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安哲走了进来,伸手拍了拍书柜,仰着脸喊我:“懒虫,下来吃饭。”
看着他阳光灿烂的一张笑脸,我终于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件事。因为我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证据。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十九

电视屏幕上,野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美女贝儿伏在他身上哀哀痛哭。然后,音乐开始变得富有暗示性。野兽的身体在灿烂的流星里漂浮了起来,毛茸茸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人类,然后他和美女激动万分的拥吻…
我靠在沙发垫子上第N次的擦眼泪。
这是整部影片中我最喜欢的一段了,魔法解除了,野兽变成了王子,一切没有可能的事情都奇迹一般发生了…
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将我搂在胸前。
我抬起头,安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近距离的看,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黑白分明,眼珠清亮的象泡在水里的黑玛瑙。里面清晰的印出一只丑陋奇怪的大鸟,歪着头,傻傻的与他对视。
“如果真有魔法这回事,”他抚摸着我的羽毛,若有所思的说:“把你变成一个人也不错。你想变成什么人?”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你还是先找到会魔法的人吧。”
安哲哈哈大笑,用力把我按在胸前:“你有的时候可真不象一只鸟。”
他话里淡淡的疑虑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我靠着他的胸口不敢抬头。隔着柔软的白色毛衣,耳畔清晰的传来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一直敲进我的心里。
安哲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我,喃喃的说:“潘潘,你这只奇怪的鸟让我觉得有些敬畏了。我不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让我吃惊的事。你能听懂我说话、会看书、会帮我拿东西、会发脾气,你还会说英文。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他的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困惑:“我觉得你身上有许多秘密。”
我没有出声,这些都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我怎么跟他说呢?说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加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灵魂出窍,再醒来就已经进了宠物诊所了?
这样的事,太过于耸人听闻,我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虽然现在不至于被绑到柱子上当街烧死,但是处境恐怕也差不多吧。
“安心刚把你和那些猫带来的时候我只觉得烦,”安哲一边给我捋毛一边喃喃自语:“但是跟你相处的越久,就越是离不开你了。因为有你陪着我,这个空房子也变得有意思了。”他发出一声叹息,用力搂紧了我。
我的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这话听着怎么象是在告别呀?果然他接下来说:“安心今天来电话了,说她过几天就回来了。她要把你接走。潘潘,你走了,我会寂寞的。”后面这一句听着有点煽情,但是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安心要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呢?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已经开始熟悉和依赖的地方,我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恐慌。将要面对完全不同的生活,将要…再也见不到他。
我直起了身体,直视着安哲的眼睛,无比坚定的说:“我不走。”
安哲愣了一下。
“我不走。”我重复了一遍,心里想的却是简•爱那段著名的台词:我怕我离开你远了,心里和你连在一起的那根线就会蹦断,会很痛,会…流血。
原来我也象寄居的简•爱一样把他的身边当成是家了吗?
这个认知让我越发的惶恐。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我垂下了视线,不敢再看着他。
“好啊,”安哲似乎回过神来了:“我也不想让你被接走啊。这样吧,安心来接你的时候你就藏起来,别让她看见。”
我忍不住苦笑了,只有这么孩子气的办法吗?
安哲似乎觉得事情已经决定下来了,因而显得十分高兴。他用力举了我一下,大声说:“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就叫安潘潘。”
我在他手里趔趄了一下,心里说:按你的算法,到了安心手里不是还叫安潘潘吗?
安哲高兴的咧嘴一笑:“我们去洗澡,然后上床。你就睡我床上好了。反正你身上也挺暖和的。”
这个时间洗澡?我惊讶的反问他:“今天不用加班啦?”
安哲笑嘻嘻的说:“不用了。资料发回了童总的手里,我在等他的指示。计划通过了才能去实施呀。咳,说了你也不懂。”
这话很让我泄气。不过,他兴高采烈的劲头还是感染了我。想起白天秦凯薇的奇怪举动,我郑重其事的警告安哲:“安哲,不要用眼睛看人。”
安哲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看着我,象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反问我:“你说什么?”
我把话重复了一遍。其实这是我很久以来就想跟他说的话,只不过现在说出来,针对的并不是我自己。
安哲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深沉起来,我心里反而轻松了。反正他也认定我是有什么魔法的东西,再说也毕竟是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我也就不去考虑种种的顾虑了。我只能说这些,希望以他的聪明能够始终保持警觉吧。
安哲足足瞪了我两分钟,然后点点头:“这话我一定记住。”
安心回来是在三天之后的黄昏。
听见她在外面一边按门铃一边大喊:“安哲开门。”安哲和我赶紧手忙脚乱的开始做表演的准备。直到确认我躺在睡篮里的病态无懈可击了,他才慢悠悠的去开门。
装病是安哲一觉醒来想出来的办法,虽然只能拖几天,但是目前的确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据他说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固执的很,直接跟她要,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安心一进门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向外偷看:果然是电脑里见过一面的短发女孩子,穿着深红色的短夹克,人显得很俏丽。
寒暄了几句,她果然问:“我的宝贝呢?”
