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回头看着我,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但是这样一副笑脸不知怎么让人打心眼里泛起了一丝寒意:“既然已经卖身到了这里,以后就得听我的。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你如果成心要跟自己过不去,我这里养着不少打手…”

刚说到这里,就听她身后那个摇着扇子的男人笑了起来:“行啦,你这番话也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了——还是老规矩,主子挑过了,剩下的给你送回来。”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心微微一缩,赶紧低下了头。他的表情看似无害,但是这人握着扇子的一双手却骨节毕露,而且周身的气势虽然懒散,却于懒散中散发出丝丝蓄势待发的冷冽——应该是个练家子。

我照着胖女人的吩咐给他们行了个礼,就低着头跟在胖女人的身后退下了。走出很远,仍然能感觉出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后背上。

难道他看出什么破绽?

象李秀描述的一样,在香福居里关了一整天。天色将黑的时候,胖女人将我和另外六七个年轻的女子带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天色已经黑透了。马车上门窗紧闭,闷热的车厢里只能听到女孩子们紧张的呼吸声。外面什么情形一点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出我们所走的路时而颠簸,时而平坦。

我是练武之人,感觉原本就比平常的人来得敏锐。一两个时辰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个疑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马车就会很剧烈的颠簸一番,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动,心里模糊的有了一个想法。

我从怀里悄悄摸出一粒留香丸,从窗帘的缝隙里扔了出去。这是我师傅毒仙子配的药,没有什么实际的大用途,但是其中含有香属草的成分,这种生长在万毒谷的奇怪植物可以散发出一种持久的类似麝香的味道,我带在身上主要是为了方便给陈战发信号。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我又闻到了外面空气中残留的香属草的味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马车的确是在拉着我们兜圈子。其目的无非是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仿佛赶了很远一段路。纵然这些人日后被官府盘问也不至于会怀疑到姒水庄园的头上——也许真的就是姒水庄园。

兜了一整夜的圈子,拂晓之前,马车终于驶进了一座大宅院里。

下了马车,几个老嬷嬷把我们集中到一间空旷的大厅里,下人送来了简单的早饭。吃过早饭,又有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这人穿着绸缎的衫子,神情倨傲,看样子在这个庄园里是个有身份的管家。她进来之后,将我们一一打量,然后说了一句:“哪一个是小青?”

我一愣。

她的目光依次从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脸上。目光高深莫测,我赶紧站了起来,学着别人的样子福了一福,说:“回嬷嬷,我就是。”

她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我,淡淡的说了句:“跟我来吧。”

我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箭在弦上,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走。

走出下人居住的院落,景色豁然开朗,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泊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湖水碧幽幽的宛如一块碧玉,水面上漂浮着一丛丛盛开的莲花,在暖暖的晨风中摇曳生姿。两岸垂柳依依,映衬得远处雕梁画栋的九曲廊桥格外华美。

廊桥中央的水阁里,有几个红红绿绿的人影,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一群美貌的丫鬟正服侍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用早餐。

我前面的老嬷嬷小心翼翼的在水阁外面停了下来。水阁里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主子,周嬷嬷把人带到了。”

一个低沉迷人的声音轻轻恩了一声。

先前那个清脆的声音又说:“周嬷嬷,人留下。你去忙吧。”

周嬷嬷连忙答应了一声,低着头退了下去。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裙袂,我一抬头,看到一个笑盈盈的女孩子正站在我面前歪着头看我,她冲着我一笑,扭头冲着水阁里笑道:“主子,九爷说得没错,真是个美人呢。”

这个丫头看样子是个受宠的丫鬟,行为举止都显得很随意。说完这句话,她拉起我的手就往水阁里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小青姑娘一来,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一走进水阁,立刻有一种幽幽沉沉的香味扑鼻而来,那个低沉迷人的声音说:“抬头让我看看。”

我微微抬起头,飞快的扫了她一眼。

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说她三十岁或是四十岁都有点象。身材丰腴,肌肤白腻如脂。眉目并不十分出色,却带着无限风情。让人一眼看过,忍不住又想看第二眼。

“九爷在我面前一直夸你,”她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就留下吧。让小云带你去换身衣服。”

先前的那个穿绿色裙子姑娘拉着我的手走开了。我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她所说的话,如果我的预感没有错,九爷应该就是昨天那个让我感觉危险的白袍男人,他为什么要将我留下来?应该不光是觉得我机灵这么简单的原因吧?

