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碰见了一个女人,”纳兰撇了撇嘴,转眼看到她满脸的落寞,似有些不忍,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宽解她:“哎呀,你只是碰见他家里有个异性而已——又不是捉奸在床,也许只是亲戚啊朋友啊…”安心嗤的一笑:“捉奸?我凭什么?你以为我是谁?!”纳兰一怔,安心的脸上却已经浮起了淡淡的自嘲:“其实那个女人是谁并不重要。纳兰,我只是…忍受不了猜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比挨打还难受。”纳兰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想了想:“那你为什么要猜疑?你为什么不信任他呢?就象我说的,也许就是亲戚、朋友什么的…”安心反问她:“我拿什么信任他?”纳兰转过脸,极认真的说:“他不是说过喜欢你么?”“只是一句话。”安心微微一叹:“说过也就说过了。可以跟我说,自然也可以跟别人说。”
“那你还想怎样?”纳兰反问她:“上刀山下火海的证明给你看?你是不是还想送他上测谎仪?你这是对待科学的态度,不是对待爱情的态度。”“对待爱情的态度?”安心瞪着她:“自欺欺人的态度吗?”纳兰凝神想了想:“应该,就好象宗教那样——信就是信,没有道理可言。就拿我来说吧,如果我拿着铁延的情书逐字逐句的去分析求证,那还有什么意思?明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哄我高兴,我难道还真的让他去摘星星?”安心忍不住挖苦她:“原来你也知道是假话啊?!”纳兰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往下说:“他这么说是假的,可是他通过这些假话要表达的心意是真的——这个就是关键!”她拍了拍安心的手臂:“我知道你是害怕,怕留不住这样一个男人,可是什么努力都没有就放弃,那多可惜——以后你若是后悔呢?”安心垂下了眼睑,轻声嘟哝:“也许我努力过了,结果还是…”纳兰极干脆的打断了她的话:“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真要努力过了,至少放手也放得心安理得啊。接着到人堆里拨拉去呗——地球人口有一半都是男的。”看到安心一笑,她亦是一笑:“另外给你一句忠告:谈恋爱就象打麻将,不投入没意思,太投入了伤心,一定要保持一点游戏精神。”
“这么有哲理的话,”安心笑问:“打哪儿抄来的?”纳兰却干脆的说:“大概是哪本八卦杂志吧——忘了。”沉默片刻,纳兰又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吧?”安心没出声。“去质问吗?”纳兰一脸八卦的追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狐狸精?”
安心一叹,把胳膊收进了被子里:“睡吧。”“如果解释合情合理,你会原谅他吗?”见安心不出声,纳兰不依不饶的问她:“会不会啊?”
安心闷声闷气的说:“不知道。”真的,假如他跑来解释,自己究竟会不会被他打动呢?如果他说:“那是我的亲戚…”或者说:“那只是个普通朋友,正好有时间,就顺路来看望看望我而已…”她会相信他吗?会吗?安心再翻了个身。从对面的床铺上已经传来了纳兰均匀的呼吸,可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翻来覆去的,一遍一遍问着自己这些无聊的问题。之所以说这些问题无聊,是因为她的直觉几乎可以肯定雷钟是不会跟她来解释什么的。他根本不屑解释。他只是在等着她主动的相信他,就象纳兰所说的那种相信:宗教一般的,不需要证据的,也没有道理可言的相信。安心在黑暗中不禁长长一叹:连证据都没有,她该如何去信呢?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安心可以发誓自己并没有故意要跟谁赌气。只是,最初是不知道该如何迈出去一步,可是慢慢的,就变成了不知道该不该迈出这一步,或者是到底还有没有必要迈出这么一步了。如果他对于这一切从来都不在意,那么,她怎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安心忽然发现有些事,一旦迟疑的放慢脚步,就再也赶不上节奏了。就好象站在那里看着别人跑步,距离只会越拉越大,终于就到了安心无法收拾,也无心去收拾的地步。也许,事情早已经结束了,就在她最初以为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之所以会拖到现在,也许只缘于自己的不甘心吧。就象纳兰所说的,没有经过努力就放弃了的不甘心。原来自己,真的有。
第二十章
“还在冷战啊?”纳兰捧着书坐到她的旁边,带着一脸惋惜的表情凑了过来:“真的不准备主动求和吗?”安心斜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随便你。”纳兰长叹一声:“我只是觉得那么帅的一个选手,有人喜欢也正常啊。你就在这里继续跟自己别扭吧,等他真的被别人追走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安心的眼睛还在瞄着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思绪却因她这么一番话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了。
窗外雪还在下。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碎绒般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几乎将天地万物都融成立一团浓浓的白雾。“安心!”有人喊她,又惊又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安心无奈的冲着纳兰扮了个鬼脸,一回头,齐诺已经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黑黝黝的脸上正展开一个热切的笑容:“已经找你好半天了——最近总是找不到你。”安心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又说:“平安夜我们有个聚会,然后一起去城南的老教堂看子夜弥撒…”说着冲纳兰一笑:“铁延已经答应了哦。”“真的哦?”纳兰喜形于色:“可是城南的老教堂好远的…”齐诺笑微微的说:“我找车。”纳兰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却见安心满脸歉意的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有事,去不了。”