安哲拉长了声调:“你说的是——那只鹦鹉吧?”
安心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表哥你别吓我,它不是被你给养死了吧?”
安哲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这个说法的可行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遗憾的说:“没有养死,也就是在养病而已。”
安心立刻跳了起来:“什么病?”
安哲慢条斯理的说:“大概是流感一类的。大夫说有可能和人交叉感染哦。我已经打过预防针了。你没有吧?我看你还是不要见它了。”
安心愣了一会儿,半信半疑的说:“流感?它怎么会得上流感?”
安哲支吾了两声,有点恼羞成怒了:“你说过的,要每天带它出去透透风,既然出去当然有可能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啦。”
安心生气的质问他:“我只说透气,你还带它去哪里了?”
安哲受了她的质问,态度反而强硬了起来:“超市、饭店、夜总会。我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象家庭主妇带孩子那样伺候一只鸟。这你不会想不到吧。”
安心气的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瞪着眼睛互相对视。最后,安心一跺脚,转身往外走,临出门说了一句:“要是没治好,安哲你就等着给它陪葬吧。”然后摔门走了。
我从睡篮里一跃而起,拍拍翅膀飞到安哲的身边。
安哲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他侧过头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事我都让着她,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她喜欢,我再不舍得也会割爱给她。潘潘,你是第一个。”
我的脑袋也耷拉下来了。这样欺骗一个女孩子似乎真的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她还是那样发自内心的关心着我。
不知不觉心里就有些内疚。
“不过,”安哲的语气忽然轻快了起来:“能留下你,真的很值得。”
我抬头望着他,心里象有一股暖融融的东西流了过去。
“想想看吧,从最早的那只猫,小学时候姑姑送来的兔子,中学时候我用零花钱买的鸽子,还有邻居的大姐姐送来的流浪狗…”安哲忿忿不平的开始诉苦:“哪一样不是我让给她了,只留下这么一只鸟,怎么算也说的过去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怎么每次叫人感动都不会超过三分钟呢?

二十

也许是因为最近不忙的缘故,安哲又恢复了下厨房的习惯。我总感觉当他格外执着于某一道菜的时候,通常都是受了某种刺激。
就好比上个月,他有一次连续四五天,天天在家炖排骨,炖得我不得不绝食。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偷听到了新来的一个帅哥在办公室劝那帮美女:“别看安总人长的帅,帅也不能当饭吃呀。你们真要如愿以偿嫁给他,就等着做黄脸婆吧,我猜他连排骨都不会炖…”
这一次发作的症状类似。算上今晚,我们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杭椒牛柳。也不知道是他买的材料不对劲,还是他的做法太离谱,总之,做出来的东西,要说是杭椒牛柳,恐怕看见的人都会情不自禁问他一句:“按哪国的菜谱做的啊?”要说是杭椒炖牛肉,相信十有八九会勉强点头。
谜底直到洗碗的时候才揭开。
我正扒在水槽旁边哀悼那半盘倒进了垃圾袋里的牛肉。安哲气鼓鼓的把洗碗巾扔进了水槽里,自言自语的说:“杭椒牛柳,不就是杭椒牛柳吗?不会做杭椒牛柳就是没有烹饪天分?我还真不相信了。”
我也不相信。这是打哪里听来的谗言呀。听这语气,似乎何以从牛肉旋涡里解脱出来了…
“我就不信我真的做不好!”安哲“当”的一声把洗洁精的瓶子砸在黑色大理石的台面上,溅了我一身的水。
他的样子还真是受了刺激。我用力抖了抖羽毛,决定要自救了。
我朝他凑过去,委婉的说:“这样…好象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哦。”
“是吗?”安哲诧异的看着我,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好象…是哦。”
趁他沉思的时候,我赶紧趁热打铁:“别人说杭椒牛柳的时候,你可以说,那道菜我不爱吃,不过我很拿手做蒜蓉烧田螺啊。”
听到我说田螺,安哲开始半信半疑的回过神来打量我。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赶紧退到了安全的距离。因为他曾经心血来潮买过一次田螺,结果一直到《新闻联播》都演完了,田螺还没有收拾干净,最后被他气急败坏的全部扔进了垃圾箱。
“我才做了三天杭椒牛柳,你不会又要闹绝食吧?”安哲神色不善的瞪着我,下半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门铃。
安哲立刻脸色大变,张开手臂象赶鸭子似的呼扇了一下,急切的说:“快,安心来了!”
