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将手里的文件浏览了一遍,和刚才他说的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皇太后的毓华宫几乎天天都有人去请安,不外乎是些皇子皇孙,后宫的嫔妃,外臣应该不多。但是也不能排除外臣的可能。要从这里查出什么眉目是几乎不可能的。且不说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宫去他们的房间收集什么线索,一旦太后听说我们竟然怀疑上了她老人家的亲信,恐怕我们真得要回家种红薯了。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查出昌平夫人当年的恩客里都有哪些大贵人了,说不定能从这些权贵的名单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昌平夫人还指望着她背后的主谋营救她,自然不会将他供出来。而且她现在是受着皇室保护的人,衙门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提审她。罗进已经派人去调查她当年的情况了,但是却迟迟的没有什么结果。
我又开始每天骑着爱你一万年和陈战或者是别的兄弟一起出去巡街,或者是留在衙门里整理陈年的旧案卷。日子沉闷而平静,虽然我知道做捕快的工作必然要面对大量的简单琐碎的小事情,但是这样的生活还是让我感到了一丝不耐烦。所以每天回到家,我都要和大黑小黑一直练武到深夜,只有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耗光了,我才能睡得着。我有了一种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使的感觉。
还真是很…郁闷。
敏之在家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个就凑在一起偷偷的准备老爹的生日礼物。他在夏天的大考里中了头榜第十七名,被皇帝亲封为翰林院书史,以从五品文职的身份进入了翰林院。每天的工作就是配合着一帮老学究修编史书。自从干上了这个工作,我还真的觉得他的性子稳重了许多。
焰天国传统的秋节过后,老爹的寿辰到了。
按照老爹的要求,简单的寿筵就摆在融轩。除了家里人和宝福福嫂,外客就只有罗进。
因为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老爹好好的过一个生日,所以我也穿了正式的长裙子,而且还梳了两条麻花辫。而且还戴了首饰。
我这副样子在大家面前一露脸,连最挑剔我的大娘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们几个轮流给老爹敬酒,然后,敏之笑嘻嘻的说:“我们要送给爹爹一样特别的礼物。”
大家都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敏之又说:“有一首非常好听非常好听的曲子,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听到过哦。”
敏言也补充说:“三姐姐带着我们排练了好久了,真的很好听。”
这么一说,好象大家的兴趣都被勾起来了。
丫鬟们已经在融轩外面的露台上摆好了我们的乐器。敏之和舞秀擅长的乐器类似于萧,但是这里的都称呼它为“紫篌”。敏言从小不喜爱乐器,想来想去,只好安排他打竹板。按照排练时约定好的暗号,我瞟他一眼,他就敲一下手里的竹板。
戴好假甲,我深呼吸,看看周围的兄弟姐妹,不知怎么好象都有些紧张。但是记家的孩子似乎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任何事情一旦开始,就会彻底的放松下来。
当《春江花月夜》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余阳江迷人的夜色:夜幕降临,江边一人多高的蓉草随着夜风的拂动摇曳生姿,一轮明月静静的悬挂在澄净的夜空中,月光如水,水如月光,天地之间似乎流淌着无声的韵律…
直到一曲终了,我依然沉浸其中。然后眼眶开始微微的有些发热,我老爸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培养成一位淑女,可以弹奏《春江花月夜》给他听。今天我终于做到了,只可惜,我和他之间不但隔着生死,还隔着不同的时空。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冥冥之中的那个主宰又补偿给我一个好父亲。
我抬起头,看到筵席上的老爹目光闪动,脸上焕发着奇异的光彩。他一一扫视着我们几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我们身后忽然传来的一阵掌声,将这几乎静止的气氛打破。
演奏之前就听到有脚步声停在融轩外面的小径上,我还以为是家里的仆役。没想到一回头,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六王爷,第二个看到的竟然是王妃,第三个…顺理成章的看到了明韶。他的手里还拿着两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如梦初醒的老爹和罗大人急忙迎了出来。正要行礼却被六王爷拦住了,他挽住了老爹的手臂,笑呵呵的说:“我们特意来找寿星讨杯酒喝,没想到竟然饱了耳福。有这样一群儿女,子渝,你真是好福气。”
老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想要谦虚一番,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客气的把客人们让到了席上。
明韶很恭敬的行了晚辈的礼,老爹要拦但是没有拦住。明韶虽然不是官身但是他是静王府世袭的王爷,一般的官员哪里敢受他的大礼,难怪老爹会有些诚惶诚恐了。
“今天来,讨喜酒喝还在其次,”六王爷抚着颌下的几缕短须,笑微微的说:“主要是来给府上道喜的。”说着,想卖关子似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静王妃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说:“给府上的二小姐道喜了。我们是受了皇太后的差遣,特意送来东宫的聘仪。”