小云带着我洗了澡,又换上了和她一样的衣服,就带着我又回到了水阁。

夫人已经用过了早餐,正笑盈盈的歪在软榻上,在她的对面,一位穿着白袍的男人正在给她画像,正是昨天那个看似笑容可掬却让我感觉危险的男人。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我们脸上飞快的扫了一眼。

小云似乎也对他颇为忌惮,垂着手静静的站在一旁。几个丫鬟都低着头,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水阁内外鸦雀无声。直到软榻上那位夫人娇嗔的说了句:“再躺下去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白袍男人才哈哈笑着说:“再多的笔墨也不足以描绘阿萝的风情啊。”

这时候,有个老嬷嬷过来禀报说锦衣阁的老板来了。

夫人从软榻上起来,懒洋洋的说:“你自己在这里画吧,我可要先去试试衣服了。”

小云赶紧拉了我一把,让我跟着她一起往外走。才一转身,背后又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只野兽正潜伏在自己的身后,伺机要扑上来一般。我从来不敢拿后背对着有危险的人,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咬牙忍着。脑子里千百个念头涌了上来,如果他真的动手,我又该怎么应付?

短短一段廊桥,却好象走不到尽头一样。

一直到下了廊桥,穿过花园,我心里的戒备才微微松弛下来。

虽然暂时不能确认这位主子就是昌平夫人,但是看她的日常起居,倒的确一副贵妇人的派头,除了试衣服,就是找人陪她下棋听曲。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晚饭的时候,白袍的男人又来了,我和小云几个人摆好了酒菜就全部退了下来。小云带着我回到了后面院子里下人住的地方,告诉我不轮到我当值,晚饭之后不可四处走动。

一直熬到了夜色降临,我偷偷的在小云的枕头边下了一点药。让她不至于半夜醒来发现我不在床上。我悄悄的潜回了夫人居住的逸心轩。没有夜行衣,我只好拿绿色的丫鬟衣服将就,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没有穿最外面的裙子。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靠近逸心轩,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遇到巡夜的家丁。这样异样的顺利和安静反而让我不安。

逸心轩黑着灯,从里面传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若有若无的呻吟。

我的脸在黑暗里立刻就红了,我这赶的是什么时机啊——难怪会没有巡夜的家丁了。不过这也算老天帮我的忙,如果屋里这个练家子九爷处于正常的状态,我恐怕不能这么轻易的就靠近逸心轩。纵然如此,我还是不敢冒险,只是万分小心的在外间的窗下伏下身来。冥宗的内功心法可以将人的呼吸、脉搏等等生命体征都调节到极微弱的状态。

我前面有几株高大的丛树,即使偶尔有人从小径上路过,一时半会也难以发现重重阴影里还藏着人。

此时此刻,我的处境还真是有点尴尬,又不能听,又不能不听。好在还没有被人看见。我暗中发誓,破了案之后坚决不能透露自己这一段听窗根的经历…

屋子里的喘息声平息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隐隐传出唧唧哝哝的说话声。我凝神细听,正是九爷和夫人的声音。

“你难得在庄园里留这么长的时间。”夫人慵懒娇媚的声音。

“等这笔买卖了结了,我可真要好好歇歇。”九爷的声音。

“银子够吗?”夫人担心的问他:“日期可是快要到了。”

“还差两万两。”九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听得我心头一阵狂跳。两万两银子?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按照焰天国的物价标准,维持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一年的生活,需要十到十五两银子。一个新进刑部的捕快一年的俸银是十八两,我享受七品武官的待遇,每年的俸银是四十两。两万两银子足够组建一支小型的军队了。

夫人叹了口气:“没完没了的要银子,好象我们会法术一样。”

九爷沉吟片刻,缓缓说:“你告诉飞毛,手脚利索一些。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夫人说:“飞毛跟了我快二十年了,比你还靠得住呢。”

九爷笑道:“是想把我气走了,再找来个小白脸陪你吗?”

夫人却没有笑,反而微微叹息了一声:“我最近也有些心惊肉跳的,你说这几个女孩子还要不要送出去?”

九爷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要。不过里头那个叫小青的,你看好了。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夫人哼了一声:“你别是看她生得标致,想要给自己留着吧?”

九爷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实话告诉你,这丫头会武功。咱们不知道她的来历,暂时不宜下手。你多派些人跟着她,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我的心咕咚一沉。果然出师不利,刚进门就被这老狐狸怀疑上了。那我是不是该趁早下手呢?

“明天一早我就走,”九爷接着说:“最重要的就是帐本,那个一定得看好了…”

听到帐本两个字,我的心又是咕咚一跳。就听夫人懒洋洋的笑道:“放心,我亲自收着呢。”

九爷说:“就怕你这逸心轩也不那么牢靠。”

夫人不服气的说:“难道你还怕这里失火不成?”

失火两个字倒是提醒了我,让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这条妙计必须得等九爷走了之后,这个人的深浅我不知道,冒然动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目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该怎么联络外面的陈战呢?


