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鸿嘴里啧啧称赞,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眼睛。玉笙一把握住她的手。
“小气!”若鸿撇撇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握在他掌中。
“再让我看见你调戏玉笙,你就休想再和我同路。”身后传来卓烈冷冰冰的声音。
“我哪有调戏他!”若鸿跳了起来:“说瞎话的人吃过饭就会泻肚子!”
卓烈鄙夷的瞥她一眼:“你只会这些吧?还有新鲜花样吗?!”
“新鲜花样当然有”若鸿针锋相对的顶了回去:“就是怕你受不了,又上窜下跳的要拆人家的房子。”
一旁的玉笙皱起眉头,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坐下。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榕树后面“哧”的一声轻笑,走出一个明眸皓齿的俏丽女子。
这女子身材修长,身着红色裙衫,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银算盘,向着三人盈盈一福:“几位好兴致。不知道这几日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吗?”
“你…你是?”若鸿猜测她的身份,管家?庄主的千金?
红衣女子笑道:“小女子水红瑛,特意来和几位谈生意。”
水红瑛?一水山庄的庄主?
若鸿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这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女子,竟然可以独自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她隐约想起自己那个埋藏心底要当大奸商的理想,不禁黯然。
回身看卓烈和玉笙,卓烈也已经坐起身来,两人神情之间也颇有疑惑。
水红瑛曼妙的目光扫过玉笙和卓烈,又落回若鸿的脸上:“姑娘想知道牧人族呼和秦的下落?玉公子想知道绝世奇玉‘落花隐’的下落?可以并在一起算帐吗?”
若鸿刚要说话,玉笙已经抢着开口了:“可以。”
若鸿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个大头,明明不懂做生意,偏偏每次都要抢在她前面。
水红瑛纤指如飞,在银算盘上“叮叮咚咚”拨了几下,抬起头嫣然一笑:“这笔生意我不收银子,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留下来。”
玉笙淡淡说:“你还是收银子好了。”
水红瑛灵活妩媚的眼睛转了两转:“玉公子多心了,红瑛并无恶意。”
玉笙脸上平淡无波,眼神却深沉起来:“玉某也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是用金银结帐。”
水红瑛目光下垂,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他的手。若鸿顺着她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的手还握在玉笙的手里,连忙挣脱了出来。
卓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水红瑛微微一笑:“那么玉公子肯定是不想留下来了?”
若鸿看看卓烈,再看看玉笙,嘻嘻一笑:“好说。我这两个同伴都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不知庄主想要留哪一个?”
玉笙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卓烈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原姑娘自然也是不肯留的了?” 水红瑛转向卓烈:“那么就只有留你了。”
卓烈皱起眉头,象看怪物似的看着水红瑛,水红瑛则笑盈盈的回视着他。
“你脑筋不清楚了吧?”卓烈“呸”的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
水红瑛仍然笑盈盈的,并不生气。只是伸手到他面前,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一枚宽大的黑玉戒指。
卓烈跳了起来:“你哪里得来的?”
水红瑛嫣然一笑,转身就走。
卓烈连忙追了上去:“你到底是哪里得来的?”
水红瑛不言语,只是加快脚步。卓烈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不多时就消失不见了。
若鸿满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不禁让玉笙皱起眉头。
“你不打算救他?”
“为什么要救?”若鸿奇怪的问他:“明明是他自己追过去的啊。”
玉笙叹了口气:“她若是要留我,你也是不救的了?”
“对啊”若鸿点点头:“为什么要救?水红瑛不但年轻貌美,还有钱的很。留下来有什么不好?”
玉笙转身就走。
若鸿不明白他在别扭什么,愣了会儿神,才想起水红瑛还没有告诉她呼和秦的下落。
若鸿赶紧追过去:“人都拐走了,还不肯透露消息。我岂不是赔本了么?”
若鸿追到了一水山庄,才发现水红瑛和卓烈根本没有回来过。而且玉笙也不见了踪影。
闷闷的直到晚饭后,才听两个打扫庭院的丫头说庄主在湖边的凉亭里。
夜色已经降临,繁星满天。
湖边的凉亭外挂着几盏素雅的灯笼,亭中石桌上一桌精致的酒菜。水红瑛和卓烈都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水红瑛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卓烈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
若鸿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卓烈的表情,她心里忽然就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其实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他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相貌风度原本就是极出色的,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板着脸就是成心和她较劲,从来也不曾流露出这样明朗的表情。
若鸿心里忽然就有些意气萧索,转身要走,卓烈已经看见了她,起身喊了一声:“若鸿?”
若鸿想装没听见,水红瑛也出声叫道:“是原姑娘?一起坐吧。”
若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脸上露出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位。我只是想问问庄主,呼和秦的下落是否可以告诉我了?”