我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又有些替舞秀感到高兴。毕竟那是她向往的生活。尽管只是给她的心上人做侧妃。按照皇室的传统,太子在登基之前只能有两位正式的妃子。所以,侧妃也算是一个显赫的身份了——尤其是对于老爹这样一个普通的、没有什么政治靠山的四品官员来说。所以大娘显得十分高兴。
而舞秀只是静静的垂下了头。刘海当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总觉得她并不想我预想中的那么高兴。
我留意的听他们的谈话,原来太子明德选中的正妃是皇后娘娘的长兄左丞相韩高的长女韩雪。我暗想,是不是应该打探一下这位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以舞秀的性格,恐怕人家真要欺负她,她也会一声不吭的照单全收…
坐在我身边的敏之忽然从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抬头一看,明韶在冲我使眼色,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六王爷探询的目光,似乎在等着我回答什么问题。看到我茫然的表情,他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说:“你恐怕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赐昌平夫人自尽了。”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衣袖带倒了酒杯,身旁的敏之猝不及防被洒了满身。他正要说我,一抬头看到我的表情,又什么话都没说。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挤在一起不停的旋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赐死昌平夫人呢?皇帝明明知道她的背后还有人…。我抬头看着罗进,他微微皱着眉头,却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六王爷又说:“已经追封刘将军为一品定国公了。对罗大人和三小姐也有所赏赐,但是具体赏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想来明天一早就有旨意到刑部衙门了。”
罗进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六王爷行礼,说:“为皇上鞠躬尽瘁是臣子的本分。臣谢皇上恩宠,谢六王爷的栽培。”
我是他的属下,自然而然的学着他的样子跟六王爷道谢。但是那一番向皇帝表忠心的话,我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而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旨意到刑部衙门。罗进的官阶没有变化,还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但是皇帝赏赐他从此享受双俸的待遇,他的夫人也受封为宁华夫人,皇太后赏赐给她一柄翠玉如意。
我的官阶由正七品升为正六品,俸银也由每年四十两涨到了每年七十两。另外皇太后还赏了我两对金元宝,说是表彰我办案有功。
金元宝虽然实惠,但我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赏赐金元宝和赏赐如意、首饰等物品相比,显然皇太后对这次的赏赐并不上心。我忽然想,因为我的缘故才使她最宠爱的昌平夫人丢了性命,她…其实是记恨我的吧。而赏赐我金元宝只不过是做做面子文章罢了。
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师傅临走之前说的那一番话来…
我才当上芝麻官怎么就把最大的领导们都给得罪了呢?最糟糕的是,不但得罪了大领导们,而且案子还没有撕扯利索…
我唉声叹气的把两个元宝收进怀里,另外两个推给了罗进:“这两个我收了。这两个拜托大人做两件事:一是给咱们刑部添几匹快马,二是兑成小银锭子分给兄弟们喝酒。”
罗进愕然的看着我,再看看两个金元宝,愕然的说:“西夏,你这是…”
我叹了口气:“意外之财,大家一起分吧。你说,这是不是堵咱们的嘴,让咱们什么都别再说了?”
罗进不吭声。
我又问他:“那这案子还继续往下查吗?”
罗进白我一眼:“白长了一脸的聪明相。就算最后皇帝按住不发,你该做的还是得做好。要不,凭什么拿俸禄?”
也对。
傍晚时分巡街回来,还没进刑部大院呢,就听见背后有人喊我。一回头,原来是明韶。他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衫,正从一辆马车里探头出来。浅麦色的皮肤好象吸收了足够的阳光,在已经微微昏暗下来的光线里,散发着淡淡的皎洁。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他,一天以来憋闷的心情似乎微微有了一丝好转。
明韶笑盈盈的说:“我刚才从记府门前经过,已经告诉你家里人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喝酒。”说着将帘子拉开的大了一些,在他身边还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依稀有些眼熟似的…
正嘀咕呢,这人已经把脑袋从昏暗的车厢里伸了出来:“是我。没想到吧?”
竟然是清蓉!
她赶紧冲我摆手:“别喊,我是溜出来的。”
我转脸去看明韶,明韶却一脸无奈的表情:“她逼我的。我也没办法。我还没认出她的时候,她已经钻进我马车里了。”
清蓉看出我要说她,赶紧拉着我的手腕说:“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韶哥,你出去帮我们把风。”
明韶无奈的从马车里出来了。清蓉拉我上了车,赶紧放下了车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出来啦?”我拧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宫里有人知道吗?”