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节字数:5192 更新时间:07-08-15 12:42
第二天果然没有看到九爷。夫人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过分的注意我,也没有故意的冷落我。但是和昨天相比,神色之间还是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且不论我上哪里都有两三个人有意无意的跟在身边。

我也只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看似无意的精心安排。一心一意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一入夜,府里戒备森严,跟头一夜迥然不同。我蒙着脸,悄悄的潜伏在逸心轩窗外那株老丛树高大的树冠里,绿色的衣衫虽然不如夜行衣来得隐秘,但是在深夜里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半圆的月亮时隐时现。

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夫人正躺在床上让两个丫鬟给她按摩。在蜡烛的柔和的光里,还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香艳画面。

我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五…四…三…二…一…怎么还不着火?莫非我从厨房偷出来的那两罐菜油分量不够?要不就是立在那里的蜡烛被风给吹灭了?

距离逸心轩不远的竹林后面,一簇明亮的小火苗很配合的跳动起来,火势沿着竹林飞快的朝这边扑了过来。巡夜的家丁很快就发现了情况,开始有人敲着梆子喊救火。

逸心轩里的人也被惊动了,夫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几个丫鬟也都神色慌张的跑出跑近,夫人自己凑到窗口向外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气,返身就跑进了卧房,手脚麻利的窜上了那张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紫檀木大床,仰着头在床帐的顶端一通乱翻。

外间又冲进来两个家丁,急急忙忙的喊:“夫人,夫人,快躲躲,火马上就烧过来了。”

卧室里的夫人从床帐顶上取下来一个绸布包,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转头就要往外跑。我迅速的扔出几粒石子打灭了蜡烛,趁着黑暗降临的瞬间闪进了卧室。

突然降临的黑暗使外面的火光显得格外狰狞,夫人被这突然的情况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惊叫了出来。听到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丝毫不敢再耽搁,飞快的闪过去,一伸手从夫人的怀里摸出了那个绸包。普通书本大小,应该是帐本一类的东西。

夫人被我抢了这重要的东西,一边喊一边发狂一样扑过来。我无心伤她,转身从窗户里窜了出去。

外面火光熊熊,已经燃烧到了逸心轩的东侧。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惊动了府里所有的人,下人们提着木桶飞快的在湖边和逸心轩之间来回奔波,敲梆子的声音也响成了一片。我窜上屋顶,飞快的朝着下人居住的院落跑去。想要离开庄园那里是最近的路线。

就在这时,我心里忽然生一丝异样的警觉,那种似曾相识的寒意又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弥漫了过来。我飞快的从屋顶跳下来混进了跑来跑去的人堆里,我穿着丫鬟的服色,在这一片混乱里并不显得突出,只是那渐行渐浓的杀意却如影随形,始终紧紧的粘在我的身上。

我从身边跑过的一个家丁身上顺手捞了一把刀。既然免不了一场大战,我还是得跑得远一些,否则真要陷在这铁桶一样的庄园里,帐本可就白抢了。

我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来跑路,那跟在身后的人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被我甩掉了,但是紧接着,在我翻出庄园高大的院墙不久,又追了上来。他似乎存心要跟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始终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从水声传来的方位判断,毫无疑问是姒水河。那么,毫无疑问,我出来的地方确实是姒水庄园了。

最初我专门拣林密的地方跑,希望能借着复杂的地形甩掉这个危险的尾巴。但是跑出一段之后,我渐渐放弃了这个打算。我不想就这样被他消耗尽了内力。真要到了那时,我的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一片开阔的草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收住了脚步,提着刀静静的望向身后杀气聚拢的地方。

一朵莲花云缓缓飘过,天地之间突然为之一亮。

一个人影静静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白袍,手拿折扇。正是那个扬言出门的九爷。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突然伸了伸手臂。

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鬼魅一般闪出了两个面目不清的白色人影。我不禁微微一征,这是什么功夫?

两个人影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手里的兵器都是刀。奇怪的是他们不但招数一模一样,连进攻的步调都完全一致,只是进攻的方向一左一右,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一刀砍在左面那白影的手臂上,那人影只是微微一晃,又扑了上来。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我不禁一愣,怎么可能?我分明已经砍中了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从左臂忽然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痛感,我连忙向后一让,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九爷正在月光下做着种种奇怪的动作——就好象这两个白色的人影是他手中操纵的木偶一样。看得我心头一动,难道说这两个白色的影子是从他身上虚幻出来的?他将自己的功力平均分在这两个虚幻的影子上?