水红瑛干脆的说:“还不行。”
若鸿心里浮起隐隐的怒意:“庄主是在成心刁难了?”
水红瑛瞟了一眼卓烈,笑而不答。
若鸿怒道:“既然如此,生意不做了。卓烈我们走。”
卓烈却摇摇头:“我不能走。若鸿,你耐心的再等两天。”
若鸿气的指尖直抖,这个一路结伴而来的男人竟然当着另外一个女人跟她说不?
水红瑛笑微微的,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她深吸一口气,“你当真不走?”
卓烈向前走了两步,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若鸿转身跑开,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她以为是兄弟是同伴的人,终于还是要分开了。其实她需要的只是他站到身边来支持一下她脆弱的自尊心。
仅此而已。
碎石小径上,一个白色的影子静静的站在迷蒙的星光下。
若鸿脸上泪水斑驳,踉跄的收住脚步。
玉笙缓缓走到她面前,沉静温柔的双眼似乎洞悉一切。他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若鸿想躲开,他却不容置疑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林木间清新干净的气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是会叫人沉迷的,他应该会是世界上最体贴细致的丈夫吧。
若鸿小心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她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触碰着她的发顶。
“明天”玉笙的声音温柔的从头顶传来:“我带你走。”
二十
依然繁星满天,若鸿垂头丧气的走在通往益州城的官道上。
从摸黑溜出一水山庄,到天边泛起淡淡的亮光,她已经走的腿脚都酸了。好容易看到路边一间茶亭,连忙挨过去,瘫坐在空无一人的石凳上。
口干舌燥,又冷又饿。偏偏她身上除了药,没有一点点能入口的东西。这只能怪她每次出门都有人替她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她收拾包裹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要带水和干粮。她心里开始觉得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呢?
可是卓烈的表现太让她生气,明知道她对水红瑛怀着若有若无的嫉妒,偏偏当着她的面给自己难堪。明明是自己的兄弟,居然吃里爬外,不可原谅!而玉笙的表现又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最要命的是,凡事都要护着她的玉笙肯定要为昨天的事去找卓烈问个清楚,她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再一次爆发战争。所以,只有逃走这一条路了。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天亮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两个人。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和谐自然的相处,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的呢?
真头痛,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跟他们有关的事情了。抬起头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这个茶亭什么时候有人来做生意?”她满怀希望的想:“这里是官道,白天应该是有很多人的吧。”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响动,若鸿不太灵敏的耳朵也听到了,一时间汗毛直竖。
“谁?”她迅速面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快出来,不然我放暗器了!”她的包裹里的确有一包针灸用的银针,勉强也算暗器吧。
茶亭外的草丛细细簌簌一阵响,钻出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摇着双手结结巴巴的说:“女侠手下留情!”
头一次有人称呼她做“女侠”,若鸿唇边浮起按耐不住的笑容:“什么人?”
半大孩子犹豫片刻,大概听出她声音没有恶意,鼓起勇气蹭了过来,可怜兮兮的说:“我不是坏人,我是要去投奔亲戚,和同伴走散了。”
若鸿借着微微的晨光打量他,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身板格外单薄。穿着半旧不新的一件夹袄,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瘦小的肩膀不住的发抖。若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若云。
几年不见,他也应该有这么高了吧?
若鸿叹了口气。
“这位女侠”半大孩子怯生生的问:“请问这条路是通哪里?”
若鸿不自禁的放软了声音:“你要去哪里?”
半大孩子犹豫了片刻:“我要去瓦都投奔亲戚。不过…”
“你跟我同路哎”若鸿笑了笑,紧接着又开始发愁:“可是我自顾不暇,要是加上你这个小鬼…”
半大孩子双眼放光:“女侠愿意跟我同路?我…我绝不给女侠添麻烦…我会…我会…”
“会什么?”若鸿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意外的看到他脸红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吴烟”半大孩子神态略有不自在,不过声音里却透着欣喜。
官道的尽头又有声音,若鸿探头去看,原来是一辆马车。
若鸿满怀希望的盯着马车越走越近,吴烟也看出来了她在打什么念头:“女侠?”
“别叫我女侠”若鸿双眼盯着马车,手却准确的拍上了他的头顶:“叫姐姐好了。”
吴烟在她的视线之外又一次红了脸。
若鸿却无暇顾及他的表情,她伸开两臂拦在路中央,大喝一声:“停车!”
马车夫勒紧缰绳,疾驰的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扬起了前蹄。与此同时,马车里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不悦的说:“长福,怎么回事?”
名叫长福的年轻人却充耳不闻似的,一双眼睛只是怔怔的望着若鸿。
若鸿白了他一眼,大声说:“请问这位先生,可不可以搭乘你们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不动声色的说:“原本出门在外应该相互照应,只是马车上有病人,实在不方便有外人在场。所以…”
“有病人?”若鸿精神一振,“可不可以让我把个脉?”