他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地道战》里的那帮民兵兄弟,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安哲都与他们一脉相承。只不过人家喊的是:“快,鬼子来了!”
我急忙藏到了书柜顶上我的香巢里。
安哲探头探脑的再三确认从下面看不见我,才磨磨蹭蹭的去开门。
门一打开,立刻听到安心清脆的声音:“表哥,潘潘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安哲的声音有点不高兴:“我又不是兽医。”
“你什么态度?”安心也不高兴了,“你害得它生病,你还有理了?”
“咦?”安哲的声音立刻变大了:“我害它生病?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讲理?”
“我说错了吗?”安心理直气壮的顶了回去:“反正我养着它的时候没有生过病。你不过才带了三四个月,看看,都进了几次诊所了?”
“有你那么变态的女人吗?谁家又养鸟又养猫的…”
“…”
我头痛的发现这就是他们兄妹在大部分时间里的相处方式。而且他们彼此还都有些乐此不疲的倾向。可是象这样反复说着无聊的话究竟有什么意思呢?安哲如果是在拖延时间掩护我逃跑倒还说得过去。可惜又不是。
忍无可忍。
我从书房里飞了出来,掠过他们的头顶,小心翼翼的落在窗帘杆上俯视着面红耳赤的一对兄妹,客气的说:“打断一下…”
立刻就被打断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给打断了,不用猜也知道是安心。我瞟了她一眼,她的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了,随即,唇角开始慢慢的向上扬起,小脸几乎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惊喜交加的表情:“潘,你真的说话了?你好了没有?”
我望着她的笑脸,心里忽然觉得很抱歉。我低声说:“对不起。”
“?”安心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看看安哲,他正一脸紧张的注视着安心的举动,好象怕她会扑上去抓我似的,左手还拎着一块洗碗巾,恐怕他自己都忘记了。
“我不能跟你走。”我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然后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我发现拒绝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真的很困难。
客厅里好安静哦,好象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安心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还真是,此间乐,不思蜀啊。他家有什么好啊?”
我没吭声,继续保持低头认罪的姿势。
“你想想看,”安心看我没有反应,语重心长的劝我:“我能带你一起上班,从来不把你一个人关在家里;我还给你用我的兰蔻香水;我还…”
我制止了她往下再说。这些话让我心里不好受。
我再一次说:“对不起。”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偷偷的瞟了她一眼,她正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渐渐的又浮现出爽朗的笑容:“那这样好了,我以后经常来这里看你,等你想跟我回去了,我再带你走好不好?”
我俯冲下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让我喜欢了。
她依依不舍的走了之后,安哲冲我伸了一下大拇指,半真半假的说:“潘,I服了YOU。”
就在安哲停止了摧残牛肉的第二天中午,这个城市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到了黄昏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我站在窗台上看着别人打雪仗,堆雪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兴奋。小区里的闲人几乎都出来扫雪了,人人脸上都是愉悦的表情,隔得老远我都听得到广场那边传来的孩子们的笑闹声。
窗户被我用爪子扒拉开了,闻到雪天里清新凉爽的味道,忽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积雪让这个世界变成了银白色的童话世界,变成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奇迹世界,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安哲的红色跑车慢悠悠的驶进了我的视野,这样的天气,他的这辆车还真是显得很漂亮。
车子停在楼下,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那个穿着玫红色长羽绒服的女人不用说肯定是秦凯薇了。他们正从车里往外拿大袋小袋的东西。
我注视着她,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上次的那种奇怪的举动会不会再重演呢?
我拍拍翅膀离开了窗台。不管怎样,我必须要有所防备。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她休想伤害安哲。

二十一

我正在手忙脚乱的藏东西,安哲的脑袋笑嘻嘻的从书房的门口探了进来。
“懒虫,下雪啦!”他说着提起手里的塑料袋冲我比划了一下:“看,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下来吧。我们吃火锅!”
秦凯薇在他的背后哈哈笑了起来:“我发现养宠物的人都有这毛病,总会有意无意的把宠物当成是家庭一员。我家楼下的那个阔太太天天抱着一只吉娃娃喊儿子。你呢?当它是什么?”