我的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因为心底滋生的那一丝恐惧,我下手不再留有余地。重重的一刀从左面那个白色人影的肩头砍了下去,然而却一刀砍空,好邪门的武功,我伤不了他们,他们手中的利刃却可以伤我…

白色人影仅仅微微一晃,手中的大刀就势向我背后削了下来,我连忙就地一滚,避开这一刀,但是刀锋已经划过了背肌,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右面的白影子也趁着这瞬间的工夫扑了过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他们的身体是虚空的,我所有的致命的招数都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呜呜声,仿佛有什么利器正破空而来,我连忙架开影子杀手的一刀想要躲开这背后的偷袭,不料另外一个影子也从这个方向扑上来,一刀砍了过来,挡住了我的退路。我躲无可躲,只觉得左肩一紧,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一只带着长链,精钢打造的阴阳爪正紧紧扣住我的左肩,不等我有所动作,阴阳爪猛得往回一收,从肩头顿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我眼前一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天地之间忽然一暗,眼前的两个白色影子忽然在这瞬间象鬼魅一样的消失了。我一回身,看到远处的九爷一头栽倒在地上,正在挣扎起身,阴阳爪长链的另一端握在他的手里,阴阳爪五指紧紧扣拢,里面一团血肉模糊。看到血色鲜红,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上面没有淬毒。

在我的头顶,一朵厚厚的云彩将明月整个笼罩住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这神秘的功夫是要依靠月光中所蕴涵的能量来激发,月光隐没,法术自然无法再进行。我只有利用这个机会速战速决了,否则,时间一长,不用月亮下面的云朵再移开,单是失血就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飞快的点了左肩的几处穴道暂时的止住流血,不等九爷挣扎起身就扑了过去。他人还没来得及跃起,只能举着折扇向上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从我的虎口传来一阵麻麻的震痛。

他这折扇竟然是精钢打造的。而更让我心惊的是他的内力。

一丝月光破云而出随即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九爷踉跄后退一步,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我暗自猜测是不是他催动影子化身的功夫太耗内力?无论如何我不能给他机会来催动影子杀手,肩头失血过多,而我的内力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跑和刚才的一番交手,也隐隐有些不支。

九爷避开我削向他肩头的一刀,折扇又刺向我的咽喉。就在这时候,眼前忽然一亮,明亮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洒落在我们的身上,九爷如同受了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身体向后一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迅速反手一刀,由他胸腹直削削上了肩头。眼前顿时一片腥红,热血喷溅出来,溅了我满身。九爷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也颓然跪倒在地。

我用刀勉强支住身体,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用尽力气将一枚流星弹弹向空中,希望附近的捕快看到这接应的暗号可以迅速的赶过来。

草场的尽头出现了几个穿夜行衣的身影,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我只瞟了一眼,一颗心就一直沉到了谷底。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了薄薄的晨曦,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平坦的草场可以让人一眼望到很远的地方——没有丝毫可以藏身的地方。再说,即使想藏起来,也来不及了。他们看见了我和九爷的尸体,几个人分散开,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不敢站起来,怕万一没有站稳反而露出破绽。眼前的几个越来越近的人影却忽而重合,忽而又分开…

我一咬牙,提起大刀在自己腿上一划。尖锐的疼痛让我刹那间清醒了过来,有两个人已经冲了过来,我费力的站了起来举刀迎了上去,我还没有扑到他们跟前,两个人的身体忽然一僵,仰面倒了下去。

我一愣,在黑衣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的骑士正举刀和那几个黑衣人战成一团。其中一匹纯白色的骏马,怎么那么眼熟呢?

眼前又是一黑,连忙用刀支住身体。我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吃亏就吃亏在失血太多…

远处有个声音焦急的喊我:“西夏!西夏!”仿佛是陈战,我的心不禁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

恍惚之间觉得一个白色的人影抢过来抱住了我,耳边一个焦虑的声音轻轻呼唤我:“西夏?”这不是陈战,是谁呢?好耳熟的声音…

一股暖暖的气息缓缓沿着后心进入了我的身体,晕眩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睁开眼,一张雕塑般轮廓完美的脸正俯在我的上方,波光潋滟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惊痛。

明韶?怎么会是他?是我头晕出现幻觉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浅麦色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迹,我忍不住想笑,看来是真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侧又有人喊我,我费力的从怀里摸出那两册帐本递了过去,我听见他在翻书,然后就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刚想问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听见陈战的声音激动的喊了起来:“这是昌平夫人私采金矿的帐目…”

是我拿错了么?怎么会是这个?

等等,私采金矿?按照焰天国的律法,私采金矿以极刑论处…

脑子里晕沉沉的,什么也想不了。我靠在明韶的怀里,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我昏沉昏沉的睡了很久,浑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疼。疼得我始终睡不安稳。偶尔会从伤口传来凉丝丝的感觉,但是过不了多久这种舒服的感觉又会被疼痛所取代,仿佛永远也没有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