齐诺的表情微微一僵:“你不去?”纳兰也是一怔,尽管知道她对齐诺没有什么额外的好感,但是这毕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安心垂下眼睑,齐诺脸上的失望或多或少的让她有些不自在,凭心而论,他也的确是不错的青年,但是…但是…“有个朋友推荐我去做两天化妆品促销,我已经答应了,”安心勉强一笑,眼前的状况还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偏偏还得跟别人道歉:“真的是…去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是这样?”齐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目光微微有些无措的投向她身旁的纳兰,纳兰却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一推开酒店的大门,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凉簌簌的直灌进半敞的衣领里,雷钟缩了缩脖子,就听旁边的陈杰说:“这雪没完没了的还下着呢,你们还逛街去吗?要不咱们直接去佰石得了。”话音未落,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抗议。陈杰连忙捂住耳朵,“好,好,我不发表意见还不成吗?不过逛街时间严格限制在一个小时之内——超过九点半,佰石的包厢人家可就不给留了,到时间看你们上哪儿狂欢去。”陈杰比雷钟年长两岁,极和气的一个人。他和雷钟是同一年进的公司。虽然分管不同的部门,私交却是极好。这次两个部门联欢也是他的主意。看着一群红男绿女直奔马路对面的天美大厦,陈杰拽了拽雷钟:“咱们也进去看看热闹。”
雷钟笑而不言,心里却想,这个时候商场里除了人还是人,有什么热闹可看?
陈杰却不肯放过他,不由分说拽了他就走:“我可批了他们一个小时呢,咱们还在这儿干等着啊?至少进去暖和暖和啊,我都快冻僵了。”雷钟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进了天美。平安夜,商业街上的各大商场都延长了营业时间,并且安排了不同时段的庆祝活动,即便如此,雷钟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放眼望去,灯火通明的商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场面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帮丫头,除了化妆品就不能看点别的?”陈杰摇头叹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雷钟果然看到那一帮女同事正围拢在化妆品的促销台前面唧唧喳喳。那似乎是一个新上柜的外国品牌,促销员都穿着十分醒目的条纹衬衣,一个个青春逼人。
毫无预料的,就这么一眼看到了她。她果然瘦了,高了,似乎也真的长大了…她婷婷玉立的站在玻璃柜台的后面,化着淡妆的脸上保持着亲切合宜的微笑,给别人讲话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微微侧着头…雷钟一眼就看出了她眼底里掩也掩不住的疲倦,这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丝隐隐的怒意。他一直知道自己会再见到她,却没有想到重逢的场面竟让他如此的…生气。平安夜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同学朋友一起出去玩呢?哪怕是象上次一样去斧头帮跳跳舞、拉拉琴…,为什么要带着满脸的倦意跑到这样拥挤嘈杂的地方来?是真的缺钱用?还是只为了不让自己有空闲“胡思乱想”?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女人,明明又胆小又脆弱,甚至连照顾自己也不会,可是偏偏倔强得这么让人头痛。看看她,连往耳后拨拉头发的动作都做得有气无力了,可脸上偏偏还挂着那么一副要挑战全世界似的该死的笑容…雷钟远远的瞪着她,两只手不自觉的紧纂成拳。商场的暖风开得很足,尽管只穿着衬衣,安心的后背还是渗出了一层薄汗。两天以来,一直这么从早到晚的站着,两条腿几乎已经麻木了,脸颊上的肌肉也因为长时间的微笑而变得僵硬。下班时间还没到,她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保持着唇边微笑的弧度,不停的将试用品涂抹到一个又一个或傲慢或随意的朝她伸过来的手背上。“这是今季新推出的补水系列…”同样的话两天以来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几万遍,嗓子都快要哑了,可是满脸的笑容丝毫也不能松懈——旁边的营业主管正眼如鹰隼般在她们几个身上来回扫视。
安心悻悻的想:“古时候窑子里的姑娘们拉客恐怕也没有这么辛苦吧。”
送走了一位客人,安心刚直起腰,又有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挤了进来。“是冬季的新品啊?有彩妆吗?”一个妆容精致的红衣女士凑过来问:“我想看看唇膏。”
“今季的彩妆以亮玫红为主打色,全部采用暖橘香型…”安心强打精神取出了唇膏的试用装,旋出一截涂在红衣女士的手背上:“您的肤色很白,使用亮玫红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
红衣女士举着手背上的颜色凑到同伴面前,唧唧喳喳的开始议论。安心费力的将重心移到另外一条腿上,目光也无意识的从她们头顶上扫了过去。大厅里衣香鬓影,每一张疲惫的、快乐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沾染上了或深或浅的节日气息,仿佛汇成了一条喧闹的河。而她,却是置身于河水之外的那一个,即使站在河水的中央,也无法融入其中…
身处最是繁华热闹的所在,她的周围从早到晚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而这样的热闹与繁华,这样充满了快乐的节日,却仿佛和她全然无关似的,让她只感觉孤独。“我是太累了,”她疲惫的想:“我一定是太累了,居然会在挣钱的时候多愁善感起来…”
在一片模糊的面孔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隐隐的牵住了她的视线。在她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那究竟是什么,心脏已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她忽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惶恐…