清蓉摇摇头,从竹帘里透出来的光线十分微弱,我只能看到她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心里十分的紧张。
“到底怎么啦?”我也受了她的影响,不知不觉的也有些紧张起来。
清蓉握紧了我的手,手心里湿漉漉的竟然全是冷汗,“舞潮,他们…要把我嫁到大楚国去了。”
我一惊。不是说大楚国正在厉兵秣马要和我们打仗吗?
“我偷听到的,”清蓉象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父皇和皇祖母在商议呢。好象是大楚国跟咱们提了好些要求,其中就有和亲这一项。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我下面几个妹妹都小,如果和亲,就只有我了。”说完趴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抽泣起来。
我搂住她,心里也乱成了一团。
“他们提要求,皇帝如果都应了,焰天国的面子往哪里放?”我绞尽脑汁的安慰她:“皇帝最疼爱你了,一定不会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再说,这还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啊。别吓唬自己。”
清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万一是真的呢?”
我帮她擦掉眼泪,安慰她说:“万一是真的,我就去送你出嫁,等你安全了,适应了新的生活我再回来。”
“真的?”她认真的盯着我的脸:“不骗我?”
“我保证。”我认真的说:“如果我说话不算数,就让我每次被你打输。”
清蓉破涕为笑,随即又露出了担心的样子:“舞潮,你…自己也要小心。”
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心里一动,“小心什么?你总得说清楚啊。”
清蓉吞吞吐吐的说:“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总而言之就是…就是你当捕快的时候,不要总是得罪我皇祖母。”
我没有出声,两只拳头却在黑暗里紧紧握了起来。她所说的话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在耳中,仍然感觉有一股冷嗖嗖的东西慢慢的包围了过来。
清蓉看我不出声,有点紧张的摇了摇我的肩膀:“你别这样,我只是提醒你。”
我叹了口气,反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我知道。走吧,送你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又想起来一件事:“韩丞相家的韩雪,你认识吗?”
清蓉了然的点点头:“她啊,话不多。挺聪明的人。”
我反复咀嚼这几个字,却得不出什么具体的结论。看来,不光是我,舞秀今后也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快到宫门的时候,清蓉又说:“我听说韩大人的千金是我母后选的,你姐姐是我皇兄自己选的。在他心里,可能还是比较喜欢你姐姐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舞秀如果知道了这个,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章节字数:5223 更新时间:07-08-15 12:43
满天星斗。深蓝色的天幕上斜斜的挂着一弯昏黄的毛月亮。
我和明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西的寻芳河边。夜色之中,潺潺的水声听起来格外的柔和。去年的秋节的时候,我和舞秀曾经来过这里,那时两岸的丛树经了霜,树叶变的红黄相间,远远望去,景色十分迷人。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河边的空气凉凉的,带着潮湿的青草味道。这些天我的脑袋里一直象打翻了糨糊一样。直到现在,才一点一点变得清爽起来。人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明天要刮大风了。”我眯着眼睛抬头看着那一弯边缘朦朦胧胧的月亮,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最讨厌刮风天。”
明韶也站住了脚步抬头往天上看,然后问我:“还记的在草原的时候吗?刚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晚上。”
脑海里又出现了月色中一望无际的美丽草原,想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一直都没有谢我,当时那个族长的女儿古丽塔正在向你逼婚,我可都听到了。”
明韶听我说起这事,自己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当时是不是特别感谢我这位小侠?”我凑过去,洋洋自得的说:“觉得我这么一位玉树临风的小公子这么及时的救了你,让你恨不得两肋插刀来报答呀?”
明韶故意歪着头作出一副回忆状:“我当时觉得你有点好管闲事。不过女儿家好象都有这毛病。所以,也不太奇怪。”
我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说:“不会吧,我那时可是男装。”
明韶摇了摇头,很惋惜的问我:“你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你还记得你当时离我有多远?”
我那天喝了点酒,这些细节恐怕转天就忘记了。现在到哪里去想?
明韶看我摇头,朝我走近了两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你的胳膊当时就支在这里。你说说有多近?”