安哲缩回了脑袋,笑着说了一句:“我公司里的同事都说它是我老婆呢。”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起去了厨房。
我靠在靠垫上犹豫不定,是出去凑热闹,还是监守阵地呢?忽然间想到,如果她今天还要接着找东西,那么必定会打发安哲出去。
我不妨再等等看好了。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锅碗相碰叮当的声音,安哲在餐厅里哼着小曲摆餐具。听起来倒真是很有那么一点阳光明媚的家庭气氛。
会不会是我太多疑了呢?因为很难想象一个人即将要做这样的事,还能那么镇定自若的。她甚至还在轻声的和着安哲的歌呢。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安哲的大脑袋又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手里的玻璃盘子里盛着水灵灵的一串红提,他拿起一粒伸长了手臂给我,笑眯眯的说:“看,没骗你吧,真有好吃的。下来吧。”
面对好吃的提子,再坚持就实在有些难为我了。正想着要直接落到他的肩膀上去,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的身体在飞起来的瞬间硬生生的在书柜的边缘收住了,心也开始剧烈的跳动。
“喂?”安哲手里还举着那盘提子,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在哪里?你怎么这么大意呀。行啊,我马上过去,拿三千够不够?”
我从书柜顶上探出脑袋紧张的盯着他看,他挂了电话就过去拿外套,一边扭着脖子冲着厨房喊了一声:“凯薇,我出去一趟,大概半小时左右回来。”
秦凯薇答应了一声,关切的叮嘱他:“慢点开车。”
安哲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秦凯薇站在窗边似乎在目送安哲。然后,她回过身,冷冰冰的目光毫不犹豫的望向了书房。
我悚然一惊,想也没想就把脑袋缩了回来。紧接着,小心翼翼的把整个身体都往后挪了挪。她从来不知道我的香巢安在这里,应该不会对我太留意吧…
她走了进来,屋里明明没有别人,她还是有点蹑手蹑脚的劲头,大概这是做贼的人本能的反应吧。这一回,她没有理会电脑,而是直奔书柜而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把一本一本的书拿出来抖落,然后再按照原样放回去。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看来,这个要对付安哲的人一定跟他很熟,已经熟到了知道安哲在生活里有哪些细微习惯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因为过分紧张而出了问题,接下来我所看到的画面都象是放慢了的动画一样,一祯一祯的从眼前晃了过去:秦凯薇的手落到了那本《资治通鉴》上;她的手在翻开那本书;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再然后,她脸上定格了一种喜形于色的表情。
我闭上眼,忍不住在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这个女人,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即将失去的会是什么呢?翌日她再想起这一幕,会不会后悔?
秦凯薇麻利的把厚厚的书塞回了书柜里,然后开始打电话。
“拿到了,”她得意洋洋的说:“你最好马上派人来拿吧。”
她的脸上露出十分愉悦的笑容,象一个刚刚赢得了观众掌声的舞蹈家一样在书房中央的白色地毯上舞出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然后又冲着电话笑了:“我的效率总对得起你的提前付帐了吧?”
她挂了电话,笑眯眯的走回了客厅。
我飞了出去,在客厅里盘旋了一周,落在了影视柜的最上面。大概我的亮相太过于突然了,秦凯薇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直到瞥见是我,眼里才浮起又是轻蔑又是好笑的神色,转身进了厨房。
她在接着洗菜,但是我能看出来她多少是有些心神不定的。
我紧盯着餐厅墙上的挂钟:五分钟、十分钟、十二分钟、十五分钟…
门铃终于响了,秦凯薇几乎被那门铃声吓得跳了起来,然后她飞快的跑过客厅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深红色外套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他的衣服和帽子上都在很明显的地方绣着一个花哨的字母形标志。我认得这个标记,这是离我们家最近的那家西餐厅的工作人员所穿的制服。
小伙子长着一张憨厚的脸,看见秦凯薇开门,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送上了大纸盒说:“这是给您送来的披萨。已经付过帐了,请您签收。”
秦凯薇签了字,顺手把盒子放在一边。然后问他:“点披萨的先生还有什么交代吗?”她的声音微微透着一丝紧张。
小伙子摸了摸脑袋,“先生交代说您有东西让我给带回去。”
秦凯薇递过去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大信封,信封的最上面是一张百元的钞票。
小伙子再三道谢,然后就走了。
顿时,秦凯薇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她在门上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披萨拿到了餐厅。
她接着去收拾晚饭要用的东西。而我则继续在影视柜上散步,顺便消化消化刚刚受到的信息:是一位先生。跟安哲作对的是一位先生。这位先生跟他很熟,了解他的生活习惯。
我的眼前最先出现的是童海林那张邪气的脸。会是他吗?他跟安哲面和心不和,因为曾经是朋友,所以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而且他最有条件知道安哲在忙什么项目。
好象每一条都吻合。但是,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不管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会蠢到去损害自己的利益吧?而且他的伯父就是公司的老总,他可是继承人啊。谁会跟自己公司的效益过不去呢,尤其是对他那种由金钱支撑起地位的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