视线到底又被吸引了过去。那神秘的引力就来自商场中央粗大的灯柱旁,在那变幻不定的光里,那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他几乎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不差,还是短短的平头,麦色的皮肤,还是那双绚丽的桃花眼,幽深的目光中怒意涌动,似乎又在和什么人发脾气…安心有种被强光晃了眼一般的眩惑,她闭上眼,再睁开,他还站在那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围的声音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团绒草,顺着风飘远…,然后又飘了回来,哗啦一声撞进她的脑子里,散落得一地狼籍…她忽然意识到对面的红衣女士正在跟她说话,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
耳边嗡嗡作响,安心什么也听不见。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轻声的问她:“您刚才说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安心费力的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这张脸上。她的眉宇之间已经带出了不耐烦的神气,她说的是:“…跟这只唇膏相配的眼影…”安心恍惚的弯下腰,开始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里翻找。她说要眼影…
一股酸热的东西没有预兆的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哽咽在了她的喉头。“小姐?”头顶上传来红衣女士不耐烦的催促。安心直起身,从她的肩头望出去,灯柱旁边依偎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再往后,是两个提着购物袋的年轻女郎…,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他。真的没有他。那惊心的一瞥,竟然…只是她的幻觉。安心茫然四顾,一颗心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向着不知名的谷底飘落…再飘落…,却从那谷底里涌起了浓烈的失意,隐隐的绝望着,却又隐隐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落了最缱绻的梦…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想着他。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紧按在自己的嘴唇上,竭力的将想要尖叫的冲动压回到心里去。那一闪而过的幻影,宛如一柄凭空出现的利刃,猝然间划开了她心底厚厚的包裹,在她还来不及逃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心底里最隐秘的悸动…安心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助的仿佛一个孩子在徒劳的寻找着不知遗失在了何处的温暖…,在这一刻急切的寻觅里,所有的犹疑和抗拒都已经沉淀了下去,只有一个名字慢慢的浮了上来,一个她曾经刻意要忘掉的名字,此刻却盘旋在她的唇齿之间,固执的不肯散去。
却不知道那个可以应她的人到底在哪里…一瞬间,她几乎潸然落泪。
第二十一章
安心把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塞进了钱包里,沿着员工通道慢慢的往外走。商厦的工作人员大都已经离开了,走廊里很冷清。灯光昏暗而阴沉。走廊尽头的大门半开着,外面是迷蒙的夜色。风裹着细碎的雪花顺着走廊卷了进来,从领口里直扑了进去。身上的汗还没有消下去,被冷风一激,瞬间变成了尖利的针,细细密密的深扎入骨,带起了一阵深深的战栗。
头脑有点昏沉,安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间宿舍早已经落锁,她该去哪里过夜呢?纳兰他们大概是要在外面玩通宵的,是去跟他们汇合?还是打电话让安哲来接自己?安心拿着电话站在商场的侧门外犹豫不定,万一他正在和哪个MM卿卿我我,这样一个电话打过去,岂不是很煞风景吗?雪还在下,似乎比白天的时候略微小了一些。雪花扑打过来,凉丝丝的落在她的脸颊上。
安心恍惚的想到似乎好几年没有看到过银色的圣诞节了…浑身上下都酸痛难忍,似乎连一步也走不动了,索性懒洋洋的靠在冰冷的墙上。安心自嘲的想:她竟然真的是无处可去呢…她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认知在这样的夜晚浮上心头,那会让她变得…脆弱。于是发狠似的把电话举到眼前,开始拨打安哲的电话——谁让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戚呢,谁让她…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手指却不听话的按下了另外一组号码…眼眶瞬间发热。她竟然真的拨了他的号码,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会接吗?如果他也在和哪个女友卿卿我我呢?也许他…不愿意再和她有什么联系…,也许他…真的会接呢?如果他真的接了,是不是应该跟他说:“Merry Christmas …”他的电话铃声还是那么枯燥,一遍一遍的响着…。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真切,真切的…不象是在手机里,而是在身边…安心愕然抬头。电话铃声还在响。而那个拿着电话男人却微垂着头,沉默的靠着灯柱抽烟。昏黄的光从他的头顶上洒落下来,将他包裹在融融的一团暖色里,仿佛有只神秘的手在这画面上覆盖了一层毛玻璃似的,微微的模糊了轮廓。象她小时候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张旧画。
良久,他的视线才从电话上移开,慢慢的抬起了头。还是记忆中那双黑幽幽的眼瞳,复杂难辨的目光穿过了雪花飞舞的夜空,沉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个,也是幻觉吗?他漫不经心的将指间的烟头弹了出去,然后慢慢的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脚步伴随着沉沉的压迫感,一下一下仿佛都踏在她的心上,让她突然之间有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安心看不清楚他的脸,雪花太密…灯光太模糊…,而且,她的眼里又不受控制的漂浮着那么一层讨厌的水雾…他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得可以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那么熟悉的味道,仿佛一直就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不曾有一刻忘记过…“你给我打电话…”他俯视着她,轻声的问:“是…只想说声节日快乐吗?”