好象是有些太近了,这样近的距离看他的脸,让我不禁有种头晕目眩般的感觉,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那…属于酒后失德,不是成心占你便宜。”
明韶轻笑了起来,伸开手臂将我环进了他的怀里。我正要推开他,就听他的声音低柔的说:“别动。请…别动。”
我的手还按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能够感受到衣衫下面那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他的下巴顶在我的发顶,将我整个的包围在他的气息里。
“明韶…”我喊他的名字,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可以这么柔软。但是分明从心底里涌出一丝熏熏然的醉意,仿佛不胜酒力一般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西夏,”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温柔里却微微透着颤栗,好象夜色替褪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深藏其中的柔软:“你永远都不知道,当父亲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我即将要娶的女子时,我是多么的庆幸。”说到这里,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庆幸你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明韶低下头,深深的凝视着我,他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地方也闪动着粼粼的水波,而且那波光潋滟之中分明含有某种神秘的东西,就象是一种引力。让人一看到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我无力的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想要逃开这种神秘的力量。但是我刚刚抬起头,就有一个柔软的轻吻落在我的嘴唇上。凉凉的,软软的,温柔的象一汪春水,刹那间让我所有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我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它是何时结束的。等到意识又回来的时候,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两只手臂正缠绕着他柔韧的腰身。耳畔是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天地之间仿佛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比这心跳更迷人了。
天上还是满天的星斗和一弯昏黄朦胧的月亮,脚下还是寻芳河潺潺流淌的河水,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我想看看他的脸,但是头还没有从他的胸口抬起来,明韶的两条手臂已经将我更紧的拥在怀里,就象要把我嵌进他的胸膛里一样。这样的拥抱带着某种伤感的味道,让我忽然之间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因为我所知道的明韶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从来没有过象这样…害怕什么。
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明韶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动作轻的让我直发痒。然后耳边传来他深沉的叹息:“等我回来,西夏,等我回来。”
心里那一丝不好的预感又一次袭上心头。我不由自主的搂紧了他的腰身。
明韶的手轻轻捧起了我的脸,轻轻的抵住了我的额头:“原本想好了不告诉你的。但是
瞒着你,我又做不到。西夏,我很快就要跟随焰天国的大军出征大楚国了。”
明韶的话象一颗炸弹一样将我瞬间轰醒。
“怎么会这么快…”我急切的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只是将我更深的拥进了怀里。
“大楚国上一次交战是在十七年前,”明韶吻了吻我的鬓角,声音沉静了下来:“那时我们打了胜仗。这一次他们是要报仇了,歧洲边境已经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交战。听说他们这一次的主帅是四皇子易凯,这位皇子熟读兵法,为人极有谋略。而且大楚国倾一国之力来打这场仗,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容易打赢。”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我是皇族的子弟,保护自己的国家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一想到会再也看不到你。我忽然就方寸大乱。”
他的话让我悚然一惊,连忙反驳他:“什么叫再也看不到——打完了仗不就可以回来了吗?”
有什么东西软软的落在我的发顶,似乎是明韶的嘴唇。心里忽然就泛起莫名的酸涩,原来我也是一样,一想到会看不到他,就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为什么我原来没有发觉呢?如果我早一点发觉…
如果我…
眼睛里涌出来酸热的液体,迅速的被明韶的衣襟吸收。我靠在他怀里没有动,心里却反复的想:不知道还能停留多久呢?
“其实开战的准备一直以来都在做。录台拜相安排在太子大婚之后。那时,舅舅的亲卫队和中京郊外录台大营里的二十三万精兵就要出发了。”明韶象是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轻声说:“大概还有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只不过,有很多事要准备,我不能象以前一样天天都有空闲时间了。”
我有些茫然的重复着他的话:“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够干什么的呢?可以考一份驾驶执照,可以参加一个烹饪速成班,可以去西藏自助旅游一趟…
“我们每天都要见面,”我急切的说:“逢单日我去找你,逢双日你来找我…”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那又凉又软的嘴唇把我满肚子的话都堵住了。
要和大楚国打仗的事朝廷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的告示,但是坊间却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传闻。有人说歧洲城的百姓都已经迁空了,歧洲已经成了一座兵营;也有人说歧洲城外相隔六十里地就有大楚国的驻军;还有人说两军早已交战,伤亡已经上千了…
受流言的影响,一些不法商贩开始囤积货物。基本的生活物品诸如布匹、米粮之类的东西都开始涨价。朝廷下了两道旨意也没有禁止住这一股囤积与哄抢的风潮,于是,刑部每天主要的工作就变成了和不法商贩做斗争。
就在这么一股不安的气氛里,迎来了太子明德的大婚。按照皇室的传统,太子妃和侧妃是同一天进宫,只不过太子妃的十六抬喜轿由正东门进宫,侧妃的八抬喜轿由南华门进宫,而且拜堂的时候,侧妃要站在太子妃的后面。
那天,我骑着爱你一万年一直护送着舞秀的喜轿进了南华门。一路上我一直在猜测轿子里的舞秀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刚回家那天她告诉我说皇太后点了她待选时那种亮闪闪的眼神,在得知自己被选中做侧妃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我想她应该是很紧张的吧,毕竟今后不但要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还要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