马车里的人明显的一愣:“姑娘懂医术?”
车帘刷的一声挑开,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神情却颇为犹豫。
若鸿却不耐烦了,“病人在马车上?”
中年人打起车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若鸿跃上马车,乍一进去,只觉的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却听见有人不均匀的呼吸。就听中年人低声说:“生病的是在下的内人。十天之前开始发烧,请了许多郎中,有的说着凉,有的说吃坏了东西,吃了不计其数的药却丝毫也不见气色。”
若鸿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看到车厢里面对面两排坐榻,其中一张坐榻上躺着一个中年妇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头发散乱的落在枕头上。
若鸿试了试她的额头,从被里取出她的手臂仔细搭脉。中年人紧张的守在一旁,却不敢出声打扰,直到看她睁眼,才问:“怎样?”
若鸿从包裹里摸出一个青花瓷瓶,取出两丸药喂到她口中,轻声说:“她一会儿会醒来,过前面益州城的时候,我开个药方,去抓几味药。”
中年人急切的问:“我内人是什么毛病?”
若鸿从他手中接过茶盅,扶起病人喂她喝了几口水,“尊夫人常年劳累,五脏都有损伤,略感风寒,勾起了旧疾。她可是经常咳嗽?”
中年人点点头。
若鸿又说:“要她恢复,只需要半个月。我可以再开个药方让尊夫人常年煎水饮用,可保旧疾不再犯。不过,若要彻底治愈,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中年人一双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象在消化她的诊断结果。就听病人轻轻咳嗽两声,气息微弱的唤了声:“康成?”
中年人连忙答应一声,向她俯下身去,柔声细气的问:“阿蓝,你感觉怎么样?”
病人微微点点头,“有些饿。”
中年人大喜:“车上带着一早熬好的白粥,我马上生火热热。”
说罢,忙不迭的向外喊:“长福,停好马车,生起炉子来,把粥热热。”
马车夫连忙答应。
看到中年人旁若无人的握着夫人的手,若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离开,就听中年人问:“冒昧问一声,姑娘是要去哪里?”
若鸿微微一笑:“我们姐弟要取道昌平去瓦都。”
中年人双眼一亮,“我们正是要去昌平,巧的是我家主人下个月要去北苏国。姑娘不妨同路,和我家主人一起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若鸿想了想:“不会太打扰吗?”
中年人笑道:“我家主母身体很弱,若能同行,倒是我们沾了姑娘的光了。”
若鸿爽快的说:“好。”
坐着宽敞的马车赶路,感觉果然不同。
若鸿躲在车厢里每天陪着蓝夫人聊天,吃吃零食,在小炉子上给她煎煎药。吴烟则每天挨着长福,不多久连赶马车都学会了。人虽然还是那么单薄,神情却十分快乐。有时投宿在了市镇,若鸿总要拉着他去逛逛市集,遇到喜欢的东西也会自然而然的给他买一份。她有好几年没有和若云一起逛街了,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姐弟相处时的光景。
二十一
“老姐,老姐”门外吴烟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打扮好了没有啊?不是去相亲,只是逛逛灯会哦。”
若鸿嘴里说“就来就来”,心里却想:这个死小孩越来越贫嘴了。打什么扮呀,翻包袱找一件厚点的外袍而已。再说看个花灯嘛,黑灯瞎火的,人的眼睛都在看灯,打扮给谁看啊?
气鼓鼓的拉开门一看,康成和蓝夫人也等在门外了,吴烟靠在客房门外的栏杆上,手里抱着个苹果正在啃。看见她出来,有那么一秒钟象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别开了眼睛。
若鸿上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叫什么叫,我换了件衣服,你叫了八百遍了!”
吴烟揉了揉头顶,没有出声。
蓝夫人笑盈盈的说:“准备好了就走吧,等过两天到了昌平,你们姐两个还可以到处逛逛,我们就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四个人走出客栈,浓浓的节日气氛立刻扑面而来。刘家集虽然是个小镇,但是在灯节这样一年里最热闹的日子,也吸引了附近乡镇的不少游客。此时夜幕刚刚降临,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挂起了无数的灯笼,越到市镇中心,花灯越见精细,官府和一些大户人家也都预备了猜谜之类的游戏。
出门没走多久就和康成夫妻俩走散了,吴烟则象个保镖似的护在若鸿身边,生怕别人挤到她。尤其是每当有面貌可疑的男子挤到若鸿身边要搭讪的时候,他就象个老母鸡一样忙不迭的拉着她躲开。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随着人流走了几条街,两人都累了,若鸿便拉着他到旁边的食肆里去吃小笼包。两碗热腾腾的浓汤端上桌,吴烟竟然有些百感交集似的。若鸿把勺子递到他面前,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愣神么?怎么不吃?”