他的声音和气息都在她的身体里激起了莫名的眩晕,让她恍然间醺醺欲醉,连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我是想说…”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眼在这雪花飞舞的夜晚灿亮如星,宛如热烈的火光跳跃在亮闪闪的银器上,散发着肆无忌惮的灼热。让人看了,只觉得既诱惑又危险。他带着一点点蛊惑的神气悄悄的逼近她,宛如耳语般的反问她:“想说什么?”安心轻颤的声音终于化做了一声低低的呜咽,“想见你…”他的气息似有似无的缭绕着她的脸颊,慢慢的靠近,然后极温柔的吻住了她柔软的唇,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躲闪。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生涩的吻是如何的甜蜜动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身体的记忆要远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深刻…。这个又倔强又脆弱的小女人,不知何时开始,竟已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个烙印,由浅而深,直至醺然入骨…“我一直…怕你…不愿意见我…”在浓重的喘息里,他困难的解释:“我…”
可是不等他说完,安心已经急切的接了上去,“…我愿意…”愿意两个字就宛如一枚入骨的钉,瞬间带走了安心身体里的漂浮与虚弱,将一种真实的存在感替换了回来。她抬头凝视着雷钟幽深而迷醉的眼,耳语般轻柔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认真,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你。雷钟我喜欢你。”雷钟的眼里有什么东西蓦然间亮了起来,象暗夜里突然点燃了的篝火,灼热的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避开,却又不甘心就此避开。于是,环在他颈后的双手用力将他的头拉低,不假思索的吻了上去。
曾经万般的惧怕会迷失了自己。而此时此刻,安心却心甘情愿的放纵了自己的迷失。
夜风卷起积雪盘旋飞舞,宛如在他们的周围笼罩了一道迷离的幕。而幕中相拥的两个人,却已经将整个世界都忘记了。一蓬艳丽的火花在远处的空中炸裂开来,闪闪烁烁的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久久不散。从那心形的中央又亮起了一簇耀眼的兰色星星。这样的耀眼正应和着安心雀跃的心情,于是情不自禁的赞叹:“好漂亮…”
转过头却见那满天亮丽的火花都闪烁在他黑湛湛的眸子里,星星点点的荡漾着惑人的光亮。仿佛有无形的涟漪从他含着轻笑的眼里一层层铺染开来,竟让她有种溺水般的软弱无力。
察觉了她的失神,雷钟带着孩子般的淘气俯下身来抵住了她的额头:“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自动理解为是在诱惑我哦。”安心的脸在远处的烟花淡淡传来的光晕里再度腾起了燥热,正要躲开他。他却不容躲避的将她的脸朝着自己的方向扳了过来,十分专注的把嘴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即发出了一声低叫:“安心你在发烧?!”安心一直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被他这么一叫反而将自己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吗?”雷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沮丧:“你不觉得难受吗?”难受倒是不觉得,安心只是觉得累。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酸痛难忍。这应该只是白天站得太久了,累得吧…雷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往停车场走去。两道眉毛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吹了半天冷风,你刚才怎么不说呢?”安心环住了他的脖子,悄声说:“我…没发现啊。”雷钟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不是在责怪她,倒象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十一点才下班,当然会很累了…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呢…,这个小女人真的是很不会照顾自己。这让他再度想起了她穿着条纹衬衣站在柜台后面的情景,眼中怒意更盛。“去哪里?”安心小声提问,却被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闭上嘴。从现在开始剥夺你的提问权。”安心却笑了,她忽然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孩子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