只想把他丢出家门。入夜之后,贾父坐在餐桌之上,看着女儿送的肉干、鱼饼,再一看贾一瓣、贾二瓣垂头不语,贾三瓣整个一吃货的样子,边吃还边跟丫头调笑,不禁仰头长叹,为何他的子女听话的愚笨木讷,聪颖的却是不听他话。老大老二倒是听话,可是除了押镖之外,竟真是四肢有力头脑简单。老三和小女儿倒是聪颖,自小便是将家中长辈哄得乐呵呵,可是二人,滑头的像个泥鳅,让他根本拿捏不住。“哼!”拍下筷子,贾父起身离桌,越看越是生气。贾母跟了上去,也知道女儿是故意不归,可是只要孩子喜欢,做长辈的又何必相逼呢。“青梧,美人喜欢就随她去吧,当初我执意要嫁给你,我爹娘不也是没有为难吗?”
贾青梧恨声一叹,“夫人啊,我不是非逼她回来,只是若真是让美人守丧三年,她可就二十岁了,那时候再找婆家,可就难了。”
贾母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们去吧!实在不行,就听爹的,让她嫁给文家那小子不就好了,他俩还一起长大,总是比外人要好的多。“
“可是文家那小子怎么可能等她三年呢?”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就算是文蔓藤能等,文家的家长也不会允许的。
“这个你大可放心,文家那小子跟爹学画也是十年了,爹说若是文蔓藤娶美人,便将画坊相赠也算是后继有人。文家如今已经是个空壳子,别说文蔓藤一直中意美人,他们家的大家长也是盼着他能娶美人。这美人逃婚,我看最高兴的就属文家了。”贾母一一分析,贾父听完,才知妻子是想的最为明白的人。揽着妻子,他更是感慨,这辈子他最大的福气便是娶了这样贤惠的娘子。
“夫人,美人一个人在许州,要不让绿稠去陪她吧!”贾父道。
贾母摇摇头,“我听老大说她那面丫头嬷嬷都是不缺的,美人向来是不会委屈的自己,咱们若是让绿稠过去,她定会以为是你派去监视她的,她也会寻着法的把人给你遣回来,倒不如就让她自在三年,等三年之后她也就没有理由不听咱们的,到时候提起文家的亲事,她也就无力可推了。”跟自己女儿斗智的看来整个并州也就他们一家了。
“还是夫人思虑的周全。”贾父一脸的憨笑。
贾母看着丈夫的样子,满足的靠入她的怀中,其实爹的意思是将他们程家的几间分铺送给文家,然后让文蔓藤入赘程家,文蔓藤不是长子,文家也不会在乎他的孩子姓什么,这样一来既不会让美人受委屈,还还了她和丈夫欠爹的。
当年,程鹤年本是想让贾青梧入赘,可是贾青梧是贾家的独子,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程桃花为了能和心上人双宿双飞,先发制人的跪到了双亲身前,声泪俱下的说不能不孝,愿意与青梧分手。程鹤年和妻子一见女儿这般孝心,哪里舍得她受委屈,只能哀叹一声,成全他们。不过跟自己的父母耍心机,程桃花心里始终都是过意不去的。她本想着等生了儿子,便让爹爹挑一个让他姓程,可是不知是自己不争气还是孩子不争气,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有才能撑起程家画坊的。最后得了女儿,程鹤年一小就接到长安,想着亲自培养,可是美人第一幅的作品便是巴巴,彻底让程鹤年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