吴烟勉强一笑:“没什么。”汤碗里的热气腾上来,有那么一瞬间让他的眼睛里好象蓄满眼泪似的。若鸿把蒸笼挪到他的面前,又拿了小碟子过来,转头问她:“你吃小笼包要不要辣椒?”
吴烟摇摇头,若鸿帮他放了点香醋。从前和若云一起逛市集的时候,姐弟两个就喜欢在外面吃东西,若云也不喜欢吃辣椒,每次看她吃辣椒都会呲着牙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好象辣着的人是他。
“好吃吗?”若鸿问他,满意的看到他鼓着腮帮子认真点头。他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象若云。若鸿心里有点难过,自然也就没了胃口。
“卤肉和小菜也很好吃”她又拍拍他的头顶,真是的,越拍越顺手了:“你那么单薄,一定要多吃一点。”
吴烟点点头,脸又红了。
从食肆出来,正巧看到城墙上开始放烟花。若鸿拉着吴烟挤在人群里,仰着脸看那满天灿烂缤纷的花雨。那艳丽到极致的绽放,曾经是令她雀跃不已的景色,如今看在眼里仅仅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场邂逅,只是回忆里泛起的某个不曾深究的画面碎片,好多年刻意不去想念的往事,却在这一场烟花的表演里全部涌上心头,涨满了她的心房,然后化做两行清泪,汩汩落下面颊。
吴烟把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放到她手上,轻描淡写的说:“是热的哦,你们女孩子不是都爱吃这个吗?”
若鸿亲昵的拍拍他的头:“你怎么知道女孩子都爱吃这个?是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爱吃啊?”
吴烟挡开她的手,脸又红了。
若鸿哈哈大笑,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起来。吴烟却露出奇怪的表情看向她的身后,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好奇怪啊,后面那位公子好象跟着我们很久了。”
“哪里?”若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刹那间毛发直竖。
一位衣袂翩翩的英俊男子正排开人群朝这边挤过来,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长发上束着金环,面如冠玉的脸上永远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持重。不是楚子煜却是谁?
楚子煜幽深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原本还存有一丝疑虑,及至看到她的表情,立刻就化做一片释然。
若鸿却象见了鬼一样,拉起吴烟掉头就跑。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他不好好的回他的北苏国,跑到这里做什么?
“若鸿!” 楚子煜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急切之中顾不得仪态风度,放声大喊了起来:“若鸿!等等啊,是我!”
然而若鸿却跑的更快了。两个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楚子煜一直追到了街道的尽头.人潮涌动,哪里还有伊人的踪影?
他站在街道的中央东张西望,满脸掩饰不住的热切与失望。
在离他不远的树丛后面,若鸿紧紧拽着吴烟的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点什么声音让他察觉。
其实在若鸿的心里已经不太在意他做过什么了,他们从来就不是敌人,当然也从来就不是朋友。真要碰在一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寒暄,只当他是个曾经认识的人吧,毕竟他对无双是不同的,而无双又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吴烟一直若有所思的暗中打量她的表情,直到她的目光恶狠狠的瞟过来:“看什么!?”
吴烟苦着脸指了指他的手:“老姐,你掐的很用力哎,而且你拉着我这一通跑,跑的我又饿了。”
若鸿忍不住笑了:“等那个人走远了,我再请你吃一顿好了。反者你那么瘦,多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那个人你认识的,对不对?”吴烟指指街道中央垂头丧气的楚子煜:“那你干嘛要躲着他?”
若鸿伸手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吴烟瞥瞥嘴。目光却若有所思。
二十二
疾风匆匆忙忙的赶回平江楼,无视楼里伙计们的笑脸相迎,大步流星的穿过花木萧疏的花园,直奔内院而去。
庭院的尽头是一幢雕梁画栋的双层小楼。在二楼的长廊上,一个修长挺拔的白色人影正神不守舍的来回踱步。听见疾风的脚步声,这人竟从栏杆上探出上半身,急切的问:“打听的怎么样?”
在疾风的印象里,自己的主子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如此的失态,不由的让他愣了一下:“回王爷,城东的五福客栈昨夜的确有一位紫色眼睛的姑娘投宿,不过不是一个人,同行的还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带着一个下人。”
“哦?”楚子煜皱起眉头,随即把这些末梢枝节先抛在一边:“备马!”
疾风为难的看着他,没有动。
楚子煜不悦的挑起眉头。
疾风硬着头皮说:“王爷,他们天不亮就已经走了。那时候店里伙计都睡的迷迷糊糊,所以没有人注意他们走的哪个方向。”
“已经走了?” 楚子煜收住脚步,心头一片茫然。